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曦[快穿]——柳亦瑜
时间:2019-04-10 08:19:52

  且不说淮南王刘安本就有反心,更是在策划谋反,光他跟田蚡勾结,依附外戚,就不得不让刘彻忌惮。
  外戚本就是汉室的跗骨之疽,如若尾大不掉的诸侯王再跟外戚勾结到了一起,那坐着汉室江山的刘氏要如何,将江山让给他们?
  “我与卫子夫,太后,也绝无一丝可能和睦相处,能够相安无事,就是万幸。”
  苏碧曦眯了眯眼睛,眸中狠意掠过,“天底下的郎君,指望正室跟妾室握手言和,言笑晏晏,都是在痴人说梦。卫子夫干系朝政,又给你生了两个女儿,我不会动她。但是她若自己找死,莫非我要带着孩子,做她粘板上的……”
  她没说完的话,又被刘彻用手指捂住嘴,苏碧曦瞪他,刘彻比她还要不悦,“孩子在听着了,不许胡乱说话。”
  “孩子孩子,你心里只有孩子,没有我了!”
  刘彻哭笑不得,只得将怀里闹腾的女郎抱了,“我哪儿敢?只是你现下不能动气动怒,对你跟孩子都不好。卫子夫……把她养在宫里也就是了,自有宫人打理,无须惊动你。”
  “两个公主你找人照看也好,让太后养着也好,若是让我管,我就直接丢给桑弘羊,你可别心疼”苏碧曦哼哼,满脸的不高兴,“我话放在这里,你可要记着。”
  “把公主丢给桑弘羊,她们又不是你翁主府的使女”刘彻摇头,不赞同地道,语声依然柔和,“让阿母管着她们,也是合适。阿母一个人在长乐宫,难免膝下寂寞。有两个孩子承欢膝下,也算是享享天伦之乐了。”
  苏碧曦迫不及待地点头,“就是啊。你想啊,我若是真得摊上了她们两个,照看得好了,有人会说我离间她们跟生母;若是照看得不好,更是品性不好的嫡母。这起子后宫的算计流言,让人厌烦糟心。不行,我要回去翁主府住去。这儿要不是有你在,我看都不看一眼。”
  无止境的谋算争斗,牺牲的都是人命,笑到最后的,未必值得羡慕。
  有这么多的心思去宅斗宫斗,为何不走向更广阔的天下,去到南越,去到北地,去到大海,而偏偏要拘泥于这一隅,沉浸于人跟人之间的争斗?
  在这样不停争斗里长大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染的便是算计谋划,能有什么样的性情?
  倘若苏碧曦日后的孩子,也是一个为了权势皇位,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任何东西,乃至于算计自己,那她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孩子,也省得来恶心自己。
  “阿母……”刘彻说不出让苏碧曦跟王太后和解的话来,连他自己都无法跟王太后和睦,何况毫无瓜葛,还被算计过的苏碧曦。
  他紧紧握住苏碧曦柔软暖和的手,拿到嘴边留下一个极轻的吻,“我知晓,阿母的心思,定是跟我们走不到一条道上。只是,她毕竟是我阿母。平日里,你便不要去长乐宫……委屈你了。”
  谁都希望自己的父母是个明白事理的,可就如同卓文君的父亲卓王孙,刘彻的母亲王太后,这种与生俱来,根本无法摆脱的血脉亲缘,将会随着你一辈子。
  卓王孙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所以他理解君儿对待卓王孙的处置,可是王太后不同。
  刘彻是汉室的天子,对整个天下有着最大的权势,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控王太后。有他在,王太后出不了大的乱子。
  只要不触及刘彻的底线,刘彻是愿意好好孝顺王太后的。那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为了他能够安然长大,继承皇位,可谓是殚精竭虑,付出了极大极痛苦的代价,他的亲阿姊还在匈奴受苦。
  “上次阿姊的信,说起她在暗人的策应下,放走了张骞”刘彻长叹一口气,“张骞走了那么久,我还一直以为他已经到了西域,不想竟一直困在匈奴。”
  张骞建元三年出使西域,到如今已有九年,竟然从来没有到过西域,一直被困在匈奴的地界儿,还被迫娶妻生子。若不是君儿之后培养的暗人寻到了张骞,再联合南宫长公主,将张骞给放走,张骞就要这么生死不知地被囚禁在匈奴不知道何年何月。
  “张骞这么多年始终不曾改其心志,娶妻生子并不能代表什么”苏碧曦平声道,“我已经着人去照料他的父母妻子。张骞离开已经九年,他的家人生活不易。”
  尤其是张骞在走之前并没有跟妻子有孩子,张骞的家境并非什么世家大族,家无恒产,而是普通的他的妻子独自照顾公婆近十年,其中心酸苦楚,实在不是外人可以言道的。
 
 
第295章 
