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端了一碗醒酒汤来到他身边:“公子,您醒了?再喝一碗醒酒汤吧。”
“再?”
“刚才伺候您喝了一碗,现在应该好些了吧?”
慕君吾捏了捏眉心,看向飞云:“我……说了什么?”
飞云一愣,摇摇头:“没什么。”
“不,我肯定说了什么。”
飞云见慕君吾看着自己,便将汤碗放下,低头说到:“您说您对不起心里的那个人,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告诉她您的身份。”
飞云此时小心翼翼地看着慕君吾:“公子,飞云有话要说。”
“你要劝我?”
飞云扑通跪下:“不是劝,而是求您,您背负着的是楚国的未来,不能乱了阵脚……”
“行了,你起来吧!”
飞云不但没有起来还匍匐于地:“公子,飞云虽然不知道那位姑娘是什么人,但飞云相信没有人可以和楚国相比!”
“够了!”慕君吾不悦地掀开毯子下地:“你话太多了。”
慕君吾绕过飞云就要走。
“公子,时候到了!”但飞云的一句话惊愕地他回头看向飞云。
“公子,就在您醉酒之时,讯息已传到。”飞云从怀里摸出卷成细管的绢书:“两位枢密史大人认为是时候了,约您长亭相见。”
……
玉儿拎着竹篮往回走,一路寻思着是给花柔炖参汤还是煲药膳,走着走着她察觉不对—这一路,那些看到的唐门弟子无不是三三两两窃窃私语,有些还有点指指点点的举动。
她开先没理会,但一路走来,有些只字片语却听得真切。
“……她也真下得去手……”
“……知道她心狠手辣,但没想到这么狠毒……”
“……仗着和门主亲近,为所欲为……”
玉儿站住脚步,看向碎嘴之人,大家纷纷转身闭嘴,好似不曾议论过。
“说啊!”玉儿气乎乎地喊道:“你们怎么不说了?我告诉你们,凤主是我杀的,怎样?她作恶多端,多次加害唐门弟子,她是内鬼,她死有余辜!你们少给我唧唧歪歪,我杀她那是除害!我告诉你们,我能亲手割断她的脖子,也能割掉你们这些贱人的舌头!”
玉儿瞪着眼大步离开,而周遭的弟子凑在一起却个个眼有嫌恶。
第413章 陪我到天亮!
玉儿拎着篮子走到院内,气愤不已地把篮子丢在了石桌上。
此时花柔手里拿着几张纸,从主厅出来,低着头边看边匆匆往外走。
“花柔!“玉儿见到她立刻迎上去:“我给你讲我要被那些碎嘴的给……”
“玉儿!”花柔抬手打断:“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要去机主那里,让他看看我的安排合不合理。”
花柔捏着手里的纸张快步离开,整个过程中都没抬眼看过玉儿一眼。
玉儿愣在原地,看着花柔走出去后,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颇有些委屈地坐在了石桌前,嘟囔抱怨道:“不就是铁军嘛,早看晚看有什么关系!她们……她们在说我坏话啊!”
她委屈,可花柔根本不知道。
一直在想铁军这件事的花柔,满脑子都是关于铁军的构想。
她匆匆忙忙来到机关房,把自己列的计划递给唐贺之看,并详细描述了自己的构想后,就眼巴巴地看着唐贺之:“机主觉得如何?”
“不错!”唐贺之放下了手里一摞纸张:“我原以为你会把所有的唐门弟子都变成铁军的一员,结果你聪明地抓到了唐门最大的优势。”
“谈不上什么聪明,只是在唐门这段日子,我所能看到听到的,就是咱们善奇袭。”
“六十人,十个小队,每队六人,护卫搭档协同合作,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慕君吾给你支招了?”
花柔摇头道:“我不想依赖他。”
“为什么?”唐贺之眨了眨眼:“他那么聪慧,定能帮你大忙!”
“他的确会帮我,但我是唐门门主,如果我自己不能成长起来总要依赖别人,又怎么能被唐门的人认可呢?何况,这终究是我的事。”
唐贺之眼有赞许之色的笑道:“难能可贵。”
“那么机主,我这个安排可以吗?有没什么不妥之处?”
“门主你想得很周全……”唐贺之正说着,厅外有了一些嘈杂声,唐贺之不悦地走到门口:“吵吵什么?”
“师父!”一名弟子奔到门前:“外面传凤主已经死了,还是被玉儿亲手割喉。”
唐贺之一愣,立刻回头,此时花柔已经来到唐贺之身前。
“这是真的吗?玉儿真的杀了凤主?”
面对唐贺之惊讶的表情,花柔顿了一下:“凤主的确死于玉儿之手,不过她是孟知祥的人,而且因为她的出卖,我,玉儿还有……还有唐门弟子险些死在孟知祥手里。”
“这是怎么回事?”
