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娘——斐妩
时间:2019-04-23 09:46:10

  她说罢便静下来看着他。
  而陵徵躺在那里,却是动弹不得。
  他当下连起身都难,方才所说的那一切又谈何容易……
  “皇兄,相反,你说的这一切,我可以替你去做。”陵玉对他说道。
  陵徵讶然,“不可……”
  “为何不可?”陵玉道:“到了此刻,我与皇兄便是一体,皇兄可以为我做的事情,我为何不能为皇兄去做,难不成皇兄当真是瞧不起我?”
  “不是的陵玉……”
  “皇兄,我同你不一样,我自幼便同盛钦一起长大,我与他……感情是不一般的。”陵玉看着陵徵,道:“即便是我失败了,他也未必能下得去手。”
  她说这话时,心中半点把握也无。
  然而便是退上一万步来讲,盛钦再怎么恨她,全尸也该会给她留着吧?
  陵徵听了她的话后却陷入沉默,他的脑中忽然就想起那日大殿之上,睥睨孤傲的高信侯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却独独回避了与陵玉发生正面冲突的那一幕,心中不免又生出迟疑……
  他权衡许久,最终闭了闭眼,长叹一声,对陵玉道:“陵玉,抱抱我好吗?”
  陵玉见他态度终于松动,脸上也随之缓和下来。
  她抬手将陵徵抱入怀中,轻轻拍抚着对方的后背。
  “皇兄,我记得幼时因为我害得你落水之后,皇后娘娘便对我深恶痛绝,可你却一点也不怪我,即便是她不准你我来往,你但凡找到了机会也会对我诸多照应。
  所以你不必担心,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陵玉必然都不会弃你而去……”
  陵玉轻轻柔柔的声音很是好听,陵徵这个时候才发现从前都没有仔细停留下来听对方说话。
  对方的声音仿佛带着一股催眠的力量,让他渐渐变得祥和,仿佛他一下子便忘记了许多烦恼的事情,困倦顿时便袭来。
  不知何时,他睁开眼睛,陵玉已经不在身边了。
  陵徵莫名地笑了笑,守着他的宫人察觉到了,便问道:“殿下在笑什么?”
  陵徵摇了摇头,道:“我就是忽然觉得……陵玉方才仿佛给我一种母亲的感觉。”
  那宫人听罢也跟着笑了。
  “殿下可真会说笑,这男子同女子的差距还是极大的,想来是您睡糊涂了。”
  “哦……”陵徵心不在焉道:“还能有什么差距……”
  宫人听了便认真道:“自然有的,男子粗犷坚硬也强壮,女子则不同,女子多是柔软温暖,如弱柳扶风,不然哪里来的男女之分。”
  陵徵点了点头,“你说得也对……”
  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片刻又猛地睁开,仿佛见鬼了一般。
  那宫人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还不待她问出口,陵徵便连忙起身下地。
  只是他手足无力,脚刚一挨到了地上,就摔倒在了床边。
  宫人见状忙去扶他,却被他推开。
  “快、快去替我将她追回来!”
  “谁?”宫人手足无措道:“您说的是谁?”
  “陵玉,是陵玉,你快去……”陵徵激动地胸口顿时一窒,连带着脸色都变得更加难看。
  宫人见状不妙忙忙先应下连人都不敢去扶便往外跑去。
  “怎么了,这样匆匆忙忙?”外头小太监见了便将她拦下。
  那宫人道:“来不及解释了,殿下让我立刻去将二殿下追回来,你快进去照看殿下!”
  她说罢便跑了出去。
  小太监莫名其妙看着她跑得没影,待他转身进屋看见陵徵整个人昏倒在地上,这才吓得手忙脚乱冲上前去将人扶起。
 
 
第67章 二人针锋相对
  此时陵玉刚回到自己屋里去收拾东西, 陵徵身边的宫人便赶忙追了过来。“二殿下, 我们殿下方才醒来便叫我将您追回去, 幸好您还没走。”那宫人说道。
  陵玉道:“皇兄叫我回去做什么?”
