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之宝姐姐不干了——归途何在
时间:2019-04-13 09:30:52

  絮萦坐在薛太太下手处,拿帕子捂着嘴笑得直抖,忙换口气稳住声音道:“这会子怕是厨下已经备好了,换地方用膳罢?沈爷家里还有老爷子一个人在府里头呆着呢。”薛太太这才放过儿子,起身往饭厅去。薛家老早就改了晚膳规矩,如今用得多为菜蔬,粳米里掺了些许绿豆熬得起沙,再点些雪花糖粉进去便香甜可人。若不爱甜口的不掺糖亦可,桌上还放了四个碟子,里头盛了各种爽口小菜,有酸有辣,各人依着爱好用一些。沈玉细心,掐着点看薛太太用得差不多了便停箸坐正,旁边丫鬟送上洗手漱口的水,用过一遍又上了道茶。
  此时薛家其他人也大多用好,一番收拾后沈玉起身告辞,薛太太忙催了厨下把备好的食盒送上来道:“莫笑话我们俗气,老爷子自己个儿在家里总也没意思,咱们家当家的走得又早不好招待,只得花心思弄些吃食略尽一番心意。”沈玉忙起身连道不敢,拱手谢过薛太太才转身往外走。宝钗只把他送到二门处,薛蟠跟着继续送沈玉出了大门,下人把食盒交给长随,主从两个才骑了马往城西走。
  话说沈玉出去了一天,到日入时分放才回来。沈老爷子知他是接了薛家大姑娘出去,才不担心,晌午逍遥自在叫厨下烧了一道面筋裹肉,就着薛家后来又送的果子酒美滋滋吃个饱肚儿。家里管家好悬劝住没叫他跑出去,再不叫吃肉就说不过去了,只得把这笔账记在肚子里等沈玉回来狠狠告了一状。
  沈玉听得祖父白天又不听话乱吃东西,也不与他置气,提出长随一路带着的食盒手里略顿了顿,又拎着食盒从他鼻子前头掂了掂:“今儿薛家专门做了好菜请您吃,我看既是已经用过便不必再用……”说着把食盒往管家手里放:“放厨下你们几个人分了算了。”这话沈老爷子如何能愿意?老了老了也就还剩些口腹之欲,自然不肯错过新鲜吃食,当下忙拦了孙子道:“既是人家特特做了请我吃的,如何连看都不叫看?中午也没乱吃甚,无非是叫他们往油面筋里塞了馅子搓成肉丸子再合了料红烧一番,也就是那样吧。”沈玉去看管家,管家愁眉苦脸道:“人家搓肉丸子大多四肥六瘦,好家伙您叫搓肉丸子整好倒个个儿,六肥四瘦的大荤,您吃着美,小的看着就怕。劝了您又不听,回头二爷手上板子全都得打在小的身上,还是叫小的先吃顿好的吧,免得二爷一气下手重了往后想吃也吃不着。”
  沈老爷子叫人揭了脸皮,转过头去佯怒瞪管家,老管家一副惫懒模样站原地动都不带动的,不得已又转回来讪笑着与孙子道:“就这一回,就这一回,今年最后一次,往后再不了。成不?”沈玉没好气道:“这可说好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再要这么乱吃东西我可就不管您了,有好的也不应记您。”沈老爷子没口子的点头应下,沈玉这才开了食盒。上面一层是一道红油鸡丝并一道白白软软奶冻似的东西,不知道是甚么。管家帮着端出来摆好,下头一层是西北那边儿传来的吃食,点了醋和绿豆发的豆芽子,暑夏时候用了正好开开胃。
  老爷子夹了筷子鸡丝尝尝,点点头又舀了块冻子,放进嘴里后就“嗯?”了一声儿。沈玉好奇,也伸手夹了一块儿,尝了才知道这是如今街面上极少见的鱼鳞熬的胶冻,里头还夹杂不少剔了刺的雪白鱼肉,不知厨子下了甚么料,只有鲜甜半点不腥。沈玉尝过知道是什么就放下筷子也不多吃,守着祖父用过,又陪他闲坐,中间拿鱼冻子把那大黄猫逗得喵喵直叫唤,等天色暗下来才提着空食盒告退。
  待回了自己院子,沈玉让小厮都退下去,自己抱着食盒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终于在底下那格发现个小小夹层。他用个耳挖子探进去轻轻一撬,夹层上头嵌着的木板当啷一下弹开,里头有张匆匆书就的纸片。沈玉将折好的纸片拿出来,打开一看,上头尽是贾家在外头有毛病的产业。其中不少沈玉看了眼熟得不行,恰是京中有名好替人放利钱的铺子,又有往日贾家二房公子哥儿在外头经常来往的几个人,再不用费心寻机会花时间查访。沈玉把纸片重新折好塞进荷包里,提着食盒出去喊人拿去洗刷干净,转回来又在灯下思索许久。
