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 才是他要亮出底牌的时候。
他不似她, 在挥剑时候心中百转千回,当他决定好要这样做的时候, 那么今日会发生的事情, 就成了必然。
盛钦抬脚,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陵玉面前。
陈玄颐防备地看着他,却听得陵玉道:“你让开。”
陈玄颐错愕回过头去看她, 却见陵玉满脸平静。
似乎这一切的发生,她也早就预料到了。
今日本就该是你死我活,他既然那般淡然处之, 必然一早就想好了于她的对策,结局若不是他死,大不了便是叫她一死而已。
“盛钦,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二皇子殿下, 难不成, 你能证明我不是我父皇所生, 亦或是, 你能证明我不是金贵妃所生?”她说道。
盛钦摇了摇头,随即便朝她伸出手去。
陵玉未曾躲避, 只觉得他的手触碰到她头上的玉簪, 他将那玉簪捏住, 目光却牢牢地锁住了她。
“陵玉, 你已经长大了啊……”他的声音极为轻柔,似带着一种欣慰的感慨,却只有陵玉一人听到。
不待她做出反应,随之而来的却是发簪抽离,顶上盘住头发的玉冠顿时摔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那玉原是上等的玉,所以落地的声音亦是格外清脆好听,没有半分刺耳。
青丝如瀑坠下,在盛钦眼中的陵玉,模样逐渐变得茫然。
“因为……”盛钦将那玉簪递送到她的手中,随即道:“你是一个女子。”
众人哗然。
陈玄颐看着披头散发的陵玉,忽然发现眼前这个人竟同自己梦境中的那个女子逐渐重叠,他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陵玉怔愣许久似乎才听懂对方方才话中的含义。
她扭过头去,看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只是这时候,他们的目光都仿佛看见了怪物一般。
陵玉只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盛钦,我不是女子……”她往后退去,退到一个对方再不能碰到她的距离,却仍旧不能掩盖她内心的不安。
陈玄颐惊愕地看了她许久,“陵玉……”
陵玉抬眸,却见对方脸色十分难看。
“陵玉,你为什么没有喉结?”陈玄颐的语气十分艰涩。
陵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喉结……
在场不论是陈玄颐还是盛钦,亦或是任何一人,他们都有那样明显的喉结。
她为何没有?
因为她年纪还小,所以才一直没有……
她幼时好奇过这样的问题,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陈玄颐也没有……
可如今,陈玄颐都同自己却不一样了。
他们年岁相当,他却平白比自己的个头高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不是的……”陵玉摇头,“陈玄颐,我有病,所以……”
所以……即便是宫里的公公也是有喉结的。
为何她长大以后就不再记得这个问题了?
“嫣妃娘娘,告诉她,她是男是女。”盛钦转过身去,同菀娘说道。
菀娘看到陵玉的模样,心中生出一丝不忍。
这哪里还需要人来告诉,陵玉本就是个绝色,如今长发及腰,即便她是男儿装扮,也会令人恍然大悟。
她已经不是孩子,她失去了一切可以为她自圆其说的掩饰,这个时候的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少女独有的曼妙丽姿。
她不过是……被那人灌输了另一种思想。
但凡对方生出疑惑的时候,这其中必然有盛钦的一份功劳。
他苦心误导她至此境地,若非有深仇大恨,如何能忍心做到?
“菀娘,你说,我是男是女?”陵玉强作镇定,看向菀娘。
可菀娘早就看破了这一切,她翕动着唇,最终只低声道:“我不知道……”
陵玉怔怔地望了她许久,忽地一笑。
“盛钦,你若是有本事要了我的命自管拿去,莫要说出这些无中生有的东西来误伤我!”陵玉举着簪子指向他。
那是她手中唯一能够防备的武器。
一旁人终于看不过眼,低声对陵玉道:“二皇子殿下,你是男是女只要寻个老练的嬷嬷一验便知啊……”
“你住口!”陵玉猛地抬起玉簪指向那人,吓得那人连忙踉跄着后退到人群之中。
陵玉不肯相信这一切,但脑海中却莫名出现了许多过往的画面。
自幼盛钦便告诉她她身有残缺,不是个完人,她因自卑极为敏感,从不让人贴身伺候,不敢让人发现一丝一毫异样。
唯一一个看过她身体的宫女却是被盛钦亲手杀死。
如今想来,即便她是个不全之人,对方又何必要如同见鬼一般逃走?
