这届妖怪超凶的[七五]——山海十八
时间:2019-04-08 08:22:58

  因此,最后请公孙策做介绍人,让摩洋去了大相国寺的大池子里暂居。一面是利于摩洋修行,另一面也请方丈代劳照看它,有事没事一起聊聊天说些人间掌故,让摩羯别再随意替人达成愿望。
  之所以找人看着摩洋,言不周决定出一趟远门,去荆湖北路确认尪山选仙的真伪。
  四月中旬,气温和煦宜出行。
  考虑此行较远,未免多走弯路,她选择先跟随商队走陆路从汴京至襄阳。
  “我计划从襄阳走水路至荆州。”言不周将具体的行路计划告诉了展昭。
  两人正在说尪山何在,这一鸟妖八卦里的山名并未出现在正规地图册上,应该是当地人的一种俗称。
  尪,脊背骨骼弯曲状,那该是选仙场所在山林的模样。
  展昭走过不少地方,他没在荆湖北路听过尪山,却是知道先秦或古籍里的云梦之地早已发生了沧海桑田的变化。
  妖怪们的时间观念和人类不太一样。摩洋也说了,仙海里前辈们对于云梦泽的记忆还是兕虎群聚之处,显然如今在荆湖之地鲜少见到如此场景了。
  所以听妖怪的话要打折听,鸟妖们说的尪山在云梦泽边上,具体在哪就很难确定了。
  “我去荆湖北路时有走过传说里的楚地云梦泽,那里早就不是一年到头都烟波浩渺。很多地方都已经淤成为陆地,夏秋汛涨时还会水漫似海,但是春冬水涸的时候就是一片葭苇湿地。”
  展昭记得那里时有盗匪出没,还有半黑半白的水寨。“五年前,最大的水寨是弥芦寨,不知如今是否换了新的寨子做老大。商贾运送货物也会尽可能避过那一带,加之自然环境的不稳定,那里鲜少有普通百姓居住。阿言,你去了那里恐怕很难找一处正常的脚店。”
  这下,展昭越说越不放心言不周独自去云梦泽了。
  迄今为止,少有尪山选仙的消息流出,很可能正因为穿行云梦泽旧地的旅人不多,而唯有对成仙入迷者才会一探究竟。
  “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上了。”言不周却是非去一趟不可,她对选仙一事有种不好的直觉。
  所谓五彩祥云降世接引走了天选之人,不查一查怎么能确定五彩祥云由谁操控,那些腾云而去的人与妖又被接到什么地方,真是传说里的仙界?
  展昭不能劝言不周不去理会此事,对于处理妖魔鬼怪之事,两人多少都已经心照不宣。
  言不周有必须履行的责任确定云梦泽没有异类作乱,而他无法随心所欲地离开汴京在,不是包拯不给假期,而是昨日太后驾崩了。
  刘娥过世,京官依次去拜祭是必然。
  更重要的是从太后停灵到其入葬,开封府的工作量骤增,必须派人手维持汴京治安。这一个半月谁也闲不下来,又怎么能在此时请假。
  两天后,言不周轻装简行就准备与无偃一起与商队汇合,没想到这回还是没逃过她一要出汴京,就有人在城门口等的情况。
  好在来的终不是拦路者。
  展昭递出一只小箧,“去荆湖之地可能用到的应急药都在里面了。我问过公孙先生,请他写了一些应对的药方能够参考。不是让你直接依此抓药,但好歹有个参照。
  还有我把记得的荆湖见闻都写了下来,但时隔五六年世事易变,那些也只能做参照。万一有情况被江湖人所困,别轻易说和我很熟。南侠,这两个字在我投身公门后,怕是多引江湖中人争议,说不定会连累你。”
  言不周接下了小箧,她不会承认看着展昭认真叮嘱的神情,有一瞬她想说不如就再等两个月再出发,说不定那个时候展昭能够有假期。
  这种念头才升起就被她掐灭了。毕竟很多事都是迟则生变。不知也就罢了,知道了就不能一拖再拖。
  “我又不傻,何况也不算单独出行。到了荆州还有大师同路,他正要为多多续臂找材料。”
  言不周笑着缓解了气氛,“还有什么想嘱咐的,你一并说了,我一定奉若圭臬。”
  展昭远远看了一眼朝他颔首微笑的无偃,这个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意味不明地嘲讽之意,就是在笑他无法离开京城。
  “一般情况下,我不在背后议论人。”
  展昭抿了抿唇却还是含蓄地说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和尚是不是都六根清净,需知天竺还有欢喜佛。”
  言不周听了这话噗嗤笑了出声,她怎么可能不懂最大的伤害往往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队友的背叛。不过,直至目前无偃没有恶意,那人最多就是有些恶趣味而已。
  “好了,我都心里有数。你回去吧,这段时间忙也要注意休息。”
