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重生后——深碧色
时间:2019-04-16 09:48:57

  云浓坐定,侍女很快就呈了钗环首饰来,又倒了茶水。
  柳氏含笑道:“妹妹若是看中了什么,尽管挑。”
  其实原主的娘亲留下来的嫁妆中倒也不是没有贵重头面,只是样式都老气了许多,这些个世家女眷们最是眼尖,当面虽然不会说什么,可心中立时就有了掂量。
  这次要到楚家去,与亲事息息相关,徐家自然是想让她穿戴打扮得好些。
  呈首饰的锦盒堆满了半张桌,云浓看得眼花缭乱,捻着衣袖犹豫不定。若是换了以前,她看中什么就拿什么,就算把这金玉楼都搬空了也无妨,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头一次体会了什么叫左右为难。
  柳氏也没催,好整以暇地喝着茶,一错眼间,恰见着门口有人进门来。
  来的这男人身姿如玉山巍峨,素色的锦袍衬得愈发气质出尘,腰间悬着的环佩可见身份非同寻常。他相貌极好,令人见了便不由得生出亲近的心思,可偏偏神色疏离,让人不敢妄动。
  他一进门,掌柜就亲自迎了上去,小心谨慎得很。
  柳氏想到这金玉楼的归属,心中有了个猜测,看向还在挑选首饰的云浓,唤道:“云浓?”
  云浓疑惑地抬眼看向她,与此同时,方才进门那人也倏然看了过来。
 
 
第6章 
  骤然被柳氏叫到,云浓还有些懵:“怎么了?”
  可柳氏对上顾修元扫过来的眼神后,只觉着心尖一颤,原本张口就来的话此时却卡了壳,愣是没能说出来。
  云浓见她神色有异,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想看看柳氏究竟是见着了什么。
  然后下一刻,她也愣住了。
  便是想破头,云浓也没料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见着顾修元。他一个权臣,不该是将心思都放在朝政上吗?来个卖首饰的铺子做什么?
  顾修元看过来的目光深沉得很,带着些许的惊讶,与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两人许久未见,可这并不是追忆旧情的时候。
  饶是心中惊涛骇浪似的,云浓也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失态,目光在顾修元身上停了一瞬,便又回过头来坐直了身子。
  “表嫂,”云浓掐了把手心,加重了语气,“你方才唤我,可是有什么事?”
  柳氏此时也回过神来,但却没敢与云浓对视,只好垂眼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头面首饰,陪笑道:“没什么,只是觉着这簪应当很衬你。”
  说着,她取了支金线缠丝的点翠蝴蝶簪,给了云浓。
  云浓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心中虽有疑虑,可这毕竟是不能挑明的,更何况顾修元还在,也只好暂且压下不提。
  有徐思蕊这个前车之鉴,云浓如今实在是信不过顾修元,相较之下,她甚至对景宁更为信任些。所以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前,她并不想贸然与顾修元相认。
  好在顾修元也并没有计较什么,盯着云浓这边看了片刻,向着掌柜吩咐了两句,便离开了。
  待他离开后,云浓一直紧绷着的肩背这才放松下来。
  指尖搭在手腕上,脉搏渐渐平稳下来,她又觉着自己未免有些杯弓蛇影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她如今的身形相貌,乃至声音,都与先前不同,除非她自己送上门去挑明身份,不然谁也不会将她与死了半年的怀昭郡主联系到一起。
  只是经此一事,云浓也没什么挑选首饰的心情了,随便指了两样,便声称身体不适要回去歇息。
  柳氏莫名有些心虚,便顺势应下了。
  回到房中后,云浓将白日里顾修元那眼神翻来覆去琢磨了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这事急不来,更不能冲动,只能徐徐图之。
  及至腊月十七那日,云浓随着大太太吴氏前往楚家贺寿,同行的还有长房的二姑娘徐思怡,以及徐思蕊。两人皆是该议亲的年纪,故而会时常参加宴饮,好见见世面。
  云浓一早就被祝嬷嬷给唤醒,按在妆台前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鬓发如墨,略施粉黛,更显得容貌姝丽,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当真称得上是顾盼生辉,让人见了便移不开眼。
  三位姑娘同乘一驾马车,徐思蕊见了她后理都没理,自顾自地跟徐思怡聊着。徐思怡虽年长些,但却是个脾气软的,也没好跟云浓搭话,只略带歉疚地冲她笑了笑。
  自打香料之事后,云浓就没从徐思蕊这里捞到过好脸色,压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客套地问候了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及至到了楚家下了车,吴氏冲云浓招了招手,笑道:“你跟着我。”
  都知道此行是为了什么,云浓也没矫情,直接点头应下了,随着吴氏去见楚家老夫人。
  自打年初宫变之后,幼帝继位,原本依附太子与三皇子的世家失了势,而作为幼帝的外祖家,楚家的地位自是水涨船高。如今楚老夫人大寿,前来贺寿的人数不胜数,马车几乎将门前这条街都给停满了。
  云浓早前还是郡主时,曾陪着六皇子来过楚家一趟,可巧也是为着老夫人的寿辰,但那时却远没这么热闹。真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及至到了老夫人院中,恰赶上宫人送来幼帝的寿礼,云浓随着吴氏避让开来,又等了会儿,方才得以进门去向老太太问安祝寿。
  这屋中大都是楚家人,知晓这门亲事的不在少数,听吴氏讲了云浓的身份后,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微妙了起来。云浓顶着众人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站在那里,规规矩矩地祝了寿。
  楚老夫人年事已高,但身体还算硬朗,只是记性差了点。她盯着云浓看了会儿,笑道:“原来是谢姑娘,你何时回的洛阳?我竟不知。”
  没等云浓回答,她招了招手:“来,走近些让我看看……好俊俏的姑娘。”
  说着,又让人取了表礼来。
  见楚老夫人如此行事,吴氏脸上的笑意愈深。
  云浓被她执着手,问一句答一句,心中却开始有些懵了。
  若楚老夫人当真有悔婚的意思,就不该是这反应才对,纵然不立时撇清干系,也不该这么亲近。可若不想悔婚,何至于她回洛阳这么久,却没问过半句?难道当真是不知?
