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娘诶,你想得太简单了。
果然,到了捐香火钱的地方,这里门庭若市,甚至还排起了长队,大部分香客都出手不凡,动辄便捐几百两甚至上千两白银,可把徐晴晴吓了个够呛,小声掩口道:“嘶——这极乐寺的香客,还真是出手大方啊!”
肖晨实在不愿徐晴晴在这样的寺庙砸太多的冤枉钱,小声劝道:“……每人经济能力不同,意思意思得了。”
“我捐二百两。”徐晴晴掏出银票便放在桌上,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堂堂将军府夫人的经济能力。
“……”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请问,施主昨晚可曾在本寺住宿?”那人收下银票,在账本上登记金额,“房间是几号?”
“房间是乙二十七。”徐晴晴虽不知文这些是为何,却还是报了出来。
那僧人登记完毕,双手合十谢道:“多写施主恩惠。”继而从旁边拿起一个金色的小牌,交于徐晴晴手中,“这是本寺开过光的护身符,赠与施主保平安用。”
居然还在争取回头客!肖晨看着,不屑地撇了撇嘴。
秦少白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你昨晚……又继续赌了没有?”怕其他人听到,故而嘴唇凑得离她的耳朵很近。
她飞快地摇摇头,诚实道:“没有。”
秦少白这才放下心,“那就好。”
两人见徐晴晴那边已经完事儿,正愉快地拿着逍遥窟的“入门令”如获至宝,准备离开这大殿,却因听了旁边人的一句“我捐一千三百两”而诧异回头,见竟是昨日寺庙门口那个见姑娘被欺负后见义勇为的中年男子,不禁赞叹道:“真是侠肝义胆,菩萨心肠。”
那中年人闻言转身,“这都……都是应该的。”说罢,又止不住咳嗽起来。
徐晴晴叹了一口气,劝道:“阁下也不必太过忧心,你的善行,佛祖都看在眼里,尊夫人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人对徐晴晴强笑了两声,继而抬头看了眼大殿正中的那尊巨大的佛像,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像是悲悯,更像是在讽刺。
肖晨看着那人叹了口气,继而摇了摇头,从此人的穿着、以及衣服正中那个没有拍干净的脚印可以判断出,他就是昨日自己碰到的那个欠债寻死的赌徒。
表面上是为重病的爱妻日日来寺庙祈福、散尽家财以祈求佛祖保佑妻子平安的痴心人,实则确是为了满足赌博的一己私欲,置妻子于病榻而不顾的负心人,天底下,果然人心二字最为难测。
虽说昨晚没太睡好,但吃过早饭补足了能量,肖晨又重新“活”了过来,哪怕回到了府中,也没有再睡觉的意思了。她急匆匆地拉着秦少白进入房间便关上门,“现在没人了,快告诉我你调查的如何?逍遥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秦少白见她嘴唇稍微有些干,先到圆桌前给她倒了杯茶水,这才道:“据我的推断,逍遥窟确实不在寺庙中,极乐寺只是入口。”
肖晨皱眉凝思,“可是……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明明就待在房间里面,所有的家具摆设全都一模一样,除了那只会说话的鹦鹉,和那张面具。”
“那是逍遥窟的主人,为了让客人相信这一切只是个梦境,而故意设下的圈套。”秦少白缓缓道,“逍遥窟中的每间房间,都有同极乐寺房客房相对应的一模一样的房间。”
肖晨先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转念一想,又道:“还是说不通,昨日你也见了,逍遥窟中的客人那么多,他们是怎么在客人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把人运到逍遥窟去的呢?”
秦少白张了张嘴,还未说话,肖晨又接道:“对了!还有床,我可以肯定,我在逍遥窟醒来时躺的那张床,就是寺庙客房的那张,因为昨天晚上睡觉前不小心把手划破了,滴了一滴血在床单上,逍遥窟的人再神机妙算,不可能连我割破了手都能算到吧!”
“手破了?哪里?还疼不疼?”秦少白当即眉头一皱,拉起肖晨的手低头看。
“……”大少爷诶,稍微分清一下主次好不好!
“果然划破了……你等着,我去拿药膏!”秦少白说罢站起来就往外走,肖晨见他急匆匆的很快就不见了背影,便将那句“不用了”默默地咽进肚子里,心里还感到有些暖。
由于旁边的房间就备有跌打损伤之类的常用药膏,故而秦少白很快就回来了,手里除了药膏还拿着绷带,很熟练就把肖晨的手包成了一个小粽子。
“……”不至于吧!
