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懿而终——琵琶桑柔
时间:2019-04-20 09:20:11

  “那……额涅离宫以后,孩儿还有可以信任的人吗?”胤禛虽然还不太明白接下来自己到底会经历些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未来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德妃额涅是你的生母,她永远都不会骗你。”曾几何时,佟懿儿一直在懊悔当初把如吉拉下水的“昏招”,但是事到如今,她忽然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如吉是胤禛此时此刻最好的定心丸,就权且让她做一回胤禛的“生母”也未尝不可。
  “她说的话,孩儿都可以相信吗?”
  “对,但有些她告诉你的话,你不要告诉其他人,连你妹妹都要瞒着。”佟懿儿知道十二岁的胤禛已经足够成熟了,但靖月的心智显然还不健全,需要在他们的羽翼之下得到庇护。
  “那……汗阿玛呢?”
  “你汗阿玛什么都会知道,他甚至比你知道的还要多。这天底下没有天子不知道的事——不过,你在他面前要装作一无所知,所谓大智若愚,明白吗?”佟懿儿看见胤禛的眼中划过一丝困惑,那是还没有成为雍正皇帝的四阿哥胤禛必定会有的疑惑。佟懿儿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成为雍正皇帝,但如果他是被选中的那一个,她希望他可以当之无愧。
  “虽然孩儿不是很明白,但是额涅说的,孩儿都会照做——只希望您答应孩儿,一定要平安回来。”胤禛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好准备奔赴战场似的,昂首挺胸,目光坚定。
  胤禛的出色表现使内心忐忑的佟懿儿一时仿佛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能量——为了他和即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十三阿哥,她必须打赢这场攻心战。
  “奴才恭请皇上圣安!”正月初七,由索额图、佟国纲领衔的谈判使团率先由京城出发,康熙亲自出德胜门相送。索额图作为正使,一副意气风发模样,身为副使的佟国纲多少有些不悦。
  “明日朕往江南视察河务,咱们君臣真可谓是‘天南地北’哇!”身穿明黄冬吉服袍的康熙抬抬手吩咐大家平身,笑对索额图说道,“不过不管咱们去哪儿,总还是为了咱大清是吧?心怀天下,方可怀柔四方啊!”
  “皇上所言甚是,奴才等谨遵教诲!”索额图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佟懿儿腹中龙裔是男是女,会否威胁胤礽的太子之位,说出来的话倒是掷地有声。
  “你二人都是皇亲国戚,又是我大清的栋梁,到了那边一定要有商有量,不能让咱们吃了罗刹人的亏!”见佟国纲似乎有些萎靡,康熙忙将目光聚焦到佟国纲身上补充了一句。佟国纲见康熙这样说,当然也只有一口应承下来。
  送走使团的第二天,康熙与佟懿儿一行即一路南下,开始了一段说走就走的江南之旅。
 
 
第103章 爱情的力量
  “怎么样懿儿,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到山东境内,康熙一行由陆路改水路,乘御舟而下。元月气候尚寒,站在船头甲板上看了一会儿两岸民风,见良田均未被河务影响, 康熙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回到舱内, 见佟懿儿正半卧在躺椅上翻一册闲书, 即刻笑着俯身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别老躺着, 朕可不想朕的十三阿哥变成个弱不禁风的公子哥儿!”
  “照您的意思,胤禛这孩子不擅长骑射,竟是懿儿活动太少了的缘故么?”佟懿儿原本正为着今后的行动心事重重, 看书不过是摆个样子罢了。听康熙这样说,佟懿儿笑着侧了侧身子起来,“敢情懿儿此刻是该弯弓射箭, 才能生出个让您满意的阿哥来呀!”
  “你瞧你这张嘴, 朕几时怪你来着!”康熙见佟懿儿起身, 忙扶住她搂在胸前嗔怪道, “胤禛这孩子如今骑射功夫倒长进了不少,你可要对他刮目相看才行!”
  “还是您这个做阿玛的教导有方, 懿儿佩服。”佟懿儿将半边脸颊埋在康熙胸前的掐丝金线龙头上,那一颗强烈跳动的心脏隔着厚厚几层衣裳还感受得到喷薄而出的力量, 有他站在这里, 佟懿儿就是踏实的, “孩子们有您这样的阿玛,懿儿也就放心了。”
  “说什么胡话,孩子们也要有你这样的额涅才行!”不知为什么,康熙听着佟懿儿冷不丁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总有些慌乱,他将佟懿儿从胸口扶起,轻轻按住她的双肩严肃地望着她,“你都是做过母亲的人了,这一个也一定会平平安安,一定会!”