陵玉闭上眼睛不敢再想……
男子究竟同女子有什么不同……
究竟……盛钦都对她做了什么?
陵玉忽然想起自己断了盛钦给自己服用的那些药的时日,胸口总有种鼓胀的感觉,那时候她一直都只当做是错觉,她从未在意……
陵玉走到盛钦面前,道:“你给我的药,究竟是什么药?”
盛钦看向她,“……是抑制你会被人发现的一种药,你每每服用了之后,都不会如女子一般正常发育下去。”
陵玉只觉得脑中嗡然一片,“那若是我服用一辈子呢?”
盛钦却摇头,垂眸道:“你不会服用一辈子的。”
因为今日的一切,都是他昔日种下的因。
于盛钦而言,今日正是一个收割结果的日子。
陵玉从他的语气中,却也正巧猜到了这点,对方显然是早就料到了一切。
因为早在七年前他就决定好了今日的局面,这才会有了后来的她,怪物一般的她……
陵玉眼前的一切顿时扭曲。
她整个人摇晃了两下,只觉得天在旋,地在转,一切都仿佛是虚幻的,是她的一场噩梦。
她终于立不住脚,整个人往后仰去,盛钦却迅速伸手将她接住。
他拢着她的肩,将她紧紧地靠在自己怀中,眼底却仍旧是那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渊。
没有人能从他脸上探测得到他当下的情绪,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只能从他的所作所为来揣摩,他必然是恨透了眼前之人。
正当盛钦要开口吩咐秦淮时,他怀中忽然一阵尖锐刺痛。
他低下头去,才看到原先晕倒的陵玉此刻面色苍白地睁开眼睛,而那只玉簪正扎在他的怀中。
这一击仿佛用尽了陵玉所有的力气,她看着他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随即便再也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之中。
然而旁人没有看到,盛钦却看得清清楚楚。
她想问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她?
为什么不杀了她?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那么的好,好到让她将自己内心深处最珍贵的位置上都摆放着他。
然而结果却是一场阴谋贯穿了她人生的始末。
至此,她所认知的世界彻底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侯爷,你受伤了……”秦淮急忙上前想去将对方怀中的陵玉接过来,可对方却并未打算松手。
“无碍。”盛钦低声说道。
一旁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陈玄颐终于也反应了过来。
他对盛钦道:“你放开陵玉。”
不等盛钦抬头,陈父便上前来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你给我跪下!”陈父揪住他的衣领,脸色难堪到了极致。
陈玄颐昂着头,脸上满是倔强。
“你……!”陈父在他耳侧用着几乎轻不可闻地声音道:“大殿下大势已去,你是非要逼得盛钦杀了你和那二殿下来祭旗不成?!”
陈玄颐的脸色这才一变。
他自然不怕死的,可陵玉呢?
陈父转身道:“尔等还不退下,为一个女人卖命,羞矣?!”
那群侍卫面面相觑,始终都没有想到当下会发生这样的转折。
秦淮冷冷地看着他们道:“开宫门,降者不杀,否则,你以为你们今日就算成功了,这天下还能属于一个女子的不成?”
