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一生——满种
时间:2019-04-16 09:58:26

  今天出外遛了会弯,蔡红豆脸上明显多了几分血色,青豆抬头瞧见,笑着说:“姐,你应该多出来走走,这对你对……那个,都好。”
  蔡红豆点点头,“姐知道了,好了,咱们回去吧,对了,今天的事,不要告诉爹娘,省得村里又起争执。”
  闻言,青豆忙吐舌点头。
  青豆这暴脾气绝对传自蔡娘子,而且她还好,基本不动手,动手也是叫别人动手,她在后面看着,但蔡娘子急起来,尤其涉及到红豆的事,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手撸的,而蔡老三一向唯家人为重,也是没头没尾地偏着自家人。
  两人回到家,果然没提到这件事,本来也就是件小事,没人放在心上。
  结果,之前跟蔡红豆打招呼的那个婶子来看望崴脚的蔡娘子,顺嘴就将这件事说了,当时蔡娘子压抑着脾气没发作,但是等那位婶子走后,对着招娣家的方向就骂起来。
  “我呸,两个卖女求荣,黑了心的老贼,跟水蛭似的敲骨吸髓,竟还没脸没皮地说旁人,村民顾着脸面没说你们,还当自己观音座前善财童子净做善事呢,夜半走路也不怕背后带凉风,怎么不……”
  蔡红豆和蔡青豆对视一眼,无奈一笑,蔡红豆率先走上前,劝她:“娘,你别气,不值当为那种人生气。”
  蔡娘子揽住她,眼里含了泪,“我儿,你别听那个糟心货胡说,她们家不拿女儿当人,我和你爹却是最疼爱你,最舍不得你受委屈的。”
  蔡红豆回抱住蔡娘子,依赖地靠在她身上,说:“我知道,我没在意。”
 
 
第9章 
  蔡家庄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前后左右拢共二十几户人家,牙齿和舌头都免不了磕碰,更别说非血缘亲属关系的二十几户人家。
  蔡老三热情爽朗,蔡娘子聪敏体贴,他们一家人在村子里人缘十分好,但也免不了有一两户不对付的人家,蔡招娣家便是如此。
  听闻蔡老三祖上与蔡招娣家祖上还是亲兄弟,当时两家因分家问题闹了矛盾,乃至大打出手,后来就断绝了关系,传至两三代后,因核心问题人物纷纷去世,两家才重归就好,但到底经久的矛盾在里面,两家关系仍旧不咋地,直至蔡红豆和蔡招娣出世。
  人人都说,两个蔡家出了两个美人,说的便是蔡红豆和蔡招娣。
  只是,后面还有一句话,蔡红豆比之蔡招娣还要更胜一筹。
  单看蔡娘子就知道,蔡红豆有五分相貌随了她,枣核似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细条柳叶般弯弯的眉毛,还有剩下五分,不随蔡娘子也不随蔡老三,却更加精致漂亮,挺俏小巧的鼻梁与花瓣似的粉唇。
  她小时候便是整个村子公认的村花。
  也因此碍了蔡招娣的眼,小时候蔡招娣为此事没少欺负她,但因青豆和二妮一直护着她,吃亏的却往往是她自个,后有一次蔡招娣心生恶意想要毁了她的脸,恰被青豆看到,怒火上头的青豆当即抢过刀子一把划了过去,没划伤她的脸,却划伤了她慌忙举起来的左手。
  为此,两家彻底炸了。
  蔡招娣家很现实的想法,他们还打算借蔡招娣找门好亲家,划伤了蔡招娣这不是断他们的前路嘛。
  蔡老三更炸,没想到仅有八岁的蔡招娣竟有如此恶毒的念头,两家当即在村头干了一架,蔡老三别看黑黑瘦瘦的,但当初在镖局干过,有一身的好功夫,当即揍得他们家哭爹喊娘,若不是后面蔡招娣家赔了钱,又有村长说和,蔡老三甚至想将蔡招娣送到村里的祠堂,在祠堂教育个两三年再放出来。
  后来那段时间,蔡招娣见到蔡红豆就躲,狠狠老实了一段时间。
  而关系刚刚好转的两家再次进入了冰冻期。
  听完蔡红豆有条不紊,温温软软地说完那段往事,随遇安支棱起耳朵,怔怔的久久回不过神。
  她的声音,好软哦。
  蔡红豆疑惑地拿开黑匣子,那人听不到自己说话吗?不由喊了一声。
  随遇安回过神,说:“红豆,你一定是个很乖很乖的女孩。”
  “啊?”蔡红豆迷茫地眨眨眼。
  怎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上了?
