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朝/颜朝秘史:国师和首辅的替身之争——静沐暖阳
时间:2019-04-17 09:09:53

  院内。
  一身玄衣的谢逐背对着门口坐在四轮车上,长发未束未簪,任由它披散在身后,却已经没了前几日的病态。明岩站在他身后,双手护在四轮车的把手上。而他身前,一个青衣女子娇娇婷婷地立在那儿,眸光似水,笑靥如花。
  谢妍?!
  那个倾慕谢逐多年的谢妍!
  贺缈蓦地瞪大了眼。
  就连玉歌都察觉出了一样,只觉得身边的女帝瞬间开启了一级防御模式,浑身的刺都一下立了起来,让她都不敢太过靠近……
  然而偏偏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扑过来。
  就在贺缈拔腿要冲进清和院,身后却是突然被一股力道撞了撞,随即被人环住了腿。
  “方姐姐?!”
  听到那熟悉的童声,贺缈浑身的刺骤然一收,懵然低头,对上了一双澄澈单纯的眼睛,“阿芮?”
  “方姐姐!果然是你!”
  谢芮扬起头朝她笑。
  听到门口的动静,院内几人终于朝这边看了过来。
  对上贺缈的视线时,谢妍面上的笑意突然冷了冷,眉眼间显然也现出了锋芒。谢逐也转过了头,面上破天荒还残存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这久违的笑意倏然闪过,却是一下刺痛了贺缈的眼,让她心口止不住地漫开酸涩感……
  “阿芮,不得无礼。”
  谢逐垂眼,没有再看贺缈一眼,而是转过了身,毫无波澜地启唇,“那是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这四个字谢芮自然是听不懂的,还眨巴眨巴眼看着贺缈。而谢妍的面色却是突然变了,有些震惊地看向谢逐,“当今圣上?”
  玉歌跟在贺缈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懂她的。还不等贺缈开口,她便迈开一步走了出去,端起了女帝近侍的架子,沉色开口,“谢小姐,见了陛下难道还不行礼?”
  “……参见陛下。”
  谢妍回过神,连忙伏身行礼。
  “陛下?”谢芮听清了这两个字,转头看向贺缈,“姐姐……你,你就是娘亲口中那个混账的女皇帝吗?”
  “…………”
  贺缈苦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转向谢妍,语调平平道,“免礼平身。”
  她拉着谢芮朝背朝着自己的谢逐走过去,嘴角勉强地牵了牵,“谢二小姐怎么突然来盛京了?”
  谢妍的惊讶渐渐退了下去,与此同时窜上来的,却是愈发胜过从前的敌意,只是被她压回了最内里,开始刀刀藏锋,“回陛下的话,听闻兄长受了重伤,家中都很着急。然而家父家母因晋颜通商一事难以脱身,便让民女带着阿芮来盛京照顾兄长……”
  一口一个兄长……
  从前口口声声称谢逐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这个时候倒是搬出兄妹这层关系了么?
  贺缈眯了眯眼,唇角不悦地抿起。她似笑非笑,“谢二小姐多虑了,谢府的下人都是精心挑选的,如今也有太医专门照料,实在不需要你再多做什么。”
  谢妍有些难堪地皱了皱眉,求助地看向谢逐。
  难得的,向来对姑娘温柔的贺缈今日却是有些收不住脾气,连说话也像夹了刀子,带了些咄咄逼人,“更何况,谢二小姐千金之躯,从小也是被人伺候大的,又能帮得了什么?你……”
  “陛下。”
  一直默不作声的谢逐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缓缓抬眼,眸色寒凉,“这是谢府。她是谢家人,本就该在这里。还是说,陛下如今连谢氏都容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贺缈:打不死的 必将使我更坚强
 
 
第80章 
  被谢逐那样一瞧, 贺缈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个透心凉, 周身的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竟然站在谢妍那边, 他竟然因为谢妍责问她……
  他已经知道谢妍对他有爱慕之意, 却还容忍她继续接近……
  明明在玉沧时, 他对谢妍还是避之不及的态度。怎么现在……
  ——所以为什么是你,贺缈?
  突然想起那日谢逐说过的话, 贺缈好像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不再执念于她了, 所以可以接受其他人的示好吗?
