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没有怀疑面前的人是假的,毕竟能一眼看出他和师父的关系,又能让他们教主如此亲近之人,还能有谁呢?
他可能认错,他们教主肯定是不能认错的。
思雀看出他的疑问,摆摆手,“时间不多,别的你以后就知道了,你先跟我说说,这几年,你们教主身上发生过些什么?他做过什么?”
看见秦落惊疑的神情,思雀有些感慨的解释道,“我只是、只是想知道这些年他过的怎么样而已,你是离他最近的人,应该知道的最为清楚。”
秦落看出她所言不假,表露出来的关心更是真切,才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缓缓道出。
第六十三章
思雀他们两人所坐的地方恰好在院中的一棵葱葱郁郁的大树的荫蔽之下, 树叶的缝隙之间投落金色的光点, 在石桌上摇晃。
两人交谈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风一吹过便会将他们两人的话语吹散了。
思雀支着下巴听, 而秦落则更多的是在说。
秦落所说的, 不过就是柳结衣当初跟思雀说的的详细版本,但柳结衣是从旁人的角度来讲述的, 而秦落则是站在了兮鸠的角度。
思雀整理了一下心情, 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我听说兮鸠曾经去求符,有这回事吗?”
秦落颔首,“确有此事。”
“这是为何?”
怎么想boss都不是会信这些的人吧?
思雀直觉这与他放弃摧毁襄曙国的计划有关, 却又一时想不到究竟有什么关联在里面, 也许秦落会知道。
秦落正要开口, 两人却同时听到了屋内传来的似乎有杯子、茶壶摔到了地上,碎成了碎片的清脆响声。
思雀也顾不得听秦落的回答了, 一瘸一拐的就朝屋内走去。
一进门就看见满地的陶瓷碎片,桌上的茶具全被扫到了地上, 而原本在安然睡着的兮鸠则站在桌旁,外衣都没穿上,鞋子也没有穿, 就赤脚踩在一地的陶瓷碎片上, 青色的陶瓷染上了流动的猩红,他仿佛也不觉得痛。
他背对着门口,一手握成拳, 抵在桌上,另一手捂着脸,被沉重的情绪压垮了一般的,整个脊背呈弯曲状,像是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之中,浑身散发着绝望的、黑色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思雀被他这样吓到了,不知道为何不久前还对自己笑着,温柔的亲吻自己的boss,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而紧跟着她进来的秦落,看见这场景却是见怪不怪了,有几次兮鸠从睡梦中醒来后,那样子与现在一模一样,紧接着后面的好几天,他都会十分易怒,情绪极不稳定。
再后来,兮鸠睡觉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可如今明明……?
秦落看了一眼思雀,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暗暗叹了一声,又默默的退出了房间,将这里留给他们两个人。
思雀朝前走了一步,试探着道,“兮兮。”
兮鸠缓缓的放下捂着脸的手,慢慢转过身来,看向思雀。
那双初见时就惊艳了思雀的眼中,没有焦距,布满了红血丝,其中的痛苦和绝望已经溢满了,似乎再多一分就会压垮这双眼的主人。
他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迷了路的旅人,不知方向、疲倦的走着,背着空空的水囊,看见的绿洲皆是海市蜃楼,被缺水的痛苦和看不见任何一点绿色的绝望如潮水一般的淹没。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的回过神来,看着思雀,脸上浮现一丝不可思议。
“我竟,还没醒来吗?”
他这句仿佛自言自语的低喃,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的明显。
思雀眼眶中打着转的泪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宛若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接着一颗,有的直接落到了地上,砸开一朵短暂绽开的透明花朵,有的则顺着她的脸庞滑落,留下泪痕。
她顾不上还有些疼的脚踝,快步上前扑到了兮鸠的怀里,拉着他冰冷的手往自己脸上放,声音哽咽,“兮兮,这不是梦,你碰碰我,是热的,我是真的,我回来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兮鸠这副模样,仿佛失了魂,只剩下一具盛满了痛苦的躯壳。
他已经,绝望到,看到希望都已经不敢去相信了。
思雀忍不住抱着他哭了出声,脸埋在他胸前,“呜……对不起……对不起……兮兮……”
她的哭声似乎唤回了兮鸠的神智,手渐渐收拢,将娇小的她抱在怀中,“不要哭了。”
这次的梦,格外的长,也格外的逼真……若是能在这梦里待上一辈子,该多好。
思雀见他还是不信,也顾不上继续哭了,抬头露出一张布满泪痕的小脸,一双眼睛红彤彤的,伸手揪住他的领子,向下扯,踮起脚咬了一口他的下巴,一边打着嗝一边恶狠狠的问他,“痛吗!我告诉、告诉你……嗝……不是梦!”
