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盛钦的手哀求道:“二哥,我真的好热……”
盛钦冷面冷性,何曾见过她这样一面,还不等他作出反应,陵玉便捉住了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来降低自身的温度。
此刻她整个人便犹如一只小小火炉,周身皮肤都泛着浅淡的粉色,一看便不是寻常症状。
而盛钦身上的温度对于陵玉而言,却恰恰好似一块冰凉的冷玉,更是缓解自己周身燥欲的一剂良药。
当这个认知在她脑中形成之后,陵玉便整个人都贴在了盛钦身上,努力汲取着他身上的凉意。
“二哥,好难受……我好热……”陵玉抱住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胸前哼哼唧唧,却始终不肯松开手来。
盛钦这个时候若再不明白她是怎么了,怕也是白活一场。
有人在林中算计陵玉。
他脑中一旦生出了这样的结论,眼底的阴郁便骤然集结浓郁。
在这地方,敢出手针对她的人,怕是没有几个。
他用着极为轻柔的力道抚了抚陵玉的脑袋,对她道:“你乖乖躺下,等我片刻,待我回来拿药给你吃下,你便不难受了。”
“真、真的吗?”陵玉用模糊不清的语气问道。
“真的。”
盛钦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陵玉果真乖乖地松开了手,任由对方将自己放在铺上摆平。
他俯下身来替她垫好枕头,陵玉便怔怔地望着他,不知怎地就想到了他问自己的话。
他亲了她的手,然后问自己讨厌不讨厌……
陵玉想了想,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说了什么。
“二哥……”陵玉忽然唤他。
盛钦动作一顿,看着她双颊微粉的脸,道:“怎么了?”
“不讨厌。”陵玉说道。
“什么?”盛钦错愕。
陵玉忽然就绽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在下一瞬抬手猛地勾住了盛钦的脖子,一口啃在了对方的唇瓣上。
这一口啃得极为用力,甚至还发出了一声“吧唧”的声音。
“陵玉不讨厌二哥亲亲。”
盛钦整个人顿时僵住。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微哑,俨然看不出喜怒。
陵玉自顾自地做完了这一切却好似忽然对他失去了兴趣,松开了手不说,还转过身去又用力去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好热啊……”
她蹭着被子,着实不知该如何发泄这药性带来的作用。
盛钦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替她放下了垂帐,将里面的人挡了个严实,便转身往外走去。
不多时,盛钦便回到了林前,骑上了陵玉方才骑过的马儿。
“世子爷这是去做什么?”执教忍不住问道。
盛钦道:“殿下不舒服,我代他入那林子之中历练。”
执教顿时又是无语。
“那么……”执教憋了好半晌,最终也只能憋出一句客套话来,“您万事要小心了。”
对于一个不仅不满足陪伴于自己孩子,如今更是想在身体力行的替孩子去受苦受累的家长,旁观者实在是无话可说。
林中,一只体型肥硕的野兔在一跃失败之后,同样也遭受了丧命之劫。
江世锦不屑地看向自己的战利品,只觉这些东西着实不堪一击。
待他捡起那兔子,陡然间一支箭破风而来,江世锦微微一避,那箭便不偏不倚的从他肩头滑过。
他冷着脸看着身后来人,目光略微震惊。
“盛钦,怎会是你在这里?”
盛钦放下举着弓的手臂,看着他的眼光冷到了极致。
“江世锦,把解药拿出来。”盛钦对他说道。
江世锦闻言知道了对方的来意,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捡起猎物的同时,索性往树底下一坐,腆着笑脸道:“盛钦,你那二皇子如今怕是丑态毕露了吧,可即便如此你又能拿我如何,毕竟我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下一瞬一支箭再度从盛钦手中飞来。
江世锦瞪圆了双眼,这回却再无闪躲的机会,这支箭正中他肩胛骨上,疼得他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盛钦,你竟真敢……”
“江世锦,我再问你一遍,解药在何处?”盛钦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伸手将对方箭头的箭猛地拔下,那血顿时止不住地溢出伤口,将对方浅色的衣衫染红。
江世锦捂着伤口面色惨白,对盛钦下手之狠亦是背后发凉。
盛钦绝不是恐吓,甚至从来没有要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对方的目光里除了不太明显的轻蔑以外,甚至隐隐透出了几分杀意。
盛钦蓦地抬手将箭丢在一旁,江世锦却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立马从袖子里丢出了一瓶药去。
“这、这就是你要的解药,你快些拿去。”
盛钦捡起了地上的瓷瓶,再度抬眸看向对方。
“不要对不该碰的人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里来。”盛钦望着他,语气森然道:“否则便是你江氏满门,都保不住你,明白了吗?”
