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懿而终——琵琶桑柔
时间:2019-04-20 09:20:11

  “额涅、靖月姐姐,接亲的队伍来了,你们快点吧!”胤祥的催促使沉浸在回忆遐思的佟懿儿与靖月回到现实,松贞与索宁一个替靖月蒙上红布盖头,一个将红苹果放在她手上,在鞭炮声声中扶她跨出承乾宫的大门。
  “这是我孙儿琳布,快给宜妃娘娘请个安!”由于两个公主的婚宴同天举办,这日的宁寿宫花园显得热闹非凡,伊尔哈将荣宪公主与乌尔衮八岁的儿子琳布牵到宜妃跟前,让琳布向宜妃行了个大礼。
  “哎呀表姐,这如何使得?琳布快起来!”济兰正吃着小菜,忽见伊尔哈如此客气,忙弯腰将琳布扶起,一面夸赞道,“这孩子年纪虽小,看上去真是气宇不凡呐!”
  “既然你觉得这孩子好,听说……你家九阿哥有个小格格,不知可否愿意跟咱们结个亲家?”伊尔哈此次带上琳布,显然有着自己的私心。现在听见济兰一番恭维,伊尔哈自然要更进一步,索性开门见山。
  “这……表姐,我那外孙女如今不过只有两三岁,没必要这么着急吧!”济兰一时没反应过来伊尔哈的用意,只觉得十分唐突。
  “那荣妃的荣宪公主,当年温僖贵妃可是老早就看上,要说给我家乌尔衮的,订婚可不管早晚!”伊尔哈讪笑一声,继续暗示济兰道,“咱们现在说下这门婚事,以后的好处可多呢!您好好盘算盘算?”
  济兰的大脑快速旋转,很快便“算清”了这笔账——琳布是荣宪公主的儿子,又是伊尔哈的孙子,倘若让胤禟的女儿和他成亲,那么将来康熙无论是选择胤祉还是胤禟作为储君,伊尔哈便都能捞到好处。济兰母子仍旧是钮祜禄氏手上的一颗棋子。
  “儿孙自有儿孙福,孙辈的婚事我这做祖母的就更做不了主了——要不,改日表姐跟胤禟那孩子说说?”济兰当然不方便直接表态,只是笑盈盈地替伊尔哈倒了一杯黄酒,算是暂时搪塞了过去,“今儿是两位公主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过就是个配角,讨杯喜酒喝罢了,我看……就别喧宾夺主了罢!”
  “你看看这温宪公主,原来不过就是德妃的一个侄女,可人家德妃运气好啊!攀上了旧主子的高枝儿,人家一高兴就把这后妃的侄女封了公主了!”伊尔哈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言语里颇有几分轻蔑,“我似乎记得……您打一开始,似乎瞧不起永和宫那位吧?”
  “您的意思我明白——我也该学着乌雅如吉,攀攀高枝儿呗?”济兰脸上的笑仍旧挂着,可瞧得出来的确越来越尴尬了。
  “你也用不着酸——我问你,皇后为什么能被皇上喜欢,这么多年她的地位牢不可破?”伊尔哈听出济兰言语间的不屑,她也不急着反驳,只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因为……佟家?”济兰瞧了一眼春风得意到处向人敬酒的舜安颜,仿佛忽然想明白了一些。
  “天底下比皇后漂亮的女人多了,可皇上这么多年却对皇后情有独钟,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她皇后是佟家的女儿,流着皇上生母家族的血液?”在伊尔哈看来,康熙对佟懿儿的情有独钟完全是出于对母族的补偿心理,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表姐的意思是……皇上终究会选择皇后所生的儿子继承大统?”这么多年来,济兰无数次梦到胤禛登基,但她总是不愿意相信,告诉自己梦是反的。
  “皇上说了不论嫡庶,只看能力——这就是皇后天真的地方。”伊尔哈摇了摇头,自信满满地说,“见了理亲王让位的事,皇后也想卖个好名声,一味地让自己的儿子做闲人。她大概以为,反正自己是皇后,无论将来哪个阿哥登基她都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让自己的儿子平庸一些,没准还能为她博取一个美名呢!”
  “表姐分析的似乎是这么个理儿——那您的意思是,咱们抱成一团,将来未必不能把他们推下去?”伊尔哈井井有条的分析让济兰动摇了——钮祜禄家的女儿果真还是比济兰看得远,这个高枝她还非攀不可。
  “你这么想我就阿弥陀佛了!”伊尔哈说得口干舌燥,见济兰终于“开窍”,不禁做了一个双手合十拜菩萨的姿势道,“将来无论是老三还是老九,咱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还真以为那承乾宫的能世世代代风光下去不成?只要不是老四,咱们就有胜算了。”
  “好,为了您这句‘胜算’,我济兰就为孙女做这个主了!”济兰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彻底被伊尔哈的话说服了。
 
 
第205章 沉甸甸的礼物
  “公主……您、您受累了!”主持婚礼仪式的嬷嬷、丫鬟们鱼贯退出后, 策凌忙亲手为靖月脱下外面那一层厚厚的衣冠,红着脸支支吾吾道, “今儿晚上……您就好生歇息吧!”