  再多的不放心,出发的时候到了也总要分开。
  两个月后,言不周与无偃到达荆州就朝云梦泽旧地而去。
  再又走走停停七八天,抵达了据说距离云梦泽水寨聚集地外围的最后一处普通人村子。
  黄昏,歇梦村。
  靠近这个村子,不知怎么给人一种残阳如血的感觉。
  “这里没有狗叫声。”
  言不周一想就察觉了缺了点什么。乡村养狗看家很正常,他们经过的村落多少都有狗叫声,可是这里却很安静。
  非但如此,村口竖着的大石碑上被泼了一盆鲜血。那暗红血迹还有一股腥味,昭示着此血尚干不久。
  无偃微微蹙眉,如果他没有分辨出错,这不是人血的味道,正是狗血的味道。“这么大量的狗血,假设完全放干一只中等体型狗的血,也要放上四五只。”
  歇梦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是来借宿的?”远远地走来一位中年男人,他难掩神色疲惫,想要让两人离开,目光却在无偃的光头上停了停。
  “这位大师,村子里发生了一些古怪的事情,不知大师是否修除魔之道。倘若是,我等非常需要大师帮忙。倘若不是,两位还是速速离去不要惹祸上身。”
  中年男人为什么会心存疑惑,主要还是无偃看着太年轻了,至于言不周已经被划入哪位文士出来游历了。
  “阿弥陀佛,贫僧稍懂一二,愿为探看一番。”
  无偃心说此行就是发生怪事的地方,这是打瞌睡送枕头,他们怎么可能一走了之。
 
 
第41章 一地鸡毛
  “大师请随老朽来。”歇梦村的孟村长听闻有和尚来了很快就迎了出来,老头脸上不加掩饰的期待,怎么看都似死马做活马医表情。
  孟村长直接让言不周与无偃先去一观被放血的七只死狗尸体。民间云六月精阳,可想而知六月中旬到了一年最热的时候,这会存着六只狗的尸体是难掩一股腥臭气。
  不过,两人随着孟村长进入放满冰的义庄,在看清六只狗的死相后,不由都泛起了一股寒意。
  六只狗皆是被断头。说是断头,偏偏还留了一层皮带肉,使得狗头要掉不掉地坠着。它们的一双眼睛死死瞪大,哪怕是狗脸,也让人看出了一种惊惧的表情。
  “十天前的大清早,村里人就在村口的石碑上发现了它们的尸体。”
  孟村长指了指六只狗的脖子处,“就是狗头在前身体在后地挂在石碑顶部。六只没法一下排开,是被叠放着,左边三只血迹更重些的被放在下面,右边三只在上面。”
  六只狗的伤口很平滑利落。
  言不周戴着手套稍稍查了查死狗的脖子,可以看出来致命伤很干脆,像是一鞭子直接就把狗的脖子给抽断了。
  孟村长一边又说到,“找人来给它们仔细查过了,那是把毛都剃光了,除了脖子上的伤,身体没有别的伤痕。”
  这一点无需强调,两人也能一眼看出来光溜溜的狗尸上没有其他伤痕。
  “这六只狗个字不小,我看它们应该还属壮年。”
  无偃在昆仑修行多年,在认知方面与人间有些出入,不过两个月来一路观察学习,他的普通常识也基本不会出错了。
  从狗的牙齿看,这六只狗都属于身强力壮,平时用来保卫家园的那一种类型。
  问题正在于强壮的狗被秒杀,甚至没有搏斗的痕迹,恐怕是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那么杀了它们的凶手就有够厉害。
  “已经确定它们没有被下药?”无偃见孟村长点头,他转头看向言不周,这事情恐怕有些难断。
  民间土方,狗血能去除邪气。
  这还真起作用,所以当六只狗的血被放光了,也就无法判断它们遇上的是什么妖魔鬼怪——狗血与妖气互抵了。
  孟村长自是不会为了一只狗死了就大惊小怪,但是六只狗以那种诡异的方式死了,他怎么可能不立即请人来看个究竟。
  先请的仵作确定狗的死因就是一下断头,再请来了道士和尚想要为它们安魂。
  “七天前,蒋道长与圆通大师来到村里,那两位都觉得这些狗的死必须要引起重视。从伤口就能看出来,此案只有两种作案可能,武林高手一鞭子毙命,或者就是妖魔作怪。
  我们这个村子没招惹过武林中人,即便距离云梦泽旧地不远,但也从不和水寨里有往来,何况高手没有缘由如此残杀六只狗总也说不通。”
  孟村长说到这里深深叹了一口气,“至于妖魔作怪,村里人大多都本分老实,没胆量招惹那些。”
  原来,此事已经有人接手管了。
  言不周又不是初来乍到,她已经明白了不少江湖规矩,比如驱鬼除魔之类的事情讲究一人一单,非常忌讳一事二主。
  除非征得前面接任务一方的同意,也是为了避免前后两拨人的处理手段不一样相冲了。
  “孟村长,敢问蒋道长与圆通大师现在何处?”
