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曦[快穿]——柳亦瑜
时间:2019-04-10 08:19:52

  城阳伯:“臣附议。”
  威武大将军:“臣附议。”
  ……
  一件小小的当庭刺伤突厥郡主之事,何以变成如此局面?
  撇去国家大义,生死存亡不讲,所谓的主和派及主战派,真的就仅仅是他们所说的,遵循祖宗国策,报国为民?
  因为利益。
  所有的政客,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必然要考虑自己的既得利益,如此作为将得到或者失去什么。
  主和派拿出苏碧曦刺伤突厥郡主之事,就是为了给朝廷上反对势力,给元朔帝造成一种压力。只要元朔帝惩处了在大宴上赢了突厥郡主的苏碧曦,就等于向他们让步,也等于此次突厥议和,已经迈向了成功。
  而一旦主战派获胜,他们就将获得更多的资源,来增加己方势力。此消彼长,主和派就将处于弱势。
  苏碧曦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知道萧煜作为一个君王,必须要保持朝廷上势力的平衡,又要发起对突厥的战争,将承担多大的压力。
  突厥使团已经来大魏一段时间,突厥使臣再三明示暗示要把素则柯郡主献于元朔帝,元朔帝都以后宫充实而拒绝了。突厥可汗新立,寻求与大魏续订合约,元朔帝派遣的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与使团商谈了这么久,都以搪塞为多,流露出根本不愿续订的意思。这两部尚书都是元朔帝的心腹,自是按照元朔帝的意思。
  突厥使团来大魏日久,至今寸功未立,而按照惯例,元朔帝若是提出要送他们离开,他们根本找不到理由来拒绝。
  突厥新可汗认为,大魏近百年来都是和亲纳贡,虽然有过几次比较大的战争,但从未打到过突厥腹地。大魏农耕之地,民风思定,大族纷争,也负担不起如此巨大的军资,如此绵长的粮草供应。而突厥则正好相反,多来年,一向是以战养战,走到哪里抢到哪里,从来不自备粮草。何况突厥全民皆兵,民风彪悍,又有数倍于大魏的好马。大魏畏惧突厥近百年之久,仅仅是续订合约,给突厥一个喘息的机会,应该是再容易不过。
  他们此次带来的新合约,不仅没有要求大魏再嫁公主过来,而是主动送上了突厥的郡主,不再让大魏陪嫁大量的金银粮食,还不够展现诚意吗?
  新立的突厥可汗乃是由一条血腥杀戮得来,他们无功而返,等待他们的,绝不是元朔帝这般看似温柔的笑容。
  到时候,只怕他们连死,都是奢望。
  因此,突厥使团只得再三拜会大魏朝中亲近突厥的大臣,威逼利诱,造成一股不可阻挡之势。
  安乐郡主之事一直悬而未决,陛下又展现出偏向主战派的意思。此时正值安乐郡主夫君广宁侯世子因言及突厥获罪,他们正好可以以此为突破口,问罪安乐郡主,迫使元朔帝同意与突厥续订合约。
  只是唯一出了变数的便是,安乐郡主竟然在短短一日内便与广宁侯世子和离,搬出了广宁侯府,回的还不是娘家吴国公府,而是御赐的安乐郡主府。
  更离奇的是,据说安乐郡主昨日就与广宁侯世子刘克庄和离,和离文书当日就送到了宗人府。
  这简直堪称京城今年难得一见的大戏,戏台上的戏文都没有这么精彩。
  估计不出三日,天桥下的说书人,都要开始说起某郡主和某侯府世子的二三事了。
  这帮耍了一辈子嘴皮子的文臣自然不会就这么输给广宁侯这些武将,韩国公当即反驳道:“和亲突厥,乃是自太祖以来就立下的国策。如今尔等一再提及要与突厥一战,撕毁合约,可知此乃数典忘祖,违背祖宗之命。如此不忠不孝之事,你们竟妄图唆使陛下为之!”