  “云浓,”老夫人唤了她的名字,随即又疑惑道,“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
  “谢姑娘与先前怀昭郡主的名字相仿,”一旁坐着的青衣妇人道,“仔细看来,这眉眼间也有三分相似,可真是巧了。”
  老夫人想了想,释然道:“是了。”
  她还欲再说什么,却有丫鬟急匆匆地进来回禀道:“大长公主来了。”这话一出,屋中大半的人都站起身来迎,云浓则趁势退开,避让到一旁。
  先帝在时,景宁是长公主,如今幼帝继位,她便成了大长公主,可谓是风光无限。
  云浓随着众人屈膝行礼,默不作声地抬眼看向景宁。
  她曾听人提起过,宫变之后,景宁曾大病一场,一蹶不振。如今亲眼见了,才知道那场宫变对景宁的影响有多大,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了颓色,脸上挂着的笑也过于客套,便显得假了。
  出了门后,吴氏感慨道:“听闻太皇太后凤体违和,太医院束手无策,大长公主难免心焦,跟从前的模样真是相差甚远。”
  云浓点点头,并没应声。
  “你怎么倒像是不大高兴?”吴氏惊讶道,“看着今日老夫人的模样,应当是没想悔婚,你大可放心。”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云浓就更愁了。
  难不成她真要嫁到楚家?
 
 
第7章 
  嫁到楚家?
  这个想法一冒出头,就被云浓给否了。可缓了缓后,她又意识到,这仿佛也算是一条退路……于她而言未必算得上好,但却也不坏。
  她的真实身份是永远不可能公之于众的,不然只会招致祸端。以前能任意妄为,是因为顶着郡主这个名头,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也难再像早年那般无所顾忌。
  若是旁的路子行不通,当真要思虑婚嫁,那么如今的楚家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楚家是幼帝的外祖家,颇受倚重,今日这贺寿的阵仗便是佐证,老夫人眼见着对她也颇为满意,想来不会为难。只是……不知那位楚三公子是怎么个模样,人品样貌又如何?
  云浓早些年曾见过楚家的大公子楚玄辰,他虽有腿疾,但却并不显畏缩,言谈举止进退有度,是个光风霁月的少年郎。那时太后还曾感慨过,说是若楚大公子无腿疾在身,与云浓实是良配,委实是可惜了。
  至于楚家旁的公子,云浓则是压根连见都没见过,只知道个名姓罢了。
  云浓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随着吴氏从正院到了设宴的缀锦阁。时辰尚早,宴饮并未开席,各家的女眷们都在暖阁三三两两地聚着,闲聊叙旧。
  这暖阁中有不少云浓认识的世家贵女,只是如今她们可不认得云浓,也不会把这么个小官之女放在眼里。云浓对她们脾性再了解不过,便没凑上去自讨没趣,捧着盏热茶慢慢地喝着。
  “云妹妹,”徐思怡走近了些,轻声道,“方才在车上时,我并非有意要疏远你,只是……”
  方才在马车上时,徐思蕊一直在拉着徐思怡陪自己闲聊,刻意将云浓撇在一旁。可到了徐家后,她转头就去找了相熟的好友,将徐思怡这个堂姐撇开,徐思怡这才得了空来找云浓解释。
  “我明白。”云浓对她绵软的性格是再了解不过的,露出个安慰的笑。
  徐思怡略微松了口气,在云浓身旁坐下。
  “听人说,徐家的梅园中的红梅开得极好,我倒是想去看看了。”有人拖长了声音感慨了句。
  听到这熟悉的调子后,云浓回过头去,寻声看去,果不其然见着了萧玉如。
  “这是淮文县主。”徐思怡只当她是好奇,小声提醒道,“不过她脾气不大好,咱们避着点。”
  云浓笑了笑,没答言。
  她当然认得萧玉如……不单单是认得,还熟悉得很。
  萧玉如这话一出,不少姑娘都附和着,说是在这暖阁中也无趣得很,倒不如去看看徐家的梅园。说着,便三五成群地出了暖阁。
  暖阁中空了一半,徐思怡满是希冀地看向云浓:“云妹妹,你想去赏梅吗?”
