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硬糖——绿蜡
时间:2019-04-09 08:51:19

  大房一动不动,话是听进去了,但咬着朱迪的视线却没有人任何放松。
  人走光,李希立刻捧了文件夹过来。
  大房拿起文件翻开,看也没看地问,“这些,你都不满意?”
  朱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是我的钱,我不要。”
  “你要什么?”
  朱迪放下杯子,认真看着大房,“你能让死人复活吗?”
  疯子。
  “你有后悔药吗?你能让太阳从西边出来吗?”
  “如果你不能,那我就没什么想要的。”
  大房眼角抽了抽,转头去看李希。半个月,你都查了些什么?
  李希满头大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赶紧退出去重新找人办事。
  极度的疯狂和崩溃之后是冷静。大房将自己崩碎的心一片片捡起来,重新拼凑了一个自己。他摸出手机,摩挲了许久的屏幕,点开了老元的号码。
  “我知道你们在帮老赵找消息,但别再帮他,他不是在玩。”
  赵子铭当然不是在玩,他只不过是借着玩儿来真的。
  老元回了一个傻里傻气的问号,装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又问,“你帮他查到什么朱迪的消息了?别装傻——”
  老元是电脑高手,夏涵就职的公司业内消息也够多,再加上女人天生消息互通,他们比李希能动的资源更多。
  老元来了一个笑脸,“他动手了?”
  大房回头看了一下,赵子铭和崔玉站在不远处的绿植后面。她双手捏着包,身体姿态拘谨抗拒,显然在防备老赵;可老赵的肩膀和手脚无一不是贴着她,若非是她的抗拒,他已经把人圈起来了。
  他眼睛暗了暗,太阳穴在突突。理智告诉他,忍那王八蛋都是为了处理朱迪。
  “嗯。”他回了老元。
  老元终于给了一个长句子,“大房,不是我不帮你。涵涵说老赵虽然花心得很,但他没真爱过谁。老崔和他在一起会被她照顾得很好,比和你在一起幸福。”
  大房死死捏着手机,最后不得不说,“老崔不会和不爱的人在一起。”
  老元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了一句,“过了今天就好了。”
  好不了了。
  只要有心,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既然老赵能知道的事情,他房白林没可能不知道。
  崔玉能应付大房,却不太能对付赵子铭。这家伙没他死心眼,比老元又尖锐一些,能把不要脸的话说得理所当然。
  她有些警戒地看着他,“你想说啥?有言在先,我不听你忽悠。”
  他咧嘴一笑,两手抹了摸额角,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挺直的鼻梁。他的眼睛从她蜡黄的脸扫到浅浅的双下巴,最后落在腰间。
  崔玉强忍住用包挡腰的冲动,“你来捣乱的?”
  “我来帮你的。”他琢磨了许久,有一个猜想不肯说出口,但希望是假的。
  “你从哪儿把朱迪翻出来的呢?样子倒是蛮好看的,脾气也挺好,人也很聪明。”他问。
  崔玉没回答。
  “他能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长久。大房今天是疯,等他回过味来,你就要露馅了。”
  崔玉肩膀紧绷起来。
  “别的我不多说了,咱就问一个问题。老崔,你为啥无论如何都要结婚?”
  她干着嗓子,“女人总归是要有个家。”
  赵子铭嗤笑一声,“狗屁。你要是为这个理由还能等今天?早八百年就嫁了吧?”
  崔玉别开脸,不想说话。
  他低头看她,说出了一个数字。她有点在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笑了,道,“熟悉吧?这是不是大房现在身家的一半了?他刚让李希把这些钱都丢给朱迪了,这是你在他心里的价值。”
  “别说了,这事和钱没关系。”崔玉并没怎样感动,大房习惯了用钱砸人。朱迪要真有胆子拿这份钱,下半辈子也清爽不了。
  “行。那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朱迪这样的出身,只要动动笔就能大笔进账,他凭什么不答应呢?别说他品性高洁,财帛过眼不动心,你知道不是的。”
  崔玉有些难堪。
  “两个问题你都答不出来,我也不逼你一定说,可你心里清楚明白。”赵子铭手落在她头顶,视线再一次扫过她的腰腹,“我现在能和你好好聊,若是大房同样想起来追究了,怎么办?他是能聊的人?就算你今天和朱迪领证了,他能消停?还是说你一定要拉朱迪进这摊浑水?”
