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朝/颜朝秘史:国师和首辅的替身之争——静沐暖阳
时间:2019-04-17 09:09:53

  见刚刚唯一站出来替他解围的方以唯走近,谢逐稍作迟疑,便提步走了过去,“方大人。”
  方以唯愣了愣,下意识朝贺缈看了一眼,才应声,“谢先生。”
  “方大人刚刚在宴上出言相助,草民感激不尽,”说罢,他侧头朝贺缈,沉声道,“还不谢过方大人?”
  贺缈噎了噎。
  “!”
  方以唯一抬眼见贺缈当真要朝她行礼,吓了一跳,“不敢不敢,陛下……陛下她往日在宫里最心疼这些宫婢,若知道长公主惩处了她们,怕是会不大高兴。我只是担心陛下与长公主因一个婢女心生嫌隙。”
  方以唯不擅撒谎,看着贺缈就觉得心虚,又生怕被谢逐看出什么破绽。陛下正“深入虎穴”试探这位谢先生的底细,可万万不能让她拖了后腿。
  想着,她后退了一步,眼神有些闪躲,“陛下龙体未愈,我今日还要进宫面圣,便先告辞了。”
  谢逐微微颔首。
  面上虽不显,心里却仍然不太信她的说辞。女帝固然爱惜婢女,但必然不会越过同长公主的姐妹情分,又何来心生嫌隙一说?
  不过计较这些也并无用处,他只需承她这个人情就是了。
  与方以唯分开后又行了数里,已隐隐能看见他们方才来时的马车,路上的人也少了。
  谢逐放缓了步子,沉默了一路终于出声,话是对贺缈说的,“方才在席上,你为何贸然出来回长公主的话?”
  他双眼直视前方,虽还沉着脸,嗓音却已然恢复了温和,同往常并无两样。
  “我只是想把事情解释清楚,没想到长公主多心了,”贺缈顿了顿,“是不是又给公子添麻烦了……”
  “上一回是被醉蓬莱的人赶出门,这一回差点被长公主惩处,还是一样的莽撞。可见我同你说过的话,你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谢逐转过头,眸色幽不见底,眉头微微拧着,一副想要呵斥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看来一定要受罚才能长记性。”
  一旁的明岩登时笑开了花,忍不住开口道,“公子,这丫头不懂规矩早就该罚了!”
  贺缈缓缓侧头,朝他危险地眯了眯眼。明岩哼了一声,只当没看见。
  谢逐拧着眉思考了一会,看向贺缈,“罚你回去抄全本《道德经》。”
  “啊?”
  贺缈和明岩皆是不满地叫了一声。
  明岩小声嘟囔,“这抄书算哪门子惩罚啊……”
  贺缈也是一言难尽地皱着脸。
  她小时候喜好武艺不爱读书,每每将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也是领了一堆罚抄的东西,现在一听谢逐提起,就想了那时抄不完还让薛显玉歌一起帮忙,手都隐隐泛起酸。
  她纠结地扯了扯谢逐的衣袖,“要不,公子你罚点别的吧……我,我不识字!”
  谢逐淡淡地别开眼,“说谎,再加一遍《中庸》。”
  “……”
  贺缈痛心疾首。
  = = =
  烛火通明,窗棂上蒙着软纱,映着绰绰人影。
  隐隐能看出是两人靠窗而坐,脑袋抵着脑袋,伏在案上奋笔疾书。
  “陛下,奴婢困了……”
  玉歌欲哭无泪地放下笔,甩了甩已经泛酸的手。
  贺缈被她说得也涌上一阵困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你那抄了多少?”
  玉歌把自己抄的几张纸递给她,“才三分之一。”
  贺缈接过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字迹还行。”
  薛显和玉歌是从小帮她抄书的,当年为了不让太傅看出破绽,三人用了很长时间磨合笔迹,才练得如出一辙。这种笔迹后来就被当作了贺缈的抄书专用,寻常不会使用。
  算算时间,贺缈已经有四五年不曾抄过书了,因此主仆二人的笔法都有些生疏。
  “陛下,奴婢真没想到还有再帮您抄书的这一天。罚您什么不好,罚您抄书……”
  见贺缈又提笔继续写,玉歌苦着脸,“陛下你还写得这么认真。真想知道这位谢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
  贺缈笔尖顿了顿,“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玉歌的好奇心更加被勾了起来,刚要继续问,却被贺缈抬头瞪了一眼。
  “别废话了,快点继续抄,”她不由分说将另一支笔塞回玉歌手里,“今晚你至少得抄完《中庸》才能睡觉。”
  玉歌忍不住低声哀嚎,“咱们能不抄吗?拖到回宫那一日不行吗……”
  “笃笃笃——”
  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贺缈眸色一凛,看向玉歌。玉歌也是惊了惊,扬声问,“谁啊?”
