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之宝姐姐不干了——归途何在
时间:2019-04-13 09:30:52

  外面热风阵阵,从窗户缝钻进来,转了一圈儿后和屋里原本的凉气儿混在一处,整好不冷不热。又能看到泽池碧绿的湖水,正合适闲来无事坐了消夏观景。湖面上有两三层楼子的画舫吹吹打打浮过去,其上正可堪称“公子调冰水,佳人雪藕丝”,宝钗瞄了一眼,似是京中勋贵人家的子弟在上面寻欢作乐,少不得往一旁又让了让离窗户远些。
  这时候外头伙计送了菜色上来,百灵、白鹭往返几次将盘子摆放好,莺儿站在后头与宝钗布菜。沈玉身边倒是跟有长随,不过为免冲撞旁人,早早打发他在一楼呆着,此时只得干脆自己挽了袖子支应。这酒楼有种冰粉果子极受京中仕女欢迎,凡是熟客十有八、九是会点的。沈玉捡了个梅子绿的哥窑浅盏翻开上头扣着的小盅递到宝钗面前,里面竟是个剔透水晶球儿般软软的冻子,这冻子还自上至下浅浅的染了层逐渐加深的粉色,里头若隐若现似是裹着朵欲开不开的白梅,端的精巧非常。
  待宝钗看过后,沈玉才笑着与她道:“这是他们不知道怎么拿了澄粉弄的,需点上旁边甜卤子沾着用。”莺儿便从一旁取了把银质小勺,稍稍取了些卤子浇上去,果然花香袭人,香甜的紧。宝钗也不多话,用勺子轻轻从底下划了一块尝尝,笑着点头道:“里面似乎兑了些红糖和薄荷,味儿确实好。旧年我在金陵家里也见过类似的冰粉果子,回去叫厨下试试,好不好的,至少差不得太远去。”沈玉见她不讨厌,伸手又将其余盘子上的盖子一一揭开,有冷盘有热食有点心,简单五、六样,也没有弄得满桌子都是,清清爽爽让人见了便有食欲。外头碧纱橱里守着的苏嬷嬷并白鹭、百灵也有送上来的膳食,总之色色俱安排得妥妥帖帖,竟再不必叫人多花一分心思。
  宝钗见沈玉未用下人服侍,也回头打发莺儿去旁边碧纱橱:“你也去用点子,越是暑夏越不可轻忽饮食,等会子还要差你,吃好再上来。”莺儿依言福了福便往外退下去,屋里只剩两人。宝钗自己取用了些许,约莫七、八分饱便停箸,静坐片刻后端着茶杯慢慢饮用,再把茶杯放下见对面坐着的人也停了筷子,诧异问道:“沈大人不用了?”沈玉咳了一声,颈子后头红了一片:“在下姓沈,单名一个玉字,家中行二,冠礼时候祖父取字怀瑾,大姑娘不拘怎么喊,只别喊大人了,怪别扭的。”
  不知怎地,宝钗也叫这人带得红了耳朵,忙又饮了回茶才镇定道:“沈……那个,咳咳,今日所为何事?”沈玉听得她意思仿佛自己无事便不会上门讨好未婚妻似的,心下有些不大自在,脸上也有些讪讪的。抬眼又见她发间正簪了前些日子亲自淘换来又巴巴托薛蟠转送的那只钗子,那股不自在又烟消云散。他起身摸了摸茶壶,觉着茶水有些凉,忙叫送出去换过,折腾了一番重又坐下,张嘴还是不好意思说话。
  此时宝钗已是料定这人有事央求,又一副欲言又止模样,此事于他而言怕是很有几分艰难,便缓声与沈玉道:“可是有甚为难的?且先说来听听,或不是能商量着办了。”沈玉又咳一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今儿就是请姑娘出来玩儿的,只有一事为难,不说吧不合适,说了吧又怕姑娘吃心想着在下是个‘有事钟无艳,无事夏无双’的,岂不是颇为不美?一时之间竟拿不定主意。”说完长出一口气,再抬眼便拿定了继续道:“薛家与贾家宁荣二府关系匪浅,如今上头与我了个差事,叫彻查贾家二房哥儿题反诗之事,可会牵连到姑娘家?早先我曾与姑娘打了包票保薛家平安,如今好叫我知道得在这里头查到甚么地步。不然等出了手再想折进袖子里就难了。”
  此事宝钗确不知道。上辈子姨丈带了宝玉在外头与那些清客先生们清谈时候做了多少诗词,住在园子里的女儿家如何晓得,万万再想不到荣府事败的根子原是在这里!本就一首歪诗,叫人往下一查越查越大,可不是甚么作奸犯科之事俱都一一查明,重利盘剥、私合人命乃至内帷不修长幼无序,不拿办了都无法与朝廷诸公交代。当下惊得手一抖,端着的哥窑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沈玉见她一时脸色都白了,想着或不是自己把人给吓着。这等动辄合族尽灭的祸事可不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姑娘能扛得住的,心下又悔起来,忙捡了个干净杯子重斟了热茶塞进宝钗手里,蹲下身抬头看着她道:“莫怕,这几年且乱不起来,便是乱起来我也定能护你周全,今日只为提醒一句。薛家是薛家,贾家是贾家,本就不相干的。”宝钗此时神思恍惚正忆起前世贾府抄家时候,阖家惶惶不可终日叫锁在屋子里,也不知头上响雷何时才劈下来,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会子一看沈玉蹲在面前惊了一跳就往后躲,背后撞在椅子背上弄出好大声响。