  到得第二日,沈玉专门去寻了柳子安向他借调柳湘莲,柳子安问他缘由,沈玉只闭嘴指了指马指挥使平日乐意待着的地方,柳子安二话没说,立刻带了沈玉出去往外头勾栏瓦舍里寻人。两人在京城北边儿巷子里找着一个戏园子,台上青衣身段风骚正捏了兰花指咿咿呀呀的唱,旁边一处茶座上围得尽是人,柳子安挤进去看看寻着表弟上前就拍了他一掌:“干嘛呢你,这几日兄弟们请你吃酒都请不到。”柳湘莲正叫人缠得上头,忽听表兄声音,抬头再往远一看,只见沈同知抱着胳膊佯作看台上戏子远远等着,忙站起来把四周赖着不走的帮闲们推开,边往外走边道:“今儿我兄弟来了,没空理你们,走了!”
  有人还想攀上来,柳二爷竖起眼睛喝骂一通,那些短打的闲人这才散了去,柳湘莲便带了柳子安往外头沈玉站的地方走。三个人碰了头,这才离开戏园子走到大路上,沈玉看路边有个脚店还算干净,打头掀了帘子进去道:“寻个干净角落,捡干净新鲜的随意上两三样。”
  柳湘莲摆开茶碗,提着店家娘子送上来的冷茶一一斟满,稳当坐下才张嘴问:“同知有甚是来寻?”沈玉知道他久居市井性子落拓,浑不在意这人说话里带出的傲气,只压低声音道:“这几日上头交了样极要紧差事下来,欲查四王八公诸家不法之事。如今查到贾家荣宁两府头上,有人报上来说他们家含玉而生的那个哥儿题了首反诗。我知你与那哥儿素来相契,因此来问你这里头是不是有甚冤枉。”柳湘莲听完大惊:“你说的怕不是荣国府二房的宝玉罢?”
  柳子安也在一旁诧异道:“这贾宝玉可是京里出名儿的‘假’宝玉,早先还有傅家的婆子出来说他‘绣花枕头里裹了堆稻草’,不是我看不起他,这么个整日好往女孩儿队里去的人能有这份儿心思?”沈玉把手一摊:“我那放过小定的媳妇儿与他还是姨表姐弟呢,早先不也叫这人连累一回,外头尽传甚么美人儿灯的,怎会不知这是个嘴上没门儿的主。可是这事儿到底叫人给捅到上头去了,既然端碗吃了这口饭,少不得与人尽职尽责才是。”
  柳湘莲摇摇头道:“这宝玉与旁人大有不同,有时缺心少肝的如同稚子,有时有做事极会暖人心。譬如旧年五皇子府,如今忠顺王府上一个戏子吃不住责打跑出来求他庇护,这小子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竟真的帮他隐藏一番。只后来事情败露,却又是他一口子连人赁的房子在何处都吐得干干净净。还有我们早年玩儿的好的,就是那个秦家的哥儿名秦钟者,他们家人都死光了,连个修坟的都没。也就宝玉还年年念着专门遣了人去与他盖盖土供些东西。”说到此处柳湘莲端起茶碗灌了一口,顿在手中继续道:“旁人家里提反诗我还信,只这贾宝玉,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写的东西犯禁。他平日里便性情古怪,最不爱听人说些经济仕途,且不乐意人劝其上进,同人相交亦只看相貌,全不论性情如何,越是生得好越得其青眼,竟是个只看脸的。”沈玉就与他道:“既如此,这事儿便交给你查查,看到底怎么个情况。只一点要记得,无论查甚么都不得把上面交代的差事透给外人知道。就这贾家哥儿自己,查明原委了最多只责其父有失教导,更多的还在贾家旁人身上。”柳湘莲听了就冷笑一声:“若论这个,同知只管放心。保管三、五天与您回消息。”
  沈玉听完也不多说,径自端了茶碗。柳湘莲一看拱拱手起身就往外头走了,或许正是往市井里去寻访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贾家开始倒计时啦。
  我理了一遍,贾家事败应该不是一两天的事。只不过从贾宝玉的角度来看是一夕之间家族分崩离析,但是从被上位者厌恶到彻底沦为黄泉倾轧的牺牲品不可能几个月而已。当然啦,因为作者手拙,所以这个过程是被简化了的,原谅我智商不高心眼不多吧!