兮鸠摸了摸印上了一个小小的压印的下巴,果断的摇了摇头。
不痛。
思雀懊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都这时候了,她怎么可能真的舍得把他咬疼了啊!
但一低头,她就看见了地上的碎瓷片,也看见了兮鸠的脚底溢出来的血,终于是想起来还有这一遭了,惊呼了一声,心疼得要死,恨不得把这猪蹄子揍一顿,“流了这么多血,你不痛吗?!”
“嗯?”兮鸠这会儿还有些呆呆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似乎一定要看到了伤口才会觉得痛,“好像……是有些疼。”
“所以不是梦啊呆子!”
思雀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家从小就机灵聪明学啥都快的兮boss也会被人骂呆子,而这个骂他的人,还是自己。
她忍不住抬手拍了一下兮鸠的脑袋,拍完就朝着外面喊,“秦落,快叫大夫来!”
还不知道有多少碎片扎进肉里了,如果不清理干净肯定麻烦了。
她再转头的时候,后脑勺却猛地被人按住了,腰间也缠上了一只微凉的大手,湿热的吻铺天盖地的落在她脸上,仿佛怎么也吻不够的男人在她唇瓣之间逗留许久。
秦落带着太医来的时候,就看见屋内两个人站在一片碎瓷片上吻的难舍难分,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尴尬。
最后还是太医看到了兮鸠那双染红了的脚,不得不重重的咳了两声,提醒屋内两个人他们的存在。
思雀被吻的晕乎乎的,但还是能听见外界的动静的,所以当她听到了陌生的咳嗽声的时候,就回过神来,推了推扒着她不放的男人。
兮鸠颇为不舍的放开了她,指腹还在她红润润的唇瓣上捻了捻,黑眸幽深,没有看向门口的两人,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紧紧的盯着她,仿佛害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被人撞见了亲热现场,思雀现在又窘又羞,扯着兮鸠的袖子,“快让大夫给你看看脚。”
或许是看见了思雀的不好意思,又可能是害怕兮鸠,太医和秦落很一致的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个尽职尽责的为兮鸠清理伤口,另一个则目不斜视的在一旁给太医打下手递东西。
思雀看着太医将兮鸠脚底的一块块很小的、被完完全全染红了的瓷片夹出来,不由得觉得自己的脚似乎都有些疼了,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可以站在那里那么久,直到看到自己的脚流了血才发觉疼的。
原本这些小伤兮鸠就不觉得有多疼,幼年在相烛手下试药的时候、少年在悬崖下与那怪老头周旋,不小心落入他的陷阱时,都比这要痛多了。
但他看见思雀拧着眉头,每当太医从他脚底取出一块瓷片,她的长睫就跟着颤一下的模样,就忍不住朝她怀里靠过去,头枕在她的胸前,头顶抵着她的下巴,声音轻轻地,“小姐,疼。”
思雀一听一向不会露出软弱的一面的boss都喊疼了,不疑有他,心疼的不行,摸着他的头顶,轻声哄道,“很快就好了。”
说完她还不忘嘱咐太医,“麻烦您轻一些。”
也就是这么多年的行医经验支撑着,太医的手才没有抖。
太医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应好了。
但他也的的确确是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的。
疼?他信了他的邪!
秦落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有看见太医僵了一瞬的手。
终于,两只脚上的伤口都清理好了,太医又给他包扎了起来,嘱咐了几句在伤好之前的忌口,当然他是对着思雀嘱咐的。
——他这不是头一次来为兮鸠看诊了,他可以说,兮鸠是他见过的最不听话的患者了,所以他觉得跟他说了也是白说,还不如跟这个看上去好说话,而兮鸠似乎也会听她的话的姑娘说。
而思雀也不负他所望的很认真的一条条记了下来。
最后太医又写了药方子递给秦落,便施施然走了。
随着太医的离开,秦落也紧跟其后的走了。
思雀就眼睁睁看着他走的时候还吱呀一声将门给带上了,地上那片金色的光影越缩越窄,最后消失。
为了方便兮鸠清理伤口,他们早就挪到床上来了,她就坐在床头,身后枕着枕头,怀里抱着兮鸠。
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怀里的人忽的伸手将她一拉,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就被人压在了床铺之上,双手被他用一只手牢牢的压在头顶。
而他一只手压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视线一寸一寸的从她额头滑落,看的她既紧张又兴……啊呸她才不兴奋。
“你、你要干什么?”思雀咽了口口水,心跳如擂鼓,紧张的眨了眨眼,声音飘忽的不行,“你、你身上还有伤,不要乱来。”
兮鸠轻笑一声,缓缓低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耳边,声音又轻又哑,“小姐,方才太医可没说我这伤,不、能、行、房、事。你说,是吗?”
