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听你亲口对我说。”莱因茨深深看着她,“他说的我不信,只要你说,我就信。”
顾念之汗颜,不知所措地看向别处,说:“嗯,是,不过我的英文名字确实叫cereus。”
莱因茨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一点,确实是他们不知道的。
他还以为,cereus这个名字,是她编出来哄他的,原来是真的。
“行了,你别这样子。我负责的那个案子,我不信阿尔斯没跟你说。”顾念之用手撑着头,靠在餐桌上打量莱因茨,“我真的很想把这件事做完,就是跟塞斯有关的那个案子,也是这一次追杀我的人。”
莱因茨看了看她,心想她还真没有骗他,这小姑娘未免也太精明了……
他用手机搜了黎海清案,将一些新闻挑出来念给她听,说:“……因为塞斯逃走,法院还没有宣布一审结果。”然后又说:“这个案子有原告律师团,你只是其中的律师之一,你现在不在那边,你的同事们会完成这个案子。”
“我还告了塞斯一家的民事赔偿。”顾念之闷闷地说,“如果我不去,我担心那家人会逃脱民事惩罚。”
莱因茨继续看着新闻,笑了,“索赔十亿欧元?嗯,很大胆,也很厉害。”
顾念之坐回自己的位置,她算是看出来了,莱因茨根本没有把手机给她看的意思,她再讨好都不行。
拿起刀叉自己的午餐,顾念之转换角度攻略莱因茨,她一边吃,一边分化莱因茨和阿尔斯的关系:“莱因茨,你为什么那么听阿尔斯的话?他凭什么能够命令你?你又不是政府官员,也不是军人,他这么做,是犯法的。我是外国人,他对我怎样,如果我的国家不给我出头,我就有冤无处诉。可你不同,你是德国人,德国公民,他要敢整你,你可以告得他上军事法庭,进军事监狱!”
莱因茨不看手机了,抬头定定地看着她,眼里的神情仿佛在鼓励她:“说,继续说。”
顾念之朝他眨眨眼,“你知道的,我是律师,而且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律师。如果你想告他,我可以免费为你辩护,保证你告得他当裤子!”
莱因茨失笑着摇摇头,往前倾了身子,小声说:“cereus,我就喜欢你这种对谁都能睁眼说瞎话的样子,非常迷人。”
顾念之:“……”
靠!
被鄙视了!
顾念之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没法煽动莱因茨跟阿尔斯翻脸了。
“cereus,你知不知道,阿尔斯的联邦情报局1局,前身是哪个机构?”莱因茨觉得有必要跟顾念之科普一下,不然她这样不知死活想挖阿尔斯墙角,以后还真不知道怎么死的。
“哪个?”顾念之吃着燕麦粥,放了点炼乳进去,甜得发腻。
“盖世太保。”
顾念之的手一抖,难以置信的看着莱因茨,“真的?!”
盖世太保,是华语的德语音译名称,翻译过来就是“国家秘密警察”,是纳粹德国时期臭名昭著的特务机构,也是党卫军下面最会咬人的狗。
“这机构还存在?!”
“盖世太保当然已经不存在了。”莱因茨耸了耸肩,“但是它的机构和人员配置,被联邦情报局1局完整地继承下来。所以,你不要太大意了。”
顾念之沉默了,她知道莱因茨这样说是有深意的。
自己刚才的意思,他想必是心知肚明,所以才隐晦得提醒自己,不要企图分化他和阿尔斯,因为阿尔斯的能量比她想象得要大得多。
“……阿尔斯看在我和他多年的友谊份上,让你跟我住在一起,可是你不要以为,他就是完全放手了。”莱因茨几乎在吓唬她,因为他担心这个胆子大的出奇的小姑娘会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到时候惹恼他们,对她采取严酷手段就糟糕了。
顾念之脸上发白,忍不住往四周看了看。
所以这里,也有阿尔斯的耳目?
是谁?
那些门外的保镖?还是来做饭的厨娘?打扫卫生的清洁工?还是外面修剪花枝的园丁?!