  “老崔,你比我们都心善,看不得无关的人受苦。”他意有所指。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有些恼了。
  “今天先别领证,你再等等。”老赵道。
  崔玉抬头直视他。他落拓一笑,“等咱们培养感情,你把我当朱迪用。不管大房要干啥,他肯定拿我没办法,对伐?”
  她难解地看他,“你疯了。”
  他耸肩,“也许吧,被逼婚逼疯了。我妈过年排了七八个女郎,让按天按点轮流见面,同时培养。我疯了才去当种马?”
  她摇头,“我不陪人做戏,不当挡箭牌,不——”
  “老崔。”赵子铭开口,“我这人吧,说不出来好听话。不过明说了,老子一直对你有点意思。你要和我在一起正正经经的当夫妻,我就不外面胡混了。”
  赵子铭单身生活过得多精彩,崔玉全知道。五年前她孑然一身领了大房管家的职位,敲开别墅大门,一地混乱中,他抱着俩光溜溜的美女啃一起。当时的场景颇尴尬,也就过去了。可后来他三月换一个女伴,半年轮一圈的网红,两年把整个网圈摸得透透的,偶尔还当着她的面进行一番点评。
  浪子说要回头,崔玉噗嗤笑了。
  大概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荒唐,跟着笑。
  笑了半晌,老赵收了脸,道,“老崔,你认真想想。”
  崔玉低头,依然犹豫,但却道,“赵子铭,我懂你只不过是为我造势,以为这样能给大房一些危机感。可我说过,这从来都是没必要的事情。”
  赵子铭只得道,“你回去想,我再和小朱聊聊。”
  崔玉看他一眼,他立刻保证,“你放心,就说几句话而已。”
  挡,是挡不住的。
  崔玉默认了,朱迪被叫了过来。
  赵子铭客客气气让她离开,她纵然不放心,却没得选。
  从今天早晨房白林出现在她面前起,她便陷入了被动之中。
  她回座位,选了同长桌子离大房最远的位置。
  大房两手平放的桌面上,整个人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爱他吗?”他开口问。
  终究是被赵子铭种下了心魔。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她反问。
  “小玉儿,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和不爱的人在一起。除非有其它不得已的理由——”
  崔玉心惊了一下,他已经开始正常了吗?她隐晦地看不远处的朱迪,他以闲适的姿态站在赵子铭对面。可不知听说了什么,他的表情突然变了,身体呈现十分抗拒的姿态。
  她的手在桌下,悄悄落在腹部。那里有一个生命在跳动,无声而倔强地提醒她,它存在。
  四个月前犯下了一个错误,促使她终于做决定。她仓促离开,漫无目的地穿行在全国东南西北的版图上。
  年轻的时候畅想过有能力后用脚步丈量脚下这片土地,大学毕业后却不得不挣扎着生活,等到白诺带着猖狂的笑站到她面前,无数次推翻她的努力。项目失败,公司卷入其中,业内无人敢用她,她才晓得唯一的一次任性带来怎样的痛苦。
  父亲接到了医院打来终于能排队换肝的电话,必须在电话里立刻答复。他答应了,可仓促间凑不够手术费,母亲急得几乎跳楼。
  崔玉摸摸自己空荡荡的口袋,后悔的滋味极其苦涩。
  白女士连夜驱车送了一袋现金来,她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为白林工作几年,安排好他的身外事。”
  “不是要挟,你不答应钱也借给你们。李婉和我毕竟那么多年情份,只是,我希望你能在我难的时候搭把手。”
  那时候报纸和网媒铺天盖地的新闻,国内某顶尖集团继承人约同一帮二代在海边别墅连开半月无遮大会,整个网模圈的美女以得到一张邀请函为荣耀。
  纵然照片模糊,但崔玉一眼认出了被簇拥在其中的房白林。
  二十岁的崔玉用尽全身力气离开房白林,二十四岁的崔玉面前摆了一袋现金,她选择了回去。
  她以为自己只要坚守工作岗位,一定能够抗拒他。
  可那天她太伤心,两人都喝了酒,犯下了错。
  她落荒而逃,四处游荡着不知年月,直到呕吐不止才想起月经没有如期而至。
  孩子,来得不是时候。要还是不要?
  崔玉辗转一个周没有睡着觉,直到旅途同行的朱迪对她伸出了手。
  他问,“你看起来很不好,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生命很宝贵,不要轻易放弃它。”
  
 
  第二十九章 
 
  大房了解赵子铭的一切, 包括他对崔玉的一点妄念。
  他自认不干净, 赵子铭比他脏十倍,怎么能污染她?