  言不周虽然没有打算死守规矩两字,但不妨问几句避免能避免的冲突。“难道两位前辈撒手不管了?”
  “不是不管,是没了音讯。”
  孟村长正为此发愁,蒋清与圆通都是荆州城小有名气的方外高士,二人七天前去六只狗的原主人家里转了一圈,最终决议去水寨那一带找线索。
  “那两位高人认为凶手选择对这六只狗下手,不是冲着养它们的人家去的,而是冲着被围在中间的陶家去的。”
  六只狗来自六户不同的人家,说来也巧了,这六户人家的方位刚好未成一个圈。圈在正中的是陶家。
  陶家是三代单传,但其家中人口却不够简单,粗略可以算作九女两男。
  家主陶杰三十四岁,二十来岁时也考过两次科举,屡屡落榜后依靠抄书挣些小钱。
  “恕贫僧冒昧,抄书就能维持家计了?”
  无偃知道书籍售价不低,但也该是像言不周这般的畅销作者赚钱,陶杰能依靠抄书养活一家人?
  “当然不能。陶家的事情就是一地鸡毛。”
  孟村长简单地说起陶杰他爹十五年前过世,那年正好碰上陶杰科举,他就把落榜之事说成了父亲过世发挥失常。听着似乎说得通,但歇梦村的人都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三代单传的缘故,陶杰从小是被宠大的。等他成年了也不见对爹娘多孝顺,反而是当做下人一样使唤着。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念叨几句,老陶和他婆娘还不乐意了。村里人也就懒得管他家的事情。苦的是嫁给陶杰的于六娘。”
  于六娘是从较远的村子嫁到歇梦村。
  与其说是嫁,不如说是把她半卖到了陶家,区别只在名头好听些,把卖身钱说成了彩礼钱。
  这么说绝非背后胡乱编排,哪个家会把女儿嫁到陶家。公爹与婆婆溺爱儿子,儿子又是从根子上立不起来,还歪掉了。
  “陶家本来想找个本村的媳妇,没人搭理他家,这就越找越远,终是在十四年前找到了据说好生养的于六娘。”
  孟村长引着言不周与无偃向陶家去,他边走边比了一个七。“好生养是好生养,但和陶老婆子的设想不一样,十年里,于六娘一胎接着一胎,其次生了七个女娃。都说先开花再结果,他家就是只开花没结果。”
  十年生七个孩子?!
  言不周听着都觉得肚子疼,这种事情还真是头一回切实撞上了,以往都是在新闻里听说而已。“后来呢?”
  “老朽不知富贵人家的情况,反正我们村里也没这种生法,那是完全没考虑女人的身体能不能受的住。于六娘命苦,怀着孩子还要揽下陶家的大活小活。”
  孟村长看向无偃,“大师不是问抄书能不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当然不能,那多半都依靠于六娘的累死累活。于六娘来了歇梦村之后学了绣活,她这方面挺有天赋的,赚得不少。”
  然而,并不是赚得不少就一定能挺直腰板过日子。
  四年前,陶老婆子作天作地地让陶杰休妻,因为于六娘生不出儿子,而陶家三代单传不能断了香火。那事闹得挺大的,于六娘哭得是快断气了,她说是死也不能被休,因为娘家是绝不会管她的。
  孟村长不住地摇头,“那时不知于六娘与陶杰怎么说的,反正是让陶老婆子答应再给一次机会。只要一年半之内的下一胎是男孩,那就不提休妻之事。于六娘满心欢喜地答应了,不知是不是上天垂怜,还真让她生下一个男孩,但问题就在这个男婴身上了。”
  言不周听到这里,差点不由自主吐出两个字——有病,于六娘能赚钱还呆在陶家干嘛?那可不是得了一种自虐而不懂抗争的病。
  “那个男婴怎么了?长得不像陶杰?”言不周不由追问到,“于六娘还在陶家吗?”
  孟村长点点头又摇头了。
  都说怀胎十月,但是于六娘的那一胎才坏了六个月就生了,而且生下来与正常足月的娃一样大。
  陶老婆子本也怀疑于六娘偷人,但婴儿与陶杰小时候一模一样。这事亲娘最清楚,也就打消了她与陶杰的疑心。
  一年前,于六娘又怀孕了,这回是正常十个月又生了一个男娃。
  陶老婆子总算给于六娘一些好脸了,但就是在陶家小九出生后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两个月前,三岁的陶八想要把襁褓里的陶九给闷死。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你们该问怎么可能?
  村里人也想问是不是有地方弄错了。隔天,陶八与于六娘就消失不见了。村里帮忙找了,也报官了,但两个月再没踪影,等来的却是六只狗惨死。”
  孟村长说到这里已经来到陶家门前敲门。“陶杰在吗?开门,是我,老孟。找你家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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