那群人终于动摇,他们自然也是一样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可谁会想到这样出人意料的一幕,反倒叫他们进退两难。
只是对方有一句话说得不错。
陵玉是个女子,他们就算胜了,那也同输无异。
宫门敞开,外面的日光终于又重新落入了大殿之中。
秦淮道:“侯爷,接下来该如何……”
盛钦抬眸,看向那金鸾宝座,沉声道:“一切继续。”
远处鼓号声响起,一切皆成定局。
这时陵徵突然从梦中惊醒。
“殿下,您终于醒来了?”宫人激动道。
“陵玉呢?”陵徵怔怔地望着帐顶问道。
那宫人顿时面露难色,道:“二殿下不听劝,此刻……此刻怕是已经在朝堂上了。”
陵徵眼中顿时流露出无限的懊恼与自责。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道:“盛钦,他好狠的手段……”
那宫人面上俱是茫然,并不知道当下发生了什么。
局势仿佛如尘埃落地一般再度陷入了平静之中。
陵玉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她的手脚都被人绑住,俨然已经沦为了阶下囚。
她靠在墙角,面上俱是麻木。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见她醒来,顿时笑说:“殿下终于醒来了,既然您醒了,小的也该送您上路了。”
陵玉听到这话,却无动于衷。
是人都怕死,从前陵玉也怕,可如今的死,对于她而言也许正是种解脱。
那人见她一言不发,让人端了碗药过来,他端送到陵玉唇边,道:“殿下快些喝了吧。”
陵玉看都不看他一眼,反倒闭上了眼睛。
对方顿时火冒三丈抬手揪住了她的头发将那药直接强行灌了下去。
“死到临头,你还你清高个什么劲儿,不过是个娘们……”
他将那药灌下之后,便猛地将碗砸碎在地,冷笑地看着呛咳不已的陵玉。
他转身走出了房门,陵玉披头散发地蜷缩在一隅,眼中如死水一般,再泛不起半点波澜。
想来那定是盛钦为她精心准备的一碗毒、药。
他终于不再折磨于她,要痛快地送她上路了……
陵玉闭上眼睛颓然等死。
只是很快,她却忽然发现一股异样的暖流在身体里正肆无忌惮的四下流窜……
她猛然睁开眼睛,一种莫大的屈辱铺天盖地地袭来,将她维持在表面的麻木彻底击碎。
第69章
是夜, 盛钦从马车上下来, 下人将他身上的氅衣接过,问道:“侯爷今夜可要用水?”
盛钦微微颔首,往庭院中走去, 下人转身忙去准备热水。
待他沐浴后换上干净的衣衫正欲去往床帐之内, 却见得他榻上的被衾微微隆起。
盛钦的脸色顿时沉了几分,抬手猛地将那被子掀开, 却见那被子下竟藏着一个年轻妙丽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藕色襦裙, 只是她藏于被下时捂得满身香汗,此刻却已湿透。
她双目紧闭, 面颊微红,胸前的领早已被她蹭开,露出底下素白绢绣的抹胸,突如其来的光线令她不自在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眼前的人,杏眸如水, 唇瓣被咬地透着一股诱人的殷红。
“二哥……二哥救我……”
陵玉此刻已然神志不清,陷入一种无法控制的状态之中。
盛钦的脸色几乎是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谁做的?”
他俯下身去抓住陵玉的手腕,却不曾想陵玉便立刻抬手将他的头勾低下来。
“二哥最疼陵玉,不要不管陵玉……”她眼中含着泪,因身体的难受更是难过地低声呜咽了几声, “陵玉好难受,好热,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盛钦看了她许久, 低声说道:“我不会不管你的。”
他说罢便将她的手臂拨开,转身便要离开床榻,哪知陵玉却忽然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的后背。
“二哥骗我,你又骗我……”陵玉泪眼汪汪道:“求你了,就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盛钦握紧了拳,身后温软馨香,对方不懂纾解,略微难耐的细碎声音像是某种暗示在他耳边不断撩拨。
陵玉将他整个人转过来,她靠在他怀中,抓住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娇声道:“这儿闷得我快要喘不过气了,二哥帮我,帮我……”
盛钦闭上了眼睛,却愈发能明显地感受到掌下那般不可描述的感觉,几乎是瞬间,他的自制力便彻底在陵玉的努力下终于土崩瓦解地动摇了起来。
他猛地推开了陵玉。
陵玉仰倒在榻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又蓦地被人压住,那人凝视着她,眼中却透着一种令她害怕的情绪,他捧着她的脸便吻住了她的唇,那股凶猛地力度令陵玉有几分瑟缩。
他轻而易举撬开陵玉的唇,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
陵玉乖巧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身下仿佛真的是只小绵羊般,任由他予取予求,她甚至轻轻地主动吮了一下他的唇瓣,这举动便犹如野火一般,正试图将对方仅剩的理智一点一点侵蚀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