  外头苏嬷嬷听了咳一声拿手在橱格子上敲了敲,宝钗慌忙忍住泪音道:“无事,我不小心把胳膊肘撞在桌子上了,麻得慌。”莺儿听姑娘如此说,忙敲了门欲进来,宝钗竟真拿手在胳膊肘上捏了两下才扬声叫进,此时沈玉已起身后退半步,心头混不是滋味。
  莺儿侧着身子挡住宝钗,又掀开袖子一看,果然胳膊肘上红了一片,好在未肿,估摸着只是麻筋磕了一下。见着无甚大事,宝钗且叫她去坐了吃果子,想来主子们还有事要说,莺儿便福身又退出去。宝钗这才与沈玉强笑道:“刚刚唬了一跳,叫看笑话了。只是这贾家如若定罪可得怎么样呢?”沈玉见她这便重新镇定下来,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坐正了答道:“也不怎样,如无其他犯禁之事,至多不过夺爵罢了。贾家如今袭的爵位一个三品一个一品,已是快不入流了,拿了说不得对后头子孙还好些。”
  他说的诚恳实在,宝钗也点了点头:“少不得将来事发再回头拉拔,如今既是朝廷要办,定有道理。”她如今该做的只有保全薛家,将来贾家落难时才有本事出手稍稍拉一回。前世之事便是前世之事,行那掉包计时她心中亦有侥幸之思,算不上无辜;之前母亲与姨妈定下金玉良缘,宝玉偏满心木石前盟,若说那时对他人无有恶意,便是自己这一关也过不了。有这些前头做得的事,再有后头步步深陷泥潭乃至横死他乡,也怨恨不得谁。为今只有自省,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譬如两家合伙做生意亏得血本无回,你能只怪一家手段不好么?若无自家轻信也不至到了这个地步。倒不是说那受了害的反要回头挨埋怨,只事已如此,与其怨天尤人,不如看看自家身上可有何短处,免得下次再叫人带进坑里去。也就是个吃一堑长一智的意思。再者,贾家上下除宝玉外并无负她之人,亦无负她之处,少不得也该立身持正,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想到这里,宝钗胸中豁然开朗,如醍醐灌顶般鲜活起来,就好像那水墨画远处背对着众人的美人儿忽的活了,浅淡墨色亦变得鲜艳秾丽伴着晶莹高士从天边走到人前。沈玉见宝钗瞬间跟换了个人似的,又像终于把不得不扛的包袱放下,虽是不知缘由,也只一心为她高兴。
  宝钗把手里茶杯放在桌上,沈玉忙与她换了新茶,又看看确无甚事了才放下心笑道:“带你出来纳凉散心呢,再把人吓个好歹,回去只怕薛兄弟要揍我。”只听得薛大姑娘笑着答:“只怕我哥哥那拳脚在你们行家眼里也就如三岁孩童般,忍忍就当是捶背揉肩呢。回头再叫厨下做了好吃的送去与你赔礼。”
  沈玉见她笑了,便知已好了,又退了几步坐回凳子上殷勤将些新鲜果子往前推了推:“我见你用得甚少,这些点心方才都没怎么碰,要不要再尝些?”宝钗摇头只道着实用不进,又见沈玉也不用,便喊了莺儿白鹭进来把没怎么碰的果子端去分了。沈玉见窗外又有画舫楼船行过,便指点了船头桅杆上几个献舞伎子道:“这船是官家的,上面都是些官妓,总有不少有心寻个庇护的便入了锦衣卫的眼,总不至叫她们去做些脏事累事,做上几年等老了与她们销户后再往远处地方捏个新身份过活,也好过真的把人糟践进烂泥里弄死。”宝钗没听过还有这一出,往日里婆子们只讲过那些犯官妻女有没入教坊买卖的总要趁早自尽以求清白,原来这绝境中还能叫人寻出一条生路来。沈玉说着又转了口气道:“入了教坊,能熬到这一步的也没几个人,若不是实在冤屈或执拗的,只怕也早早沉沦了。可恨男子在外作恶,连带家下妇孺一同与他吃苦,平日里又不曾多比旁人过得好,只跟着尽挨骂了。”一时间总有说不完的故事,听得宝钗意犹未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抢救到了日更君吗?