  感觉我需要一套高质量的心眼御魂套在自己脖子上......
 
 
第75章 
  待柳湘莲出去, 这桌子上东西也没人碰几下。柳子安叫了店家会账, 又将未动过的包起来带走,说是要给今日值守的几个探子打打牙祭。沈玉未说甚么便让他去了, 自己起身背着手沿着京城北边略显狭窄的石板路慢慢溜达着走。
  他边走心下边道,薛家大姑娘对贾家诸事也太熟悉了些,就好像她曾经真真儿的经手过似的,其中曲折连自己这个做老了差事的锦衣卫都看不出违和之处,竟能直接去这些地方转一圈儿就写出条子交上去了。他万万再想不到人还能倒回来重走一辈子的,只当是薛家伙计们手段了得, 心里自然美滋滋未来媳妇儿向着自己, 同时还带了点隐忧——若薛家想知道,怕是整个京城除了皇宫里头的秘事,其他再没有查不着的。如此一来, 这手眼通天的本事总有一天会招了上面眼,届时薛家又该如何自处?
  往远了说,等到那时候薛大姑娘自然是已经进了沈家大门儿,按律出嫁女与娘家并无干系, 可但凡有良心的人又岂能坐看父母并兄弟姊妹们落难?少不得还要累她劳心劳力一回;若是往近了说, 自己就在锦衣卫里当差,必会提前得知风声,岳家要倒霉,他是说还是不说?说了就不只是这身皮穿不住的事儿,不说估计搓衣板和腿一块儿都别要了,想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是愁死人。
  咱们且按下沈玉这边自己糟心去不提,单说柳湘莲出了门寻人查访贾家之事。他只一股子气哽在胸中便走出去,走了约莫一刻钟心下暗道:“这姓沈的同知也忒多事,又要人出手,又那么些规矩,约束得紧。若是此番不能做得漂亮,面上无光不说,也显不出自己手段。少不得必要查的清楚明白让这人心里头叹服才是。”可这贾家对寻常人来说便如庞然大物一般,一时竟寻不着从何处下手,就这般沿着街走,一路走一路低着脑袋想,走着走着便从城北往城西去。恰在此时忽听得上头有人喊他,一抬头,好巧不巧竟是荣府大房的贾琏,他对面坐着的是宁府如今袭爵的贾珍。若放在平日,柳湘莲都不乐意与这等烂酒糟专往女人身上下功夫的人来往,可一想着上头交代的差事,少不得忍住心头邪火三两步上了这楼子闲坐去。
  贾珍贾琏兄弟两个见了他却如同见了宝贝似的前擦后蹭围上来,柳湘莲勉强挤出一丝笑与这二人拱拱手:“贤昆仲竟在这里躲着享受,倒叫人羡慕。”贾珍引着人坐下,一张老脸看了让人无端就觉得猥琐油腻,这人也没拿出三品将军的架子,亲自点了茶与柳湘莲,又坐稳当了才道:“听说柳爷前段时间打平安州回来,如今与我们亲戚薛家的兄弟关系极佳且拜了把子的?既如此,咱们便也是兄弟,少不得贴心贴肝儿的问问可曾打算做点子甚营生好好安生过日子?”柳湘莲笑着喝了贾珍点的茶,往外头看了一眼道:“我一个老表帮着寻了个差事,等天气凉快下来便日日应卯去,这几日少不得寻个房子安顿。”说到这里贾琏便插嘴进来道:“我在小花枝巷那边弄了套宅子,稍微整整也还看得过,若是柳兄弟真有心,我便与你在周围问问。”这小花枝巷离此地亦不远,正夹在城北城西之间,没北边乱,倒也不比西边那么贵,单论要过清静日子的人,倒是个好去处。
  柳湘莲听了果然有点动心,日日去姑妈家叨扰确实不便,虽说柳姨妈并柳子安都不烦他,可架不住柳湘莲自己个儿别扭难受,若能置产,倒也是件好事。贾珍贾琏一见有戏,立刻又与柳湘莲斟了茶,这回脸上笑得比方才更油腻:“有房子简单,可你这想安稳下来,少不得还要再寻一房好奶奶才是,身上衣裳,一日三餐,总得有个知冷知暖的与你打点方好。”柳湘莲听到此处便笑:“若说娶妻,我便只肯寻一位绝色温存的方才罢休,不然岂不是白白辜负这大好年纪?”
