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重生后——深碧色
时间:2019-04-16 09:48:57

  见她一副想要狮子大开口的模样,顾修元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报了名姓,而后抬手按了按额角:“你走吧。”
  顾修元一旦醉酒,便容易头疼,云浓一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怕是犯了老毛病。但这事跟她干系不大,行了一礼后,便离了水榭。
  说来也巧,云浓才走了没多久,就又遇着了景宁,连忙避让开来行了一礼。
  景宁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看起来倒像是要找谁去算账一样,她目光在云浓身上停了一瞬,便带着侍女们向水榭而去。
  云浓站直了身子,盯着景宁的背影看了会儿。
  景宁像是去见顾修元的,可这神情模样,活像是去见什么仇人似的。
  当年她还在时,景宁虽不满她太过看重顾修元,但却绝不至于到这深仇大恨的地步。难道这半年来,景宁与顾修元结了什么仇?
 
 
第9章 
  云浓对时势知之甚少,仅有的那么点消息,大都还是捕风捉影听来的。
  她不知道顾修元究竟是怎么做到如今这地步,更不知道景宁与顾修元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过节,而这些事,也不是如今的她能插手的。
  她如今要料理的,还是与徐、楚两家的关系,顺道想办法挣些银钱,给自己留条后路。
  徐思蕊蓄意报复她,想要毁了她与楚三公子的婚约,这事在云浓心中已经确准。但她只是在回到徐家后,一五一十地将此事告知了老太太,并没有添油加醋讲揣测。
  然而老太太这样的人对后宅中的伎俩何其熟,只听个音,便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她当即便沉了脸色,令人去叫三姑娘过来。
  这就是要让她二人对质的意思了。
  云浓想也知道徐思蕊必然不会承认,无非就是你来我往地扯皮,闹得一地鸡毛。
  “我与三姐姐必然是各执一词,倒也没什么好争辩的,”云浓平静地说,“只是楚三公子已经认定我是那等张扬跋扈之人,楚家太太也不像是想践诺的意思,这婚事许是做不得数了。”
  老太太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对她而言,二人谁对谁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门亲事究竟能不能成。她紧皱着眉头,沉声道:“这亲事是你父亲在时与楚家定下的,岂是他家说反悔就能反悔的?”
  云浓端坐在那里,垂眼看着衣裳上的绣纹,没再搭话。
  今时不同往日,楚家如今是皇上的外祖家,楚三公子还算是皇上的表兄,上赶着想要同他结亲的人多了去了,哪轮得到她这么个家道中落无权无势的孤女?
  退一步来说,就算楚家厚道,可被徐思蕊这么一搅和,楚三公子怕是也不愿意了。
  徐思蕊此举实在是狠毒。
  云浓对这门亲事没多上心,还能冷静,可若是换了原主,如今怕是百口莫辩,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对寻常姑娘家,这可是毁了半辈子。
  许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徐思蕊进门后并没慌,一一答了老太太的质问,咬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只不过是凑巧。
  “云妹妹也是咱们家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为何要毁她的婚事?”徐思蕊委屈道,“我的确因着些事情与她起过争执,但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又怎会如此行事?祖母不能听信一面之词,这般错怪我。”
  先前那事发生时,在场的统共就三人,云浓与徐思蕊各执一词,楚玄宇还是站在徐思蕊那一方的,怎么看都是云浓不占理。
  云浓早就料想到了会是这般情形,也没跟徐思蕊争辩,只是向老太太道:“这件事情您心中自有定论,我身体不舒服,便先回去了。”
  她一副浑不在乎的模样,老太太也拿她没法,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等云浓离开后,徐思蕊又辩白道:“祖母,这事与我无关,分明是……”
  然而她这话还没说完,便被老太太给打断了。老太太将茶盏重重地放到了桌上,训斥道:“方才云浓在,我才给你留着脸面没有戳穿,难不成你真以为我老糊涂了,连这么点事都看不出来?”