江世锦动了动唇,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大步离开,却连半句声响都不敢发出。
待盛钦将那解药送回去给陵玉服下之后,陵玉的目光这才散去几分茫然。
她看着盛钦的脸,顿时便记起了许多事情来。
譬如她方才闹着要脱掉衣裳……
又譬如她强吻了盛钦。
陵玉吓得立马从铺上坐了起来,一脸惊恐地望向盛钦。
“二哥,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吧?”陵玉小心翼翼问道。
盛钦想到她方才种种,亦不想令她生出别扭的心思来,只对她道:“没有。”
陵玉却并未因为他的话而有所缓解,反而更加愁眉苦脸道:“我也不知道我方才是怎么了,只是我再怎么丧失理智,又怎可那般对待你呢。”
盛钦问道:“你很讨厌那样吗?”
陵玉不假思索道:“怎会不讨厌,你我都是男子,若是让旁的女子知道了,二哥还如何去娶妻子。”
盛钦手指微紧,面上却不显任何情绪,随即道:“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陵玉此刻只顾着自己难过,一时也没有留意对方情绪,便被对方扶着躺下。
她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脸上的神情却仿佛刚刚做了一场噩梦一般。
盛钦这才发现她对这样的事情竟还持有着另一面的态度。
她未必就会真心喜欢同他的亲吻。
他伸出手去落在了陵玉的粉唇上方极为近的地方,却又克制着自己打住。
这一切,只能徐徐图之。
这日的风波平息的突然,就连同受伤的江世锦,都消失的悄无声息,再没有出现在陵玉和盛钦面前来。
陵玉在课席之间看着书本微微出神。
脑中俱是自己抱住盛钦嘴巴强行去啃的画面。
她越想便愈发懊恼,连书中半个字都难以看得下去。
待课业结束,她匆匆出了学堂,看着寝舍的方向,忽然就自心底生出了几分排斥之意,完全不想回去。
陵玉挪动了脚步,索性就转了个方向,往院中其他未曾去过的地方漫步而去。
待她寻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这才整个人坐在了地上,看着远处的流水发起了呆来。
只是没多久,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悦耳清灵的琴音。
陵玉初时未在意,待坐得久了,骤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沉浸在那琴音之中,犹如犹如拨云见日之感,散去了大半的郁气。
陵玉连忙站了起来四下里张望,她一路循着琴音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出了翠竹掩映之地,这才看到远处一个白衣男子正背对着她正专注地抚琴。
她方才所听到的琴声,便正是对方当下所弹奏出来的曲子。
她驻足望了片刻,一曲终了,那人才悠悠停下了动作。
“你在此观望了许久罢?”对方开口问道。
陵玉面上一怔,忙摆手道:“没有,我只是被这琴声吸引而来,不曾想过能弹出这般悦耳琴音之人,竟是您这般年轻的公子。”
“算不得什么厉害。”那男子淡声应了一句,便拿来一块细布将琴盖上。
第29章 琴师苏公子
陵玉见他欲离去,忙问道;“可是我打扰了你?”
