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太极二三事(小玉儿)——竹瑶君
时间:2019-04-14 08:46:55

  多铎的倔性子上来了:“我偏说,他既然做得出,还怕人说吗?”
  多尔衮双手狠狠压在他的双肩上,双目盯着他赤红的眸子:“你是想让我这些年努力得来的成就白费吗?如今他一心提携我们这些年纪小的弟弟,正是应该奋力向上的时候,我们兄弟几个过得好,才是额涅最想看到的,阿济格哥哥胸无城府,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为今之计,只有忍,咱们的根基还太浅,等到咱们大权在握的时候,他想动我们,就难了!”
  “父汗崩逝之时,只有额涅在身边,只有她知道父汗的遗言,他们之所以非要逼额涅殉葬,很有可能是因为,父汗所指定的继承人,并非四大贝勒中的任何一个,而是额涅所出的三子之一,咱们女真人素有幼子继承的惯例,父汗临终所指定的继承人,极有可能就是你我之一,咱们兄弟手里握有正白、镶白、镶红三旗,汗位落到咱们手里,绝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场面,额涅,也正是因为这才死的,她是为了我们才死的,你知道吗!”
  多铎沉默良久,才抬起眼皮,吐出一句:“哥,我们比他年轻。”如今斗不过他,等把他熬死了,难道还斗不过他的儿子么?
  无巧不巧,苏拉玉儿曾在安慰皇太极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多尔衮勾起了唇角,欣慰道:“正是如此!”
  好容易克制住情绪,返回府中,却在靠近门口的拐角处,听见两个小丫鬟说话的声音。
  一个说:“哎,你听说了没有,隔壁府上的福晋,据说与大汗有染呢!”
  另一个回道:“怎么没听说,都快大半年了,那位高大的侍卫见天儿往府上送东西,听说,那侍卫是大汗身边最得用的人!”
  起先说话那个继续说道:“这件事儿满城都传遍了。”
  多铎听得几乎发抖,垂在身侧的双手捏起了拳,手上青筋暴起,她们算是什么东西,竟敢造她的谣!
  不假思索地走过拐角,不顾那只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他一手掐了一个脖子,恶狠狠道:“你们可敢将方才那些话,再说一遍?”
  两个小丫鬟被掐住了脖子,脸上涨得通红,艰难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们有种感觉,这个双目赤红的贝勒爷,可能真的会掐死她们!
  正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贝勒爷,小丫鬟冒若是犯了您,您教训她们一顿就是了,她们年纪还小,姑且饶她们一命吧!”
  多铎转头一看,眸中的血丝虽然比先前褪去了一些,看起来依旧有些可怕,见是阿木尔笑意盈盈地为两个小丫鬟求情,多铎不动声色地回了头,双手一使劲儿,两个如花一般的小丫鬟,立刻便断了气。
  他转过身,问道:“她们方才所说之事,可是真的?”声音中平静无波,可心里惊涛骇浪几乎压制不住。
  阿木尔切切实实被他这心狠手辣的模样震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贝勒爷,您说的是?”
  多铎再次开口:“大汗和……嫂嫂的事情。”
  阿木尔瞧瞧多铎,有些难以启齿,沉默片刻,还是义无反顾地说了:“事实如何,妾身也不清楚,可这传言确实流传出来许久了,鳌拜侍卫,也确实三天两头就往十四贝勒府里去。”
  多铎自然知道鳌拜,镶黄旗中出了名的力大无穷之人,父汗在世之时,便得过巴图鲁的称号,一直是坐在汗位上那人最亲近的贴身侍卫,看重得很,等过几年放出去立了军功,前途不可限量。
  阿木尔在宫中许多年,自然见过鳌拜,流言这等事情,她撒谎也是无用,转眼就能被戳穿,纵使他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此事,应该是错不了了。
  多铎心头仿佛被重重砸了一拳,这才明白过来,今日那人所说,要将大玉儿姐姐嫁给哥哥当大福晋的真正用意!
  他飞快转身,重新往十四贝勒府奔去,他一定要找她问个清楚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阿木尔在背后连声唤道:“贝勒爷,姐妹们都在等着您呢!”
