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里头传来一个大嗓门的中年女人声音。“孟村长,你怎么又来了!都说了,那些狗的死和我家没关系,我可没本事杀了它们。天知道它们家的主人做了什么亏心事惹了煞星。
如果你不是为了狗来的,是为了那个淫/妇,我就更不能开门了。陶家没有那种与人通/奸的媳妇,之前于淫/妇怀胎六月生下男娃,定是用了诡计骗过我,让我觉着与小杰小时候一模一样。
三年来,那小兔崽子是越长越不像小杰。我都说了,没有失踪,就是于淫/妇带着那小兔崽子逃跑了。”
“宋春花,你给我开门!”孟村长听着那一口一个淫/妇,真是作为外人都来火,“你这人怎么那么不识好歹!之前都说了,小八没失踪前一直不喜欢狗,现在六只狗死了,你怎么不想想接下来死的是谁?”
第42章 突发异变
‘哐!’地一下,陶家的大门被打开了。
宋春花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就直指孟村长骂了起来。“姓孟的,你咒谁呢!我家好得很,还会怕了一个小兔崽子?
死了狗的事要真和小兔崽子有关系,一定是那个淫/妇找了她的奸夫搞出来的。你做村长的不为民做主去抓奸夫淫/妇,一会带和尚一会带道士来我家查什么查!”
孟村长听了这话也已经不再动气,早就习惯了宋春花的不分青红皂白。如果不是被告之了处理不好死狗一事可能会祸及整个村子,他才懒得出力不讨好地去管陶家的一堆烂事。
“宋春花,我来告诉你一声,之前请来的蒋道长与圆通大师说好了前日必归,但是他们迟了两天没有捎来只言片语。
你一直觉着自己挺有见识,那也该知道两位高人在荆州城的名气有多响。他们迟迟不归是为不吉,村子必须要做好应对准备。”
还能应对什么,最怕是怪物杀入歇梦村。它不仅对陶家报私仇,还会不管不顾对村里无辜的人下杀手。
宋春花脸色一滞,嘴上翻来覆去又把于六娘骂了一遍,终是让言不周与无偃进院子查探,随手一指西北角的那间屋子。“淫/妇原来住在那里,现在就住着五个赔钱货,她们……”
“凡在世之人,恶口、两舌、绮语、妄语,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
言不周直接打断了宋春花的话,神情严肃到让人被迫身临其境,“那里的执法鬼,会用利爪直接掰开魂魄的嘴,用滚烫的铁钳夹住嚼舌鬼的舌头,生生将它从魂魄里拔下。宋婆子,你可知哪不是刺啦一下就拔下了,而是一点点地朝外慢慢拉长,再不断地使用烙铁等物毒打那根舌头。”
言不周极少沉下一张脸,但此时真似阎罗殿判官造访人间。
起码宋春花是如此感觉,她被这种冷冰冰的眼神注视着,吓地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了。真的说不出为什么害怕,但犹如被一股煞气正面击中,她的脑子轰隆一下就被砸懵了。
‘这人有病吧?’言不周见状茫然地回头看向孟村长与无偃,还是她有做什么很吓人的事情?不过只是夸大地描述了拔舌地狱而已。
孟村长不由缩了缩脖子,其实他也有些背脊发凉。难怪说真人不露相,眼下以他贫瘠的语言来形容就是神仙发火了。
无偃则是浅笑着摇摇头示意言不周无需多虑,有人心有魔障则见魔障。
“娘,你在做什么?”
此时,陶杰终于肯从他的房里出来了,他本想多问几句,但见泼辣的宋春花吓得老脸发白,那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讲。甚至也不去扶起自己的娘,后退一步才问孟村长,“你们又要搞什么?”
无偃打量着陶杰的面色,这人四体不勤而眼袋发青,可惜从他身上暂时未曾发现沾染了鬼怪之气。“我们只是来问清楚于六娘的事情,把你们所知道的一点不拉地说出来。首先,于六娘到底与水寨有何关联?”
前来陶家的路上,孟村长提到蒋清与圆通会去水寨查线索是他们问卦算出来的,而不是在陶家得来的确切消息。
蒋清与圆通精通问卜之术,他们抵达歇梦村查案时,六只死狗还悬挂在石碑上。两人是直接在石碑前起卦,得到了一样的卦象,此事直指陶家。
加之陶八从小表现地极其厌恶狗,为此宋春花也曾与周围六家人大吵大闹过,这桩死狗案怎么看都与失踪的于六娘与陶八有关联。
当下,说好不论有没有线索都会先回来的蒋清与圆通失约未归,而他们算出的另一卦——凶手必会折返大开杀戒,更让孟村长等人忧心不已。
这会歇梦村仿佛是被一头凶兽盯上,却不知其藏身何地。
“她怎么可能与水寨有关。”陶杰却想也不想地说,“她一直都在家里做绣活,一个月到头出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出来,不是将成品送出去就是去集市上买菜。那个老鼠胆子还敢认识水寨的人。不说水寨,村里她也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人。”
言不周看着陶杰的一脸不屑,这人很笃定于六娘非常老实。“是吗?既然你坚决认为于六娘顾家本分,怎么任由你娘污蔑她在外偷情。难怪屡试不第,考官的眼神非常好,一下就看出谁健忘,谁自相矛盾。”
“你!”陶杰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却在对上言不周的眼神就就萎了。
他只敢大声对着颤颤巍巍才站起来的宋春花叫到,“娘,你嘴巴就放干净些,别平白叫人看了笑话。你像话吗!”
