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曦[快穿]——柳亦瑜
时间:2019-04-10 08:19:52

  余蓝笑得流出了泪,整个人看起来几乎是恐怖的模样,“你们一屋子的善人,一屋子的天使!要把几个亿的钱全部捐出去。好,我是坏人,我要留给我儿子。你们最好有本事活出两百岁,不要指着我儿子去照顾苏碧曦。否则,我一个被你们赶出苏家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你们敢把你们的心肝宝贝留给他们吗?我等着你们把你们的心肝宝贝送去安乐死,到时候来给她上香,送她上路!不然的话,等你们都不在了,她落在我手里,落在我儿子手里,你们就睁着眼睛在地下,仔细看看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第248章 
  瑞士境内以山地跟高原为主,素来就被称为“欧洲屋脊”。
  阿尔卑斯山自东向西,把瑞士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气候带。
  苏碧曦在瑞士的湖畔区有一栋房子。
  春天的时候,从房子里出去,就可以看见碧波粼粼,如同一块碧绿色翡翠一样的湖泊,远处是覆盖着白雪的山峰。
  湖边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紫罗兰,铁线蕨,郁金香,红苔景天,高山虎耳草……
  花朵们热热闹闹地绽放着,尽情释放自己囤积了一个冬天的精力。
  他们还会有下一个冬天,下一个春天。
  四季轮回,循环往复。
  苏碧曦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各种花香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空气清新到让人心旷神怡,沉醉神迷的地步。
  一到瑞士,她整个人就好像脱开了无数的枷锁,每天都是笑容满面。
  她转头用那双秋水明眸看着贺铸然,带着盈盈笑意说:“阿铸,我晚上要吃麻辣香锅!要放很多很多的龙虾,牛肉,牛肉丸,香菇,杏鲍菇,炸凤爪,炸腐竹。对了,一定还要放大大的螃蟹,还要一杯芒果芝士!”
  贺铸然下意识地不同意,“这些你都不能吃……”
  话还没有说完,他便自己停住了。
  曦曦是过敏体质,不能多吃海鲜。
  自从曦曦瘫痪以来,别说辣的东西,连油都不能多吃,何况是容易过敏的发物牛肉之类。
  苏碧曦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继续兴致勃勃地道,“一定要重辣,加很多花椒。要之前我们带过来的,从成都买回来的花椒。再榨一大杯的玉米汁,芒果汁也可以。”
  她一个人喋喋不休地叽叽喳喳,贺铸然只在一旁听着,待苏碧曦意识到贺铸然很久没有说话,疑惑地问他,“阿铸,你怎么啦?”
  贺铸然现在一看见她,心口就会泛着痛意,但瞧着她脸上跟阳光一样明媚的笑,又不由自主地跟着她高兴,“我在想,我们打包的酱料放在哪个箱子里。”
  他们来到瑞士不过两天。
  昨天刚到,长时间的飞机让几个人都累坏了,便随意吃了一点东西就休息了。
  他还没有想好接下来的日子怎么安排,就被苏碧曦指使着出来散步。
  苏碧曦完全不知道行李是怎么收拾的,自然帮不上什么忙,只一个劲地提要求,“还要加很多的五香,八角,酸辣椒,蒜,葱。哎呀,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吃午饭了。”
  她说起这些吃的,眼睛里闪着夺目的光芒,整个人都在发光。
  但凡是个人,都会被她所描绘的美食所吸引,何况是贺铸然。
  再有一个月,曦曦就要接受安乐死了。
  他如何舍得拒绝她。
  忽然涌上喉头的涩意几乎压抑不住,贺铸然连忙让自己想起其他的事,“曦曦,你大嫂跟小叔叔的事,你是知道的?”