  说到此处,贾琏一掌拍在大腿上道:“可不是如此,娶老婆么,讲究的就是赏心悦目,柔顺听话,那等不把老公放眼里的黄脸泼辣货合该一张纸撵出去。”柳湘莲不着意看了贾琏一眼,心下道满京城都知道你乃是头一个怕老婆的,说这话也不怕晚上回去挨揍。岂知这贾琏竟如寻着知音般拉了他不放道:“好叫柳兄弟知道,我家里那母老虎,自打生了个崽子后越发不尊重爷们儿了,动辄就锁院子。兄弟我一发狠便在外头娶了个二房尤氏灭其威风,好叫她知道这世上终究还得是男人说了算。”柳湘莲听完就觉着哪里不对,先是看看贾珍,复又私下掰指头算了算,脸上颜色没变,心里惊骇不已。
  数月前贾珍那个住在观里从不回家的奇葩老爹贾敬吃金丹吃得烧涨而殁,家人报官还劳动了五城兵马司将不少野道士一条锁子拖出来,闹得京中妇孺皆知。按礼算,隔房大伯去世,侄子贾琏也有六个月的小功要服,到如今才五个多月,娶二房之事且还在前头,也不知道这贾琏脑子里是那根筋搭错了。家孝里头,还敢说娶二房?旁人最多偷摸纳个妾且还藏着掖着呢,再没见这么糊涂的。就这样,贾珍身为人子竟还不起身揍他个乌眼青,反倒勾肩搭背一块偷摸着在外头寻欢作乐,立时心中对这蛇鼠一窝的兄弟俩再看不上几分。
  贾琏话没说完,见柳湘莲没掀桌子走人的架势,这笑意便真了几分继续道:“方才柳兄弟说欲娶一房绝色的好妻,正巧我这二房的内娣真真是满京城都再难有的姝色,可谓古今有一无二。”若要平日,柳湘莲听得“绝色”二字说不得便应下,如今心里正膈应这两人,且上头明着要找贾家茬,如何还肯愿意?少不得拱手推脱道:“我如今居无定所,便是想上门提亲也张不开嘴,不若等我先治下产业,再央媒人上门详议如何?”贾琏沾上人便不放手,只拉着柳湘莲衣袖道:“我可知道兄弟你乃是居无定所的浪子,此番叫你去了,下次又不知何时才能遇见。我那内娣早年随她母亲回老娘家贺寿时见过台上串小生的兄弟你,这一片痴心自此便尽数系在兄弟身上。如此又标致又烈性的女子委实再不多见,保管留兄弟你吃不了亏去。”
  柳湘莲最烦人动辄凑近攀扯,且性子又冷,当下便将袖子一把撕下来,起身哼了一声往外走。这上杆子的都不是甚好买卖,贾琏家孝里头偷娶的二房能算是甚么好东西,名头好听,无非妾罢了,一个妾的妹子怕是与其姐一个模子出来好不到哪儿去。再者,他如今已在锦衣卫里做了数月探子,街面儿上盛传的贾珍与其儿媳妇的段子也不是没知情人叨叨过,和这样人混在一起,这贾琏脑袋上到底是个甚么色儿也说不清,谁娶他的小姨子谁倒霉。
  贾珍贾琏叫人撂了脸子,又听说柳湘莲打死过山贼且不敢上去阻拦,少不得互相埋怨。贾琏就道:“都叫你莫去招惹三姐儿,你偏去,弄得好似咱们叫她嫖了不说还得与她寻下家。再者,三姐儿立意要嫁这人,如今说不拢,回去又是好一番饥荒要打。”贾珍复又责备贾琏:“那柳湘莲又是个甚么人物儿了,你还非得叫我敬着让着他。依我说,只管拦下来打个半死,再一顶轿子把三姐儿送他屋里便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将来才好有话说。”互相推诿一番,着实没有主意,只得回了小花枝巷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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