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懿而终——琵琶桑柔
时间:2019-04-20 09:20:11

  “十三弟,你真觉得你八哥和九哥他们是好心去探望伯父的吗?”因佟懿儿嘱咐过胤禛今天带着胤祥一道往承乾宫用膳,胤祥一天的课业结束后,胤禛便到上书房接胤祥一路往承乾宫方向去。听胤祥发出这样有些单纯的疑问,胤禛不禁站下来冲胤祥微微一笑,话中有话似的问道。
  “看望伯父还能有什么坏心?”胤祥心思纯粹,从来不愿意刻意把一个人往坏里想,胤禛的话倒让他觉得越发糊涂了,又是一阵抓耳挠腮。
  “看望伯父倒不见得是要做坏事——但是你仔细想想看,伯父生病,汗阿玛心急如焚,在这个节骨眼上两位阿哥去探望,难道真的是担心伯父的病情吗?”胤禛早已看清了一切,胤俄与胤禟的那点花花肠子早已瞒不过胤禛了。
  “四哥的意思是……他们这是在故意表现给汗阿玛看?”胤祥恍然大悟,愤怒道,“这就是师傅常说的沽名钓誉之人,这种人最讨厌了!”
  “对,咱们可不能学他们——咱们要做,就做真正有利于别人的事,不要贪图虚名,明白吗?”走到承乾宫门口,胤禛趁机“教育”了胤祥一把,胤祥向来对胤禛的话深信不疑,这会子自然是频频点头。
  “玉柱,你看谁来了呀?”胤禛与胤祥刚刚进屋,便见佟懿儿抱着隆科多的小儿子玉柱在八仙桌前玩耍,胤禛与胤祥走上前去向佟懿儿行了一个秋千礼,玉柱见了呵呵直乐。
  “得亏额涅坚持把玉柱这小子接进宫来带着了,不然的话还不知被那隆科多和李四儿祸害成什么样呢!”胤禛随手拿起一只拨浪鼓在玉柱眼前晃了两晃道,“那隆科多现在真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和阿灵阿一起被罚了一年的俸禄呢!”
  “怕是因为之前那场火灾的事儿吧?”佟懿儿抱得手有些酸了,便让乳母把玉柱抱了下去,一面叹息笑道,“早知道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回来你们汗阿玛肯定要对他们小惩大戒的。”
  “他俩很明显是帮着八阿哥和九阿哥,现在他们在汗阿玛那儿吃瘪,八弟和九弟可不得寻思别的出路么!”胤禛静观其变,这些年也看着胤俄与胤禟闹了不少笑话,现在早就习以为常了,“今儿早朝,他俩上赶着去裕亲王府做孝子贤孙去了!”
  “你汗阿玛说什么没有?”佟懿儿接过胤祥递过来剥好的橘子,没有急着放进嘴里,因为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便总想知道下文。
  “汗阿玛只是说他们有心了,别的倒没说什么——听说现在伯父已经醒转过来了。”胤禛带来的这个好消息,让佟懿儿着实松了一口气。
  “醒来了就好,咱们话也不要说得太难听了。”佟懿儿理解胤禛对胤俄、胤禟兄弟虚伪表现的反感,但毕竟担心隔墙有耳。
  “额涅教训的是,儿臣失言了。”胤禛这才意识到佟懿儿不仅是自己的额涅,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自然要尽量公正,力求不偏不倚。
  “即使将来你们要探望裕亲王,也等着他身体完全康复了再去——这些日子,八阿哥、九阿哥他们肯定是裕亲王府的常客,你们千万别让他们觉着你们在跟他们抢功劳,否则多多少少会惹出麻烦。”佟懿儿思量周全,眼见现在阿哥们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她更希望胤禛能够有充分的智慧保护自己。