  徐思蕊心惊肉跳的,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孙女:“你方才也说了,如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毁了她的亲事你就高兴了?除了一时痛快,还有半点用处吗?”说完,她又闭了眼,“你也去吧。把歪门邪道的心思都收收,若再有这样的事,我必得跟你算账。”
  徐思蕊原本以为自己是占了上风,却不料云浓走后,竟又挨了这么一通训斥,眼圈都红了。老太太在家中积威甚重,她也不敢再搬弄是非,只得依言退下。
  *
  云浓回到聆风院,随即换了衣裳,卸了钗环。她许久未曾去过这样的宴饮,一日下来,只觉着腰酸背疼的。
  祝嬷嬷将温着的药送了过来,欲言又止,显然是想问楚家的态度,又怕惹云浓不高兴。
  “有些麻烦,”云浓喝了药,将白日里的事情大略讲了,又道,“这亲事怕是不成。”
  祝嬷嬷先是忿忿地将徐思蕊给骂了一通,见云浓一脸倦色,连忙又安慰道:“姑娘不必难过,便是不成,将来也会有更好的。”
  云浓摇摇头:“我倒没难过,只是折腾了一日,有些累罢了。”
  翠翘替她捏着肩颈,小声道:“其实若真嫁到楚家去,也未必好。我看这些高门大户的奶奶们,也实在是累得很,又要侍奉公婆,又要跟妯娌处好关系,说不准还会有什么同房妾室添堵。眼看着徐家不会给姑娘撑腰做主,届时岂不是任人拿捏?”
  云浓没成想她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回过头笑道:“你这是突然开了窍了?”
  翠翘道:“咱们到徐家也有段日子,我听了不少事,才知道这边跟咱们在钱塘时大不相同。”
  谢家是小门小户,原主的爹娘琴瑟和鸣,家中并没什么通房妻妾,清净得很。可徐家就不一样了,两房都有姨娘,公子姑娘更是十来位,更别提还有诸多亲眷,无事也要起波澜。而楚家只会更甚。
  祝嬷嬷先前是想着,若云浓能嫁到楚家去,后半生便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如今听翠翘这么一提醒,方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些。她叹了口气,向云浓道:“这事还是姑娘自己拿主意,老奴就不多嘴了。”
  祝嬷嬷是谢家的老仆,待云浓自是尽心尽力,只是见识短了些,心却是不坏的。也正因此,云浓并没跟她计较过。
  听她这么说,云浓秀眉舒展开来,笑道:“您老不必担忧,我自有打算。”
  “翠翘你去娶纸笔来,”云浓摩挲着指尖,吩咐道,“替我写个方子。”
  翠翘依言照办,好奇道:“姑娘要写什么?”
  云浓未答,只是慢悠悠地报了些材料以及分量,看着翠翘将那香料的制法写了出来。
  “这是香料方子?”翠翘是看过云浓制香的,写了几行便认了出来。
  云浓将那花笺拿了过来,轻轻地吹了口气:“这可不是寻常的香料方子……它值钱得很。”
  先前在徐家时,顾修元放话说随她开价,云浓毫不怀疑,她便是狮子大张口要个黄金百两,顾修元也拿的出来。
  只是究竟要不要给,她还没想清楚。
  她虽想要银钱,可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更何况,这方子的价值或许不止于此。与其现在拿去换金银,倒不如留一留,说不准将来还有旁的用处。
  思来想去,云浓还是将这方子给收了起来,并没立时遣人送到顾修元那。
  如今已是年关,天愈发地冷,还接连落了几日的雪。
  云浓没再出门去,只列了个单子,让翠翘去买了许多东西回来,窝在房中制香。她以往制香分量都不大,够自己用就是,最多再送景宁些,可如今想要做香料生意,少不得就得多做些。
  她过得自在,压根没把先前的事放在心上,倒是柳氏又找了过来。
  暖阁中盈着香气,但却并不算浓郁,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柳氏一进门便称赞了声,而后笑问道:“这是哪家新出的香料?”
  “是我自己制的,”云浓怀中抱着手炉,客套地笑道,“这年关当头,府中的庶务想来已是堆积成山,表嫂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先前还是郡主时,云浓就是个甩手掌柜,将世家之间的往来应酬连带着生意都甩给了顾修元,自己清闲自在。
  每逢年关,府中总是要忙上一阵子,顾修元陪她的时间都少了许多。云浓一人无趣得很,有时会在书房看顾修元料理年礼往来事宜,只是她天生不爱管这些事,大多数时候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
  现下想想,顾修元如今能在世家之间游刃有余左右逢源,或许跟那时脱不开干系。
  云浓漫不经心地想着,连柳氏的话都没听进去,回过神后,只听到了最后一句,“定不让你受委屈”。她不知该答什么,只好端着笑,抿了抿唇。
  柳氏见她不答,只当她是脸皮薄,便将方才的话换了个说法又劝了一遍。
  云浓这才听明白了——
  柳氏这次来,是想问她要当年楚谢两家订婚时换的信物,然后为她“主持公道”,与楚家商定婚期去。
  这可真是……
  云浓无奈地笑了笑,向柳氏道:“这婚嫁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得讲究个你情我愿。今时不同往日,若执意勉强,那便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若真这么嫁到楚家去,且不管旁人会如何说,她自己压根讨不了半点好去。
  柳氏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脸上的笑有些僵,沉默了会儿后开口道:“若你没了这门亲事,将来要如何?难不成还能寻着比楚家更好的?”