  “云歌姐姐,我是红袖。”门外女子脆声回应。
  红袖?贺缈皱了皱眉,不解地朝玉歌挑眉。
  虽说这些婢女都是她赐给谢逐的,但她也没闲到每一个人都记得名号。且因为她刚来就被拨到了谢逐跟前,清漪园主事单给她分了一间屋子,原本是给她一人住的,但贺缈执意要带上玉歌,于是便两人住在一起。而剩下的婢女都被分在两间屋子里睡通铺,所以和贺缈没怎么打过交道。
  “这几日她和奴婢在一处做事。”玉歌小声解释。
  贺缈点了点头,“去开门,看看她要做什么。”
  玉歌起身前去开门,穿着碧色衣裙的红袖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言笑晏晏,“云歌姐姐,我今天出府带了些点心,看你们睡得晚,所以来送给你们做夜宵。”
  “夜宵啊……”
  玉歌有些诧异,回头见贺缈已目光灼灼朝这里看了过来,便还是侧身让红袖进来了,“这怎么好意思,你太客气了。”
  红袖提着食盒走进来,看见窗边坐着的贺缈时,眼底亮了亮,“青阮姐姐在做什么呢?”
  “她在抄书呢。”
  玉歌从红袖手里接过食盒。
  见红袖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贺缈随手把玉歌那支笔移到了案几下。
  “不过是闲来无事,抄些书打发时间。”
  “闲暇时抄书,姐姐不愧是公子跟前伺候的人,”红袖眸光闪了闪,“大家今日都在议论,说青阮姐姐跟随公子去了长公主的曲水宴,可见公子十分看重姐姐。”
  她叹了口气,“按说我们这群人都是一同从宫里出来的,可如今却只有姐姐一人入了公子的眼,不仅近身伺候,连曲水宴这种场合公子都必带姐姐同去。姐姐这好福气,真是令人羡慕……”
 
 
第17章 
  贺缈听到一半便明白了她的来意。
  虽说她字字句句说的都是实情,可听在耳里却让她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莫名有些别扭。
  趁着红袖背过身与贺缈说话,玉歌已经打开食盒,悄悄验过了里面的如意糕,确认没有问题后才端了过来。
  红袖赶紧指了指那盘如意糕,“这是我从五味斋带回来的,姐姐抄书到现在,怕是也饿了吧?”
  贺缈略微抬了眼。
  五味斋的点心以精巧味美著称,在整个盛京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这一份如意糕至少是普通宫娥两个月的月俸,而谢宅下人的月俸还远不及宫中。红袖竟将这一整盘如意糕送来给她做夜宵……
  “的确有些饿了,”
  贺缈将案上的纸笔朝一旁移了移,拈起一块如意糕,扬唇笑了笑,“只是你我平素来往的少,今日却吃你这么好的点心,心里有些不安,也不知该回赠你点什么。”
  “姐姐说哪里的话,”红袖面上一喜,“姐姐是公子跟前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只求能沾些姐姐的好福气,哪日也能为公子做事就好了。”
  贺缈了然地笑,“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公子身边也应该再添些人。”
  得到这个回应,红袖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门一关上,贺缈唇角的笑意瞬间消失,面无表情,又恢复了方才抄书抄得半死不活那样。
  玉歌看了眼紧闭的门,不屑地撇嘴,“这样不安分的人,奴婢在宫里见得多了。”
  “不安分有时候也不是坏事,”贺缈漫不经心地提起笔,又拈起一块如意糕,一边吃一边继续抄《道德经》,“将她们赐给谢逐前,我说过讨谢逐欢心者重重有赏,看来还是有人记得的。”
  玉歌不解,“陛下您真要将她引到公子跟前去?”
  “吃人嘴短,我自然会帮她一把,”贺缈捏了捏手里的如意糕,“再说,我在这谢府待得也差不多了,往后红袖这种人,自有她的用处。”
  玉歌双眼登时亮了,“陛下的意思是,会尽快回宫了?”
