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曦[快穿]——柳亦瑜
时间:2019-04-10 08:19:52

  窦成屹看着二人眼中不容拒绝的坚定,微微一笑,“大善!辛统领,娘娘就托付于辛统领了,吾等先行告辞。”
  明亮的月光下,三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清风拂面,不知从何处带来一丝微不可闻的桂花香气。
  清清浅浅,却沁人心脾。
  他们已经熬过了两个漫长的夜晚,星辰起起伏伏,月亮升了又落。
  但愿一切的苦难,将会随着黎明的到来,烟消云散,云开雨霁。
  ………
  等死的过程,比死的那一刻还要可怕。
  对于田胜跟修成君等人来说,明知自己必死,连同家族都要毁于一旦,他们却没想着逃走。
  且不说他们能否逃出函谷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就算要逃,能逃到哪里去?
  除非逃到匈奴,或者东出大海,他们才能逃出生天。可是逃亡是何等艰辛之路,颠沛流离,再无往日的锦衣玉食,高床暖枕,奴仆成群。
  这样的日子,他们如何能过得了?
  再者,他们如何能甘心,卓文君一介再嫁的低贱商户女,竟然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汉室皇后,还将生出天子的嫡长子,稳坐后位。
  “为何还未将翁主府烧个干净?为何翁主府内院还未有人逃出?”修成君目露阴毒之色,指着火光漫天的翁主府,“蛊迎,让你拿下翁主府你不行,连放把火烧了你都未能做到。你这个废物,你究竟还能做什么?”
  “曲城侯可不是废物,他是心怀天下,不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大善人!”田胜在听到心腹禀报之后,在一旁嗤笑一声,“先前我在外院最后一道关口斩杀长安城百姓,他就使曲城侯府兵拖延阻拦。如今我吩咐放箭纵火,他便将火油藏匿,折断箭矢。蛊迎,你这么有善心,怎么就不救救我们,救救你自己!”
  章武侯窦完眉头一紧,“曲城侯,周阳侯所言可是实情?”
  他们既然谋逆,就再也不会有退路。如今都已经决定跟皇后玉石俱焚,蛊迎还如此妇人之仁,便是留不得了。
  “周阳侯所言,确是实情” 蛊迎毫不犹豫地应下了所有罪名,“吾等以卵击石,本是飞蛾扑火,奋力一击。如今成王败寇,何必再做困兽之斗,殃及池鱼?”
  他说出这些话时,并未看着任何人,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在座诸人,也确实无人听他之言。
  “曲城侯既然如此自绝,那某只有成全于汝了。来人……”田胜挥了挥手,便要示意将蛊迎拖出去,毙命于此。
  “谁敢动吾等主公!”
  “放肆!”
  曲城侯家将岂会任由他人欺辱蛊迎,立时拔出兵器,护在蛊迎身前。
  章武侯窦完正要说些什么,便见外面一阵喧嚣嘈杂,“何事吵闹,反了天了!”
  只见两名府兵天塌一般地冲了过来,哭喊道,“君侯,君侯,陛下来了,陛下来了啊!”
  两名府兵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从后面飞驰而来的流矢射穿了身上的盔甲,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周阳侯田胜脸色骤然大变,大惊失色地跌坐在地,“陛下……刘彻怎么可能如此之快便回到了长安,还来到了这里……不可能……不可能……”
  “陛下……陛下……”修成君更是花容失色,手中的白瓷杯盏刷地掉落在地上,眼眸中弥漫着难以遮掩的恐慌。
  修成君的使女扶着她,她气急败坏地抓着使女的衣袖,“快,走,马上离开这儿,离开长安,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朕来探访修成君,修成君不来迎一迎,要到哪里去?”
  在修成君惊骇至极的目光中,刘彻身着一身玄色盔甲,犹如天神一般来到了诸人面前。
  跟着刘彻的盾牌手本是战阵,将刘彻密密实实地遮挡起来,刘彻却挥手,轻轻笑了一声,“周阳侯乃是朕之舅父,修成君是太后亲女,朕之阿姊,章武侯是朕之表舅父……都是朕的至亲,哪里会谋刺于朕呢?”
  此时此刻,这群胆小怕事,无勇无谋,只会背地逞凶弄狠的小人,他们怎么有那个胆子,谋刺他?
 
 
第365章 
  修成君金俗见到刘彻,像是见到了恶鬼一般惊骇,“你怎么能回来,你竟然回来呢?”
  “怎会如此?”金俗脸色惨白,几乎是凄厉地叫出声来,“你为何还没……”
  “朕为何还没死,对吗,阿姊?”刘彻将金俗不敢说出口的话接了过来,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好似在说着家常话一般稀松平常,“朕如果死了,淮南王继位,阿姊便能成为太子妃之母,甚至是皇后生母。是朕挡了阿姊的尊荣啊,对吗?”
