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妖怪超凶的[七五]——山海十八
时间:2019-04-08 08:22:58

  言不周说罢另一掌轻轻拍向手边的高脚花几,正似刚才小纪东家拍桌子的模样,不同的是花几顿时散架了。
  “白五爷,你要不要试一试?想来小纪东家不眼瞎,他能明白这力道打到他什么有多疼。”
  鬼才想知道有多疼。
  小纪东家已经从猛地退后一丈,色厉内荏地指着白玉堂,“警告你,别乱来。否则我一定要告你欺压民男。”
  白玉堂原本并不会随意伤人,如非今夜遇到了太过倒霉的爆竹爆/炸,他也不会压不住一肚子火气,想要让小纪东家尝尝相似的感觉。
  “民男?你?”白玉堂冷笑着一剑挥了出去,这一剑生生擦过小纪东家的发顶,将他身后的博古架劈成了两半。
  “好,我们就衙门见。你家把爆竹做成了火雷,正是有不臣之心。作为遵纪守法的百姓,我是该挺身而出检举你!”
  言不周不住点头,白玉堂的这一句说得好,打蛇七寸要敲死小纪东家了。估计原本他没想下此杀招的,但有人就是喜欢不作不死。
  小纪东家听到这一句,终于从好事被搅中清醒过来,脸色煞白地摇着头。“这不关我的事,钱多负责花火铺子,进出货都是他管,我什么都不知道。账册都在店里放着,我还没时间看。”
  “你是东家,钱多能不听你的?他敢不听你的?”
  白玉堂不耐烦地斜了小纪东家一眼,“磨蹭什么,带我们去店铺拿账册。难道你连钥匙都没有?”
  钥匙当然有。账册也终于被顺利取了出来。
  言不周翻了几页就看出了不对劲,她也算熟悉这个时代的几张方式,以她的算术水平很快就算出账目对不上。
  “出货的量多,收来的钱少。这假账做的真不专业。”
  小纪东家下意识否定这种可能,“不会的,钱多听话得很。让他什么时候加班加点,他都任劳任怨地看顾着店里的生意。”
  “不迟到不早退,就是好伙计了?你的要求还真低。”
  言不周已经圈出了账本的几处破绽,看来钱多在小纪东家跟前的表面功夫做得漂亮,背地里会做哪些小动作就不好说了。
  白玉堂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晚间此处仅有一人留守。打量着几乎要把身体缩成虾米的薛安,他从来都没听过旺竹花火铺还有这么一号人。
  人太好看,或长得太难看,都会给别人留下印象。
  如同薛安腿瘸脸有黑斑,却像影子一样活着,就他说已经在店里干了十多年,还真是出人意料。
  “薛安,你说是老纪收留了你,在这一留就是十几年。”
  白玉堂难免怀疑,有小纪东家这样的儿子,老纪会那么好心地雇佣薛安,这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在这里一直都是做清洁工作?”
  薛安嗫嗫嚅嚅地应了一声是,“老东家菩萨心肠,我才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我一直都很感激纪家的收留,小纪东家也没有赶我走,他们都是好人。”
  白玉堂被这句小纪是好人给噎着了,他瞥见了薛安冻伤的手指,“那么钱多也是好人?你有没有听说,店里发生过异常的事情,比如卖出的爆竹像火雷一样爆/炸了。”
  薛安一脸迷惑地摇头,十分坚决地否认,“不可能,旺竹花火铺的爆竹烟火是全松江府最好的,这绝不会有错的。”
  此时,店外传来马蹄声。
  来人并非从临县赶来的钱掌柜,而是展昭。
  “一个时辰前,钱多被炸死了。”
  展昭离开松江府衙就直奔临县找钱多,没想到这么快就听到了第二起爆/炸案案发,这次是三死四伤。
  “当场死亡的,还有他的两个孩子。当时院子里另四人重伤,也许熬不过今晚。我勘察了现场,那个爆竹火//药的分量,是白兄不幸点着那根的数倍。”
  这下好了,爆竹烟火店的掌柜居然也被炸死了。
 
 
第54章 一只掉血猫
  钱多的死,坐实了旺竹花火铺的假爆竹问题。
  烟花爆竹的制作与销售需要朝廷特发的许可证。纪家从十年前就拿到了两证,这些年承包了江南一成的烟火爆竹,是多家爆竹店的供货商。
  元月初五的两次爆炸会不会仅是一个开端?