  另外推荐两个节目,一个《经典咏流传》一个《国家宝藏》。这两天都是跪着码字的......
 
 
第74章 
  待得下晌申时三刻前后, 日头不再如日正时分那般酷烈。沈玉抬头看看外间, 往前挪了个凳子与宝钗商量道:“外间好些了,去湖上看看可好?”宝钗知道他定是早已打点妥当, 此时索性顺着应下:“那就劳烦沈二爷。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如此气象,后院儿里能有多少,全凭臆想罢了。”说完抿嘴笑了自嘲:“我们便是井底坐着等了的蛤、蟆,可不许你们这些外头见过大世面的鸿鹄嘲笑,笑恼了定要翻脸的。”沈玉哪见她如此狭促俏皮过,听得如此立马傻兮兮回道:“不笑不笑, 今后你想去哪里只管与我说, 安排好带你去便是。有我在呢,总不叫你吃委屈受罪,这天下又有哪里是去不得的。”说完想想又觉得话有些太满, 不由虚了点子声势小心加上一句:“皇宫里许是轻易去不得,其他地方俱无妨。”
  宝钗见他如此忽的笑起来:“我记得沈二爷前年与我家做工时说家下是京畿人,少不得先把京畿这一代名山大川走个遍,再往大江南北逛去。皇宫又有甚好, 规矩大过天, 避之唯恐不及哩。”沈玉一听这个办得到啊,也不虚了,握拳轻咳一声敲敲隔板。外头碧纱橱里守着的丫鬟嬷嬷听了便进来与宝钗重新戴上帷帽再张伞遮着身形。
  沈玉直接从百灵手里把伞要过来,亲自走在前头楼梯上与宝钗引路。青年人身量高挑,长臂一伸刚好遮得严严实实又不耽误活动。百灵侧了一步扶着宝钗下楼,后面跟着莺儿, 白鹭还是与苏嬷嬷走在最后头看着。
  这狮子楼已是沿着湖边建造,乘舟往湖上去无需再用马车。店家听得客人要去游湖,直接出了软轿将娇客一路送至船坞处。此地早有一顶极精巧的乌篷船停了候着,那乌蓬处用竹子扎成了个船厢,就跟个单层小房子似的,正可挡住外头视线。穿着蓝色家常衫子包了头发的船娘拉紧船头麻绳,跳上岸伸手请宝钗搭着胳膊沿着宽木板走上去,百灵在一旁紧盯着生怕船小晃动发生意外。待宝钗走上去站定,沈玉跟在后面不用人扶直接抬脚就跳上去,那船吃这一记少不得上下左右摇晃一番,所幸船娘和百灵都是好身手的,宝钗只开头慌了一下,马上便放松下来进了乌蓬里倚着竹板拼的墙壁坐下。
  一番挪动,百灵白鹭一个坐船头一个坐船尾,乌蓬里除了宝钗沈玉只有莺儿和苏嬷嬷在。船娘在外面笑着吆喝了一句,语调婉转悠扬,长槁再一点,这小船便晃晃悠悠往泽池中央的湖心岛慢慢行去。此时糊了素纱的两扇窗棂大开,湖上凉风徐徐拂过,两岸尽是依依垂柳苍翠梧桐,间或三两从嫩竹,映着碧绿湖水,竟比方才尽是冰块的狮子楼里更加宜人。
  船上配了小风炉,白鹭在船尾接了去煮水烹茶,远处画舫上丝竹之声远远传来,合着滚水咕噜,倒衬得这船上沉寂宁静,方显岁月静好。船娘在外头撑着槁子往前头行了一刻,看着湖心岛上人影攒动,忙对后头道:“客官,今日北静王带了家养的戏子在那湖心岛上摆开了唱呢,人多手杂,恐太太嫌弃,莫若往旁的地方看看景儿如何?”