 
 
第39章 
  韩国公作为太后的嫡亲胞兄,对于元朔帝把太后移至行宫,本就心有不满,一直图谋能够以孝道迫使元朔帝迎太后回宫。有太后坐镇后宫,后宫又没有正宫皇后,无论是掌控元朔帝后宫,还是以孝道压制元朔帝,都对于太后一系有莫大的益处。
  退一万步说,元朔帝至今尚未有子嗣。若有万一,太后就可以元朔帝嫡母,当朝太后的身份,扶立新君。届时,要扶立哪位新君,还不都是他们说了算。
  这一切的前提则是,太后能够名正言顺地回宫,而不是好似犯了错似的避居行宫。
  如今元朔帝欲要违背祖宗训导,撕毁与突厥的和约,兴起战火,实是送上门来的把柄。只要他们一口咬死是元朔帝不忠不孝,再提及避居行宫的太后,未免天下非议,顾忌自己的面子,元朔帝还不是得乖乖地把太后迎回。
  吴国公早与韩国公有了默契,又与弟弟一样,乃是正正经经的科举出身,两榜进士,自负才学,说得更是引经据典,义正言辞:“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陛下乃先帝之子,太祖之后嗣,高祖之玄孙,太宗之孙,高宗之子。子效父祖之命,不违先祖之言,方是孝之一字,方为天下表率,方为万民敬仰。尔等武夫,竟要违背先祖遗训,妄动干戈,是要让陛下因为不孝之名,被万民指责,为青史唾骂吗?”
  礼部侍郎为当世大儒,已是天命之年,一向以孝为先,立身处世更是处处标榜自己的操守品德:“陛下容秉。子曰,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爱敬尽于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盖天子之孝也。自太祖至先帝,无不秉持与突厥睦邻友好,和亲联姻的国策,方能有大魏近百年之安康盛世。陛下身为大魏天子,万民之主,理应遵循圣贤教诲,恪守先祖遗训,礼敬突厥,永结盟好,以示我大魏天朝上国之风仪,容人之雅量,对方外蛮族之教化。”
  此话一出,朝中自诩重礼的官员纷纷站了出来。
  礼部郎中丁嘉:“侍郎所言极是,我大魏乃天朝上国,岂可与塞外蛮夷斤斤计较?”
  太常博士:“正是,大魏宽以待人,与突厥秦晋之好已近百年,早已是一家至亲,何以刀兵相见,伤了两家的和气?”
  “放他娘的屁一家子!”满脸横肉,平民出身的将军刘伯山听到这里,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朝着那位太常博士就是一口唾沫,“你才跟他娘的杀你全家,强了你娘们的突厥狗一家子!你他娘的整天在京城过好日子,突厥狗哪年冬天没有打过咱,哪年突厥狗打了的地方不是连只狗都不会留下。突厥狗走了以后,他娘的哪个地方还有活人,连只活老鼠都没了!你他娘的整天在这里说一家子,你对得起那些被突厥狗杀来吃的百姓吗,对得起咱为打突厥狗死了的兄弟们吗?我呸!”
  三品将军方回更是直接冲着礼部郎中丁嘉就是一脚,他是从边疆一步一步从小兵到如今,最是清楚边疆将士的境况,此时目眦欲裂,恨不得生吃了这些醉生梦死的蛀虫:“老子打死你们这些混账!你说老子们要跟突厥狗打仗是斤斤计较?你见过那些和亲的女人们在城墙外面被突厥狗扒光了,活生生糟蹋至死吗?这里面还有皇室的公主和郡主!你当突厥怎么看待这些和亲的女人的,这些女人有几个活得过三十,生下的孩子都他妈的是突厥狗的奴隶,整天给这些突厥狗当牛做马!你亲眼去看看,陇西快马走一日都看不见人烟,边关百姓畏惧突厥如豺狼虎豹,你他妈的竟然说这是跟突厥斤斤计较?”