  “你怎么还一口一个‘公主’地叫啊?”靖月噗嗤一笑,捻了捻策凌下巴上的胡须嗔怪道, “我现在, 是你的妻子了。”
  “不叫您公主……还、还能叫您什么?”木讷的策凌听了靖月的话,不由抓耳挠腮,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没有名字吗?”靖月一把搂住策凌的脖子,将脸贴近他的脸轻声道, “还想做巴图鲁呢!公主的名字你都不敢叫!”
  “靖……靖月。”策凌深吸一口气,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郑重其事地说出了这两个在他心中仿佛有千斤重的字眼。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靖月靠在策凌的胸口, 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我知道, 因为你是康熙二十二年中秋那一日出生的, 那一天汗阿玛收到了台澎金厦收复的捷报,所以取了这个名字纪念。”策凌望着窗前一弯下弦月, 总觉得一切仿佛是做梦似的。
  “你知道得那么详细, 一定是汗阿玛跟你‘泄密’的!”靖月佯装生气,嘟囔道, “本来……本来我还想亲自告诉你呢!”
  “汗阿玛在婚礼前特意把我召到身边, 跟我交代了很多事情, 其中就包括你名字的来历。”策凌替靖月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温柔道, “汗阿玛说, ‘靖月丫头就是朕心中的月亮, 现在朕把这轮月亮捧到你跟前,你可得替朕好好呵护。’听了汗阿玛的□□后,我只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那是自然了——你肩膀上担着一轮月亮,能不重么?”靖月捶了捶策凌的胸口,笑着笑着眼眶渐渐湿了。
  “总算赶着太后六十大寿的大喜日子把咱们丫头的婚事办了——真是岁月如梭啊!”康熙此时此刻正在承乾宫与佟懿儿相拥而卧,窗前是同样的朦胧月色。
  “是啊,懿儿还记得她出生那会子的事呢!”佟懿儿想起今日婚礼上康熙送给靖月一张鹿皮弓箭,不禁摇头笑道,“没想到她真的嫁给了一个弯弓射雕的蒙古大汉,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
  “她在抓周的时候不就抓了一个弹弓么?小时候就喜欢男孩子的东西,像个假小子似的。”康熙将手臂枕在脑后,若有所思道,“其实朕把策凌这孩子留在身边,也有将来好好重用他的意思,还是靖月丫头眼光好哇!给朕挑了一个好女婿!”
  “等太后的六十大寿,您就该举行秘密立储的仪式吧。”尽管大家对这样的日子又盼望又害怕,但该面对的必须要面对,思忖再三,佟懿儿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将话题引了过来。
  “这件事,朕现在已经想好了——不过就是个仪式而已,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康熙镇定自若地渐渐闭上眼睛,一面均匀呼吸,一面轻声道,“天下人不过就是要一个交代,这颗定心丸,朕给就是了。”
  “朕的这些儿子,如今大多已经长大成人。自康熙三十七年将太子胤礽降为理亲王以来,朕对诸位皇子多有考察,现已有了初步的结论。”十月初三是太后的六十岁大寿,这日朝会,康熙特意召集王公大臣等齐聚乾清宫,所有的目光此时此刻都聚焦在康熙手中那一只四四方方的金漆黑匣子上,康熙一面说着,一面低头看着匣子上金龙炯炯有神的眼睛。半晌工夫,康熙缓缓抬头扫视四周道,“这里头装的,是朕现在选定的后继之君的名字——十年之后,这个名字可能会变,也可能不变,全凭这位阿哥自己的造化。”
  “大学士明珠,大学士张英!”