  “儿臣明白,儿臣打算与二哥、三哥一起,联合张诚、白晋那些传教士们一道研究出一个方子来,看能不能彻底根治伯父的偏瘫。”胤禛觉得治好裕亲王的病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其他的虚荣名利,他是不在乎的。
  “嗯,你这主意倒不错——只是主意虽然是你的,但你却不宜牵头,让你二哥或者三哥牵头都可以。”佟懿儿知道,按照原先的历史轨迹,裕亲王福全活到康熙四十二年夏天就该驾鹤西归了,如果这些阿哥们能够让裕亲王多活一些时日,自然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儿臣和兄弟们商量过了,这事儿还是要让大哥牵头。”胤禛向佟懿儿汇报之前,心中自然早已有了筹划,听佟懿儿做出这样的指示,胤禛回起话来也就更有底气了,“大哥虽然不懂医理,但毕竟做过伯父的手下,这次要是由他牵头,那伯父一定会很欣慰的。”
  “你们能这样安排,想必大阿哥一定会很高兴的!”自从胤褆被排除在储君人选之外后,这些年来佟懿儿眼见着他一蹶不振,心中自然难免担忧,如今这些阿哥们竟能在这种关键时刻考虑到他们的大哥,佟懿儿不由要向他们竖起大拇指。
  “四哥,有什么要胤祥帮忙的,你尽管吩咐!”胤祥听了胤禛的计划,不禁觉得十分有意义,也想要跃跃欲试。
  “你先跟着法海师傅好好读书,把《黄帝内经》啊、《本草纲目》啊都好好读一遍,回头你才帮的上忙!”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上桌,胤禛夹起一只肉包子塞到胤祥嘴里道,“你先好好吃饭长身体才是正经事!”
  “呸呸呸,烫……烫死我了!”热腾腾的包子一下子烫得胤祥舌头发麻,他忙把那包子扔回碗里,冲佟懿儿撒娇道,“四哥……四哥他欺负人!”
  “你们兄弟可真是一对活宝,额涅拿你们真是没办法咯!”佟懿儿拿起帕子擦了擦胤祥嘴边的汤汁,摇头笑道。
 
 
第231章 最后的秘密
  “给皇上请安!”经过大半个月的悉心调理, 到七月康熙即将出塞外避暑前,裕亲王总算是能够下地了。这日康熙在佟懿儿的陪伴下往裕亲王府探望, 裕亲王在儿子保泰的搀扶下向康熙与佟懿儿叩首行礼。
  “二哥快快请起——”康熙见裕亲王弯下身子要费比以往多十二分的力气,不禁一阵揪心,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扶住裕亲王的双臂, 用全身的力量支撑他, “你的身子还没好全, 千万别勉强自己!”
  “皇上真是奴才的再造恩人,奴才再怎么谢恩也不为过啊——”服用过胤褆送过来的药物后,裕亲王眼歪口斜的症状一时缓解了许多, 拄着一支黄梨木拐杖就能下地走路了。现在的裕亲王格外珍惜劫后余生的好时光, 对康熙这个好兄弟感激涕零。
  “你我本就是亲兄弟, 汗阿玛留下的兄弟原本就没有几个了, 咱们更要好好彼此珍惜才是啊。”康熙见裕亲王这一病数月, 人已经消瘦得皮包骨头, 头发业已花白了大半,五十岁出头的人看着竟像是花甲之年的老头子似的。想想当年兄弟二人一道征战准噶尔的情形,康熙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岁月不饶人, 奴才本想着帮您、帮大清再干个几年……可是上了年纪,才知道什么叫做时不我待!”裕亲王拄着拐杖与康熙一道慢慢往前挪步, 见了院子那一棵壮硕的梧桐树,忽然站下慨叹一声道, “皇上您知道吗?眼前这棵梧桐树, 是您刚把这宅子分给奴才的时候奴才亲手种下的……您瞅瞅, 瞅瞅它现在多高了!”