说完他还舔了舔她的耳尖,不时还用牙齿轻轻啃着。
耳朵传来的酥麻像是带了电似的,蔓延到脊背,一路顺沿着向下。
“你、你冷静一些!”
这也太快了吧!
兮鸠抬起头,看着她,轻叹一声。
她是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
齐肩的短发尽数散在有些凌乱的床褥上,小脸红扑扑的,又密又长的黑睫因为紧张而不断地颤抖,一双浅茶色的眸子染上了水色,声音也是抖的,露出来的白皮上蔓延出一层粉色。
看着……就让人很想吞吃入腹。
更别说,他想了这么多年了……
他低头,攫住了她的红唇,辗转反侧,原本捏着她下巴的手也缓缓下移,拉开了衣襟,扯开了腰带……
第六十四章
傍晚的颜色是火红如霞, 铺满了西边的天空, 晕开一大片浅浅深深的颜色,日头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 夜色渐渐渗透。
思雀醒来的时候,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些微的从外面透进来的十分黯淡的光, 耳边是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极为轻浅,但在安静的房间内就十分明显了。
她这会儿侧躺着,身上一阵干爽,锦被与她毫无阻隔的接触着, 与她面对面躺着, 隔了大约只有一个手掌的男人, 一头墨发披散,落在枕边, 与她的发丝交织在一起,微亮的光点在他长睫上跳跃, 亲吻着他的皮肤。
他的胳膊从她脖子下穿过去,手臂挨着她的脸,另一只手则放在了她的腰上, 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腿也与她的缠在一起。
思雀忽的想起不久前她疲惫到眼睛都睁不开快要睡着的时候,感受到的腰间适度的揉捏。
虽然身体有些不适,但心中却涨的满满的, 她也没动,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熟睡的boss看。
他睡着的时候,像个乖巧又无辜的林间精灵。
不是小鹿变的就是小绿植变的那种精灵,在一片绿色的丛林间趴在岩石上小憩,路过的小动物都会不自觉的放慢脚步,生怕扰了他。
思雀不知为何的,想起了前世有段时间在某企鹅空间盛传的一份肥猪流问卷之中的一个问题。
——如果你爱的人正在你面前熟睡,你会做什么?
曾经匆匆忙忙为了挣钱而每天都在不断努力,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恋爱,也从来没有过真正喜欢的人的她,看见这个问题都是略过不提的。
那时的她根本想都想不到那种感觉。
但是,现在她能够回答了。
——当然是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看着他,就觉得很满足了啊。
可就这样看着看着,思雀又有些蠢蠢欲动的,小心翼翼的凑上去,在他唇边轻轻的亲了一下,见他没醒,无声的笑了。
哎,果然还是想做些什么的吧?
幸好没人知道,她刚刚在十秒钟之内打了自己的脸。
偷吻且没被人发现的暗喜还没从她脸上消失,抱着她的男人就动了,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紧,让她又朝着他贴过去了些,腿也被他勾了过去。
他眼睛都没睁开,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两口,脸蹭了蹭她的侧脸,在她耳边响起的声音沙哑低沉,“饿了吗?”
思雀像小鸡啄米一样在他脸上亲了几下,“没饿,但是也该吃晚膳了,起来晚上再睡。”
兮鸠依旧闭着眼,任她在自己脸上啄来啄去,唇角一勾,“小姐似乎很有精神呢。”
思雀一听,立马不动了,瘫软了一般的躺着,演技十分浮夸,“啊,我腰好酸,浑身上下骨头都在打架了。”
Boss一开始来势汹汹的,说是像头饿狼也不为过,让从没有经历过什么的她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小命就这样交待在一个不可描述的地方和时候,但真正开始的时候他却极尽温柔,十分克制。
在被快|感淹没的时候,朦胧间她看到他看着自己的那双眼,润了水,含着无边的柔情和喜悦,让她几乎落泪。
兮鸠笑了两声,胸膛跟着抖动,终于睁开眼,低头亲亲她的唇瓣,轻咬了一下,“别装了。”
两人说说闹闹的穿上了衣服,思雀特意看了一下兮鸠先前包扎好了的脚,左看右看,可能太医用的药很好,即便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运动”,伤口似乎也没有再渗血出来。
但思雀就这样看着被包的严严实实的两只大脚,还是下意识的拧起了眉头,“还疼吗?要不你就别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