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懿而终——琵琶桑柔
时间:2019-04-20 09:20:11

  “她跟着我们生活了大半年,满文汉文都学得差不多了。”娜木罕要给太后送侍女,之前自然要做足准备工作,用流利的汉文回答佟懿儿时,她显然信心满满。
  “索宁姑娘,你是哪儿的人,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么?”佟懿儿见这索宁目光里似乎有些寒意,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是从噶尔丹那里逃出来的……奴婢没有家人。”说出“噶尔丹”三个字时,索宁几乎是咬牙切齿了,眼睛里仿佛有火一般。
  “你是噶尔丹的俘虏?你来这里,噶尔丹难道没有派人来追你吗?”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刚烈的女子使佟懿儿忽然想起穿越之前在电视剧《康熙王朝》里看到的那个有点狗血的宝日龙梅,她觉得自己的联想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奴婢不过就是一个下等人,噶尔丹心中惦记着千秋伟业,又如何会在意丢了一个下人?”索宁的这句反问十分冷峻,几乎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奴婢所能说出来的话了。
  “太后额涅,这个索宁姑娘不像是寻常女子,而且她毕竟是从噶尔丹那边逃过来的,为了慎重起见,是否先将她交由臣妾安置?”佟懿儿与索宁交谈一番后,深觉此女应当并非等闲之辈,当下起身向太后行礼请旨。娜木罕将佟懿儿的话一字一句翻译给太后听。
  “皇后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便不留她了。”心思单纯的太后虽然没瞧出索宁有什么异样,但如今佟懿儿既然这样说了,太后也觉得应该信任,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娜木罕亦表态不久会替太后寻得一个更合适的侍女。
  “这索宁是我半年前好心收留的,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只一心想着培养她服侍太后,还请皇后娘娘治罪!”将那索宁妥善安置在承乾宫后,自责不已的娜木罕连忙在承乾宫偏殿向佟懿儿下跪赔罪。
  “妹妹请起!你也是一番好意——何况我现在也不能认定这索宁一定就有问题,只因她自称从噶尔丹处一路逃来,咱们还是谨慎些为好,不是么?”佟懿儿见娜木罕自责,忙将她扶起,笑道,“回头从科尔沁带两个靠得住的丫头来,这事便可解决了,妹妹不必挂心。”
  “娘娘说的是,还是从科尔沁送女孩来更稳妥些。”娜木罕只懊悔自己因科尔沁的族人常年不待见旭日干而不愿找科尔沁那边帮忙,这才送进来一个来路不明的索宁,给佟懿儿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娜木罕不知道的是,她送来的这个索宁,在佟懿儿眼中非但不是个“麻烦”,甚至还可以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不让你侍奉太后,姑娘心里不会埋怨我吧?”夜深人静时,佟懿儿终于得空单独与索宁在承乾宫一间耳房面谈。坐在圈椅上的佟懿儿面对着匍伏于地的索宁,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娘娘是皇后,是六宫之主,一切当然听凭娘娘吩咐。”索宁不卑不亢地用汉文答话,眼皮垂下来时便看见她长长的睫毛。
  “你能说出自己是从噶尔丹那里逃出来的事实,我很佩服你。可我觉得……你似乎没有把话说全。”佟懿儿依旧是笑着的,就像是在和一个很熟悉的人闲话家常一般。
  “有些事情,倘若奴婢暂时不愿意说,皇后娘娘一定要奴婢说吗?”索宁忽然直起身子,直视佟懿儿的眼睛,认真地问了一句。
  “你可以有所保留,但是——你不可以欺骗我,欺君是大罪,欺骗皇后当然也不可以。”佟懿儿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有意思了,面对她真诚的疑问,佟懿儿的回答自然也是诚意满满。
  “奴婢明白,奴婢倘若有半句虚言,您大可以用乱棍打死。”索宁果然是个刚烈女子,说出来的话一句是一句,毫不含糊。
  “好,那这么说——你与噶尔丹的仇恨,是真的了?”佟懿儿拿起桌上的银剪剪了剪烛芯,淡定问道。
  “深仇大恨,绝无半分虚假。”索宁的声音很冷,但佟懿儿觉得她好像就快要把自己牙齿咬下来了。
  “所以,你来紫禁城,是希望皇上能替你报仇?”放下剪刀的一瞬,佟懿儿的侧脸暗了一会儿,旋即又亮了起来。
  “是,现在只有大清的恩赫阿木古朗汗可以替奴婢完成心愿,拯救草原子民于水火之中。”蒙古各个归顺康熙的部落都是以“恩赫阿木古朗汗”称呼康熙的,佟懿儿最近经常从蒙古王公命妇的口中听到这个称呼,按常理来说,一个普普通通的奴婢是不大可能知道这个复杂的称谓的。
  “你绝对不是普通的奴婢,对吗?”佟懿儿觉得自己就快要逼近真相了,她在心里暗暗祈祷眼前这个女子千万不能是什么“宝日龙梅”,不然就真的太离谱了。
  “娘娘果然英明,但是奴婢说过了,奴婢暂时还不愿意说——您答应过的。”索宁莞尔一笑,佟懿儿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原来是会笑的。
  “对……既然我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既然你说是‘暂时’,那么总有一天你会愿意说的,我等得起。”佟懿儿与索宁交流到现在,心里那块石头至少可以放下来了——佟懿儿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第155章 宠妻狂魔与废物点心
  “朕已决定于康熙三十五年二月三十出发, 亲征讨伐噶尔丹。”这日在畅春园清溪书屋,康熙与佟懿儿一同召见胤礽、胤褆、胤祉、胤禛四位阿哥以及乌尔衮、策凌、费扬古等人。每个人桌前皆摆放着珍馐佳肴,康熙坐在上首举杯宣布亲征消息时, 所有人皆举杯起身,激动不已。
  “臣等恭祝万岁凯旋!”众人一齐朗声应答,字句铿锵的声响直传殿外,震落了清溪书屋门前松枝上的积雪。
  “太子, 此次朕亲征准噶尔, 便由你代理监国,各部臣工的奏章,悉送你处受理。望你不负朕望,努力维护大内承平局面。”康熙饮尽杯中酒,又举杯向胤礽嘱咐道, “你是储君,总该拿出一个储君的样子给天下人瞧瞧!”