  宫人摇头,“奴婢不知,但大殿下很是焦急模样, 还劳烦您随我走一趟。”
  陵玉心中能猜想到对方必然是后悔了。
  然而此刻于他二人来说,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陵玉想不出比自己更加合适的人选。
  若她真的当场不幸牺牲, 至少也拖延了时间,可以给陵徵更加充裕的时间去应对。
  陵玉道:“你回去好生伺候皇兄,待明日一过,我自然回去见他。”
  那宫人颇为无措,“可是……”
  陵玉转身道:“你是他身边的大宫女,你该明白, 他凡事都为旁人着想, 若你事事都听从他的,却未必是为了他好。”
  那宫人被陵玉说中了想法,顿时也生出了迟疑。
  “旁的你也不必多想, 横竖今日你是劝不回我的。”陵玉说道。
  那宫人咬了咬唇,随即微微一福,对陵玉道:“奴婢明白了。”
  待对方离开, 陵玉关上房门, 方才自信从容的表情全然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 她的头顶上不再是某人予她如山一般的庇佑,而是一片巨大的阴影,在这片阴影背后藏着无数刀枪剑戟,正欲朝她头顶刺来。
  事实上她根本就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
  她唯一需要准备的,便是一颗视死如归的心。
  远在漓州的苏重檐收到陵玉令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信后,便立马书写了一封发兵令,正欲将他父亲名下八万精兵借走十分之一带走,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将这信送去营地,却被他父亲亲自拦截住。
  “父亲是何意?”苏重檐看着对方,神情冷淡。
  孝恩公道:“我早就劝过你了,回头是岸,没曾想你这么糊涂,竟还想替他发兵对付盛钦?”
  “我既然选择了大殿下,就不会轻易改变立场,若我闻风而则向,又与小人有何异处。”苏重檐道。
  “好,就算你是个有骨气的人,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你也不得不放弃京中那位了。”孝恩公道。
  苏重檐眉头紧皱,问道:“为何?”
  孝恩公转身看向身后的营地,道:“因为盛钦在圣上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将留在圣上那里一半的兵符拿走,他们原就属于盛家手下的强兵,又如何会听从我的命令去对付拥有另一半兵符的盛家人?”
  他对苏重檐道:“对于他们而言,盛钦本人便是最好的兵符。”
  苏重檐冷声道:“与其将责任推卸在他们身上,倒不如说说盛钦给了你什么好处……”
  孝恩公闻言眉头顿时挑起,“你便是这样同你的父亲说话?”
  苏重檐听到父亲二字只冷冷一笑,便头也不抬地驭马离去。
  彼时宫中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盛钦站在高楼之上望着远处被高墙围住的皇宫,一言不发。
  “你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在他身后的秦淮低声说道。
  盛钦抚着腰间那块陵玉所赠送的玉佩,脑海中却是母亲上吊死的模样。
  那样美丽的女人,却选择了一种十分丑陋痛苦的死法。
  也许她最恨的人便是她自己。
  而盛钦却同他的母亲不一样。
  秦淮总以为盛钦是被仇恨变成这样。
  秦淮恨的时候,盛钦古井无波,秦淮觉得可以收手的时候,盛钦却会将事情做绝。
  事实上,盛钦谁都不恨。
  他只是要他们每一个人乖乖的、付出自己应该承担的代价即好。
  这一日终于到来。
  当天边金光刺破云层之后,太阳便在东方遥不可及的山海之后升出。
  盛钦在朝中终于再没有任何人敢出言阻拦,他对人道:“有人在圣上常看的一本书中找到遗诏,还劳烦公公宣读。”
  被他点了名的小太监点了点头,便将那份遗诏公布与众。
  其中真假虽无人知晓,但字面上的意思都听明白了。
  圣上最终选择的是他最为宠爱的三皇子陵晖。
  于是他们便纷纷点头,口中高呼先皇万岁。
  一众人皆是平庸,亦或是权势不够不得不蛰伏于底层,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仿佛都在告诉众人,盛钦是天选的佞臣,他注定便是个权倾朝野之人。
  菀娘冷漠地看着这样的场面,在众人朝拜之下牵着懵懂陵晖踏上金色台阶,往那属于至高无上的皇位走去。
  “且慢!”
  一言不发的陵玉终于开口打断了这样盛大的场面。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朝她看来。
  “二殿下,这个时候,你还有话要说?”
  陵玉看向那人道:“我不同意陵晖登基。”
  那人笑了,“殿下这个时候可莫要再说笑了,三皇子登基为皇乃是先皇遗诏,何须你来同意?”