  原来康熙竟是以为佟懿儿害怕和尼楚贺一样难产而有这番感慨的。这倒弄得她一时半会儿哭笑不得,鼻子都有些泛酸了。
  “启禀皇上,两江总督傅腊塔,河道总督王新命及革员靳辅前来见驾。”
  帘外忽然响起顾问行通传的声音,康熙连忙清了清嗓子,整理好思绪预备出去见大臣。佟懿儿默默地替康熙戴正了冬行服冠,又替他将衣裳褶皱的地方抹平,目送出去。
  “娘娘,孙太医亲自熬煮的安胎药好了,您趁热喝了罢!”此次出行佟懿儿只带了玉衡一个可靠的宫女出来,康熙刚出去不久,玉衡即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药进来,“凉了药效可就差了。”
  “你进来的时候,皇上正跟大臣们议事不是?”佟懿儿站的有些久了,总觉得有些腰酸,接过药坐下来边喝边问道,“他没发脾气罢?”
  “好端端的,皇上发什么脾气呀?玉衡在宫里待了近十年,还没见过万岁爷发脾气呢!”玉衡接过佟懿儿喝完的药盅放到一边,又拿了帕子给佟懿儿擦嘴,脸上始终笑盈盈的。
  “哟,一眨眼你都跟着我十年了——再过几年,该给你许个人家了。”得知康熙并未因为再度见到靳辅而发怒,她便知此次靳辅官复原职有望,一时把心放回肚子里,笑着躺坐下来关心起玉衡的终身大事,“也许这一路上就能看到合适的,留在江南也是好事呢!”
  “玉衡不乐意嫁人,只想跟着娘娘和两位小主子。”听佟懿儿说要将自己许配人家,玉衡一时便不知所措了,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与佟懿儿他们朝夕相处的日子,心里除了照顾好佟懿儿没有其他念头。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连累了如吉不能正常结婚生子,佟懿儿心里已是过意不去。如今玉衡竟又说要陪佟懿儿一辈子,这是她万万不能领受的,“主仆一场,原是我们的缘分,可要是因为我连累你终生不嫁,那可是我的罪过了!你千万不能这样想,万一哪天缘分来了,你挡都挡不住的!”
  这番话说起来的确是佟懿儿的肺腑之言,当初佟懿儿刚来到这个时代,以为自己绝不可能爱上那个历史上多妾多子的康熙,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可见话不能说得太满,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即使是穿越而来的佟懿儿,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娘娘教训的是,奴婢……奴婢顺其自然就是了。”听佟懿儿这样说,玉衡终究还是服了软,她内心深处当然也渴望着能有一位如意郎君,只是她从不相信这么好的事有朝一日也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只觉得遇见佟懿儿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你们主仆俩在说什么体己话呢!”玉衡正打算将药盅收拾出去,康熙已与大臣们谈完话,满面春风地进屋来了,顾问行撩了帘子让康熙低头进来,正撞见红脸低头的玉衡,不由打趣道,“怎么脸这么红!”
  玉衡当然不想让康熙现在就替自己指婚,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弯了弯身子便匆匆出去了,倒叫康熙看着她的背影不明就里。
  “我不过是跟她说她迟早要嫁人,她便吓得跟什么似的。”佟懿儿见了玉衡羞涩的样子却止不住笑,起身迎上去福了福,“瞧着您满面春风的模样,外头的事有着落了?”
  “那帮大臣现在总算肯承认靳辅也是个治河能臣了——开骆马湖口引水入海,确实是最有可行性的治河方案。”先前因为纳兰明珠的事,郭琇等人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连累了明珠举荐的靳辅,现在事情过去了一阵,大家也终于发现靳辅的办法确实有效,康熙将他官复原职也是顺理成章了。
  “那……淹没农田的事,可还有人提了?”佟懿儿替康熙脱去帽子,轻声细语问道。其实所谓淹没农田不过是当初反对靳辅的人提出的一个反对借口而已,事情原本就没有那么严重。
  “现在开的河口,是靳辅验证了不会淹没农田的方案,他们自然没有话讲。”康熙轻叹了一口气,深深感到为官的不易,“这些年舆论对他很不利,他还是没有放弃,也真是难为他了。”
  “如果因为别人的几句闲话就放弃努力,这样的人也不配做您的左膀右臂了。”靳辅的经历对佟懿儿来说有很大的触动,这样诚心做事的人也许一时半刻得不到理解,但是只要最终的结果是好的,能够证明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哪怕暂时受点委屈也值得。
  “看来咱们懿儿和这靳辅倒是英雄惜英雄啊!”康熙听了佟懿儿的话一时感触,握住她的手想起许多往事来,佟懿儿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为了她自己,都是为了维护康熙,维护这座紫禁城的稳定。他越来越离不开她了,尽管一定有不少人理解不了佟懿儿的一片苦心。
  “如果您愿意让靳辅大人受委屈,一定也能忍受咱们自己暂时受点委屈的吧?”既然把话说到这里,佟懿儿沉默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计划透露给康熙。今日只算是吹个枕边风。
  “咱们自己受的委屈还少么!”康熙忽然自嘲似的冷笑一声道,“灭鳌拜,平三藩那会儿,咱们受了多少委屈?就连现在启用你三舅,也是朕不得已而为之,看着保成这孩子的面子,不好太冷落了赫舍里家。”
  “那……要是我三舅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您还会继续容忍他么?”佟懿儿本不想这么快就引出索额图,却不料康熙自己竟提起来了,她索性顺水推舟,继续试探康熙的态度。
  “此人原就是个贪婪成性的,倘若只是贪财好色,朕还可以看在他有功于国的份儿上饶了他,但倘若——”说到此处,康熙与佟懿儿俱吸了一口凉气,“倘若他为着财富权力做了害人命的事,朕无论如何也绝不手软!”