  “是啊,这不就像咱们的这些后生们!”康熙无意间瞥见裕亲王用黑布蒙起来的左眼,忽然一阵心疼,“当初要不是因为二哥帮朕挡了一块飞来的碎石,砸伤了眼睛,今日做皇上的只怕也不是朕了……”
  “小时候的事情,奴才从来也没有后悔过!”裕亲王憨厚地笑了笑,见佟懿儿在一旁一脸疑惑,忙笑着解释道,“皇后娘娘多半是不知道——那会子,您还刚刚出生呢!原先先帝爷的阿哥们是养在宫里的,有一天咱们几个阿哥在御花园里头玩呢,五弟常宁不懂事,不知打哪儿拿来一块碎石要攻击皇上,幸好奴才眼疾手快,替皇上挡了那一下。”
  “怪不得……怪不得皇上从不愿意跟恭亲王来往,原来是因为这事儿!”佟懿儿光听着裕亲王讲过去的惊险往事,就已经觉得心惊肉跳了,不免对裕亲王这样的兄长更加肃然起敬,“所以后来,您和皇上就一块儿送到宫外去养育了是吗?”
  “是啊……谁也没想到,皇上原先住的那家人的孩子,竟被奴才的舅舅收养了呢!真是……真是无巧不成书了!”康熙与佟懿儿一听便知,裕亲王这话锋一转,马上就要说到噶礼的事情上来了。
  “是啊,噶礼这个人,是朕的发小,又十分孝顺养父母一家,实在是难得。”康熙扶裕亲王在一处假山的乱石边坐下,索性顺着裕亲王的话说道,“这回的人参,也是他忍痛割爱献上来的,朕十分感动啊!”
  “也是奴才的舅舅心地纯良,才能让董鄂氏一族和奴才有这样的福报!”裕亲王并不知道噶礼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不地道的事,因而在他的心里,噶礼这个人还是维持着一个相对美好的形象。
  “是啊……等二哥你身体好了,朕打算去一趟西安,山西离陕西不远,到时候让你和噶礼那小子好好聚聚!”尽管康熙对噶礼有诸多不满,但如今裕亲王大病初愈,康熙这个做弟弟的总想好好让兄长开心,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如此……那、那可真是多谢皇上了!”康熙这一番许诺果真让裕亲王一时精神抖擞,腰杆似乎也比过去挺直了不少,“那奴才可得好好养精蓄锐,等着出发的那一天呐!”
  “二哥可要说话算话啊,等朕从塞外回来的时候可是要见你精神抖擞的!”康熙哈哈大笑,只要裕亲王的身子能够慢慢康复,康熙愿意继续忍耐噶礼一些时日。
  “这次奴才的病,除了多亏噶礼……大阿哥、八阿哥和九阿哥这几个孩子也真是不错!”用午膳的时候,裕亲王想起胤俄与胤禟对自己数日以来的照顾,借着黄酒的兴致向康熙称赞道,“奴才生病,没想到这几个孩子还能来照顾,大阿哥还送药过来!”
  “二哥你这就是见外了——他们都是你的侄儿,照顾你,孝敬你不都是应该的吗?”康熙听太医说过裕亲王不宜饮太多酒,忙伸手止住他道,“二哥,你别再喝了,多吃点儿菜!”
  “是啊,您多吃点儿这神仙长寿鸭,延年益寿的!”佟懿儿起身亲自为裕亲王添了几筷子鸭肉,配合康熙的行动,“一会儿再喝些参汤,别再喝酒了!”