  里头宝钗听了直红头一张脸看向苏嬷嬷,老嬷嬷笑道:“还是往岸边去吧,少不得酉初得赶回去,不然家下人该急了。”沈玉便笑着如此交代外头,船娘这才知道误会了,弯弯腰道歉果然调转船头兜过湖心岛往岸边自去。轻舟复行约有两刻钟,接舷靠岸。沈玉走在前头护着宝钗下去,他那长随早带了薛家马车在此处守候。
  “这里湖岸平坦,其下水深,大小船只均爱停在此处,所以从酒楼出来时就已经交代下人去把马车拉来等着,预备送大姑娘家去。”沈玉见众人面带疑惑,少不得解释了一句,莺儿忙扶了宝钗先往马车上去,后面白鹭百灵并苏嬷嬷也上去做好。车夫扬鞭催促,马蹄嘚嘚,沈玉自己骑了马走在马车侧面,使唤长随不知去哪里弄了个攒盒回来交代给薛家的车夫道:“这是预备着给太太并薛家兄弟姊妹们尝新鲜的,搬运时候且小心些。”车夫将攒盒牢牢放在车辕后头凹槽处,一路进了城门又往城东去。
  果然酉时马车到了薛家侧门处,薛太太身边得力的婆子早守在门前等着,远远见了马车过来便笑着迎上来道:“沈爷送姑娘回来了?太太正等着呢,家来用过晚膳再回去,也不用开火,竟带些咱们这儿的新鲜菜式去与老太爷尝尝!”沈玉下马把缰绳交到长随手里打发他跟着薛家下人自去,站在门里等宝钗下来,两人这才一前一后往薛太太所住正院走。还没到院门口,接人的婆子就已经把消息通传进去,里面传话出来让大姑娘先回院子洗漱更衣了再来请安,宝钗便带了丫鬟婆子们转了个方向往西头走,沈玉只得自己一个人硬着头皮先行进去问好儿。
  早间来接人时候便是先与薛太太请过安的,此时还得再请一回。薛家剩下几个主子此时都坐在正院花厅里盯着沈玉虎视眈眈,直看得沈同知深憾脸皮子不够厚,再看就得叫人看秃噜皮儿了。他行至厅中弯腰拱手,薛太太极高兴唤他起来,又一叠声儿叫坐在薛蟠薛蝌旁边儿,待下人将茶送上来方和声缓语问道:“都去何处耍去了?累不累?宝丫头可曾与你添麻烦?”别说未添麻烦,便是真有麻烦此时也不能憨声憨气应下,不然下次恐怕门儿都进不来了。沈玉忙笑着侧过身来给薛太太讲了一番游湖所见之景,又有一路街面儿上的热闹,正着急无甚可讲,宝钗刚巧带着莺儿过来与母亲说话。
  宝钗带着丫鬟走在前头,宝琴抱着兔子也带着丫鬟走在后面,姊妹两个一路说笑着进了花厅,宝钗先上来与薛太太福身行礼。薛太太见了姑娘精神头极好,脸上又没甚么不高兴的模样,便知道两个孩子处得极好,也高兴起来:“今日沈家哥儿带了你出去逛,可见着甚么西洋景儿了?”宝琴就在后头抿嘴笑了冲宝钗做鬼脸,薛蝌听见咳了一声,宝琴忙低了头坐到位置上去,见没人看自己又侧脸对着哥哥打些眉眼官司。
  厅中伺候的丫鬟端了新茶上来,宝钗抿了一口放下才与母亲道:“外面街面儿上热闹得紧。甭看日头烈,逛的人还是多。”薛太太又拿眼睛去看薛蟠埋汰他:“看看人家,这会子就知道带着你妹子四处出去转转,你呢?半点不心疼媳妇儿!”薛蟠好无辜叫亲妈扫了这一记,又不敢对她和妹妹呲牙咧嘴,只得把脸扭到一旁大着胆子去瞪沈玉。不成想一看沈玉笑眯眯不为所动好似无事发生,自己先怂了低头乖乖哼出一声:“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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