  “所以……咱们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他有机会谋害人命去,是不是?”现在佟懿儿彻底放心了,康熙与佟懿儿一样早就知道索额图不是善类。见康熙提起索额图就是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佟懿儿忙笑着抚摸他的胸口帮他顺气道,“为了保成,咱们也要保住我三舅一条命。”
  “懿儿,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敏感如康熙,当然听得出佟懿儿话里有话,他低头垂眼注视着佟懿儿仰望他的眼睛,从那里面似乎能看出不同寻常的信号。
  “不是您说起三舅来,懿儿方才一问么!”佟懿儿觉得今天似乎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便预备将这个话题在这里终止。她只躲闪着康熙追问的眼神,讪笑道,“您知道的,额涅一向替自己的娘家担惊受怕,总担心三舅会做出什么得罪您的事儿来,懿儿也想……也想宽宽她老人家的心。”
  “你说的也是,二舅母毕竟是索额图的妹妹,肯定不想他丢了性命。”康熙是个能体谅人的圣主明君,佟懿儿此时将母亲赫舍里氏抬出来,果然转移了康熙的注意力,“也难为你了,夹在中间的滋味儿不好受罢?”
  “只要您能支持懿儿,站在懿儿身边,懿儿永远都不会为这种小事困扰。”佟懿儿当然明白,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希望扳倒索额图保住腹中骨肉的平安,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凭她有再周密的计划也无济于事。现在她听到了康熙的心声,知道康熙只是碍于胤礽母族的颜面才容忍索额图,那么一切便都好办了。康熙就是佟懿儿最坚实的后盾。
  “你站在朕的身边,朕站在你的身边,咱俩谁也离不开谁,知道吗?”康熙挺直了身板,吻了吻佟懿儿的额头,“这么多年,朕的心里话也只能告诉你——从前还能跟皇祖母说说,现在她老人家糊涂了,朕便只有你了——只有你们把朕当家人,当真心疼爱的人。”
  “对,懿儿也离不开您,没了您的支持,懿儿所做的一切都会没有意义。”佟懿儿原本总以为凭借她自己的智慧便能护得住康熙。护得住自己的子女,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那点小聪明也只有在康熙的爱护与理解下才能发挥作用。改变历史的并不是佟懿儿,而是佟懿儿与康熙越来越坚不可摧的爱情。
  佟懿儿这才相信,原来爱情真的是有力量的。
 
 
第104章 月满西湖听棹声
  “奴才李煦恭请皇上圣安!恭请皇贵妃娘娘金安!”二月初九御舟停泊于杭州府城, 暂时代管杭州织造的李煦前来接驾,这是一个黑黑胖胖的青年男子,胸前正五品白鹇补子的官服看来像是新制的,衬得整个人精神抖擞。
  “现在园子修好了,朕让你来杭州先代管这织造局的活儿, 你看上去倒自在了不少啊!”说来李煦与曹寅一样, 都是与康熙一同长大的少年好友, 因此康熙见了他自与见了别个不同,直接上前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让他起来, 玩笑道,“果然还是天高皇帝远更好,是不是?”
  “皇上折煞奴才了——”听康熙这样说, 李煦登时红了脸,只是他的皮肤偏黑,那红看得倒像是一层古铜色似的, “还是畅春园的差事好, 可以时常见着您还有曹大人。”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 这次朕也是为了治河的事儿来南边的, 要不是这档子事儿,咱们见面还不知又要猴年马月才能见着你们了!”把自己的童年玩伴安排在南方, 康熙自然有他的考虑,但远隔千里总免不得彼此挂念, 这就是美中不足吧。
  “娘娘有孕在身, 想来必定十分辛苦罢!奴才的夫人韩氏早已在织造署后院为您安排了住处, 请您移步歇息。”寒暄了一阵,李煦注意到康熙身后披着猩红斗篷,小腹微微隆起的佟懿儿,忙欠身招呼道,“夫人就在后面候旨,容奴才唤她过来伺候。”
  康熙亦觉得佟懿儿还是早些安歇得好,便摆摆手让李煦去了。过一会儿只见他带了一位身量中等穿着红袄并蓝色绣花马面裙的女子过来见驾,玉衡扶着佟懿儿先随她入了涌金门内的织造署后院,让康熙与大臣们接着聊正事。
  “因皇上说了不许铺张,所以奴才等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若有怠慢,还请娘娘海涵。”入得二进院的东厢房里,只见一应陈设俱是上好的梨花木、楠木所制,博物架上摆了不少宋代、明代的御窑瓷器,正中一尊汝窑笔洗尤为耀眼,要知道现今存世的汝窑瓷器已经不多了。佟懿儿正看得入迷时,跟在后面的韩氏却颇感惭愧似的说道,“这些都是老爷这几年收来的小玩意儿,只怕入不得您的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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