  丁嘉被他踹了几脚,差点背过气去,广宁侯和城阳伯等人才冲上来拉住方回,立时拉他跪下,跟元朔帝请罪。
  广宁侯道:“陛下,方将军只是思及边关百姓惨状,和亲公主们的凄凉,才一时意气,出手打了礼部郎中,实非有意之举。还请陛下不要责怪他当朝鲁莽,君前失仪之罪。”说着,他领着一众人都跪下向元朔帝求情。
  广宁侯昨日已听唐氏说过了元朔帝在贵妃宫中的言行,知晓元朔帝本是站在主战一派。刘伯山与方回二人脾气耿直,满朝皆知,闯过的祸也是不少了,但二人素来忠君爱国,在沙场舍生忘死。先帝就对他们爱护有加,元朔帝继位以来也是赏赐不断。所以方才二人发难时,他就没有多加阻拦。
  他们闹得凶的时候,在先帝面前还坐在地上撒过泼,半夜去套过别人麻袋。先帝知道了,也当没发生一样。如今这点场面,实在不算什么了。
  这帮子整天在京城醉生梦死的混账,他都想揍。
  丁嘉可不会白白就这么被方回打了,待他缓过气来,立刻痛哭流涕地膝行上前,陪着他被揍得浑身凌乱的朝服,模样甚为凄惨:“陛下!方回依仗军功,竟敢在承明殿大朝会上殴打朝廷大臣。臣死不足惜,但是方回藐视朝廷法度,当庭羞辱朝臣,分明是对陛下不敬之极,对朝廷法度视为无物!陛下,臣请陛下为臣做主啊,陛下!”
  吴国公等人不料主战派竟然送来这么一个天大的把柄,实在是意外之喜,随即站出来要求严惩方回。
  吴国公首当其冲站了出来:“陛下!大魏法度,臣子若是不按时上朝,上朝时衣冠不整,都将有惩处。承明殿朝会如此端正严肃之地,方回竟然辱骂朝廷大臣,甚至肆意凌虐。如若不重重惩处,臣子们以后岂不是要时时忧心己身,时时担忧性命不保,如何还敢再来上朝啊!”
 
 
第40章 
  方才站出来的礼部侍郎程公许更是气得整张脸都红了,天命之年的老爷子立时便跪下,磕头磕得碰碰响:“陛下啊!本朝律例,官人无故不上朝,夺一季禄。缺朝一日处笞二十小板,每再满三天加一等,满二十五天处杖打一百大板,满三十五天判处徒刑一年。仅仅是不上朝,律法就处以如此惩处。如今方回竟敢在陛下面前,在朝会重地,随意羞辱打骂我大魏官员。陛下若不严惩不贷,朝廷威严何在,律法典范何在,陛下颜面何在?老臣恳请陛下杖打方回一百大板,夺去官位,以儆效尤!”
  程公许在朝中颇有威望,他一带头,站出来要求严惩方回的官员更加多了起来。
  “臣附议!”
  “臣附议!”
  丁嘉神情激愤,恨不得伸手就活活吃了方回一般:“臣性命微贱,只是陛下威仪,朝廷律法严明不可侵犯,求陛下严惩方回啊!”
  吴国公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此时也义愤填膺道:“陛下!丁郎中身为朝廷官员,当朝受此奇耻大辱,若不重惩方回,丁郎中日后将何以为官?百姓眼中的我大魏官员,将何以管辖治下的民众?”
  吴国公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丁嘉,丁嘉见他不断看向承明殿的巨大柱子,立时便心领神会,用凄厉的嘶吼声哭喊道:“陛下,臣生不能为大魏国泰民安,却绝不能因为臣而使得大魏所有官员受辱,臣愿一死,以证臣心!”
  他话音一落,便冲着人群中空隙,以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向着大殿的柱子直冲而去。
  吴国公当即大叫道:“不可!”
