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懿而终——琵琶桑柔
时间:2019-04-20 09:20:11

  “你知道吗……一个人为了权力,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你说的这些事,让我……让我想起一个人——”近十年来,胤礽还时常会梦见索额图掐着他的脖子,逼着他去陷害佟懿儿与胤禛他们,每一次他一睁眼,背后都是一身冷汗。尽管索额图已被圈禁多年,已经成了一个神志不清的老头,胤礽却总不能摆脱他的阴影。
  “噶尔丹自从夺取了皇位,便一天没有忘记统一蒙古的野心——亲情、友情、信义这些对他而言通通不重要,所以他才能对恩赫阿木古朗汗出尔反尔,一再得寸进尺、阳奉阴违。”钟其海的眼泪已经干了,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太子爷,奴婢一路逃到京城进入皇宫隐姓埋名,其实只是想看看被噶尔丹说的如此不堪的大清究竟是何模样。现在奴婢看到了皇后娘娘,又看到了您,相信恩赫阿木古朗汗若是打败了噶尔丹,蒙古各部是一定可以得享太平的。如果您现在要将奴婢正法,无非就是让奴婢早一日去长生天见姐姐罢了——我钟其海死而无憾。”
  “你回永和宫去吧!今天咱们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会保护你的,你放心。”
  看着钟其海走出毓庆宫的背影,胤礽不禁自惭形秽了起来——他想变得更勇敢一些了。
 
 
第159章 谁能过情关
  “启奏皇上, 西路抚远大将军费扬古来报,已在昭莫多地方大败噶尔丹,斩获其妻阿奴等魁渠首级, 噶尔丹穷途末路,正仓皇逃窜。”五月初,康熙先率前锋营一路追剿噶尔丹至克鲁伦河流域,沿途噶尔丹残部一路丢盔卸甲作鸟兽散, 王师缴获俘虏、鸟枪火器等无数。佟国维来报西路大军战果时, 已是五月中旬了。
  “太好了!现在噶尔丹真成了孤家寡人,朕料他就是逃,也走不了多远了!”连日的缺粮缺水正困扰着康熙,穿着明黄色甲胄的他伏于案前,脸上的尘土亦来不及清洗干净。听到佟国维传来捷报, 康熙布满血丝的眼珠仿佛一时有了神采。侍奉在侧的佟懿儿忙上前搀着康熙走到佟国维面前。康熙激动地双手扶住佟国维的臂膀道,“咱们即刻……即刻班师回朝休整!”
  “皇上圣明!眼下咱们粮草已难以维持,倘若再耗下去恐怕会使大军元气大伤, 实在得不偿失。”佟国维是康熙的亲舅舅,看见康熙如今这副满面风霜、形销骨立的模样, 不免心疼地几乎坠泪,“皇上您也要保重龙体啊——”
  “小舅舅放心, 这些日子多亏有懿儿在身边照拂,朕一切都好。”康熙用满怀幸福与满足的眼睛望向佟懿儿, 弄得她一时倒不自在了起来。
  “懿儿去外面看看烤馕烤炙得如何了, 阿玛也留下来用点儿罢!”佟懿儿想着或许康熙与佟国维还有些政务要谈, 便找个借口出去了。
  “额……额涅!”刚掀了帘子出来,却见胤禛急匆匆地迎上来,佟懿儿看见胤禛初还高兴,及至瞧见他手上竟有血迹,顿时心头一紧。
  “胤禛,你怎么受伤了?快给我看看伤到哪儿了——”佟懿儿几乎是扑上去拽住胤禛的胳膊,吓得几乎丢了魂,“怎……怎么回事?!”
  “额涅,不是儿臣受伤,是——是策凌他——”胤禛为了不让佟懿儿担心,赶忙解释道,“他被阿奴可敦一枪打中了左臂,现在刚被送回来……”
  “策凌不是跟你在一起么?怎么会被阿奴可敦打伤?!”佟懿儿知道靖月心仪策凌,已经把他当自己的“准女婿”看待了,如今这个消息,显然也让佟懿儿有晴天霹雳的感觉。
  “都……都是儿臣不好,他前些日子连夜追赶费扬古将军的队伍想去前线亲手斩杀噶尔丹,儿臣……儿臣没拦住——”胤禛一面答话,一面跟在佟懿儿身后往正红旗营帐去。
  “孙太医,策凌台吉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入得帐内,随军的太医院院判孙之鼎已经在替策凌诊治了,看见胤禛领着佟懿儿进帐的孙之鼎正欲起身请安,却被佟懿儿按住肩膀道,“免礼,人命要紧!”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已将策凌台吉伤口里的碎片取出,尽力止血——只是策凌台吉失血过多,能否平安无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躺在榻上的策凌面无血色地昏睡着,左臂上缠绕着带血的纱布,令人心疼不已。
  “一定要竭尽全力治好他,用最好的药!”佟懿儿记得按原有的历史轨迹,这位策凌应该是得入贤良祠的名将,这样一个难得的将才决不能就这样英年早逝了。
  “刚才你姥爷来报,说噶尔丹之妻阿努可敦已被斩杀,这事儿策凌也去了?”胤禛送佟懿儿出去时满面愁容,心里充满了自责。佟懿儿走了几尺远,忽然站定问道,“你替他瞒着,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要怎么跟你汗阿玛交代……怎么跟你妹妹交代?”