  小纪东家直接被带到了衙门,府衙更是连夜发出紧急通知,但凡买的是纪家的爆竹都别放了。
  在查清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错前,纪家的爆竹烟火被打上了高危的标签,什么时候能揭下来还不好说。
  “好消息是直到目前为止,苏杭一带没有在发生炸伤案。”
  元月初七入夜,展昭从纪家工坊回来,其中大半的爆竹制作情况已经调查清楚。
  “他家分两处制造爆竹烟火,卖给苏杭经销商的那些在松江县西郊制作。那里用的还是老纪当家所雇佣的一套人手,衙门彻查了所有库房成品,全部都没有纰漏。”
  有问题的是对松江县销售的这一批。
  旺竹花火铺自产自销的这些在北郊制作,正是纪家最初发迹时的小作坊,这里被小纪东家交给了钱多管理。
  大半年前,钱多接管此处就陆续辞退了一批老伙计,如今东郊爆竹工坊的管理非常混乱。
  仅从仓库烟花的存放来看,能维持到现在没发生走火爆炸事故,实在是纪家祖上烧高香保佑了。
  “苏杭没人受伤就好嘛?初五那晚上,有十二户人家发生了假爆竹炸裂。”
  虽然白玉堂不认识这些倒霉的人家,但他又如何压制怒意。那些人原本是在过新年迎财神,谁想到会迎来了无常索命。
  “至今,连带钱家六人在内,松江县里已经死了四十九人。”
  大过年的,四十九人枉死。
  哪怕府衙发下了禁放令,但一天不揪出故意将爆竹改造成火//药的那人,随时就可能引爆另一场恶/性/爆/炸事/件。
  眼下,小纪东家完全不了解东郊爆竹厂的情况,其混乱的管理让人难以迅速确定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好像谁都能随随便便接触到库存的爆竹。
  改造爆竹,最重要的制作火药的技术。
  被钱多辞退的那批有技术老伙计先被纳入调查范围。
  在衙门人手紧缺之际,言不周也加入了分头调查的小队。这些天她在松江府周边来回转悠,顺着名单上的老师傅一个个查过来。
  随着名单越查越短,越来越多的人被排除了嫌疑。若非她很肯定爆竹工坊、炸掉的假爆竹没有鬼怪的气息残留,真要怀疑是不是有妖魔鬼怪以妖术制造出了那些问题爆竹。
  “爆竹爆炸?”
  花老头听得言不周的来意,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是纪家爆竹工坊的元老,两年前就退休不做了。
  “从我在北郊工坊做活起,纪老当家规矩甚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硝石的比例出错。”
  宁可多走,不可错过。
  言不周走访了花老头,眼下值得注意的是花老头古怪的停顿。“这些年没出过事,那就表示更早之前有事了。难道是纪家发迹之前?”
  花老头犹犹豫豫了半天,终于吐露了一段老纪当家发迹史。
  纪家能把烟火爆竹生意做大,那就势必离不开两个字——技术。
  新式爆竹、绚丽烟花等等,这些全都需要有秘方在手,老纪被传为白手起家,刚开始他却没什么制造爆竹的能耐。
  “老纪当家有一个表妹,汪娘子父母双亡后,从外地来找老纪当家履行婚约。二十年前,老纪已经成亲了,此事也就作罢。
  老纪承诺给汪娘子寻一门靠谱的亲事,让她放心留在松江县住下,两人当做亲兄妹相处。后来,他们就一起开始着手烟花生意。”
  汪娘子的喜好与大多女子不同,喜欢摆弄硝石、硫磺等物,正是她研制出了旺竹花火铺的初代爆竹烟火配方。
  研制两字说来轻松,实则用了三年多时间。
  “我没见过汪娘子,但听老伙计们谈起过她。那三年,汪娘子是真辛苦,一直呆在郊外弄配方,不少人见她都瘦了一大圈。
  可惜,汪娘子没有享福的命,等旺竹花火铺的小有名气时,她却是病入膏肓了。原本清秀的模样成了骷髅身,不多时就去了。”
  花老头絮叨着切入正题,“据说汪娘子的重病源于一场爆炸。我所知不多,好像是调配木炭的分量出错,炸伤了背部。伤势反反复复不见好,拖了半年就过世了。”
  ‘旺竹的店名,其实本该是汪铸,汪是汪娘子的姓,铸是老纪当家的名。’
  该因这一句,言不周临走前特意询问了汪娘子的墓地在何处,被告之她竟然留下了与火长眠的遗言。
  汪娘子死后火葬,未婚无子,她的一切都给了表哥纪铸一家。
  此后十几年,纪家的爆竹烟花生意越做越大。
  花老头说老纪当家也许一直将汪娘子的死亡铭记于心,才会那么注意爆竹烟火的制作规程,此后也就再无意外发生。
  言不周却关注另一点,汪娘子死后,纪家烟火铺子的新式产品由谁来研发?