  “张骞在匈奴被软禁了九年,被救后却没想着回来长安,而是继续西行。无人知晓继续西行,究竟能走到哪里,能不能完成此次西行的目的”苏碧曦重重地叹息,“这份执着,可敬可叹。”
  九年对于外人来说,不过就是一个数字,只有真正身处其境的张骞,才知道自己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作为在刘彻登基的时候,就被举荐为郎官的张骞,虽然谈不上锦衣玉食,但至少是过着衣食无忧,诗书礼乐的日子。
  一个读着《论语》《孟子》的中原士子,骤然被囚禁在匈奴,过着牧马放羊,打扫牧场,挑拣牛粪马粪,被迫跟一个目不识丁的匈奴女子成亲,被迫洞房生了孩子。
  任何一个活着的,有尊严有思想的人,连自己最基本的人生自由都不能拥有的时候,还要被迫跟一头畜生一样交配,其内心的悲愤跟羞耻之深,根本无法想象。
  更何况张骞是一个才学卓著,又抱负远大的人。
  士可杀不可辱,是可忍孰不可忍的道理,他难道不懂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即便跟其他使团的人一般,为了避免遭受更大的羞辱而自尽,也无人能够多说一句什么。哪怕是对张骞寄予厚望的刘彻,也不会因此责怪于他。
  张骞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苟延残喘九年,每日每夜遥望长安,一直拿着自己的符节,早晚对着长安的方向叩拜。
  在明明可以跟着商队离开匈奴,回到长安的时候,他选择了继续西行。
  他的家里同样有需要赡养的父母,有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有在匈奴娶的妻子跟儿子,这些需要他承担起责任的人。
  他仍然坚持带着匈奴的妻儿一并西行。
  刘彻笑了笑,道,“倘若没有这份执着,怎么能做成大事?”
  苏碧曦歪头看着他。
  只有在这个时候,苏碧曦才分外觉得,刘彻是站在一个极高的角度,俯视着底下的芸芸众生。
  他任命一个人,看的远不是他们的才干品性,还有诸多其他的东西。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赶紧起来,我招了说书先生来给你解闷,记着今日别出门了。”刘彻扬声唤人,让使女进来给苏碧曦更衣洗漱,自己收拾一番,就要去承明殿见人了。
  “等等”苏碧曦披着披风,叫住了转身就要走的刘彻,“阿丹,将我给陛下炖的养身汤拿过来。这个时候,正好可以用了。”
  待刘彻用完汤,苏碧曦亲手给他正冠,两人相视一笑,刘彻便披上斗篷,去了承明殿。
  承明殿里,凡在长安的三公九卿跟内朝官,已经在等着他。
  站在承明殿暖烘烘的大殿里,一众汉室的肱骨大臣都十分明白,今天究竟要议的是什么。
  汉室立朝七十余载,第一次对匈奴主动出击,获得了不小的战果,自是要论功行赏的,而相对的,失败的几路人马,自是要罚的。
  只是究竟如何赏,如何罚,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按照军功奖赏倒是不难,可是此次出击,雁门太守李广被俘虏后逃回,狼狈溃败,而赢的则是未曾有任何声名的小将卫青跟张次公。程不识将军也就罢了,封赏他倒是简单,但是如何封赏这两个小将跟处置有过的几位将军,尤其是老将军,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老将军多年功勋,军中威望甚高,李广在匈奴人里面都是广有声名的。
  这样一位老将,罚重了不好,不罚则更不好。
  赏罚分明,是保证军队军纪,保证士气的基本。汉室对匈奴的出击方刚开始,绝不能在一开始就留下赏罚不明的口子。
  待刘彻到来,众人行过礼后,刘彻便开口道,“此次迎击匈奴之事,详细的奏报,诸位都看过了?今日便议一议,如何赏罚。再者,丞相,将今日收到的边关战报说说。”
  丞相韩安国躬身,“喏。诸位,今日收到辽东太守边关战报,匈奴受到汉军迎击,欲联合卫氏朝鲜,夹击汉室。”
  如今三公的太尉一职并未设置,由丞相韩安国统管,这也是汉室长久以来的惯例了。
  汉室建立之初,汉人流民卫满攻占了朝鲜王俭城,推翻箕子朝鲜自立,是为卫氏朝鲜。
  卫满自立之后,承认自己为汉朝藩属外臣,为汉朝保卫塞外,并且为各国与汉室交流通商作为桥梁。汉室也承诺,汉朝承认卫氏朝鲜,并且答应以兵力跟物资作为回报。
  有了汉室的支持之后,卫满不断吞并周边的小国,势力不断膨胀,领地扩大到方圆千里,以至于卫氏朝鲜逐渐有了不臣之心,汉室也终于养虎为患。
  无论汉初汉室没有能力经营朝鲜,还是之后奉行无为而治,休养生息,加上诸侯王叛乱,无力去管太过边远的朝鲜,卫氏朝鲜都已经成了汉室的一个不小的麻烦,而这个麻烦还跟匈奴有勾结,狼狈为奸。