  “不!不是的,不是的……”
  金俗踉跄着走到刘彻面前,嘭地一声跪下,抓着刘彻的衣摆,眼泪刷得流了下来,失声痛哭,“彘儿,彘儿,我们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亲姐弟啊。看在阿母的份上,看在外王母的份上,看在阿姊早年流落受苦的份上,饶过阿姊这一次吧彘儿!”
  “彘儿,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亲自来找阿姊,握着阿姊的手,说你以后就是阿姊的依仗,再不会让阿姊受苦”金俗声泪俱下,满心满眼都是悲痛,“阿姊是让猪油蒙了心,阿姊糊涂了。
  “彘儿,你原谅阿姊这一次,阿姊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旁的田胜也抓着刘彻的衣袖,哭得肝肠寸断,“彘儿,我是你的亲舅父啊。阿兄已经去了,你忍心让田氏最后一个男儿都没了,忍心让你外王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舅父跟你阿姊一样,是被小人蒙蔽,是糊涂了。舅父发誓,只要你原谅舅父,舅父此后一定痛改前非,立时离开长安,再也不踏入长安一步!”
  田胜已经是五十余岁,孙子都有的人,此时却哭得鼻涕眼泪一脸,“彘儿,你阿母已经失去了一个亲弟弟,你忍心看着躺在长乐宫的她,再失去一个亲弟弟吗?舅父是个诨人,一事无成,就是个酒囊饭袋。彘儿,你饶了舅父,舅父也兴不起风浪,绝不会再惹出任何麻烦来了,你相信我……”
  田胜并不受他的姐姐王太后倚重,也不受自己的生母看重。田蚡身为田氏嫡长子,才是她们的心头爱。
  田胜自小被忽视冷落,早就练就了一身如何示弱讨好的本事。如今他功败垂成,只有抛出一切的砝码,换得刘彻一息怜惜,以期能够逃过这一劫。
  什么尊严颜面都是虚的,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命都没了,颜面有何用?
  “彘儿,你阿母先前肯为了你大舅父在承明殿前席藁待罪,你外王母脱簪素衣来求你,你未曾应允,伤透了她们的心”田胜哭得肝肠寸断,并不撕心裂肺,却有闻者落泪的效用,烛火摇曳着照到他布满泪水的脸上,“你外王母已然耄耋之年的岁数了,她膝下只有我一个儿子可以尽孝,她还盼着我给她养老送终,捧盆摔灵。
  “你阿母自你大舅父去后就重病不起,一直守在长乐宫,不曾踏出一步。彘儿,难道你不能给田氏留下最后一点血脉,给你阿母留下最后一丝念想?你阿母已经是花甲之年了啊彘儿!
  “你就要有你自己的儿子,你就当是为了你的嫡长子祈福,饶了他的舅公一命。彘儿,你只要抬抬手,就当施舍了舅父这一次?”
  跟着刘彻一路疾驰而来的苏建霍去病等人都守在一旁,看着修成君跟周阳侯几人唱作俱佳的这一幕。脾气暴躁的张次公被刘彻打发出去拿住叛军,省得他在这里碍事。
  以刘彻对修成君等人的了解,他们绝不会束手就擒,定然百般求饶,用尽所有办法谋求一条生路。
  张次公在辛元死后,恨不得将叛军千刀万剐。要是让他看见田胜跟金俗这般作为,指不定会想亲手杀了他们。
  “舅父说的很是。”刘彻这些日子奔波劳碌,脸上疲倦之色甚浓,衣裳也有好几日未曾换过,还穿着离开时苏碧曦亲手给他穿上的玄衣。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番衣袖上的褶皱,小心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见有些地方根本拍不干净,他的眉头皱了皱,随后无奈地笑了笑,抬头看向脸上涌上了狂喜之色的金俗跟田胜,“阿姊是朕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舅父是朕的长辈。”
  田胜跟金俗不停地点头附和,“彘儿说得再对不过了……”
  二人的话声还未落地,就被从自己脖颈上一闪而过的剧痛中断。
  他们瞠目结舌地看着亲手拔出佩剑,割断他们喉咙的刘彻,眼中闪现出不可置信的极度惊骇,金俗呢喃着,“彘儿……”
  就连一向胆大包天的霍去病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陛下竟然不用有司审理,亲手杀了修成君跟周阳侯。
  刘彻将佩剑收回剑鞘,走到一直跪在一旁,一语不发的蛊迎面前,“曲城侯,你还有何话要对朕说吗?”
  “卑臣罪不容诛,不敢祈饶”五十余岁的蛊迎已经鬓发斑白,对着风华正茂的刘彻叩首,“只是吾等之府兵,确是听命行事,大多并无反心。如今匈奴大兵压境,黄河终年不治。陛下留着他们,去修修河堤也是好的。”
  大部分的府兵护卫哪里懂得什么造反谋逆,他们只是出于上官的威慑跟身份的约束,上官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跟着他们谋逆的府兵超过千人之数,这么多条性命按照汉律,造反不仅要杀头,还要牵连满门。
  他们为了一己私心将府兵护卫们牵连进来,已经是于心有愧。再让这些人赔着满门的性命,蛊迎又于心何忍?