  “让皇后娘娘亲自为奴才夹菜,奴才怎么敢啊——”佟懿儿的客气让裕亲王受宠若惊,他忙双手捧过瓷碗,毕恭毕敬鞠躬谢过。
  “皇上方才说了,侄儿照顾大伯是应该的。咱们关起门来就是一家子,到了朝廷上才论君臣——我佟懿儿今儿个就是您的弟媳妇,照顾您不是应该的么?”佟懿儿袅袅婷婷地坐下,答话有理有据,让一桌子人都觉得心旷神怡。
  “既然皇后娘娘如此说,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裕亲王总怀疑自己好像并非生在天子之家,眼前这样温馨和睦的场景,就算是普通人家只怕也是难得一见的。
  “懿儿过去一直以为,您总是忽略五弟常宁,是因为他过去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回去的路上,坐在銮舆内的佟懿儿脑中不断回响着方才在裕亲王府里的那些对话,发现自己对这个枕边的男人理解得远远不够,“您心中放不下的,究竟是他曾经有意伤害过您,还是他伤了二哥的一只眼睛?”
  “朕只要一看见二哥的那只蒙了布的眼睛,就没办法原谅常宁那小子!”康熙攥紧拳头,轻轻捶了捶大腿,不由咬紧牙关恨道,“那是一辈子没办法挽回的痛苦啊!”
  “可是您难道没有发现,今儿二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都已经放下了吗?”佟懿儿见康熙这般难以释怀,忙一面替康熙顺气,一面温言劝慰道,“他都说了,他不后悔做了这件事。”
  “那……那是二哥他太善良了!”康熙这么多年来虽然对这样一桩往事绝口不提,但他的心里却始终郁结着一股怒气,这股怒气在今日这样一个时刻终于爆发了。
  “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娘娘——恭、恭亲王府刚刚来报,说王爷他——”车驾刚到东华门外,顾问行急匆匆地拦住康熙与佟懿儿的銮驾道,“二位主子快去看看吧!”
  “去恭亲王府!”尽管康熙刚刚嘀咕过常宁的不是,但这样不祥的消息还是让他心头一紧,赶紧吩咐调转车头往恭亲王府去。
  “皇上、娘娘,王爷这些日子精神不济,气血亏损,只怕坚持不了多少时候了——”康熙赶往恭亲王府时,全府上下的人得知消息,已经开始哭哭啼啼了。僧人围在常宁的床前,一面敲着木鱼,一面诵经,已经预备为他送最后一程。
  “小五,我……我是三哥呀!”康熙走到床边,见常宁已经气若游丝,一时间觉得什么都好像不重要了,只俯下身子贴着常宁的耳朵说了一句。
  “三……三哥,我错了——我对不起二哥……”常宁仍旧闭着眼睛,他说的话也只有康熙能够听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收获了康熙眼角落下的一滴热泪。
  “吩咐内务府,好好操办恭亲王的丧事。”康熙半晌方才站起身来,背对着常宁的遗体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言语,“除裕亲王外,所有在京的皇亲国戚都要为恭亲王送葬。”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备受冷落的恭亲王府忽然受到康熙的如此优待,满屋子的人皆感激涕零,一时谢恩声混杂着哭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常宁的病,八成是因为二哥而来的。”入夜康熙迟迟无法入睡。佟懿儿半夜惊醒,见康熙还在窗前望着残月,便起身拿了一件外套给康熙披上。只听康熙喃喃自语似的说道,“朕过去总以为他从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现在二哥一病他就吓成这样一命呜呼了,说明他也并非是个没有心肝的人——朕也该原谅他了。”
  “放下就是自在,恭亲王在天有灵知道您和裕亲王都不怪他了,他也会解脱的——也许他不是不想道歉,只是小时候的事造成了太严重的后果,所以他总想逃避吧!”佟懿儿与康熙并肩而立,握住他的手道,“不是每个人都像您这样勇于面对自己的过失,您是天生的帝王。”
  “朕也希望通过这件事,能让那些阿哥们知道珍惜兄弟情谊的重要——如果朕继续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那朕怎么给这些阿哥们做个好表率?”康熙一把揽过佟懿儿的肩膀,吻了吻她的额头道,“今天虽然送走了五弟,却也解开了朕多年的心结——朕现在只是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儿把这个心结说给你听,现在似乎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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