莱因茨这样一说,顾念之立刻打消了想找这些服务人员帮她传递消息的念头。
在这里,她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连莱因茨,她都不敢打保票。
他明显跟阿尔斯关系更好。
可是一个人每天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还不如死了好。
她郁闷地低下头,鼻子一酸,两滴眼泪从脸上滑下,落到餐桌上,顾念之忙用纸巾擦了擦。
莱因茨微微一怔,终于还是屈服了,“我明天问问阿尔斯,如果他同意,我就在家装上网络。”
顾念之听了几乎没晕过去。
他家原来是真的没有网络!
这年头还有家里没有网的?!
……
顾念之抱膝坐在客厅的窗台上,形状完美的耳垂上两只晶莹的钻石耳钉迎着阳光闪着虹晕,像在耳垂上粘了两颗微型太阳。
她看着院子里修饰得整整齐齐的园艺花坛,脑子里不断思考着可乘之机。
莱因茨端了一杯咖啡,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报纸。
顾念之的目光扫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他,没话找话地说:“莱因茨,你跟阿尔斯是怎么认识的?是你告诉他我在你这里吗?”
听口气,两人好像是朋友,还是很熟的朋友。
一个跟德国联邦情报局1局的局长是好朋友的人,会是一个普通人?
你仿佛在逗我……
顾念之在心底不屑,但又不敢直接说出来。
莱因茨头也不抬,也没有回避,说:“我如果说是碰巧你信吗?他们的部门在找你,是找到了你,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阿尔斯也是孤儿,我们都是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的。”
“你不是后来被汉娜妈妈收养了吗?”
“对,但我是12岁才被她收养,阿尔斯10岁被人收养,我们那时候都大了,又是最好的朋友,后来在大学里遇到,成了同学。”莱因茨交代得很仔细。
顾念之可以想象得出来,两个在孤儿院里就熟悉的男孩子,过了几年,在大学重逢,只要是正常人,感情肯定比以前更好。
“……后来,他参军了,立了很多功,军衔和职位一直上升。我大学毕业之后做了软件工程师,开了几个小公司,卖掉之后,有了点小钱。”
莱因茨说完,从报纸上抬起头,蓝眸里跳动着笑意,“好奇的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
顾念之:“……”
扭过头继续看窗外,说:“那你快点装网络吧,我无聊得快长蘑菇了。”
莱因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这几天,她表现得很乖巧,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天天坐在窗台上看窗外,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情。
谁被限制了自由还能心情愉快呢?
可是……
莱因茨摇了摇头,心想也许应该用别的法子了。
她是一朵在野外的阳光下才神采奕奕的花,不是养在温室里的盆景。
这之后,莱因茨就经常出门了,说是在筹备新的公司,开始新的创业。
顾念之不是很信,但也不容她不信。
更何况,她信不信有关系吗?
阿尔斯有时候会过来看莱因茨,他来的时候,顾念之从来不从房里出来。
不想看见他,也不想跟他说话。
在她眼里,他就跟一个定时来探监的牢头一样。
网络装好了,但顾念之上去溜了一圈,就发现这是处于严密监控下的网络,她甚至不敢跟阴世雄他们联系,因为一联系,她就暴露了他们。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就算有了网络,也只敢在上面看一些泛泛的东西,最多关注一下黎海清案的案情进展。
而逃走的塞斯,听说还是没有消息。
……
“你说什么?!那女人失踪了?!还把塞斯阉了?!”电话里传来圆脸直发的女子压抑不住的怒火,“你们是猪吗?!废物!废物!你不要告诉我,那么多资源给你,连哥白尼卫星追踪系统都能让你调用,你还是跟丢了她!”
“头儿,不是我们无能!这女人在阿尔卑斯山有帮手!有个男人,很厉害,骑摩托带她跑了。我们好几个人都骑摩托都追不过他们,后来还掉入山崖,折损了好几个人!”
“帮手?她怎么会在阿尔卑斯山有帮手?!”那女子气得笑了,她很清楚,顾念之最大的帮手霍绍恒,这时还被她用计拖在美国无法脱身,“你别为了推卸责任,就找出这么无稽的理由!”
第658章 何之初的报复
“真的有帮手!又不是我一个人看到,大家都看到了!还有视频!”这男人嚷嚷着,要给这女子发视频。
“视频?行,发过来。”这女子按捺下怒气,开始接收对方传过来的视频。
那视频很不清晰,一看就是在黑夜里晃动的目标上拍的,但还是能看清前面一辆摩托车上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戴着头盔坐在后面那个纤细的身影应该就是顾念之,她前面那个骑摩托的男人一直没回头,但也能看得出他背影宽阔,腿很长,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还真有人帮她?”这女人的瞳孔一下子收缩起来,心里惊疑不定。
这个骑摩托的男人不会是那人留下的帮手吧?