  旁边诸多官员也纷纷惊呼出声,伸手去拉扯丁嘉。丁嘉本就不是真得寻死,如此一番便被拉了下来,跌坐在原地哭了起来。
  此时的大殿上,诸多武将跪在原地,请求严惩方回的臣子们也纷纷跪着,旁边不时传来丁嘉的哭声,实在是乱成了一团乱麻。
  萧煜端肃着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们这一幕幕大戏,看着他们把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当成了政治博弈的筹码,在这里唱作俱佳,引经据典,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如果他出兵突厥就是不孝,根本不配为大魏之天子,万民之楷模,会引来突厥引兵中原,会遭受青史千年污名。
  萧煜冷笑了一声,李明行会意扬声喊了一声肃静,方才还吵闹不休的朝堂立时便安静了下来,丁嘉也收起了哭声,扔了一封国书给李明行:“你来念念,这封国书上写了什么。”
  李明行领旨后,便大声读道:“天地所生日月所置突厥可汗问魏皇帝无恙。魏南宫长公主和亲于突厥伊利可汗,后伊利可汗薨逝,再嫁于乙息记可汗。乙息记可汗薨逝,木杆可汗继位。木杆可汗念大将默克蓝有功,欲赐南宫长公主于之为妻。南宫长公主不从,绝食三日后自尽而亡。现告知于魏皇帝,敬如皇帝书。”
  这封国书一经念出,满朝皆惊。
  无他,南宫长公主乃是先帝之女,当今元朔帝姐姐。虽然不是元朔帝亲生的姐姐,但作为当朝长公主,被先后嫁给两位突厥可汗,都未曾向大魏说明。现在突厥新任木杆可汗继位后,竟然就像赏赐一个物件一样,把南宫长公主赏赐给手下大将。即便是从未去过突厥的臣子也知晓,就如同他们可以随意赠送妾室给朋友长官一样,突厥可汗这分明是把大魏身份尊贵的长公主看成是牛羊一般,随意处置。
  南宫长公主出身尊贵,即便母家不显被迫和亲,如何能受得这般的侮辱?听闻突厥前几任可汗都已经是可以做公主父亲的年纪,南宫长公主本就心绪难平。如今遭此大辱,竟然在活生生绝食三天后,才自尽而死。
  突厥可汗信中,不仅没有丝毫悔过之意,反倒像是说明日天气甚好一般,知会了大魏一声。
  突厥可汗此举,简直是把大魏的脸放在地上踩!
  南宫长公主为元朔帝血脉相连的姐姐,如此下场,满朝即便是最坚定主和派韩国公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暗道南宫长公主早不死晚不死,怎么偏偏就这个时候自尽而死,突厥可汗又为何要如此猖狂行事。
  大魏建国以来,虽然曾经有过几次与突厥千人以上的战争,但是从未真正重创过突厥。突厥更是年年侵犯边疆,从未遵守过与大魏的合约。虽然大战未起,但小战从未断过。突厥人民风彪悍,全民尚武,骨子里透着轻视大魏送女和亲,纳贡称和的行事。
  之前突厥使者参见元朔帝,从未行过大礼,说话没有丝毫顾忌,就可见一斑。
  朝臣如广宁侯,城阳伯,方回等,已是被气得双目圆睁,开口就向元朔帝请战。
  “陛下,突厥可汗此举欺人太甚!我大魏长公主受此大辱,竟然连性命都保不住,自尽于突厥!臣请战,迎击突厥,若不报此仇,誓不还朝!”
  “不报此仇,誓不还朝!”
  ……
  萧煜忽然站了起来,起步走到大殿正门之前,面对天地,跪了下来。大殿上还站着的人见此,立时便都跟着下跪俯首,只听萧煜带着哽咽的声音传来:“皇姐为我大魏,远嫁突厥。突厥人竟迫使皇姐再三改嫁,最后竟然将皇姐当成玩物,赏赐于臣子为妾室!默克蓝已是皇姐祖父的年纪啊!皇姐为了大魏,此生生不能返回故土,死竟连尸首都不能尽全!弟弟有愧于你啊!”
  萧煜说着,竟伏地痛哭了起来。
  元朔帝如此伤怀,所有的臣子宫人都不敢不哭。一时间,承明殿上,皆是哭声。
  萧煜哭着哭着,忽然就站了起来,双眼通红,仿佛要吃人一般,拿起放在龙案上的一封奏折,挥手就摔在吴国公身上,指着颤巍巍跪着的韩国公程公许等人:“汝等是否觉得,和亲的皆是萧氏宗室女,与汝等毫无干系,便枉顾萧氏宗室和亲百年以来,多少和亲女在突厥香消玉殒,在突厥流下的无尽血泪!萧氏宗室里远嫁之父母亲族,为了和亲女所遭受的生离死别,滔天悲苦!汝等只记得太祖立下的和亲之策,可记得南阳长公主噩耗传来之时,太祖是如何悲愤地口吐鲜血,说道’南阳吾女,父亲对不起你!大魏力弱,终有一日,将踏平突厥,为你雪今日之仇!’汝等可还记得,太宗之嫡女夷安公主,才德美貌名满京城,太宗何等宠爱,却被突厥可做她父亲的可汗强娶。夷安公主嫁后不足五年,大魏与突厥有较大战事,夷安公主竟被当场杀来祭旗!太宗当日披上铠甲,竟然冲到了京城五门之外,就要为夷安公主报仇!大魏与突厥之仇,岂止是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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