  “儿臣谨遵汗阿玛教诲,定当竭尽所能。”身着明黄服饰的胤礽早知道康熙此次出征定要把京中的朝政重担交给他, 连日来几乎茶饭不思,起身行礼时, 只觉得一双胳膊仿佛灌了铅一般抬不起来。
  “大阿哥胤褆,着与一等公内大臣阿灵阿一道统领前锋营;三阿哥胤祉, 着与固伦额驸乌尔衮等列入镶红旗小营;四阿哥胤禛,着与喀尔喀台吉策凌等列入正红旗小营, 随军开拔。”随着康熙一声令下, 念到名字的王公大臣一一起身领旨, 一时喜笑颜开。
  “朕此次安排随军的诸位皇子之中,除了大阿哥胤褆,似乎都是第一次到前线去,朕希望你们好生借此机会多多历练——转眼间阿哥们也都成家了,既然已经成家,那便要好好干一番事业出来,诸位可有信心啊?”看着眼前一个个俱已与自己一般高大壮实的皇子,康熙趁着酒兴一时,感慨万千,不禁多说了几句。
  “儿臣等定不负汗阿玛重托!”皇子们各个精神饱满,谁都不想错过这难得的表现机会。
  “汗阿玛、额涅,儿臣……儿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筵席散去,众人皆尽兴而归,胤禛特意留到最后指挥宫人们将残席收拾好,又到康熙与佟懿儿休息的暖阁中问安。
  “就知道你小子不会白白留到最后不走!说罢,什么不情之请?”康熙已经换了一身夹层银灰色冬常服褂,半卧在铺了虎皮垫子的躺椅上翻闲书。坐在一旁绣荷包的佟懿儿见胤禛脸颊泛红,不住暗自窃笑一回。
  “此次出征,汗阿玛钦点了费扬古将军为抚远大将军,又命儿臣在军中见习,此乃吾等无上荣光。只是儿臣新妇过去常随其阿玛在外,此次将军老骥伏枥,做女儿的放心不下也是人之常情,不知汗阿玛可否成全松贞的一片孝心?”胤禛的话还未出口时,康熙与佟懿儿心里已经猜得差不多了,二人继续若无其事地专注于眼前,表面看来无任何波动。
  “这个恩典是松贞让你来求的么?”读完手头书卷的最后一行,康熙起身将书册递给佟懿儿,佟懿儿将手中的活计放下,熟练地接过书放回原位。
  “回汗阿玛的话,松贞没有向儿臣提过半个字,是儿臣想她所想——若汗阿玛觉得此事不合规矩,那是儿臣有欠考虑,请不要迁怒他人。”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胤禛生怕松贞在康熙与佟懿儿那里留下半分不好的印象,当即躬身向康熙解释。
  “想她所想——懿儿啊,咱们的胤禛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心细如发了?”康熙忍俊不禁,招了招手让佟懿儿坐回自己身边,冲她挤眉弄眼起来,意思是要她配合,好好开一开儿子的玩笑。
  “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您当年用在懿儿身上的那些心思呀,想必这孩子嘴上不说,心里可都还记得呢!”佟懿儿偏不按常理出牌,倒帮着胤禛反将了康熙一军。
  “都是因为有你这样的额涅,这孩子才如此放肆——朕真是服了你们这对母子了!”康熙被佟懿儿这样拐着弯“恭维”了一阵,心里很是受用,嘴上却仍旧忍不住数落。又玩笑了一阵,方才正色道,“费扬古将军常年在外,太医说他的身子要格外注意才是。有松贞在身边照料饮食起居也好——这次你姥爷随驾,朕也打算带着你额涅呢!”