  人对不喜欢自己的人,对自己有敌意的人向来会有下意识的关注。
  在余蓝跟苏其振有前科的情况下,苏碧曦不可能不去防范这两人狗急跳墙。
  他们可不是那种身家百亿的富豪,华国极为廉洁的政治逼得他们根本不能大肆敛财。
  几个亿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天降横财了。
  贺铸然只是一个学生,对于苏碧曦的家事所知甚少,知道的都是苏碧曦愿意告诉他的。
  他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可是当他知道的时候,事情早已经发生过了。
  苏碧曦脸上的笑意消散了一些,眼睫垂下,看向闪着绿光的湖泊,“我知道。”
  人的心理何其微妙。
  她本能地不喜欢占了自己哥哥的嫂子,嫂子也不喜欢她。
  两个人大面上没有隔阂,一旦有了嫌隙,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小叔叔一向不成器,做出这种荒唐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她自己,不过一个将死之人。
  余蓝跟苏其振这个年纪的人,劝是劝不了的。
  她能做的,不过是保护自己。
  再有就是,借着这件事,提醒自己的父母兄长。
  她该死了,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何况还有人盼着她死。
  尽管这么死,好像是比较憋屈。
  但是她自从瘫痪以来,所受的苦难折磨,又何止这一点。
  “我不能让大哥跟大嫂为了我离婚。他们结婚快二十年,有两个长大的孩子。余家跟苏家联姻这么久,牵扯根本扯不断”苏碧曦极淡的笑了一下,“小叔叔是爷爷奶奶的小儿子,是爸爸的亲弟弟。爷爷奶奶都已经过了八十岁了,我没对他们尽过什么孝心。而爸爸跟哥哥,他们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
  她没剩下几天了。
  或者说,她应该快一些死。
  她现在活着,好像只会给人带来灾难跟不幸。
  贺铸然弯下腰,头蹭在苏碧曦的头发上轻轻摩挲,手熟悉地给她按摩身上的关节肌肉,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怀里,“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在瑞士定居,你这么喜欢这里。”
  苏碧曦感受着贺铸然近在迟尺的温度,留恋地呼吸了一口沾着他气息的空气,“我更喜欢江南。等到了梅花盛开的时候,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贺铸号称梅妻鹤子。曦曦你看,你叫阿鹤,我叫贺铸然,这岂不是再说,你就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贺铸然神色晦暗,用几近哀求的口吻开口,“如果你不在了,我没有了妻子,也没有了孩子。”
  亲人跟朋友是世界的一部分,而爱人会跟你组成一个世界。
  一旦爱人离去了,你的一个世界便消亡了。
  曦曦从出事到现在,从来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吃过东西。
  以她的身体吃这些麻辣海鲜,几乎是不要命了。
  “你怎么这么会说话了”苏碧曦失笑,“贺铸自己一辈子没有成亲,活成了一个糟老头子,所以才梅妻鹤子,你以后……你以后总要结婚的。”
  时间可以抹平一切的伤痕。
  总有一天,或许不过几年,贺铸然就会忘记自己。
  “有些事情,时间永远抹不平”贺铸然神色执着,蹲在苏碧曦面前,“你不知道被留下的人有多痛苦,曦曦,你太狠心了。”
  “我活下来,只会给我自己跟你们增加更多的痛苦!”
  苏碧曦声色俱厉,几乎控制不住心底的怨气,“你知道每天都做噩梦,夜夜不得安眠是什么滋味?你知道每天十几次尿在自己身上,拉在自己身上是怎样的难堪?你知道我一年做了三次清创手术,每次是如何挺过来的吗?你知道每当我痛不欲生的时候,我的小侄子在指责我闹腾,瞎折腾家里的每一个人,我心里做何感想?你知道我被自己的至亲谋算,心里就感觉不到一丝难过吗?”
  贺铸然从来没有听苏碧曦抱怨过这些,一时愕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曦曦……”
  “是不是每一个残废都要身残志坚,怀抱理想,每天都兴高采烈地活着,包容一切鄙夷跟辱骂,努力跟命运抗争,从来没有任何眼泪跟抱怨愤懑,从来都是开心地笑着,才是一个新时代的合格残废?我要忍受刮骨之痛,几乎挫骨扬灰,只因为为了活着,我就要忍下去?所有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为了让我活下去,所以我就该为了你们活下去?这是我的命,你们问过我吗?你们都口口声声说你们知道我苦,知道我痛,知道我难过,你们真得知道这是怎样的日子吗?”
  也许是到了最后的日子,苏碧曦蓄积已久的脾气一下子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倾泻出来,“你理解我,包容我,忍让我,但是我不能做一个正常的人,不能做你正常的女朋友,做你的妻子。别说给你正常的夫妻生活,我连伸出手,拉着你的手指,都是一辈子无法企及的事情,而你就在我的身边,你的手离我只有几厘米,我竟然都碰不到,我是一个废人你懂吗?彻彻底底的废人!你有没有想过,你愿意花费这样的一辈子陪着我,我愿不愿意?我在享受你的照顾,你的忍耐,你的爱,我是何等的自卑,自弃,乃至于恨不得自己马上去死了,一了百了,也好过拖累你一辈子!”
 
 
第249章 
  贺铸然蹲在地上,静默地等着苏碧曦发泄着满腔怒火。
  吵架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在吵,是吵不起来的。
  何况苏碧曦浑身不能动弹。
  苏碧曦说着说着,看着贺铸然平静的神色,无端就没有了再说下去的欲望,“你一句话也不说,是觉得我无理取闹,是吗?”