  她从小就跟着贺缈,是贺缈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吃穿用度向来都是最好的。如今天天待在厨房做粗活,真的快受不了了,巴不得越早回宫越好。
  “嗯。”
  贺缈点了点头。
  在谢宅这几日,她也算是了解了谢逐的为人。至于是否有二心,一时半会也不能试探出来。
  至少目前看来,谢逐此人,她虽不能完全信,但却可以大胆用。
  “你明早去和红袖说一声,就说我病了,让她暂且替我一日。”
  贺缈垂着头低声吩咐,笔下没有丝毫停顿。
  “是。”
  = = =
  第二日一早,红袖听了玉歌的传话后,当然是喜不自胜。
  这个青阮估计进云韶府没多久,估计在那群容貌出众的舞女乐女中也不起眼,她甚至直到听说青阮做了贴身侍婢,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
  因为之前毫无交集也不了解,红袖原以为走她的门路还会多费些周折,却没想到那青阮竟是如此眼皮浅,不过一盘如意糕就打发了。竟还是立竿见影的成效。若是她早些出手,凭她的样貌,指不定跟着公子去曲水宴的就是她了,哪里轮得到青阮。
  这么想着,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匆匆就赶去了谢逐所在的清和院。
  红袖赶到时,谢逐正在屋内用早膳,从门外的角度,只能看见他被晨曦映照的侧脸,覆着一层淡且柔和的金辉。
  他眼帘微垂,一手舀着碗里的清粥,衔着汤勺的指节修长白皙,同它的主人一样温润如玉。
  察觉到门外的动静,谢逐连眼也没抬,便勾着唇角开口,“书抄完了?”
  红袖回过神,连忙福身行了个礼,“奴婢红袖,见过公子。”
  “?”
  谢逐愣了愣,侧头看她。
  明岩也朝她身后看了看,见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才转回眼,挑剔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怎么是你过来?那个臭丫……那个青阮呢?”
  红袖连忙解释,“青阮今日生了病,所以让奴婢来替她一日。”
  “生病?”明岩嗤了一声,“她那生龙活虎的样子会生病?”
  谢逐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见他不说话,红袖咬了咬唇,抬起脸,“公子,青阮做的事奴婢做也是一样的。”
  谢逐依旧没有作声,明岩这会倒学会察言观色了,见他沉着脸,便扬着下巴指了指门外的院子,对红袖吩咐道,“哦,那你去外面院子把地扫扫干净,昨日姜总管送了些盆栽来,地上落了花还没打扫。”
  红袖急了,扭头看谢逐,“公子……”
  明岩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说青阮做的事你也能做吗,她平常就做这些。”
  红袖噎了噎,见谢逐垂着眼又拿起汤勺,似乎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只好咬咬牙,福身退出了屋子。
  罢了,这一日还长着,她就不信公子会一直让她在院子里扫落花。
  看了眼红袖离开的背影,明岩还忍不住小声嘀咕,“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生病?”
  “哗啦——”
  凳脚在地上擦出声响,谢逐放下碗筷,迤迤然起身,“去清漪园看看。”
  明岩愣了愣,赶紧冲过去拦住了谢逐,“公子你去那干什么?总不能是去看那个丫头的吧?”
  谢逐启唇,“去看看她是不是装病。”
  “!”
  明岩立刻侧身让开了路,“公子英明。”
  清漪园 。
  婢女们起得早,各有各的差事都已离开了园子,园内静悄悄的。
  贺缈一个人在屋内,耷拉着眼地半倚在榻上的迎枕上,身侧的炕桌上堆了一叠叠昨晚抄写的书卷。
  她屈着一条腿,执笔的手正搭在膝盖上,姿势不甚雅观地抄着最后一页《道德经》。未簪未束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随着她的动作在手肘边轻轻抖开。
  笔尖在纸上鬼画符似的游走,另一只手却也没闲着,从炕桌一角的瓷碗里拈了些瓜子。
  “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贺缈抄着抄着轻声念了出来,不知想起什么,她顿住笔,盯着纸上的字微微有些出神。
  “笃笃笃——”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贺缈回过神,却是一愣。
  还未到中午,玉歌应该不会回来。难道又是哪个想要巴结她凑到谢逐跟前的小丫头?
  她清了清嗓,扬声道,“门没栓,进来吧。”
  说罢便将笔往手边的笔架上一搁,转头朝来人看……
  入目先是一双麂皮皂靴,然后是白底绣着青竹的衣摆,贺缈僵了僵,猛地抬起眼,便见谢逐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薄唇不自觉牵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公,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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