  “多谢汗阿玛恩典!”胤禛一直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似乎有些“过分”,却不料康熙答应得如此爽快。
  “您真打算让懿儿随驾啊,可是后宫的事——”佟懿儿原本打算像胤礽一样守在紫禁城里替康熙“看家”,送走了胤禛,佟懿儿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已经被打乱了。
  “后宫的事有和卓,靖月与胤祥就交给德妃,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康熙早已有了自己的安排,拥住佟懿儿的肩膀冲她耳语道,“其实咱们拿阿玛出来说事,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不想两地分隔才是真的。”
  “胤禛那孩子是新婚燕尔,尚且说得过去——您这样算什么?一把年纪了,还这样不正经!”听了康熙这番“告白”,佟懿儿把自己正要思考的问题忘了,只羞羞地捶了捶康熙的胸口,心里洋洋得意。
  “额涅,这次汗阿玛亲征准噶尔,怎么也不点孩儿随驾啊——”回到永寿宫用晚膳的胤俄无精打采,面对一桌子好菜愣在八仙桌前半晌,终究是扔了银筷气鼓鼓地嘟囔起来,眼泪也不争气地涌入眼眶。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何况是当着你媳妇的面儿!”和卓平素最厌恶男子窝囊,看见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是这副模样,和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拍了拍桌子怒道,“把眼泪鼻涕擦干净了再跟我说话!”
  “孩儿……孩儿就是不明白,咱比承乾宫那位差在哪儿了?”胤俄索性站起身来,嗦了嗦鼻涕恨恨道,“一个好额涅加一个好丈人,就……就能横到天上去?”
  “额涅……您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呀——”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札克善听到“好丈人”三个字,立刻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埋怨道,“和着他如今不顺,全是额涅和札克善家的不是?天底下……有这么冤枉人的么?”
  “少给我找这些借口——那大阿哥、三阿哥的额涅,跟我能比么?他们福晋的娘家,能跟札克善比么?你倒说说,我们婆媳俩哪里对不起你?”和卓想起这些年胤俄替自己惹下的祸事,不由气得面色铁青,“你亲舅舅封了一等公,这回随驾出征了,你说你额涅拖你的后腿,还有良心没有?!”
  “孩……孩儿气糊涂了,口不择言……还、还请额涅见谅——”和卓的当头棒喝使胤俄忽然一下子变怂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未能随驾与和卓、札克善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自己这些年来的表现的确让康熙失望,落选也是意料之中。
  “再说,太子可还留在宫中监国呢,你要是有点上进心,多帮帮你太子哥哥也是好的。”和卓见胤俄耷拉着头似有悔意,心中欣慰这孩子到底并非无可救药,叹了一口气,换了副口吻指点道,“少给我惹是生非,就是你胤俄有孝心了!”
  “太子哥哥一向亲近承乾宫,只怕孩儿压根就没什么机会。”胤俄一向嫉妒胤礽与承乾宫关系好,自己除了一个铁杆的胤禟,几乎到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回皇后要跟皇上去前线,后宫由你额涅我代为属理,你还怕没有机会么?”和卓的丹凤眼往上飞了飞,冷笑道,“她佟懿儿和皇上耳鬓厮磨,片刻不肯离开,回头这紫禁城风云变幻,但愿她不要后悔才好。”
  “额涅说的是,这次是咱们的好机会,要是抓住了承乾宫,或是毓庆宫里的什么把柄,现在这盘棋可就能活了!”原本郁郁寡欢的札克善听见和卓这一番“畅想”,心中顿时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你千万别自作主张再出什么幺蛾子了,额涅自有分寸!”想起上次札克善探望准太子妃,将瓜尔佳氏“吓”死的实绩,和卓觉得对这个儿媳似乎很有管束的必要——任何行动都要不着痕迹才好,在紫禁城中摸爬滚打近三十年的和卓深谙此道,养尊处优的札克善可就不一定了。
  “索宁,等我们出发之后,你暂时跟着公主与十三阿哥去永和宫暂住。我宫里的王嬷嬷年事已高,现在已经出宫颐养天年。现在便由你侍奉公主与阿哥的饮食起居,你可愿意么?”经过月余的学习,现在的索宁已经基本学会宫中规矩,是一个合格的侍女了。佟懿儿见那索宁也渐渐收起了桀骜不驯的蒙古女子脾性,遂试着给她安排差事。
  “奴婢愿意——只要皇上能够给蒙古一个清平世道,奴婢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跪在地上听训的索宁郑重其事地向佟懿儿叩首,这个叩首极具仪式感,让佟懿儿顿时压力倍增。
  “你……很希望噶尔丹死么?”
  佟懿儿的问话过去了很久,索宁方才抬起头来,坦坦荡荡地望着佟懿儿充满困惑的眼睛道,“奴婢并非是一个恨之欲之死的人——奴婢只是觉得,像噶尔丹这样的人,不配做准噶尔的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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