秦少白老妈子上身:“养伤期间不能碰水,火也不能靠近,刀当然也不能动,我觉得最好还是别下厨了。”说罢目不转睛地盯着肖晨。
“……好吧。”肖晨无奈,“对了,你还没解释清楚呢!”
秦少白笑问道:“昨日你有没有看到一处赌局,赌桌一边高一边低,其间有不同轨道,赌哪个小球最先到达对面的凹槽?”
“看到了!”肖晨眼睛一亮,继而下巴微扬,“我还赌赢了呢!赚了整整七倍!”不过最后都送给别人了。
“夫人好厉害,”秦少白笑道,继而伸手捏着一颗小球道:“你看,那球是不是这样的?”
肖晨瞪大了眼,“你……你从逍遥窟偷的?!”
秦少白摇了摇头,“不是我偷的,却是别人偷的。”见她果然一脸茫然,又道:“还记得葛大吗?这是葛大临死前交给我的。”
肖晨拿过那颗珠子看了看,好像是有些印象,所以说……“葛大曾经也是逍遥窟的客人?”
“不仅是客人,我猜他就是因此而死。”秦少白的目光微冷,“关于郭祎的贪污一事,李鹤峰查得太快,好像想急于把案件完结,以免牵连更多似的。我当时便有些怀疑,便派人在暗中调查,果然,郭祎名下那些产业,李鹤峰原本便是知情的。”
“所以说……郭祎他,只是李鹤峰的替罪羊而已?”
“也不能说是替罪羊,郭祎他杀人受贿证据确凿,死有余辜,只能说在他背后,另有主使,可能还不止一人。”
没想到逍遥窟居然和葛老大的案子也有联系,那么在葛老大喝下砒·霜之后给他下了燃蚜毒的人,如今想来目的居然是将事情闹大,好把“逍遥窟”揭露出来?
“可你仍旧没说,逍遥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肖晨噘嘴,卖关子什么的,简直可恶。
“小傻瓜,平时那么聪明,此时怎么就迷糊了?”秦少白捏了捏肖晨的鼻子,“逍遥窟的原理,不正和那个赌桌一样吗?琉璃球原先所在的闸道就是你在寺庙的房间,琉璃球最终进入的凹槽就是你在逍遥窟的那个房间,而——”
“而那颗球,也就是我!对不对?!”肖晨好像明白了,抢答道。
“不,”秦少白笑着摇了摇头,“那颗球,是你的床。”
第60章 第六十章:红颜枯骨,皆是虚妄
所以说, 寺庙中的床其实是一个小型的滑车, 用某种定时的机关发动后, 通过预先设定好的轨道,滑行至逍遥窟中那间一模一样的房间。
“那么逍遥窟的位置, 一定是在地下对不对?”肖晨马上问。
秦少白点了点头, “准确的来说, 移动的其实不是床,而是床板, 将‘入门令’填入正确的凹槽, 到了子时, 床头会喷出一股迷烟, 一炷香后,床板会渐渐沉到地下, 沿着轨道滑行至逍遥窟中对应的房间, 然后再与逍遥窟房间里那床拼好。所以说,你醒来时, 虽然已经换了地方,床单上的那滴血迹仍在。”
通常意义上,床是最能给人安全感的地方了,一想到自己躺在床上, 在毫不设防的情况下, 于冰冷的地底过了一遭,肖晨就不禁有些胆寒,“这些, 都是你自己推测的吗?”
秦少白摇了摇头,“不,昨晚我一直没睡,放迷烟的时候我有察觉,我用内力屏住了呼吸,故而不曾被迷晕。”
所以是眼看着自己沉到地下,然后躺着床板一路来到逍遥窟的啊……肖晨睁大了眼,感觉略佩服。
“通过方向、床板滑行的速度和时间,大致能推断出,逍遥窟所在位置,就在京城城内的地下,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东城区。”秦少白道。
肖晨托腮道:“这么说的话,距离也不算太近啊,这些人为了弄出这个逍遥窟,还当真是下了血本了,还设了个如此精巧的局出来。”
秦少白失笑,“这局也不算是多么精巧,破绽还不少。你想一想,你从逍遥窟的房间里醒来,下床时穿上的那双鞋,是你的吗?”
可能是离开时闻到的那股迷烟有模糊人记忆的功用,关于逍遥窟的很多事肖晨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此时被秦少白这么一问,这才隐隐发觉昨晚脚上穿的那双鞋,好像并非自己的。只是当初醒来时被那只“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鹦鹉和面具吸引了注意力,这才忽略了这些琐碎的细节。
“这么说,逍遥窟的破绽其实很多,看规模,开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就没人发现,并把这里捅出来呢?”肖晨疑道。
“可不一定是没人发现,葛大不就发现了吗?这才留了这颗珠子给我。”秦少白拿着珠子若有所思,“他本想以捅破逍遥窟为要挟,发一笔横财,只可惜找到的不是正主,只是手下的一个小喽啰而已。”
提到了葛老大,肖晨又想到了他浴火自燃的一幕,“对了,关于燃蚜虫的毒,你又查了吗?”