  贺铸然站起来,推着苏碧曦往前走,迎着翡翠色的湖泊上吹来的微风,给苏碧曦把帽子戴得更加严实一些。
  等到了一张长椅旁边,把轮椅固定住,他坐在长椅上,微微笑了一下,“曦曦,你很久没有跟我发脾气了。”
  过了这一会儿,苏碧曦的气已经消下去很多,忽地就有些后悔说了那么伤人的话,把头扭向一边,故作平静地说:“没什么好生气的。”
  “是啊,除去死生无大事,的确没什么好生气的。”
  贺铸然一手抓着轮椅的扶手,目光眺望远处的湖光山色,“只要你活着,对于我来说,就没有什么可生气的。”
  远处山顶上是常年不化的冰雪,在那里已经停留了千载万年。
  苏碧曦的生命,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
  每一个轮回,她都好像是回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么多的记忆,不过是经历得多了。
  能够作为人,活这一辈子,是多大的造化。
  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看着湖面上不时飞过的白色水鸟,轻声问了一句,“阿铸,你跟我在一起,你的父母永远也不会谅解你,你怎么办呢?”
  贺铸然的父母只有他一个儿子。
  贺铸然如果跟她在一起,无论是她还是她的亲人,绝不会容许贺铸然有二心,想再去要一个孩子什么的。
  但是在华国人来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一个孩子,是华国老一辈的人对于自己孩子唯一的要求。
  有一个孩子的家庭,才是圆满的。
  苏碧曦别说生出一个孩子了,连自己都是朝不保夕。
  尽管现在很多家庭都没有孩子,但是贺铸然是一个纯孝的人,他有能力,也想要一个孩子。
  贺铸然沉默片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手摘了几朵紫色的花,三两下编了一个简单的花环,仔细地戴在了苏碧曦的帽子上,然后取出手机,卡地拍了一张照,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曦曦,梅妻鹤子,你就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孩子。我有了你,一下就有了妻子跟孩子,每天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够了。”
  “你的父母听见你这句话,只会说你疯了。”苏碧曦低垂着双眸,辨不清喜怒地说道。
  这样的话,平时私下里说说还算了,说给别人听,只会觉得在说笑话。
  哪怕是贺铸当年,梅妻鹤子一生,其中苦乐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看在世人眼中,他孤苦一生,无妻无子,没有后人,着实不美。
  贺铸然的父母对贺铸然要求极低,只是希望他能够拥有正常人的幸福。
  这么一心为他着想的父母,贺铸然根本不可能狠下心。
  贺铸然是一个十分重视亲人,重视感情的人。
  在当今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人,已经十分难得。
  在什么都讲究效率跟金钱的年代,感情已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饭都吃不饱了,还谈什么感情。
  男女结婚,大多是凑在一起过日子罢了。
  贺铸然自愿背上了苏碧曦这么一个大麻烦,贺家又不贪图苏家的权势财富,于贺铸然是蜜糖,于贺铸然的父母来说,就如同砒霜。
  贺铸然手顿了一瞬,撑着长椅扶手,回道,“我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关。我父母是彼此的伴侣,而不是跟我过一辈子的人。所以曦曦,你跟我发再多脾气,都是赶不走我的。”
  “不平等的感情,长久不了的。”苏碧曦垂眼,不去看他。
  “没有什么是平等的,尤其是感情。父母对我们付出的,如果称斤轮两来说,我们一辈子是偿还不了的。但是我们长大了,还是要离开父母”贺铸然缓缓摇了摇头,徐徐道来,“我的曦曦不能动弹,我的确要为你做更多的事。可是你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能够为你做这些事,我已经心满意足。”
  “我知道你活着,要受怎样的苦。我无法替你去受这些,也曾经希望你仍然是好好的,也终究只是希望。你能活下来,我诚心感激上天。”
  苏碧曦抬起头,只觉得明明是万物复苏的春日,满心皆是凄然,过目皆是晦暗,“你什么事都以我为重,日子久了,一定会厌烦的。”
  “我诚心待你,你诚心待我。静水流深,这就是我期待的生活。”
  贺铸然眼中带着盎然的春意,声音温柔,“我以你为重,你在受伤之初,根本不想让我知道你出了事,一再推拒我的心意,这些日子以来,受了多少痛,却咬着牙活了下来,何尝不是以我为重。”
  他一直在笑着,好像此刻便已经足够幸福,“曦曦,如果你一定要走。最后的日子,求你给我一个机会,陪在你身边。”
  苏碧曦闭了闭眼,吐出来的话都有些不稳,“阿铸,人走到最后,太残忍了。你如果没有陪着我,大概能好受一些。”
  “如果那样,未尝不是我终生的遗憾”贺铸然强笑着,眼眸里流露出祈求的意味,“我既然不能劝你放弃,就想陪你一起走下去。曦曦,我只是一朵花,想长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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