那琴师没有应她,只是抱起了琴,进了屋去。 陵玉顺着他去处看来,才发现自己是闯入了旁人的住院去了。
她见状也不好再多做逗留,也免得被当做不速之客。
待这日陵玉听闻琴艺课开授,心念一动,忽然就想到了那白袍男子。
“二哥可会弹琴?”陵玉问道。
“不会。”盛钦说道。
他的手上俱是长年习武留下的茧子,若说抚琴,便好似老牛品茶,那场景于他而言颇为可笑。
陵玉偷瞧了他一眼,见他专注于手上的卷轴,便跑进屋里翻出一把半旧的琴来,跑去听师傅教授琴艺。
待她到那学堂,见众人都盘坐于席上专注听琴,她便轻手轻脚摸到了角落一个空位,将琴放下。
陵玉只抬头看去,却又看见了那白袍男子。
他坐于先生席中,指尖纤长,一来一去,行云流水,便犹如绘图大师绘制的美景,以弦音勾勒出情景心境。
学生听得颇为沉醉,便是在座几个纨绔面上绷紧了去听。
“这人是谁?”陵玉扯了旁边一个学子问道。
那学子怔怔地望了她一眼,显然并不认识她,但仍旧道:“他是孝恩公次子。”
陵玉道:“就是那个收了高信侯麾下八万精兵的孝恩公?”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那人说道。
孝恩公年轻的时候也是京中颇有名望的一方势力,他家族名姓苏氏,虽是常见的姓氏,可他却实乃百年前从**的前朝中逃出明哲保身的鄢关苏氏后人,是在前朝影响极为重要的势力。
虽百年之后逐渐落魄,可却有一个苏姓子孙走上了仕途,以自身非凡的本事助□□稳固,将鄢关苏氏的名望在新生的年代重新延续。
此人便是孝恩公。
“我只听说孝恩公膝下只有一子,哪里来的次子?”陵玉低声问道。
那人古怪地撇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陵玉这时候才发现首席的琴音不知何时止住了。
她抬起头来,却见那人目光似无意般掠过她面庞。
不待她说些什么,他便冷清开口道:“今日便到此吧。”
其余学子纷纷起身行礼。
陵玉一时竟也不知作何情态。
待众人散去,陵玉的脚步却忍不住跟了那人过去。
对方从容行走在青石平砌的小路上似乎毫无察觉,陵玉见四下里无人,反而更觉得自己此种举动怪异。
她忍不住红了红脸,虽想不通其中缘故,可脚下却一步都未停。
待她心中犹如百蚁爬过那般难受时候,便忍不住开口道:“你……”
只是她话未说完,便见前方有熟人出没。
陵玉收敛了脸上的别扭,恰看见了失踪多日的江世锦和陆良。
不过此刻二人,一个面色不善,一个鼻青脸肿。
“不过是个贱妾之子,还敢背着我告黑状……”江世锦抬脚踩在对方肩头,恨不能将自己数日来的郁气都发泄出来。
陵玉停住脚步,却见琴师依旧从容不迫地走近了去。
“你是何人?”江世锦见来人,不屑一顾。
“我是本院教习。”琴师不紧不慢道。
“这里的教习先生多了去了,还没有哪个这么不长眼敢跟本公子作对的,你算是那颗葱,也敢掺合本公子的事情。”江世锦说道。
陵玉闻言顿生出一股恼火,却见那琴师仍旧淡然,不惊不怒,好似面对的只是一只不会说话的鱼木一般,无甚情绪。
“我叫苏重檐。”他说。
陵玉听到这名字顿时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她终于知道这人是谁了!
苏重檐这个名字曾经也是名动一时的名流公子之一,他乃是名妓苏蕙容之子,因其才学名列第一,也因其身世坎坷而令人同情,更因其数年如一日的温尔儒雅的气度而令人景仰。
二三年前陵玉还专门翻阅这些被排入名流榜的公子画像诗词,对苏重檐印象颇深。
本以为他是随母姓,却没想到他竟还是孝恩公苏望义之子。
如此一来,陵玉便顿时理解了方才邻桌那人脸色奇怪之处了。
此人怕是同地上鼻青脸肿的陆良同种命运,都是家主一时风流的产物。
只是令陵玉不解的是,一向跋扈的江世锦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色变了又变,竟失去了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气势。
便在他不知如何应对时,苏重檐的下一句话言简意赅到令人吐血。
他对江世锦道:“退下吧。”
不说任何缘由,只轻描淡写地提出了这三个字。
不料一向不羁的江世锦听罢面上虽犹如吞了苍蝇那般难看,却仍旧没有半分迟疑,甩着袖子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陵玉在后头看得目瞪口呆,没曾想江世锦竟也有低头的一天。
这厢苏重檐虽替陆良驱走了江世锦,却也没有好心的去扶起地上的陆良。
而是直接抱着琴离开。
陵玉走近了去,见陆良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抬眸于她对视。
“你若是要寻求个一官半职,还是不要跟着江世锦了。”她本着一片好心道。
陆良抬起眸子,轻声说道:“你懂什么,庶子天生下贱,不自谋出路,等家主一死,被驱赶出家门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江世锦身边的一条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