  匈奴勾结辽东之卫氏朝鲜,西南之羌族,已经对汉室形成了包围之势。
  刘彻从先辈接手而来的,不仅仅是文景之治的盛世,还有一个个心腹大患。
  “卫青将军斩敌逾两千之众,是近百年来我汉室迎击匈奴之最,当以封侯之赏” 主爵都尉汲黯道,“此事不仅仅是一次胜仗,而是自高祖败绩后,首次的大胜。当大赏之,以振奋军心民意。”
  在座的诸位大臣皆点头。
  此次迎击获胜,实乃出乎他们的意料。毕竟汉室对阵匈奴,履尝败绩,已经失败成习惯了。突然获胜,而且是一次不小的胜利。
  要知道,在时下,千人以上的战争,就可以称为大战了。
  这次胜利,象征性的意义大于实际的意义,振奋民心的作用,大于实际获得的缴获。
  在这种情况下,就应该对战胜之将士大肆封赏,方能够激起士气。
  想想当初秦国为何被函谷关以东的六国视为虎狼之国,皆是因为秦国凡有战功,皆可加官进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秦国将士皆犹如虎狼,奔向了函谷关以东六国。
 
 
第296章 
  “正是如此。”
  “合该重赏。”
  “陛下,雁门太守李广被匈奴俘虏,其军大败。虽然李广后逃回,毕竟是败军之将”廷尉张汤肃声道,“李广将军致使我汉室亡一万有余,理应斩首。”
  卫青跟张次公的奇袭得手后,李广作为后手出击,遭遇的就不再是措手不及的匈奴人,而是兵多将广,准备完备的匈奴反击。
  在正常情况下,汉军在北地的战斗力是不如在马背上长大的匈奴人,更何况是严寒的冬季,大多为中原内地的汉室将士,根本耐不住雪地作战,导致了大败的下场。
  李广“飞将军”的名号闻名天下,匈奴人更是如雷贯耳,匈奴将军下令要活捉李广,才使得残兵败将逃了出来,可是李广本人却被活捉。
  李广被活捉后,匈奴把他放在两匹马中间的网上,李广装作奄奄一息的模样,任由匈奴人把他拖了十几里地。
  待到了水源地,匈奴人停下,李广一鼓作气,跳上了匈奴骑兵的战马,一路往南跑了几十里,数百名匈奴骑兵追击李广。
  匈奴骑兵顾忌着活捉李广的命令,李广可是毫无顾忌地逃命,放开胆子射杀追兵,最后成功跟自己的残部汇合。
  李广虽然成功逃回,却并不意味着事情便结束了。六路将领跟李广并没有分出主次,当然即便有主帅,也不敢真得当场判处诛杀李广的命令,只得上报给了天子,等待天子的判决。
  所有人都知道,按照汉律,李广让汉军损失惨重,自然该是斩首的大罪,可除了真得一丝不苟,恨不得将刑罚加重的张汤以外,并非所有人都认为李广该杀。
  御史大夫,京兆府尹广平侯薛泽就说:“陛下,李广将军不同于旁人,又历经九死一生而还,履有战功,在军中威望极高。汉律之中素有以钱赎命的条文。卑臣以为,李广将军之罪,当可赎。”
  “若是损失过万,大败而归的大罪都可以财帛赎罪,那么还有何罪不可赎?”张汤错牙,怒斥道,“这可不是害死了一两个人,也不是害死了几十几百个人,而是上万条人命。为将者,当率先作则。李广身为将军,自己被俘虏了不说,还害得大军大败,罪不容诛!”
  汲黯立时便驳斥他,“李广将军是何人?在孝文帝时,他因斩杀匈奴众多,被封为汉中郎。孝文帝都曾夸奖他,若是生在高祖时候,定是一个万户侯。七国之乱时,李广将军在昌邑城下,夺取叛军军旗,从此闻名天下。他为上谷太守时,每日都与匈奴短兵相接,典属国公孙昆邪害怕李广将军因此丧命,哭求让李广不要在匈奴最前线!这样一位连匈奴人都惧怕的当世名将,若是因为一两次的败绩便斩杀了,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既然主爵都尉认为李广不当杀,那么公孙敖呢?”张汤也并不是傻子,知道李广定然不是一两次败仗就足够判罪的,便退而求其次,“骑将军公孙敖出征,亡七千骑。公孙敖可不是李广将军,战功累累,又声名赫赫。”
  因为治理黄河,安抚百越有功,被任为左内史的公孙弘拱手,“廷尉此言有理。只是现下西北有匈奴,辽东有朝鲜,西南有百越,汉室正是用人之际。公孙敖将军兵败不假,却可以将功赎罪。”
  “公孙弘大人所言正是。如今四处用兵,用人之际。汉室对匈奴用兵已久,有几次是赢了的?孝文帝孝景帝朝,也未曾因为将领败了,便议罪斩杀。若是都杀了,哪里杀得过来?”内史郑当时也开口附议。
  “公孙贺将军无功无过,此次也是不便责罚太过”丞相韩安国见局势一面倒地要轻判李广,便开口提起另一个议题,“只是卫青将军校尉张次公,纵容部下残杀平民,此乃灭绝人伦之举,实要严惩不贷。”
  韩安国之所以能够投靠田蚡门下,除了献上重金以外,还因为他也是崇信儒学,跟田蚡一拍即合,主张并无太大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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