  “儿……儿臣轻率了,只想着策凌能建功立业,儿臣替他高兴,不曾想——”胤禛现在依旧浑身冒冷汗,不禁当着佟懿儿的面跪地叩首道,“儿臣百罪莫赎,请额涅责罚!”
  “你知道自己轻率就好。策凌来自蒙古,满腔热血情有可原,可你是大清的皇子,是汗阿玛一手教导出来的,遇事不能冒进的道理,你全忘了?”佟懿儿知道策凌跟随祖父从喀尔喀来归,就是因为噶尔丹挑事。这孩子一心想着报仇雪恨,想上前线杀敌也是情有可原。可策凌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原本指望着冷静沉着的胤禛能劝住策凌克制冲动,如今意外发生,佟懿儿心痛难免。
  “儿臣辜负汗阿玛与额涅的教导,应当好好思过。”胤禛为好兄弟揪心,这才觉得自己的确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些,心中懊恼不迭。
  “先回去好好照料策凌罢!有什么事及时来报——你汗阿玛已经下旨明日班师了,这你要好好照顾策凌将功补过。”佟懿儿看着胤禛这般自责,终究还是心软让他回去了——年轻人的愿望毕竟是好的,谁也不能料到危险一定会发生。
  返程的第四日夜,康熙的营帐内出现了一张令康熙与佟懿儿大吃一惊的面孔。当来者将黑色斗篷的帽子脱下来向康熙与佟懿儿请安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保成?!你怎么来了——”胤礽的突然到来着实把康熙吓了一跳,他几乎是从圈椅上蹦起来的,若不是佟懿儿扶住,康熙险些就要摔倒。
  “儿臣擅离职守,自知有罪,甘愿受罚——但儿臣此番前来实有大事禀告,还请汗阿玛听完禀告后再惩罚儿臣。”很显然,胤礽此举已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结果,跪在康熙与佟懿儿面前的胤礽仍旧坦然自若。
  “好,你先说你的,朕听着就是了。”五月的塞外依旧有些寒凉,康熙裹着一袭葡萄紫斗篷,走到黄梨木躺椅上坐了,静静地看着胤礽的眼睛。
  “汗阿玛要寻找的噶尔丹之女,儿臣在宫中已经寻着了,正是旭日干福晋送入宫中的宫女索宁。”不知道为什么,佟懿儿竟从胤礽这一句听来语气平实的陈述中听出了一丝情意,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
  “这件事值得你一个堂堂监国太子特意前来禀告么?派一个大臣将她押解到朕跟前即可——她叫钟其海罢?你带来了吗?”康熙显然对太子这次的“失职”颇有几分不满,但他也没有发怒,仍旧半躺着问话。
  “原本是应当派人送到御前,可数日前儿臣与钟其海长谈,发现其中有不少曲隐,倘若交付他人处理此事恐有不妥,固出此下策,请汗阿玛体谅。”胤礽显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迎接一切,跪地低首答话时,语气依旧平缓。
  “你先说是怎样的‘曲隐’,朕自有主张。”这下连康熙也听出胤礽话语里的那份隐藏的情绪了,他微微皱眉,说出来的话却依旧轻描淡写。
  康熙话音落下,胤礽沉着片刻,便将钟其海当日与他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向康熙与佟懿儿娓娓道来。佟懿儿听到关键处,也不免揪心,微微张嘴倒吸凉气,康熙一直闭目养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噶尔丹的可敦,已经被费扬古将军剿灭了——你们来的路上应该有所耳闻吧?钟其海她作何反应?”康熙深吸一口气,沉默半晌方问了一句。
  “她说,‘母亲也算求仁得仁,既然跟着噶尔丹是赌一把,那就要愿赌服输。’”胤礽现在一心只想护住这个不惜与自己家庭决裂的女子,至于其他,似乎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了。
  “能有这样的见识,看来是个不俗之人啊。”康熙伸出一只胳膊让佟懿儿扶自己起身,又走到胤礽面前将他扶起,“等费扬古将军的人把阿努可敦的尸首运回来时,你带着她去收尸吧——阿努可敦也是女中豪杰,朕应该给她一个体面。”
  “儿臣替钟其海谢汗阿玛恩典——汗阿玛仁慈!”听到康熙这样的安排,胤礽的心一下子温暖起来,他仿佛看到了希望。
  “钟其海,她是咱们的俘虏——这一点,朕希望你永远记得。”康熙的话语像一记闷棍敲打在胤礽的心上,“朕把她交给你,你却不可以对她动情。如果——”
  “如果儿臣动了情,儿臣便不配做大清的储君。”
  胤礽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把佟懿儿着实吓了一大跳——胤礽的理智下面,分明包裹着一颗情难自已的心,这一句话将他的心动暴露无遗。佟懿儿已经不敢再去看康熙的眼睛了。
  “朕不希望看到这个‘如果’——但是,君无戏言,希望你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康熙走到胤礽身侧,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右肩耳语道,“朕很高兴你今日还能如此克制,希望你能一直理智,‘动心忍性’。”