圆脸直发的女子揉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应该不会。
以那人的缜密和凶残,如果留下人手,早就把自己一网打尽了,不可能就在那个鬼地方才遇到顾念之。
这女人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沉吟。
德国这边,约克大概帮不了什么忙了。
美国那边,已经让人把霍绍恒给绊住,他还不知道顾念之出了事。
想来想去,还能动用的人手,就是华夏帝国。
那几乎是她最后的杀手锏了。
如果还是不能杀了顾念之,只能说,这人奸诈透顶,命硬,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
何之初自从回来之后,马不停蹄地找了四五天,顾念之还是音讯全无。
似乎所有的线索一进阿尔卑斯山就断掉了。
他索性不往下找顾念之了,直接找塞斯和约克。
从他在那辆车里找到的血迹来看,塞斯似乎吃了大亏,需要找地方养伤。
何之初在希尔顿酒店房间里看着这些天来查到的资料,拿起手机,对自己人下命令:“……记得那个小诊所吗?查到诊所所有人的名字和地址,找到他,应该就能找到塞斯在哪里。”
塞斯是逃犯,受了重伤,肯定不会去正规医院医治,这些小诊所就成了他可能出现的地方。
而且对方把车都扔在诊所停车场,说明这诊所的主人跟那些追杀顾念之的人关系匪浅。
有了这个线索,找人就很容易。
这些人以为他们转移了地方,就不可能被别人发现。
所以当几个拿着半自动冲锋枪的蒙面大汉将医生从他藏身之处的被窝里拖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以为是一般的抢劫勒索,或者是犯了事的人找他治伤,忙说:“各位大人,你们要钱还是要药?我的诊所不在这里,但是诊所里什么都有!”
那几个人话都没说,拿出胶布封上他的嘴,将他带到何之初的地方。
何之初没有亲自出面,而是坐在一扇屏风后面,听自己人审讯这个医生。
这个医生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折磨,只被人拧断了手腕,废了他拿手术刀的手,就哭嚎着全招了:“……塞斯已经成为废人了!我给他做了下身海绵体和gao(睾)**wan(丸)切除手术!他现在在一处别墅里养伤!”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要追杀的那个女律师跑了!他们还在找!”
“我不知道那个女律师在哪儿啊!”
医生抱着自己被废了手,哭得无比伤心,“跟我无关啊!我只是帮他们治伤!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
“助纣为虐的人说自己没有做过坏事,呵呵,我也是,我只做慈善。”那个扭断他手腕的雇佣兵难得诙谐一次,实在也是被这种虚伪的人恶心得够呛。
“你说你没有做过坏事,但是这么多年,这些人不管受什么伤都由你医治,私下里给了你多少好处?你作为医生,无论是枪伤还是刀伤都瞒报,你说你没做过坏事?包庇了多少杀人越货的重罪犯?你不知道法律上有协同犯罪吗?”
这医生被说得无言以对,哭的声音小了一点。
何之初听到这里,终于长吁一口气,慢慢扶着座椅站起来。
知道念之没有落在这群贱人手里,他总算是放下一半的心。
她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小姑娘,这一次,希望她能坚持住,他一定会找到她,亲自带她回家!
何之初从关着那医生的房间里出来,对手下吩咐说:“去抓塞斯。”
根据那医生的供诉,塞斯藏身的别墅其实是约克家的一处私产,这处房产非常隐蔽,基本上没人知道这房子是他们家的,方圆五英里之内没有别的住家,只有他们一家。
……
塞斯生不如死的躺在家里别墅的床上,完全睡不着。
每天就这样一个人待在这里养伤,对他来说就是在等死。
这里没有别人来,除了他母亲拉莫娜和继父约克每三天来给他送一次吃的东西和换洗的衣裳,没有任何别人来。
他也不愿意见到任何人。
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还不如死了好!
一想起那个狠毒的女律师,他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他发誓,等他伤养好了,他要那女律师死得比那个女留学生还惨!
塞斯在愤怒中睡去,却被一阵剧痛惊醒。
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没有在床上,而是在自己家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