  “咳咳,”随遇安咳嗽一声,将注意力拉回来,翻了下她说的话,道,“这么说,你娘那是亲仇旧恨叠在一起,所以才将自己气着了。”
  蔡红豆无奈地点了点头。
  原来,随遇安这次打电话过来,恰逢蔡娘子将自己气到了,他问怎么回事,蔡红豆就随口将那点鸡毛蒜皮的往事说了下。
  随遇安虽然没办法理解这种乡村间的争斗,但还是好言劝道:“你娘是心疼你,你让她发泄下就好了。”
  蔡红豆抿唇笑了下,说:“我知道。”
  而且,她还知道,她娘没有真气到自己,不过是做给爹爹和村里人看的。
  经过几日的修养,蔡娘子的脚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可以下地了,但蔡老三怕她没好全,一直不同意她下床,所以蔡娘子耍起小脾性了。
  不过这些家里的琐事就没必要跟他交代了。
  事实上,蔡红豆觉得自己跟这个人的关系很微妙。
  说是陌生人吧,但她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两人还每隔几日便会通话交流,但要说更亲密的关系,却也说不上,甚至两人交谈还容易陷入突然沉默的尴尬。
  例如此时,等蔡红豆说完自己这边的事,两人便双双沉默起来。
  过了会,随遇安开始直愣愣地问每次交流都要问到的问题。
  “你最近怎么样?”
  蔡红豆垂着眼帘,轻轻抿唇,也照旧重复上一次的答案。
  “挺好的。”
  “哦,那就好。”
  随遇安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个,如果没事……我就挂了。”
  蔡红豆点点头,想到那边看不到,她出声“嗯”了一声。
  挂掉电话,蔡红豆将黑匣子放到跟前,愣愣盯着出了神。
  随遇安每隔段时间便会打电话过来,几次过后,两人也渐渐摸清了规律。
  果不其然,需要下雨才能拨通电话,不拘这边还是那边,只有下雨的一方方可拨通,当然,蔡红豆除了怀孕那次,就没主动打过电话。
  且每次的对话时间不得超过两盏茶时间,超过后信号……他称呼这为信号,便会立即中断。
  蔡红豆一开始还对随遇安有抵触和厌烦心理,但几次下来,她发现随遇安这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跟青豆对待黄豆的态度差不多,慢慢的,她心里也少了几分抵触。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蔡红豆眉眼柔和。
  她牢牢记得,他当初说过的话,她不会越界,等她产下孩子之后,他彻底放心,两人方会正式断了联系。
  垂下眼,舒了口气,蔡红豆正准备将黑匣子放好,帘子一掀,青豆走了进来。
  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羹,“姐,来将这碗鸡蛋羹用了。”
  见此,蔡红豆无奈却又心里暖烘烘地叹了口气,“怎么又浪费家里的鸡蛋了?”
  家里的鸡蛋一般用做镇子上卖钱,或者给黄豆先生交束缚,只有过年过节或者谁生病才能奢侈地做上一回,但自从蔡红豆怀了身孕,家里不时便会给她熬骨头汤,蒸鸡蛋羹,蔡红豆每每看见,心里都是又温暖又难受。
  觉得自己拖累了家里。
  青豆却没这样觉得,不止是她,蔡老三和蔡娘子都没这样觉得,他们甚至觉得他们苦了红豆,让她怀孕期间只能喝骨头汤和鸡蛋羹补身体。
  她顺势将鸡蛋羹放在桌子上,说:“姐,你这是啥话,你现在可是双身子,肯定要多吃点油水才能让孩子越来越强壮。”
  蔡红豆也知道这个理,只是哪有女子在娘家备孕的道理,她心里有些不好受。
  “好了,姐,你要是不吃,娘回来该捶我了,你知道,咱姐弟三儿,她最疼你了。”青豆故意气哼哼地说话。
  蔡红豆被她逗笑了,不过她知道青豆是故意的,她和黄豆从来没计较过这些,反而一直护着她。
  只是,端起鸡蛋羹,她却道:“今日休沐,黄豆在家吧,将他叫过来。”
  “姐……”
  “快去。”
  青豆叹了口气,只好将黄豆叫了过来。
  蔡红豆笑眯眯地舀起一勺鸡蛋羹,凑到黄豆嘴边,说:“我们家黄豆读书辛苦了,来,吃点鸡蛋羹。”
  黄豆知道这是家里专门挪出来给大姐补身体的,哪里敢吃,当即摆手,退后一步,说:“大姐,我不馋,你吃,对你身子好。”
  蔡红豆落寞地垂下了头,“以前,咱们姐弟妹三个好东西总是一同分享的,现在大姐如何能吃独食。”
  “那不一样啊,大姐,你现在身子不同以往了。”
  “哪里就那么娇贵了,村里头怀着孕还家里家外一把抓的人大有人在。”
  “可是……”黄豆挠挠脑袋,觉得这话不对,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青豆却已经坐到蔡红豆身边,张开嘴将那一勺鸡蛋羹吃到了嘴里,边吧唧嘴边对黄豆说:“既然姐已经开口了,那咱们两个就陪姐吃点。”