  “皇上……您明知道——”望着胤礽走出帷幄的背影,佟懿儿走到康熙身边,不禁担忧道,“要不然,陪钟其海葬母的差事,就让胤禛去吧……”
  “如果一个未来的一国之君连情关都过不了,那朕还如何将大清江山托付斯人?”望着窗前新月,康熙与佟懿儿不约而同想起了太宗与世祖皇帝的往事。康熙揽住佟懿儿的腰,轻叹一口气,“不是每个皇帝都能像朕这样幸运,喜欢的人,恰恰也是可以娶的人。”
  “那……如果保成他真的为了钟其海放弃储君之位,您又当如何?”思前想后,佟懿儿终究还是看着康熙的脸颊严肃地问了一句。
  “朕不会逼他,但是他必须对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当初急着立他为储君,也非朕所愿,你还记得罢?”康熙转过脸吻了吻佟懿儿的额头,终于莞尔一笑。
  这才是佟懿儿认识的那个奇里,她感到无比心安。
 
 
第160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策凌哥哥, 策凌哥哥——”是夜胤禛正守着刚换过药的策凌,一只手撑着头在床边打盹,忽然一阵急促的女声由远及近, 睁眼看时,原是穿着侍卫服的靖月急匆匆进屋,脸上挂着泪痕。
  “靖月,你……你怎么来了?!”胤禛惊诧起身, 扶住靖月的臂膀努力让她克制住情绪, “你……你跟谁一块儿来的?”
  “策凌哥哥他——到底伤的严重不严重?”惊魂未定的靖月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回答胤禛的问题,只是焦急地等待着胤禛的答案,“胤禛哥哥,你说话呀!”
  “策凌他失血过多,所以要静养一些时候才能清醒, 我一直守着他。”胤禛想着策凌受伤都是因为他未能及时拦住,忽然觉得很对不住靖月,恨不能将头埋到地下去。
  “胤禛哥哥你去休息一会儿罢, 我来照顾策凌哥哥。”靖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走到床边拿起策凌额头上的湿帕换过, 看着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心疼不已。
  “就让靖月妹妹照顾着罢,您也该歇一会儿了!”松贞端着一碗药走到兄妹跟前, 一面劝着胤禛,一面向靖月轻声道, “这是刚煎好的药, 一会儿有劳妹妹了。”
  靖月微微颔首, 松贞拍了拍胤禛的肩膀,夫妇二人一同掩帘离去。
  “靖月她……是怎么来的?”走出几尺远,胤禛终于忍不住问松贞道,“总不能是她一个人来的吧?”
  “她求了太子爷,偷偷跟了来的。太子爷正在汗阿玛的营帐内回话呢!”胤禛自策凌受伤后便守在营帐内寸步不离,自然不如松贞消息灵通。听松贞说担负监国任务的太子竟然擅离职守,胤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子奉命监国,他来了,京城那边怎么办?”胤禛心中一向有大局,现在发生这种意外,他倒无暇顾及其他,只是想着京城的安危。
  “听说,汗阿玛已经跟内阁大学士们打了招呼,让他们暂时代理政务,奏章隔日传送至行营一次,您不必担心。”松贞见胤禛似乎有些急躁了,忙伸手替他顺了顺气,温柔道,“太子爷擅离职守一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有汗阿玛掌握全局,您宽心就是。”
  “还是你遇事沉着冷静,我还真得向你多学学。”经过松贞这一通“灭火”,胤禛的焦躁情绪一时缓和了不少,他笑着将松贞拥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鼻尖道,“看来我的身边还真是少不了你啊!”
  靖月刚在宫婢的协助下给策凌灌下半碗药,他便咳嗽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靖月见他苏醒,惊喜地药碗几乎都端不稳了,“策凌哥哥,你醒啦?!”
  “当……当心别把药碗洒了,千万别烫了手……”策凌认出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侍卫不是别个,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靖月,登时忘了手上的伤,只顾及靖月的安危。
  “公主,把药碗给奴才拿下去吧!”一个胤禛身边的侍从一直守在一旁,见策凌已经清醒,忙伸手将靖月手中的药碗接过,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公主……您怎么来了——我、我没事……”对于靖月的到来,策凌感到既惊喜又心疼,“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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