  “就是……”
  陵玉看着这群人,眼中满是嘲讽,她的目光越过他们,最终落到了盛钦身上。
  “我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她望着对方一字一句道:“关——宫——门——”
  众人皆茫然,待身后大殿门忽然发出声响,他们才发现从外头忽然就涌进来大量侍卫打扮模样的人,他们训练有素地进入大殿将众臣团团围住,待人齐全,两扇大殿门同时也被合紧得严丝合缝。
  “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外面的侍卫呢?!”
  “有我在,外面的侍卫自然是进不来了。”
  在那群人里忽然有一人走出来,却也是众人都认识的面孔。
  “陈侍郎,那是不是你家公子?”有人窃窃私语道。
  陈父抬头一看,那不是旁人,正是他那不争气的儿子陈玄颐,他险些就昏了过去。
  陈玄颐近来突然被提拔成了侍卫头子,他才刚刚高兴起来,却没想到对方却做下了这样的事情。
  细想来,恐怕是有人故意做下的铺垫。
  “二殿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陵玉听闻他们喋喋不休追问,她一言不发,只从侍卫身上拔出长剑,发出呛然悲鸣。
  众人见那冷冽刀锋,声音顿时消了下去。
  陵玉提着剑,径直走向盛钦,眼中仿佛盛满了冰雪一般,再无半点温度。
  “我且问你,那份遗诏究竟从何而来?”她举起长剑,便指在他的喉前。
  盛钦道:“陵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清楚得很……”陵玉道:“我在诛奸臣,替我朝除祸害。”
  盛钦闻言这才抬头,他转身看向陵玉,道:“你这样看待我?”
  他丝毫不顾忌那锋芒,转身靠近了半寸险些就刺入皮肤,而陵玉也是好不容易克制自己想要后退避开的举动,僵持在原地。
  “是。”她回答道。
  不管她是否这样看待他,在这里,他就必须是,也一定是。
  “好。”盛钦在面临这一切的发生,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甚至连半个护卫自己的人都没有叫来,只是这般淡然,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一般。
  哪怕被人剑指咽喉,也一样冷静到可怕。
  “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杀了我。”他看着陵玉说道。
  陵玉眼中掠过一抹惊愕,仅是一瞬,她便立马收敛了情绪,将剑向前送入半寸,对方的皮肤立马便出现一道血痕,将剑尖染红。
  陵玉压抑着心中的恐惧,逼着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半步。
  她不怕自己死,她不怕在朝的所有人,可她却不得不承认,事到临头,她害怕盛钦会死。
  非她优柔寡断,而是此人曾是她最亲的人,是她幼时最纯粹的信仰与依赖。
  没有他,就一定没有她。
  他也许是父亲,也许是兄长,他不止一次救她于危难之际,他可以没有底限的宠溺于她,可是一夕之间,全都变了。
  她知道自己若是杀了对方,余生必然痛苦。
  然而他所做下的一切,全都非良臣所为,仿佛就如秋莲形容的那样。
  他脱去了人畜无害的伪装之后,本质上却是个蛰伏已久的恶魔。
  陵玉咬紧牙关,下一刻猛地举剑朝他身体刺去。
  盛钦立在原地,果真不曾躲闪。
  只是随之而来的却并非剑刃入体的声音,而是有人突然跃出,将一刀砍向来陵玉的手腕,幸而陈玄颐反应灵敏,立马将陵玉推开。
  那人刀锋落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陵玉抬头,认出那人是秦淮。
  “嫣妃娘娘。”盛钦忽然便开口叫了菀娘。
  菀娘这时候才出面应了一声,“不知侯爷有何吩咐?”
  “请继续领新皇登基。”盛钦说道。
  菀娘目光扫过陵玉,复又回到盛钦身上,只柔声应了个是,便继续往台阶上走去。
  陵玉错失良机,只冷声道:“诸位听好了,即便是陵晖今日坐上了那龙椅,他也绝不会是新皇。”
  众人复又窃窃私语,却又听得盛钦开口:“只可惜二皇子殿下说得话并无任何作用。”
  “你既知道我是二皇子殿下,便该知道即便圣上死了,这天下也是属于我们皇族子弟,你可别忘了,在陵晖的上头,还有一个我。”陵玉说道。
  “不……”盛钦似酝酿了许久,久到众人都以为等不到他的下文之时,他这才沉声说道:“陵玉,你不是二皇子殿下。”
 
 
第68章 因果早已注定
  此时此刻,陵玉在盛钦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意味。这使陵玉隐隐有种感觉。
  仿佛她这样大张旗鼓的作为在对方眼中都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毫无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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