  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能有什么好亲事?
  云浓不甚在意地答:“将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走一步看一步就是。”
 
 
第10章 
  在柳氏看来,云浓这决定称得上是任性至极,争一时意气,将来吃亏的终归还是自己。
  只是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她对云浓的性情也有所了解,知道再怎么劝也没用处,便只能依着云浓的意思去回了老太太。
  送走了柳氏后,云浓将此事抛之脑后,摆弄着自己的香料,顺道算了笔账。
  买这些制香的材料器具花了不少银钱,如今剩下的,满打满算不过百余两。倒是还有原主爹娘给她留下的嫁妆,但不到山穷水尽,云浓并不想去动那些。
  当务之急,就是要想法子将制成的香料给卖出去,收回些银钱。
  徐家如今善待她,不过是因为她尚有利用的价值,老太太想促成这桩亲事,因而看重她,所以连带着下人也不敢轻慢。可今日之后,这亲事眼见着是不能成的,那她在徐家就又是另一番境地了。
  没了这桩亲事傍身,她就成了个来投奔的穷亲戚,那些惯会看人下菜碟的仆从又会如何?若她手中再没银钱,那可就真得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过活了。
  云浓早前过得懒散,但却并不是不谙世故。
  她是在宫中长大的人,对这些拜高踩低的事情再了解不过,所以在回绝柳氏的要求之前,就已经将一切都想好了——
  徐家是靠不住的,她得自己图谋个出路。
  云浓早年并没管过自家的生意,但时常与顾修元在一处,或多或少也学到些,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明白。
  “这香料的价钱得高些,才能回本。”云浓托着腮,与翠翘琢磨道,“寻常百姓可不会花大价钱去买这种玩意,所以还得想法子卖给这些个世家夫人小姐才行。”
  翠翘点点头,又为难道:“可若是如此,怕旁人会因此看轻您……”
  毕竟旁的姑娘家,都是家中供养着,谁会像这般想方设法地去赚钱?虽说谢家家道中落是不争的事实,可此举若是落到有心之人眼里,保不准又要说些什么。
  “人生在世,是为着自己活的,又不是为旁人过的,何必在意她们说什么?”云浓早年遭的非议多了去了,什么娇蛮狐|媚、骄奢淫|逸,若是样样都要去在意的话,只怕早就气死了,“只要能赚到银钱,随她们说去。”
  她不是什么清高自持有风骨的人,俗得很,也由得人去议论。
  翠翘向来对云浓唯命是从,见她这般浑不在乎,便也将这顾虑抛之脑后,正儿八经地随云浓商量这事:“那若是想将香料卖给这些个世家女眷,该怎么办才好?”
  “方法也是有的,但得寻个人陪着演一出戏才好。”云浓舔了舔唇角,纤长的食指搭在盛着香料的锦盒上,轻轻地敲击着,“二姑娘木讷,三姑娘跟我结了仇,旁的年纪又小了些……那便只有四姑娘了。”
  徐思巧时常到她这里来,至于缘由,云浓倒也清楚地很,算是同仇敌忾了——她二人都与徐思蕊有过节。徐思巧是二房庶出的姑娘,这些年挨了徐思蕊不少挤兑,虽明面上不敢多说什么,可暗地里却是乐得见徐思蕊吃瘪的。
  这位有点小聪明,虽称不上八面玲珑,但是来办这事还是绰绰有余的。
  翠翘仍旧没弄清楚:“那究竟该怎么做?”
  “咱们将香料送她一份用,等到年节前后走亲戚的时候,自然能遇着不少世家女眷……”云浓三言两句将计划讲了,又道,“用生意上的说法,这叫请个‘托儿’来帮忙。”
  她先前听顾修元提过一些生意上的奇闻轶事,觉着有趣,便多问了几句,没想到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翠翘听她这么一讲,立时明白过来,拍手笑道:“这法子不错。”见云浓仍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又随即问道,“还有什么旁的麻烦?”
  “倒也算不得麻烦,”云浓慢悠悠道,“我只是在想,要不要索性买个铺面?这么一来,若是旁人问起,便可以直接让她们到铺子里买香料,不必过我的手,能省去些麻烦。只是……”她叹了口气,“只是租铺面,再请人照看,只怕手里的银钱立时就要花完了。”
  到如今,她才算是明白银钱有多难为人。
  若是以前,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就是赔尽了也不妨事,可如今却要再三衡量,不敢贸然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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