  “臣在。”
  康熙一声吩咐,两位大学士便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他们应声出列,伸手跪在康熙面前。康熙走下宝座,将匣子放在明珠手上,“著你二人即刻将此匣放置于世祖皇帝亲书之‘正大光明’匾后,钦此。”
  “臣等遵旨。”接捧匣子的二人,一位是康熙身边南书房的重臣,一位是侄外孙已绝无即位可能的满洲大学士,这样的安排很显然是为了让大家不能轻易揣摩圣意而有意为之。
  “今日是太后六旬大寿,这些年来朕观察诸位阿哥,不少都有了很大长进——三贝勒胤祉实心办事,还促进了乡试改革,实在是功不可没,着晋封诚亲王。”康熙紧接着说出的这句话,让胤俄、胤禟等人大惊失色——要知道到目前为止,众阿哥中也只有胤礽一位亲王,康熙这样的安排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四贝勒协助诚亲王有功,赏银三千两。”相比胤祉的风光,皇后所生的胤禛受到的赏赐便实在不值一提了。胤俄、胤禟闻言,不由轻蔑一笑,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今年永定河修堤,直郡王与九阿哥随驾视察河务有功,直郡王赏银三千两,晋封直亲王。九阿哥——”说到胤禟时康熙的脸色忽然暗淡了一瞬,但他清了清嗓子,仍旧若无其事地说道,“九阿哥着晋封为九贝勒。”
  “谢汗阿玛隆恩!”胤禟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整个人立刻扑在地上向康熙叩首——他觉得自己的好运气似乎是要从今日开始了。
  “四贝勒照顾一等公费扬古不利力,罚银两千两。”康熙接下来的这句话,倒让包括胤禟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儿臣甘愿领罚。”唯一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人是胤禛,他跪地“领罚”,并诚心实意回话道,“无论是何原因,汗阿玛将重臣交由儿臣照顾,儿臣未能将其及时送达行在,耽搁了汗阿玛的正事,儿臣难辞其咎!”
  “你能这么想,朕心甚慰。”看到胤禛如此“配合”康熙演出,康熙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阿哥们都要吸取教训,往后遇事,总要留个心眼才好。”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有这样的收场,最高兴的当然是胤禟——原来秦道然说的果然一点都没错,他真该好好供着秦道然这尊佛爷。
  “胤禟啊,我看……你闺女的婚事,还是就这么定下来吧?”自打胤祉成了诚亲王,济兰更加总是常常想起当日伊尔哈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这日看胤禟大口大口扒饭,济兰却是食不甘味,放下筷子向胤禟说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我闺女?话可都还没说利索呢!”胤禟撇了撇嘴,对济兰说过的话颇不敢苟同,“再说了,那三阿哥有什么呀,不就封了一个亲王么?”
  “他可是现在除了二阿哥之后皇子当中唯一的亲王了!这不明摆着……”济兰夺过胤禟手中的碗筷,心里的火急火燎一时全写在了脸上,“吃吃吃!就知道吃!”
  “明摆着什么呀?汗阿玛说了,十年后还不见得是谁呢!”在胤禟眼里,自己的母亲终究还是头发长见识短,他翻了个白眼,字字句句都是不屑,“那三阿哥从前在温僖贵妃的丧仪上栽了大跟头,保不齐哪天又倒霉了呢!”
  “你可以盼着人家倒霉,可是现在人家春风得意,你不得做出个姿态来?”济兰恨铁不成钢,伸手点了点胤禟的额头恨道,“你怎么也跟那老八似的不开窍呢!”
  “额涅……您这是什么意思?”胤禟被济兰一敲脑袋,这才发现济兰是话里有话的,忙捂着额头问了一句。
  “皇上现在明摆着抬举谁,你不跟他搞好关系,满肚子牢骚不服气,皇上怎么看你?”济兰听儿子有此一问,整个人的精神也多少放松了一些,转了转手指上的猫眼石戒子笑问道,“无毒不丈夫,连自家闺女都舍不出去,还想当皇帝?笑死人了。”
  “您的意思是……要我拿闺女做棋子,讨好如日中天的三阿哥?”胤禟这才发现,济兰远比自己想象得更要豁得出去。
  “讨好三阿哥,讨好钮祜禄氏,人家八阿哥回头才肯老老实实为你做嫁衣啊!”济兰冷笑一声,拿起甜白釉的酒壶斟了两盏酒,“儿子你要是愿意听额涅的,就跟额涅喝了这杯酒,”这酒额涅是二十多年前从盛京带回来的——都说酒是陈年的好,咱们要成大器,那就必须先得沉得住气!”
  “额涅教诲,儿子铭记于心!”胤禟二话不说,将杯盏拿起一饮而尽,他只觉得浑身顿时如同火烧一般,有了使不完的劲。
  “四哥,祝你生辰快乐!”十月三十日是胤禛的生日,佟懿儿特意邀请胤禛回承乾宫来做寿,并请玉衡做了一桌子好菜。胤祥第一个站起来,向胤禛祝寿,“额涅说我还要做功课,就只能以奶茶代酒了!”
  “四哥,罚赏银的事算不得什么——大不了,我把你给的礼金退给你就是了!”听说胤禛被罚了赏银,今日回门的靖月霸气拍了拍胸脯,也算是安慰胤禛。
  “赏银的事该罚,本来就是我没照顾好松贞她阿玛。”胤禛摆了摆手,愧疚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松贞道,“汗阿玛赏罚分明,也是让我吃一堑长一智。”
  “哈哈哈哈,有你这句话,汗阿玛也就没白让你陪朕唱这出苦肉计!”胤禛话音刚落,康熙爽朗的笑声便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近,侍从们打了帘子让他进屋,康熙示意众人免礼,径直走到佟懿儿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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