  贺缈定定地盯着谢逐, 眼神有些受伤。
  谢逐收回视线, 侧头沉声对明岩吩咐, “我累了。”
  闻言,谢妍连忙走了过去,从明岩手中接过四轮车的扶手, 微微俯身轻声道, “大哥,我来吧。”
  谢逐神色一顿,眉心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下一瞬却又抿起了唇,默许了谢妍的举动。
  谢妍面上一喜,转身朝贺缈匆匆行了个礼,便推着四轮车进了屋。
  “……”
  贺缈一颗心又荡荡悠悠沉到了谷底, 面色难看地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自己是该留下还是该拂袖离开,离开后要怎么办, 留下又该摆出什么姿态……
  活了这么些年,贺缈第一次遇上这样不知该如何自处的尴尬境地。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挽回谢逐,才能回到从前,回到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的从前。
  “姐姐。”
  衣袖被人扯了扯,贺缈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手边还牵了个谢芮。大概是察觉出了她的异样,谢芮小心翼翼地看她,轻声问,“你和哥哥……怎么了?”
  贺缈叹了口气,却是避而不答,“阿芮,你们是今日来的盛京?”
  谢芮不解地点了点头,“嗯!”
  “想不想出去看看?”
  贺缈低头看她。
  - -
  东市街头,来往的马车行人络绎不绝,吆喝的叫卖声和交谈声掺杂在一起,比起气氛压抑的谢府和皇宫,简直热闹得不行,让贺缈的心情也稍稍松快了一些。
  “所以你爹娘还不知道谢逐的伤势如何?”
  坐在锦春堂的二层阁间里,贺缈托着腮看向对面的谢芮。
  谢芮毕竟也是个孩子,在谢府憋得慌,一出门才无所顾忌地撒起欢来。
  她一口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又从旁边玉歌的手中接过糕点,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唔知道……虽然听外面的人说哥哥受了重伤,但哥哥写信,额……”
  被呛了一下,谢芮拍了拍胸口,“哥哥写信说没有大碍,是那些人危言耸听,所以爹娘就放心了。”
  贺缈皱眉,“那谢妍……”
  “二姐还是不放心,一定要来盛京……”
  谢芮低头为难地看了看沾上糖浆的手指,小声嘀咕,“我也想来,所以就悄悄藏在二姐的马车跟来了。”
  “果然……”
  贺缈暗自咬了咬牙。她就说谢夫人怎么会让谢妍来照顾谢逐,原来还是她自己苦苦求来的。
  “哥哥的腿,受伤了吗?为什么只能坐在木椅上了?”
  谢芮吃到一半终于想起关心自己哥哥的伤势了,懵懵地问。
  头顶好不容易散开的阴云又开始聚拢,贺缈支着下巴的手放下,眼角也耷拉了下来,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嗯,因为一个……意外。”
  “哥哥还不让二姐传信回家,生怕阿爹和阿娘担心。”
  谢芮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闻言,贺缈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对谢府如此在乎……看来,他是真把自己当做谢逐,准备永远与星曜这个身份告别了吗?
  见她不说话,谢芮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她,“哥哥说他只是暂时不能站起来,那过段时间就会好的,是吗?”
  贺缈不敢看她那双干净的眼睛,别开眼胡乱点了点头,“嗯。”
  见谢芮还要继续问,恰好戏开场了,她连忙指了指楼下转移话题,“快看……”
  看清楼下登台的女子时,贺缈的声音戛然而止。谢芮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台下的锣鼓吸引了注意力。
  贺缈则是惊诧地看向玉歌,朝她递了一个眼神,玉歌连忙走了过来,“小姐……”
  “这一场不是演方以唯吗?怎么是沉妤上场?”
  沉妤是锦春堂的“头牌”,寻常只扮演女帝,根本不会出演其他角色。
  贺缈眼皮跳了跳,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奴婢去问问……”
  玉歌赶紧转身出了阁间,再回来时面色有些尴尬,“小姐,咱们看错了。今日演的是……”
  她附到贺缈耳边,“鸾台秘史。”
  “!”
  贺缈一惊。
  - -
  从锦春堂出来后,谢芮小姑娘的脸色就完全变了,时不时还会以一种十分怨念的眼神瞥她一眼,满脸都写着“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贺缈有苦说不出,知道自己看错场次后她就已经要带着谢芮离开了,可这小姑娘愣是扒着栏杆不肯走,看满了上中下整整三部……
  “阿芮你听我说……”
  谢芮小脸气得鼓了起来,不满地质问,“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哥哥!”