宋春花半点没觉得儿子对她说话有问题,反而频频点头以示以后会注意的。一个不小心,她则转头时又对上了言不周的眼神,这下撑住没再跪下,却是抖出了一个秘密。
“淫…,于六娘是与水寨的人认识。她的部分绣活卖给叫一个什么挥春鞭的。水寨里也有女人,绣活卖给她们来钱快。”
“这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以前我以为她胆子小人老实也很放心她,可是小兔崽子想闷死小九的事情,是我与小杰亲眼所见。这可真没有冤枉他。”
宋春花这是向陶杰解释她真没冤枉于六娘偷人。“现在想想,小兔崽子年纪小心肠狠毒,根本就不是陶家的种,必是想要杀了小九独吞陶家。再说于六娘怎么偷人的,她趁着卖绣活的机会,能认识其他水寨的人也就不奇怪。”
“咚!”
西北角的屋子放出了一阵声响,只见半掩的窗户后站在一个低垂脑袋的女孩。
孟村长见了微微摇头,那女孩是陶三,她的两个姐姐早早被嫁出去了。陶杰剩下的五个女儿,陶三快要十岁了,看起来却瘦弱得只有七八岁大。
陶三像是受了惊吓,很快就缩回屋内,再也没有站在窗户边。
宋春花厌恶地瞥了一眼窗口,继续说了下去,“小兔崽子刚出生时与小杰出生时真的一模一样,但当小九出生后,我就隐约觉得他怪怪的。说不出哪里怪,但偶尔瞧见的眼神不似三岁的娃会有的。
小兔崽子要谋杀小九事情败露,我和小杰本想当场抓住他,却是被他翻窗逃了。那天于六娘去镇子上交绣活,我在她回来后就逼问她交代清楚。”
于六娘咬死不认陶八有问题,她只说先把人找回来,这就不管不顾地冲出了陶家,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宋春花懒得去管于六娘的死活,反正把陶八身份有问题与他做的狠毒事宣扬了出去。而且,陶杰已经写了休书,只要于六娘露面就等着被休。
言不周听完了陶家的事情已经槽多无口了,索性起身去西北角的屋子,想要问问五个女孩是否知道她们娘亲的情况。
不过,刚一推门而入,言不周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间屋子的朝向不好又不宽敞,里头摆了一张大通铺上面坐着陶家的五个女孩。她们一看就都是营养不良,但就连最小的四岁半小女孩都拿着针线。
五人全都是在做绣活,听得有人来都是缩了缩身体,连抬头看的勇气都没有。
“陶三丫,你刚刚在窗户后应该都听到外头的对话了。”
言不周走到了陶三的跟前,她还真没接触过一个劲低头想把自己埋起来的女孩。“这里你年纪最大,平时与你娘相处时有没有听她说过外面的事情?比如你们的绣活卖给挥春鞭,挥春鞭是谁,她有没有提过?”
一阵沉默。
陶三才抬头偷瞄了言不周一眼,又是极快地低头小声说,“她只让我们做活,从来都不说别的。”
言不周看着其余四人跟着点头,这下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是说,绣活不是宋春花让你们做的,是于六娘管着你们在做的?”
陶三微微点头,“她接活,我们一起做。做不好,不给饭吃。陶家不养废物。”
什么乱七八糟的!
言不周看着这五个女孩手指上的针眼,是深吸一口气,于六娘竟是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
这时,宋春花也抖抖索索地来到门口,“于六娘也就这一个长处,教会了这几个丫头做活,没让陶家白养着她们。将来嫁出去,多少也算有一技之长。”
“这样培养出的一技之长,有丝毫值得骄傲的地方吗?!骄傲于生来就受人磋磨,骄傲于她们的母亲、祖母、父亲只把她们当一个物件?”