秦少白拿起一杯茶饮了一口,“据探报,曼罗国的国师在不久前来到了京城,且隐藏身份住在了安王府上,这毒出自曼罗国……想必跟他脱不了干系。”
果然如此……木错和葛老大之死的事情有关,肖晨原先就如此猜测过,“那你觉得,他此举是为何?”
“身为曼罗国国师,却住在安王府上,可见两人已经勾连,”秦少白目光微冷,“逍遥窟,倒不知安王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肖晨咬了咬嘴唇,小声说:“少白啊,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木错之所以在葛老大已经中了砒·霜之毒后,又下了燃蚜虫的毒,其实是为了把事情闹大,好让你知道?”
秦少白抬眸,疑道:“让我知道?”
肖晨点头,“是啊,”同是穿书人,她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老乡,“有可能……只是我的猜测啊,他已经知道了葛老大和逍遥窟有关,所以借葛老大把事情闹大,好让你循着线调查下去?不然,他实在没理由用这种奇怪的手段,杀死一个原本就要死的人啊。”
秦少白沉吟,好半天才道:“此案,夫人已经帮了我大忙,剩下的,就交给我吧。”然后摸了摸肖晨的头顶,“昨晚没睡好,不如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到巡防指挥营去了,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肖晨叹了口气,对于温千鸿和木错,秦少白明显还是很有敌意的啊……
可是,和安王短短的几次接触下来,她觉得温千鸿此人表面上虽然放浪形骸,可骨子里为人还算是正派,若是说他举兵谋反,肖晨自是信的,但这逍遥窟的行事作风,怎么看也不像和安王有关。
也罢,朝堂之事,自己无官无职,的确也不好过多插手,便让秦少白自己去查吧。
肖晨毕竟年轻,既然醒了也就不想再睡,左右闲着没事,便到装修的酒楼察看进度去了,还绕道从米其林餐厅拿了几盒夏云刚烤出来的点心,也算是给辛苦的装修工人们一点关怀。
众人见有点心吃,纷纷擦了擦手围上前来。
“老板,你店里这点心味道可真不错!”一个工人拿着一块蛋挞,咬了一口说道。
蛋挞是肖晨教给夏云的,小姑娘在甜品制作上很有天分,没几次就学会了,且触类旁通,还变出了许多花样来,满满的摆上一盒,瞧着颇为好看,一点儿也不亚于肖晨这个做师傅的。
“是啊是啊,我看呐,老板家的点心,可不比京城第一酒楼醉仙楼的差!”另一个工人尝了尝,恭维道。
“什么第一酒楼,”旁边一个工人笑着说,“咱们现在装修的,就是以后的京城第一酒楼,知道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笑成一片,他们一边畅想着米其林酒店的未来,一边吃着美味的点心,吃饱了好有力气把一会儿的活做得再漂亮一点。
“红姑和玉璇姑娘呢?你们见了吗?”肖晨手里还剩下一盒点心,想给两人送去。
工人们在此装修了好几天,和两位姑娘也算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间也已认识了,便手一指道:“两位姑娘在后院的亭子里呢,我们这边干活太吵了,园子里安静。”说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肖晨提着一盒点心走到了后面的园子里,果然见红姑和玉璇在亭子里说话,两人一人着红衣、一人着白衣,静坐凉亭就好似一幅水墨画一般。
她走上前去正欲将两人叫住,却见大风一起,原本系在玉璇眼睛上的那条玉色绸带突然间一松,竟随风飘飘摇摇,飞到了自己眼前。肖晨伸手抓住绸带,继而走近欲递还给玉璇,可见到她眉清目秀的一张脸时,心中如似鼓锤,蓦然顿住了。
“你怎么……”肖晨张了张口,说了一半却又觉得不对,于是讪讪地闭上。
红姑见她如此反应,还当是因玉璇的美貌而震惊,故而笑着接过肖晨手中的绸带,一边给玉璇系上,一边打趣道:“姑娘如花似玉,每日照镜子时,可也如此反应?”
“……玉璇姑娘,恕我冒昧一问,你,可还有孪生姐妹?”
此话一出,玉璇和红姑都愣住了,还是红姑先反应过来,急忙问道:“姑娘此话何意?可是听谁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