  “其实……”
  “结果你竟然喜欢那么多人!”
  “不是……”
  “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
  玉歌默默堵住了耳朵。
  小孩果然就是吵闹啊……
  为了防止在谢芮幼小的心灵留下不那么好的阴影,贺缈费尽口舌才将“自己并没有喜欢很多人”“那只是别人杜撰的子虚乌有的故事”“和她本人没有一点关系”全都解释清楚了。
  谢芮仍是将信将疑,但却突然释然了,“算了,反正哥哥喜欢的人也不是你!”
  这句话正正好戳中了贺缈的痛处,惹得她一下凶相毕露,“就!是!我!”
  谢芮愣了愣,朝她招手示意她低头。
  贺缈不情不愿地低头,没好气地瞪她,“做什么?”
  谢芮盯着她的眼睛仔细看了看,随即怜悯地伸出手贴在了她的额头上,“你都没有那么好看的眼睛,不要再说胡话了。”
  “…………”
  贺缈觉得她还没有因为被谢逐伤透心悲痛欲绝,大概就要因为谢逐的妹妹们气绝身亡了。
  她往车壁上一靠,闭了眼,表示懒得再与谢芮沟通。
  然而还没过一会,她还是忍不住睁开眼,把朝车窗外张望的谢芮拎了过来,“你到底知不知道大颜女帝是异瞳?”
  “???”
  谢芮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那你的眼睛为什么不是两个颜色?”
  “你知不知道有种可以遮掩瞳色的东西叫明眸?”
  贺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谢芮又一次皱起了脸,眼里满是疑惑,“为什么要遮起来?那么好看的眼睛……”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仿佛让贺缈又一次回到了十年前。
  她心头的无名火被瞬间浇灭,一时哑然,竟是不知该如何和谢芮解释。
  见状,玉歌却是忍不住开口替她解围,“陛下身份特殊,整个大颜又寻不到第二双异瞳。若是成日露着异瞳在大街上招摇,会被所有人一眼认出来,会有危险。”
  “啊……”
  谢芮惋惜地叹了一声,“太可惜了,一定是因为你把它藏了起来,哥哥才没有认出你来。要是看见那双眼睛,哥哥肯定不会凶你了……”
  贺缈嗤了一声。
  小姑娘啊,还是太单纯了,总会把一切事情都想得那么简单。
  - -
  清漪园。
  “陛下,已经取下了。”
  从贺缈身前撤开,玉歌转身,将手中两枚明眸放进铜镜前备好的清水中。
  贺缈睁开眼,盯着镜中那琥珀蓝的瞳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当初在谢府做青阮时穿过的衣裳,深吸了口气。
  她贺缈堂堂女帝,一世英名,最后竟然还是听信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
  真是见了鬼了。
  真是……见了鬼了。
  贺缈有些丧气地垂头,双手支着太阳穴轻轻揉了揉。
  玉歌在一旁也是心情复杂。
  这么十年,她是一直旁观着贺缈为了讨国师欢心有多辛苦,没想到如今,换了个对象,心境与所做的事竟是毫无差别。可从头到尾,她这位主子又做错了什么呢?错在一往情深吗?
  所以哪怕从前再怎么支持国师,此刻玉歌也是恨透了他。若没有他的出现,女帝的情路还会如此坎坷吗?
  “好了。”
  贺缈蓦地抬眼起身,转身往屋外走,像是慷慨就义似的推开了门。
  想着这是自己最近几年第一次在人前露出异瞳,贺缈本已做好了被人侧目的心理准备。所幸,从清漪院去清和院的路上并没有遇上什么人,而就算碰上的人,也都垂首躬身,压根不敢抬眼直视她的眼睛。
  贺缈这才意识到,她已经是女帝了,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女帝了。
  她是大颜的天,是大颜的主宰,不会再有人指着她的那双眼睛,怒叱她是灾星是怪物,不会再有人可以因为这双眼,对她拳打脚踢恶言相向。也不会再有人,可以抛弃她……
  谢逐临窗坐在四轮车上,眉眼沉沉,手里执着一册书卷,细看却能发现他的视线并未完全落实在书上。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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