  是穿一条裤子的朋友, 选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出手,包括老夏和老元。
  他明白多年前自以为隐秘,狭持崔玉帮忙追求小姑姑的事情, 其实所有人都默默看在眼里。大家选了崔玉和赵子铭, 算不上背叛。
  他坐在崔玉的对面,眼里只有她;她却认真地看向他身后不远处,那里有老赵和那小白脸。
  他的问题, 崔玉没有回答。从再见起,除非万不得已,她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唯二说的那一长串话,也只是划清两人之间的界线, 摆明了一定要离开他并且绝不后悔。
  他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到这个程度了?
  老赵出手,应该能将今天囫囵过去。可今天之后呢?
  片刻后, 朱迪果然有些消沉地走过来,向崔玉道歉, 收起玫瑰和礼盒走了。崔玉起身,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担忧地看着他, 似乎责怪一般地瞪了赵子铭一眼。赵子铭却完全无所谓的样子,提议送她回家。
  崔玉很生气,但依然压抑着自己, 拎了包包送朱迪出门。她脱在一边,属于大房的外套,没拿。
  整个过程,她更没有多看他一眼。
  大房眼睁睁看她和朱迪走出去,赵子铭丢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跟着走了。
  他摸出手机,给李希打了电话,“把老元、老夏、伍苇的全部人际关系都扒拉一遍;再去找朱迪的户籍,老邻居,同学和老师。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把勇哥那边的人借过去一起,老崔和朱迪户籍所在地和就近的民政局都给找人看起来。其它事情都放下,这两天必须给我一个结果。如果——”
  没有如果。
  李希的声音有些急促,“明白了。”
  挂了电话。
  大房起身,钟勇来电话汇报。朱迪独自打车走了,赵子铭将崔玉拉上他的车。他请示要不要跟着?
  跟着吧,他说。
  抱起衣服,上面还残留着崔玉的温度和味道。他嗅了嗅,脱下钟勇的,套上自己的,有种她在身边的感觉。
  上车,降下挡板,将钟勇的外套丢副驾。
  钟勇道,“赵总开车去大学城方向,应该是送她回家。”
  他嗯了一声,车动了,追随而去。
  腊月的大学城几近无人,除了银行、医院之类的行政单位外,连小卖店和商场都近乎于歇业。
  房车又停在了公寓楼下,赵子铭的车不见踪影,而崔玉居住的楼层亮起一盏灯来。
  大房没出声,钟勇便没将车歇火。天色逐渐黯淡,路灯亮起来。
  “勇哥,你说她为什么一定要结婚?”他突然问。
  钟勇回头,“之前闲聊了几句,她说她要三十了。”
  三十有什么关系?
  “老崔个人其实还蛮洒脱,可李阿姨和崔叔叔操心啊。之前还在张罗找介绍人相亲,他们年纪大,肯定会有安顿好女儿和抱孙子的想法。”
  “朱迪太年轻了。”他挑来挑去,只挑出这个缺点。
  钟勇不说话了。
  “我现在上楼,她会不会把我赶出来?”
  钟勇更不敢说话了,这种问题让外人怎么回答?重点是,老板什么时候顾忌过别人的想法?
  “她现在真是一点也不喜欢我了。”
  可是崔玉离开,他无端端地恐慌。自从她来了他身边,没想过她会离开。
  大房叹口气,“你下班吧,车和钥匙留给我。”
  钟勇惊吓,“不是,老板——”
  “这边能出什么事?你赶紧滚回家去吧,要过年了。”
  钟勇还想说点啥,大房不耐烦了,“老子想追个女人,总不能连这点隐私都没有吧?”
  能说什么呢?只好拿了衣服默默走人。
  终于只剩自己。
  大房上驾驶座,放平座位躺倒。
  说到底,他是不肯相信崔玉真心爱上了朱迪。她是个慢热而固执的人,也许时间会消退她的感情,可那得以年计算。李婉和崔明生确实有在催婚,白女士偶尔提起过帮忙留意合适的相亲对象,可那都只是说说而已。
  没等他想明白,手机尖叫起来,是白女士。
  他不想接电话,可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找崔玉,只得拿起来。
  “儿子。”白女士听起来心情很好,“妈妈已经安顿好了,你什么时候来?”
  今年过年家族聚会,定在海南。白女士和李婉提前飞过去准备,房中铭忙于工作只在大年那天去意思意思,重点是要解决房白林的婚事。
  “去不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道,“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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