  黄豆愣愣地盯着她,蔡红豆却立即笑道:“就该这样。”
  青豆知道姐这是心里难受,他们如不吃点,她吃着也不开心,遂干脆带着黄豆一人吃了两口,再多却不肯了,蔡红豆也不勉强,只想着过后家里准备什么好东西,当跟家人一同享用才是。
  姐弟妹三个,挨在一处,边用鸡蛋羹,边聊着最近的趣事,主要是黄豆说,蔡红豆和蔡青豆两人听。
  他们习惯并享受这样的生活,听黄豆说学堂的趣事,先生今天拷问背书,他背出来了,得到了先生的夸赞,村里同他一块去隔壁学堂读书的小胖没背出来,然后被先生罚了。
  说到半途,青豆习惯性地损黄豆两句,黄豆欲跟她争辩,但青豆一句“君子当巍巍如竹兰之雅”就将他的所有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看着青豆洋洋得意的眉眼和憋得脸庞通红的黄豆,蔡红豆掩唇,轻轻笑了出来。
  聊着聊着,用罢鸡蛋羹,蔡红豆随手将碗放到一边,恰就挨着黑匣子。
  青豆低下头准备收拾,眼睛一转,看到了那个黑匣子,顿住了。
  蔡红豆心里一紧,手指下意识收紧几分——
  怎么办?她忘了收起来了。
 
 
第10章 
  谁知,青豆却跟没看到那个黑匣子似的,十分自然地捧起碗,对蔡红豆说:“姐,我将碗放回去。”转身就走了。
  蔡红豆愣愣的。
  黄豆也站起身,说:“大姐,我先去背书了。”
  回过神,点点头,“好。”
  等他们都走后,蔡红豆盯向手旁的黑匣子,神色间难掩疑惑,难道她们都没看到这个黑匣子?这般特殊的材质,应当一眼看过去就会被吸引才对。
  她慢慢想到这段时间,其实家里人不是没看到过这个黑匣子,但他们好像下意识忽略了它,总是顿一下就移开了目光。
  蔡红豆想到随遇安的身份,心底恍然,大抵因着这是天上的神物,所以对小妹他们产生了迷惑作用。
  ————
  蔡红豆怀孕已经两个月了,肚子仍是瘪瘪的,瞧着与之前没什么两样,只除了她现在胃口比之前大多了,蔡娘子说能吃是福,能吃才好,有的女子怀孕是吃什么吐什么,蔡红豆这个样子才是有福气。
  家里也变着法地给她找各种补身体的东西,人参鹿茸吃不起,便每日一碗骨头汤或者鸡蛋羹,有时候村里的猎户在山间猎了野鸡野猪等山物,蔡老三会特意赶过去挑点好下口的肉,买回来给她蒸煮或者炒着吃。
  蔡红豆每日做做家里的活计,闲来无事出去村里溜溜弯,过得倒也顺心。
  每隔段时间,随遇安就会给她打过来电话,两人现在还是没有共同话题,日常说那么几句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的间隙蔡红豆觉得又尴尬又心慌,心里盼着他以后不要打过来了,但他下次还是风雨无阻地打过来。
  履行着他当初的承诺。
  蔡红豆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孩子的父亲是个重诺的人,对她来说算是个不小的慰帖吧。
  他在她面前冷静而矜持,她在他面前端庄而卑微,两人不约而同又刻意地维持着两人之间的界限,分明,鲜刻又自持。
  他们没有缘分,也不会成为朋友,放下黑匣子,蔡红豆怔怔地想道。
  虽然没和他近距离相处,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深刻又清晰地认知到,他是一个自信而高傲的人。
  她可以想象到,那边的他一定有着朝阳般的脸庞,迎着朝阳升起的方向,眼里却有着比朝阳更加耀眼灼烈的光芒。
  而她,懦弱又卑微,性格这样鲜明的两个人怎么会成为朋友。
  她叹了口气,不再多想。
  当时,她以为他们短暂的缘分会一直这样下去,她诞下孩子后,两人就再无交集。
  直到那个夜晚,她正睡着,枕头旁突然传来阵阵震动。
  蔡红豆已经对这种声音产生了一系列专属动作,睁开眼,飞快抽出枕头捂住它,而后悄悄往旁边看去——幸好,青豆还睡得香甜。
  她穿上外衣,悄悄下了床,拿着黑匣子走到外面,哈了口热气暖和下拳头,才接起来,对那边道:“怎么了?”
  他们有过约定,尽量不要夜晚打过来,因为这个时候,蔡红豆一般已经就寝,虽然随遇安对她八点就睡觉的习惯很是不能理解,但也尊重她的决定。
  这还是说透之后他第一次夜间打过来。
  “红豆,我女儿还好吗?”黑匣子传出男子大着舌头,模糊癔症的声音,以及急促的呼吸声。
  蔡红豆愣住,他这是,喝醉了?
  蔡红豆没说话,过了会,却听那边传来一阵叮里咣当的声音,好似什么东西被带倒了,随遇安闷哼一声,似乎也摔到了地上。
  蔡红豆心里一紧,忙关心道:“随遇安,你怎么样?”
  随遇安坐起身,眼帘低垂,轻笑了下,嗓音低低的,有种醉酒后特有的酥麻感,“蔡红豆,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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