  “花老爷子说纪铸亲自接手了研发新烟火。十多年来,纪铸时常会去北郊工坊三里外的竹林,那里原本是汪娘子的实验地。直到一年半前,纪铸被查出火气入肺,身体每况愈下才不再继续,那里也就被拆干净了。”
  所谓火气入肺,言不周的理解是长期接触烟花爆竹等物,难以避免有了肺尘之类毛病。
  白锦堂也从江南商行朋友处打探了一番纪家。
  小纪当家将生意重头转移到丝绸行业,这并不是他本人的意思,实则是纪铸病发后就开始着手安排。
  “我和老纪见过几面,像他这样的生意人,在江南并不多见。”
  白锦堂说的是纪铸不近女色,未发家前自是没有纳过小妾,发家之后也一如当年。
  坊间都说纪铸与发妻元鹣鲽情深。
  十年前,纪铸的妻子先一步离开人世,打哪以后他不仅没有续娶,更是从未踏入过青楼楚馆。他过得何止是清心寡欲,对唯一的儿子更是百般宠爱,这就难免娇惯了小纪。
  不过,小纪当家和他爹完全不一样。
  至今没有娶妻,却已经纳了八房小妾,但凡爱护女儿的好人家,早就把他列为拒绝往来户了。
  “纪家,挺有意思的。”
  言不周在了解了旺竹花火铺的历史后,总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表哥与表妹的故事是话本历来最爱的选材之一。
  汪娘子与纪铸原本有口头婚约,纪铸却先一步成亲了,汪娘子非但不责怪还帮助其创业。
  旺竹,汪铸。
  取这种谐音命名店铺,纪铸的发妻又是什么感觉?
  眼瞅着创业渡过艰难期,加一把力要冲向拓展期,创始人之一嘎嘣死了。在这个入土为安的年代,汪娘子很新潮地选择了火葬,让后来人想要验尸也验不成。
  汪娘子死后六年,纪铸的发妻也死了。
  世人往往健忘,鲜少有人还记得汪娘子,这都说纪铸爱妻情深。
  屋外,白玉堂的一句呼喊打断了谈话。“言先生,快出来。你家狗拉火了!”
  却说一炷香之前。
  白玉堂途径后厨想要找点吃的,这几天为查从钱多手里偷卖出去的爆竹去向,他快要跑断腿了。
  这前脚踏入厨房,从灶台底下就窜出来一坨黑糊糊,向他脚边窜了来。定睛一看,可不正是展昭带来的小黑炭。
  这只狗崽的牙口真好,居然咬断了牵引绳,趁人不备偷偷溜到厨房来了。
  白玉堂退了几步,不想让小黑炭把的柴灰抖到他腿上,偏偏被狗子紧盯住了。
  小黑炭居然放弃了觅食,把尾巴摇成了桨轮,一个劲地围着白玉堂转圈圈。
  “果然是傻猫养傻狗,你盯着我做什么?”
  白玉堂朝右小黑炭也朝右,他迈出左脚小黑炭也向左,一时间狗子对他还真表现得难舍难分。
  “小黑炭,你的两个主人都在忙,我也忙得该好些天没吃一口好的。别跟着我了,让我过去弄口面条,给你炒一盘鸡蛋,怎么样?”
  “汪!”小黑炭叫了一声,似是听懂白玉堂的话,退到一边端正坐好静待炒鸡蛋。
  一人一狗,厨房共进下午茶。
  白玉堂吃饱不想动,却是被小黑炭不断拱着小腿,这意思像是要他带着去遛狗。
  “你怎么吃了就要玩,就不能好好歇一会?”
  白玉堂不免补问一句,“都说物似主人型,难道傻猫的本性也和你一样?”
  白玉堂嘴上这样说,但被一只狗崽蹭来蹭去,他还是认命地去遛狗了。
  万万没有想到,小黑炭走到一半开始转圈圈,后腿一蹲,拉出的不狗粪,居然是一团火焰。
  言不周闻言跑出了花厅,就见离地一寸的火焰渐渐熄灭。
  小黑炭有些不知所措地朝尾巴方向看,似乎知道刚才从它身体里拉出不寻常的东西。
  “你去厨房是要偷火吃吧?”
  言不周觉得小黑炭没吃饱正常食物的可能性不大。哪怕她这几天在忙,但也有关注狗子的伙食情况。
  当下想起冯黄说过祸斗会以火为食,如同小黑炭这种小奶狗某天会觉醒此类的进食需求。食谱不局限于火,还有与之相关的易燃物。
  如此说来,小黑炭盯上白玉堂并非偶然。白玉堂前几天差点被炸,可能是从那时起,小奶狗就认准了白五爷身上沾了浓郁的火/药味。
  言不周心念一动,怎么早没想到可以借由小黑炭帮忙,加快速度去找出爆竹炸裂案的隐患。
  “小黑炭,你能闻出火/药味吧?那么能嗅出谁身上的最重吗?”
  小黑炭歪了歪狗头,随即迈出短腿,朝着白玉堂的鞋面扑了了过去。
  白锦堂见状,脑中蹦出四个字
  ——狗拿耗子,这场面不能更加形象了。
  言不周掩住笑意,弯腰向小黑炭招招手,这奶狗还紧抱白玉堂不肯放了。
  她只得一脸无奈地建议,“白五爷,不如你带着小黑炭去松江县里多转转,争取在正月十五前查到假爆竹制造者。哪怕找不到,小黑炭也能嗅出更多被隐藏的问题爆竹。”
  尽管假爆竹的制作过程尚不清晰,但是从旺竹花火铺卖出的货物去向已经大致明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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