言不周转头没忍住低吼了宋春花,却是瞥见了几个女孩木楞的表情,显然陶家的女孩根本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反而还认为她大惊小怪了。
“言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无偃很快就查看完了并不大的陶家,宋春花早就把于六娘的东西都扔了。此地没能发现有用的线索,想来之前的蒋清与圆通也是同样没有收获。那就不必在此无端逗留,免得让言不周徒生郁闷。
言不周除了点头同意,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她能灭杀妖魔鬼怪,但是人心困于麻木无知,又要从何而救?
天色彻底暗了。
孟村长应言不周与无偃的要求,将两人安排到了与陶家相邻的一户人家里暂住。
与宋春花的不讲理不同,程家很感激地欢迎了驱邪大师的到来。
程家正是六只死狗事件的受害家庭之一,他们一直提心吊胆,可怖的凶手第一次是不知不觉杀狗,谁能说他下次来会不会在半夜里把人都给杀光了。
这两日,另外的五家人都已经逃出去避难了,程家也有走的打算,如此刚好把房子空出来给。
凶手会来吗?
言不周与无偃都认为会,而且会非常快就到。
于是,无偃在饭后将一道符递给了言不周,“这个你拿着遮掩气息。以免你远远就把凶手给吓走了。”
言不周也认出了这是掩气符。两个月来,她有向无偃请教一些法术的事情,奈何她的成符率为零。
画符是将气归敛于符纸的过程,一般人练习是吸不来气,但是言不周一直引气过剩直接爆掉,好在她并不强求此道。
“谢了。”言不周也没和无偃多客气,他们住在陶家隔壁就是在等凶手出现,最好是一击必中。
夜深,深至子时。
歇梦村本来是有一些像孟村长一般睡不着的人,但他们熬夜熬到子时也迷迷糊糊了,这让整个村子似乎都陷入了安睡的寂静。
陶家上空,风忽而大了些。
半空不知何时多了一双大翅膀黑影,急冲而下,正是冲着陶杰所在的房间而去。
言不周与无偃藏在王家小院里,两人一见黑影翅膀从天而来,刚刚要做些什么,却听隔壁陶家一声大喊。
“小八快逃,他们要抓你!”
陶三丫的声音刺破了安静到令人窒息的夜。
第43章 虎毒不食子
谁也没有想到一直低垂着脑袋的陶三会语出惊人。
陶家。
陶杰与宋春花都没能睡死,今天晚饭前的那场问话,只多不少地给两人造成了心理阴影。
虽然没有失眠到去院子里看天,不知有一团黑影正悄然从天而来,但陶三的这一嗓子却足以吓醒他们。
“谁来了!”“小兔崽子还敢回来!”
两人先后大叫出声,却只敢透过窗户缝观察外头的情况。发现小院的空地上被投射了一大团暗影,模模糊糊地可以辨识是有一对大翅膀的迹象。
妖怪——
这两个字却堵在了两人的嗓子口,两人被吓到再也叫不出声。
俯冲向陶家小院的黑影听到了陶三的示警,它并没有立即掉头逃跑,而是在半空调转了方向四周张望,似乎想要判断要抓它的人在哪里。
正是这一停顿给了言不周与无偃足够的抓捕时间。
无偃并未动用法术,在这备受天地之道压制的现世,往往越是高阶的修士在斗法中越是受其禁锢。
唯一的例外只有被默许的妖籍衙门府尹。
因此,无偃早就准备好了拿出了多发弩,在言不周以虚镜之力缠上箭头后,则朝着天上发射而出。
木甲宗的兵器最大的特点在于多变两字。
齐发而出的四只箭在半空居然能呈现出环射状,哪怕黑影调头准备跑路,但已经被似四面围堵。躲得过正面的那一支箭,也绝躲不过背后冲来的另一支。
‘咚!’响亮的巨物坠地声响起。
言不周与无偃当即寻声而去,看到街上新鲜出炉的一个大坑,还没有做什么就听到陶家里再度传来了陶三的哭喊声。
“不要杀小八,小八只是想要保住我们姐妹的命而已。”陶三不管不顾地想要挣脱抓住她的陶杰,“是那个女人做的交易,如果她有了第二个儿子,那么就必须用前面七个女儿的命来换。不然小九就一定会被吃掉。”
“那还了得!”宋春花听了直接大叫出声,“快!快!把它杀了。”
此时,陶杰仿佛清醒了一点,“娘,先等一等。淫/妇和谁做的交易,谁要吃小九?弄不清楚,我们怎么保住小九。三丫,你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春花也反应了过来,“是了,这事情一定与那个奸夫有关系。死丫头,你居然一直都瞒着我们,真是欠收拾了,真是一天不打你,你就不老实。啊——”
正在宋春花抬手想要去揪陶三耳朵时,一贯木讷的陶三却是机敏地弯腰一躲,反过来狠狠咬上宋春花的手。
陶三这一口足够凶狠,直接咬掉了宋春花一块肉,让她发出了宛如杀猪一般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