  他曲城侯府满门已经救不下来,何苦再造杀孽。
  方才陛下亲自斩杀了修成君跟周阳侯,而不是让其他人动手,旁人不明白,蛊迎却明白陛下的用意。
  正如二人所言,修成君是太后的长女,田胜是太后一母同胞的弟弟。这二人于太后来说,是血肉至亲。
  看看郅都当年不过就是审讯了窦太后的长孙临江王刘荣,未曾善待刘荣,就被窦太后不管不顾地杀了,连孝景帝都未曾拦下。
  郅都可是能够跟廉颇等人齐名的战克之将,国之爪牙,却下场如此凄凉,可见掺杂进皇室内斗,夺嫡乱战中是何等的凶险。
  任何一个孩子对于女子来说,都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血,含辛茹苦养大的骨肉。第一个孩子,对于母亲来说,更是尤为不同的。
  要除了金俗,就等于在王太后心口捅了一刀,挖去她的一块肉。
  杀了一个母亲的孩子,说一声不共戴天之仇,有时都丝毫不为过。
  王太后可以为了田蚡跟亲生儿子闹到去承明殿席藁待罪的地步,未必不能为了田氏仅剩的一个男丁,母亲臧儿唯一活着的儿子田胜做出什么事情。
  要知道,刘彻外王母,王太后的生母臧儿三个儿子王信,田蚡,女儿王皃姁都已经身故,只剩下田胜这一点血脉。
  王太后身为王皃姁的女儿,焉能不怜悯耄耋之年的母亲,保住唯一的这一点血脉?
  想当年,王太后可是逼死过刘彻的宠臣韩嫣,刘彻再如何求情都无济于事。
  无论是任何人杀了金俗跟田胜,王太后跟王氏田氏都会拼了命来复仇,要他们偿命。刘彻再如何强势,都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杀了金俗跟田胜之人。
  如果刘彻的外王母臧儿跟王太后杀了除去金俗跟田胜的人,刘彻也不能真得杀了自己的外王母跟生身母亲。
  因为她们年迈,他甚至还要极为善待她们。
  金俗跟田胜若是谋逆成功,是定然不会留给刘彻一条生路。但是他们败了,却很有可能被刘彻饶了这一遭。
  哪怕刘彻慢上一步,这二人就可能去寻求王太后的庇护,甚至被送走。只有刘彻亲手杀了金俗跟田胜,王太后才无可奈何。
  王太后不可能拿刘彻如何。
  “若是他们无甚罪过,朕又不是弑杀之人”刘彻看着蛊迎的目光复杂难辨,黑如曜石的眸子里蕴含着无人能懂的情绪,“听闻曲城侯有两个嫡出的孙子?”
  “回陛下,正是。”蛊迎不妨刘彻会问到这些,怔愣地点头应下。
  “告诉你两个孙子,慈不领兵。”刘彻说完这些,见张次公来回禀叛军皆已降服,便急切地迈步走了。
  蛊迎半晌才反应过来,几乎喜极而泣地对着刘彻远去的背影叩首。
  陛下这是答应留下他两个孙子,给他们蛊家留下血脉。
  尽管他两个孙子都不满十岁,但是只要有陛下这句话,他们就定能安然长大。
  天不绝他们蛊家。
  九泉之下,他也死得瞑目了。
  翁主府外院已成一片火海,刘彻必然要先除去这些谋逆之徒,确保翁主府无虞,才能够赶过去看苏碧曦是否安然无恙。
  刘彻脑中闪过无数不好的念头,根本不敢细想其后果。
  他只能默默祈求上苍保佑,君儿必定无恙,好好地待在她的清漪轩,等他归来。
  孩儿,你答应过阿翁,在阿翁归来之前,不急着来到这世上。
 
 
第366章 
  翁主府内院正厅里,刘彻在亲眼瞧见不仅难产,而且昏迷不醒的苏碧曦之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脸黑得像是能滴下水来。他仅仅是坐在花厅上首,整个花厅里几乎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胆子最小的阿豆跪在花厅正中,被吓得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冷汗直冒,脸色惨白得跟鬼一般。
  霍去病听完桑弘羊的话,冲过去就冲着阿豆一脚,恨道,“狼心狗肺的物什!”
  他跟在苏碧曦身边许久,十分清楚她待身边奴仆,好到几乎把他们当成一般的主子看待,别说鞭笞打骂,就连大声呵斥也是少有。
  就是这样,在苏碧曦难产许久的关头,阿豆竟然还跟苏碧曦提起外界诸事,生出了让苏碧曦牺牲自己跟腹中孩子,来换那些恩将仇报的长安城百姓的心。
  这些愚不可及的愚民,这个愚蠢至极的蠢妇!
  阿豆一介柔弱女子,被霍去病怒极的一脚,立时便扑到在地,一口鲜血噗地吐了出来,面若金纸,俨然受了内伤。
  霍去病都如此气愤,更何况爱苏碧曦如命,身为苏碧曦腹中孩子父亲,随时可能同时失去母子两个的刘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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