  “去看看也成。”云浓问侍女要了杯温酒喝了,又紧了披风戴上兜帽,与徐思怡一道出了门。
  徐府的梅园就在这暖阁不远处,云浓当年陪着尚是六皇子的幼帝来为老太太贺寿时,也逛过这梅园。其中红梅白梅各半数,疏影横斜,暗香清浅,的确是一绝。
  只不过萧玉如到底是为着赏梅,还是为着旁的,可就说不准了。
  “听人说,这徐家梅园中的梅树,是他们大公子一手栽种料理的。”徐思怡唯恐云浓不知,轻声细语地解释道,“大公子有腿疾,不能入朝为官,所以大半时间都是同儒生在一处探讨学问,寄情山水。”
  云浓的笑容中带了些揶揄,调侃道:“二姐姐倒是很清楚啊。”
  徐思怡脸颊微红,但却也没反驳。
  “知好色慕少艾,乃是人之常情,”云浓不疾不徐地走着,提醒道,“只是你可别让淮文县主给觉察了。”
  徐思怡愣了愣,方才意识到云浓话中的意思:“你是说淮文县主……”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浓给拦了:“姐姐心中有数就行。”
  萧玉如心悦楚大公子,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不少,云浓恰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这事跟她八竿子打不着,景宁提过一句,她转头就给忘了,若不是今日萧玉如提出要逛什么梅园,她甚至压根想不起来。
  没过多久,便到了梅园。
  今日是楚老夫人的寿辰,来贺寿的人多了去了,这梅园之中除却先到片刻的萧玉如等人,还有几位不知何时就在的世家公子。本朝民风开放,也并没什么严苛的男女大防,便是见了面也无须刻意躲避,各自逛各自的就是。
  云浓原本就没什么赏梅的兴致,只是不忍拂了徐思怡的意,所以才应了下来。如今一见这么多人,便更觉着头疼,只想寻个院角呆着。
  结果没走几步,就又听见了萧玉如那独特的声音。
  萧玉如感慨道:“怀昭是最喜红梅的,只可惜,再也见不着了。”
  云浓:“……”
  她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萧玉如这到底是感伤,还是幸灾乐祸?
  萧玉如仿佛是一句话搭了个戏台子,旁的贵女们也纷纷追忆起云浓来,间或夹杂着两句带着酸意的内涵,或亦是不知所谓的抱怨,说她骄奢淫|逸。
  当年她还是郡主时,这些人在她和景宁面前可谓是小心翼翼,奉承的话没少说,如今她“死”了都有半载了,这些人反倒在这寒风里对着几株梅树开始追忆旧事嚼舌根了。
  云浓早就知道她们心口不一,如今倒也没生气,只是觉着好笑。
  “云浓,”徐思蕊远远唤了她一声,“你在听什么呢?”
  云浓还没说什么,那群聚在梅树下议论的贵女们倒是吃了一惊,如同被堵了嗓子似的,不约而同地站直了身子闭了嘴,萧玉如更是有些茫然地转头看着。
  虽知道徐思蕊这是刻意想点明她在偷听,可见着这群人活似见了鬼的模样,云浓反倒笑了出来。
  徐思蕊走近了,她原是想找云浓的茬,却不料先被萧玉如找了茬。
  萧玉如冷冷地看向徐思蕊,质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徐思蕊如同被当头泼了盆冷水,茫然得很,及至弄明白症结所在,与萧玉如一行人解释清楚时,云浓已经去了别处。
  一众贵女自觉心虚,萧玉如更是羞恼,也没什么心思去追究什么“谢云浓”,直接甩袖走人了。
  徐思蕊见此,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把一众人给得罪了,恨得牙痒痒,立时又满园去找云浓算账。她寻了许久,才在院角的梅树旁寻着了云浓。
  云浓拈了枝红梅,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等徐思蕊怒气冲冲地质问完,她才道:“这跟我又有什么干系?”
  “若不是你,她们又怎么会恼我?”徐思蕊在外从来是八面玲珑,如今却是把人都得罪了,而她甚至还不知道个中缘由,实在是又悔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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