  多铎只留下一句:“只此一次,若有下回,爷不会再客气了。”
  阿木尔这等伎俩,他怎会看不明白,不就是故意让那两个小丫鬟在此处议论么,若非看在她是从大妃身边出来的,动了她,麻烦事儿不少,而他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办,根本没有心思处置她,进了他的府邸,还敢在他身上耍心思,绝没有好果子吃。
  阿木尔听得心惊胆战,看看那两个丫鬟的尸首,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快步回了自己房中,她……她再也不敢了,贝勒爷那手段,她可承受不起。
  多铎重新冲回隔壁府上时,苏拉玉儿刚刚在多尔衮写下的和离书上签字。
 
 
第38章 
  皇太极的动作这样快, 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让她离开多尔衮,是苏拉玉儿始料未及的。
  她与多尔衮成亲两年多, 平日算得上相敬如宾, 夫妻和睦,如今, 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苏拉玉儿收好一式两份的和离书:“这几日, 我会尽快另寻住处,搬出府去的。”
  话音刚落, 多铎发疯似的冲进来,两手禁锢住苏拉玉儿双臂, 大声问道:“告诉我, 你和皇太极的事情不是真的, 快告诉我啊!”此时的多铎几乎失了神智,连皇太极的名讳都照喊不误。
  多尔衮尚未及听说此事,闻言, 连训斥多铎都顾不上了,直直望向苏拉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苏拉玉儿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两边手臂被多铎那不知控制的力道掐得生疼,可她紧咬牙关,不声不响地忍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说些什么,这一切都是真的,多说无益, 因此只得闭上眼睛,无声点了点头。
  得到了意料之中,却又让自己撕心裂肺的答案,多铎怔怔地松开了苏拉玉儿的胳膊,难以面对一般,后退三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般说道:“难怪,难怪,他要让大玉儿姐姐嫁给哥哥,原来,竟是要用她来与哥哥换你!”
  说完这话,多铎跌跌撞撞地转过身去,一步一个踉跄地远去了,那萧瑟颓然的背影印在苏拉玉儿眼眸中,也刻进了她心里,让她在往后的日子里时时刻刻记着,自己曾经狠狠地伤了一个满心满眼里装的全是她的人。
  可是,感情的事情,原本就是不理智的,大汗这样待她,她抗拒不了是真,就此陷了进去也是真!
  冷不防,身后传来一个凉飕飕的声音:“你还没回答我,多铎方才所言,是不是真的!”
  苏拉玉儿并未转身,语气却是冷静的:“事实就是您听到的这样,祝您与大玉儿姐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长生天会祝福你们的!”
  多尔衮确认以后,却也说不出什么来,若非如此,他今生哪里还敢再肖想大玉儿,更别提与她共结连理了,只是没有想到,他的大福晋竟是这样厉害的女子,不声不响的,便让那人放在了心上,甚至费尽心思想要得到她。
  实在是不简单!
  见多尔衮再未出言,苏拉玉儿正打算回去收拾东西,再派人去城里寻摸一处空着的宅子,过几日便搬离此处,正在这时,下人禀报,宫里的鳌拜侍卫求见大福晋。
  苏拉玉儿看看多尔衮,身形停在原地,让前来禀报那人出去将鳌拜请进来,她就在这里见他,当着多尔衮的面儿。
  事无不可对人言,如今她与多尔衮已经和离,这些事情,她不怕让多尔衮知晓。
  鳌拜进来见到多尔衮也在,并不惊奇,依旧如往常一般沉稳地传达皇太极的意思:“大汗让告诉您,不必急着另寻住处,五日后,便会接您入宫暂居。”
  他竟这样了解她,猜到她会另寻住处,便匆匆遣鳌拜来告知,苏拉玉儿心中微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说道:“好,麻烦你转告大汗,就说,我知道了。”
  大汗的意思既已传到,鳌拜也不多留,朝苏拉玉儿和多尔衮拱手告辞,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十四贝勒府。
  苏拉玉儿亦朝多尔衮福了福身,告辞回屋。
  坐在平日看书所用的案子前,她执笔蘸墨,笔尖如飞,一连串的蒙文如行云流水一般,倾泻在白色绢帛之上,她要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全部告知阿布,也在信中提醒他提高警惕,以防日后生变。
  写完后,将绢帛折叠好,交给陪嫁而来的丫鬟,让她立刻寻可靠之人,快马加鞭送回科尔沁,交到她阿布手上。
  等真正入了宫,她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比如今艰难,便是能够确定,大汗确实全心全意喜爱着她,可君王之爱究竟能持续多久,她心里依旧无法肯定,踏出这一步,她的心其实是虚的。
  因为已经和离,多尔衮这几日都歇在书房,苏拉玉儿也不以为意,自个儿指挥下人们收拾着属于她的东西,又将这两年放在她手上的账簿、契约等东西一一收拾妥当,该交代的也与多尔衮派过来的管事交代清楚。
  因有几样东西需要亲自交给多尔衮,她拿在手中,便往书房的方向走去,行至半途,多尔衮却从外边儿回来了,见到苏拉玉儿便大步朝她走过来,她一想这样也好,便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多尔衮跟前儿:“这几本账簿还请您过目,产业收支都明明白白写着。”
  多尔衮随手接过翻看几页,而后微微点了点头,合拢账簿以后,又几番欲言又止,见苏拉玉儿静静地立在跟前儿等着,最终还是张口说道:“多铎这两日把自己关在房中,什么东西都不吃,只一坛接着一坛地灌酒,醉了睡,醒了就继续喝,整个人浑浑噩噩,几乎失了心智,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还是劝不了他,你……能去劝劝他么?如今,恐怕只有你的话,他能听进去了。”
  苏拉玉儿只沉默片刻,便点了头,毕竟,多铎会变成这样,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便去吧。”
  多尔衮领着她往隔壁府里走去,边走边道:“他若是说出一些疯言疯语的话来,你多担待一些。”
  苏拉玉儿自然应承下来:“您放心便是。”想来也是好笑,多尔衮和她之间,如今也需要这样客气了。
  一靠近多铎所在的房间,她立刻闻到一股极为浓郁的酒味,萦绕鼻尖,经久不散,转身对多尔衮道:“您在外等一等,我自个儿进去。”
  多尔衮只点点头,嘱咐她:“小心。”
  推门进屋,转身将房门关上,苏拉玉儿看到的是下巴上满是胡茬,随意瘫坐在地上的醉汉,他神情疲惫而迷醉,双眼似睁似合,唇角衣襟全是酒渍,手里抱着一个酒坛子,大口大口往嘴里灌酒,身边的地上,也积了十来个模样相似的酒坛。
  苏拉玉儿看了就来气,伸手夺下他捧在手里的酒坛,多铎的双眼好似睁不开一样,发觉酒坛子被夺了,就不管不顾地大发脾气:“干什么,干什么,把酒还给我,我要酒!”一张嘴,只闻到一股仿佛馊了似的酒气。
  倾身抢了两下没抢着,多铎反身抱起另一个酒坛子,傻笑道:“酒,酒……我还有,嘿嘿嘿。”说完,拨掉盖子,仰头咕噜噜又灌了一大口。
  苏拉玉儿将手里的酒坛放在一边的八仙桌上,终于沉声道:“多铎,你闹够了没有!”
  听见这个声音,他忽然醉眼惺忪地望过来,好似看到了什么稀奇东西一样,脸上带着傻笑:“你说……嗝……奇不奇怪,我竟然看……嗝……看到她了!这个梦太真实了!”
  苏拉玉儿极有耐性地蹲在他跟前儿,一字一句说道:“不是梦,多铎,你面前的人就是苏拉玉儿。”
  多铎才刚还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酒坛子突然滚落到地上,尚未饮尽的酒淌了一地,他却恍若未觉,嘴里喃喃念叨着:“苏拉……玉儿……嫂嫂……”突然,他一下扑到苏拉玉儿怀中,死死抱住她的腰不放,“嫂嫂,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苏拉玉儿无声地在他背上轻轻拍着,默默安慰着他,她很明显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压抑而无声地抽泣着……
  良久,才听到他说:“都怪他,都是他不好,先是杀我了额涅,现在又要夺走你,我爱新觉罗·多铎这辈子与他仇深似海,不共戴天!”语气十分的狠绝暴戾,连苏拉玉儿听着都有些害怕。
  她知道,多铎口中的“他”指的是皇太极,可“杀了额涅”是怎么回儿?此时不容她细想,只能轻轻告诉他:“多铎,你以后再也不能说这种话了知道吗,否则,你会有危险的!”
  多铎闭了嘴,再次沉默良久,才好似负气一般说道:“你以前说过,只会是我哥的福晋,只会是我嫂嫂,你食言了!”话虽这么说,手臂却依旧紧紧抱着她的腰,不愿松开一丝一毫,他从未与她这样亲近过,想到这个,因为醉酒而布满红霞的脸颊上,愈发红了些。
  苏拉玉儿张口就承认了:“是,我食言了,多铎,我不是个好人,所以,你不要再为我伤心了。”
  多铎偏偏不依:“我不管,我不要,我不想!”他就是不愿放手。
  苏拉玉儿知道,此时必须绝情,才能彻底断了他心里的念想,于是强硬地掰开他的双臂,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语气也转为冷静:“已经来不及了,此事已成定局,改不了了!”
  多铎垂下了眼帘,眸中不知在酝酿着什么,忽然,他抬眼直视苏拉玉儿的眸子,一字一句问道:“你爱他吗?只要你说一句爱他,我就放手,永永远远地放手!”
 
 
第39章 
  苏拉玉儿咬了咬唇, 还是答道:“是,我爱他!”
  多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直笑得撕心裂肺、心如死灰, 他不住地点着头说道:“好,好啊!我知道了, 知道了……”
  “多铎……”苏拉玉儿喃喃唤道。
  多铎站起身来, 几步走到门前,将房门一开, 指着屋外说道:“你走吧,走啊!”而后又大声喊道, “来人呐, 人都死哪儿去了, 过来给爷收拾屋子,准备沐浴更衣!”
  苏拉玉儿听到这些话,觉得他确实不会再颓在屋里了, 也不计较他那算得上冒犯的语气,出门对多尔衮点点头, 而后径直回了府中,继续指挥人收拾东西,毕竟在这府中住了两年多, 零零碎碎的要在五日之内收拾完,确实要废不少的功夫。
  到了搬迁的日子,依旧是鳌拜领头,带了不少镶黄旗旗下的将士前来护送, 一水儿黄色镶红边的铠甲,黄面红缨的头盔,阵仗着实不小,可多尔衮府里的护卫都是正白旗旗下的将士,如今这两队人面对面地站着,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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