花柔叹了一口气:“这事,姥姥不让说,我回头再给机主解释吧,我先回去看看玉儿。”
……
玉儿坐在石桌前,低头抹了一把眼泪,再抬头时看到了面前的唐寂,神情不自然道:“你来干什么?”
“你没事吧?”
玉儿扭头看向别处:“用不着你假惺惺。”
唐寂横跨一步,站到玉儿视线中:“你是糊涂了吗?为什么要告诉大家你杀了凤主?”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又没错!”玉儿盯着唐寂:“难道她不该死吗?”
“她该死,但你和花柔要好,她刚刚成为门主,那些不服的人,那些家业房凤稚房房主的亲信们,都想攻击她找她的麻烦,你现在说出来她们会攻击你的!”
“我不在乎!”
“你在乎!不然你为何落泪?”
“我在乎的不是他们的言语,我在乎的是……是……”玉儿说了一半像是被哽住了一般,而唐寂看着她轻声接了话过去:“花柔对你的关切吗?”
玉儿扭了扭嘴巴,没出声反驳。
唐寂冷哼一声:“别傻了,在花柔眼里,你没有慕君吾重要,更没有唐门……不,更没有她的理想重要!”
……
花柔匆匆往回走,然而在离院门大约五米之处,慕君吾突然冲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抓了她的胳膊:“我有事找你,跟我来!”
“等等君吾,我要去看看玉儿……”
“没时间了!”慕君吾神情急切焦躁,拽着花柔就要走。
花柔错愕不解:“什么没时间了?”
慕君吾看了眼毒房院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你先跟我走。”他说泽拽了花柔就走,花柔注意到慕君吾神情很不寻常,自然跟他走。
他们走后没多久,玉儿走出了毒房院落,她眼中有泪。
唐寂来到她的身后:“看到了?你的眼里只有她一人,但她的眼里,人太多了。”
玉儿转身回院,唐寂转身跟着,但院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唐寂咬了咬牙,盯着院门轻声道:“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得为自己打算,总不能这辈子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吧?”
院内一片安静。
唐寂深吸一口气:“难道你甘心……”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玉儿眼中含着泪地瞪着他:“直说吧,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唐寂挑眉后一笑:“你真了解我。”
“彼此彼此。”玉儿咬牙道。
……
花柔看了眼四周的林地,停下脚步:“我们已经出了唐门,这里左右无人你可以告诉我了。”
慕君吾慢慢地转身,他先看了眼与花柔相牵的手,再看向花柔:“明早日出前,我会离开,得去处理一些事情。”
“什么事啊?要去哪儿?”
慕君吾咬唇不言。
“现在,都还不能告诉我吗?”
慕君吾低下头:“对不起。”
“君吾,我要听的是‘对不起’吗?你我已是夫妻,生死相依,荣辱与共,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
“你别问了。”
“为什么?我可是你的妻子!”
“因为你我肩头背负着不同的责任!”
花柔愣住。
“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肯放下唐门,肯跟我一起走,我立刻告诉你所有的一切!你肯吗?”
花柔整个人都懵了。
慕君吾有些哽咽:“我知道你不会,这里有你的承诺,有你的梦想,更有你该做的事,所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请不要问我为什么,就陪我到天亮好不好?”
花柔盯着慕君吾已泛红的眼圈,隐隐不安:“你,不回来了吗?”
“如果我活着,就一定回来。”
如果,活着,霎那间花柔就感受到了慕君吾所背负的重压,她想到了他们相遇时那追杀之人,不由的眼泪涌出:“好,我陪你。”
慕君吾将花柔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
而花柔的眼中是害怕失去的惧色。
第414章 我的妻子
渝州城的街道上热热闹闹,车水马龙。
慕君吾带着花柔去了一家成衣店—他想要和花柔过一天梦想中的日子,自然希望处处到位。
“啧啧。”慕君吾从更衣室内一出来,成衣店的老板娘就忍不住地咂巴着叫唤起来:“真是一副好皮囊啊,这等粗布衣裳都被你穿出贵气了!”
她说着立刻转身从衣架上挑了一身缎面成衣讨好地送到慕君吾的面前:“不过俏郎君,我还是觉得这面料材质更适合你,不如我算你便宜点,穿这身?”
“不用了。”慕君吾轻声说着,眼往对面的更衣室看。
好衣裳他从来不缺,他要的是平淡的日子,那梦想中娴静的没有勾心斗角,不必尔虞我诈的平凡日子。
老板娘撇着嘴,有些肉疼似得挣扎了片刻说到:“我这身算你布衣的价!”
做生意的谁愿意亏本?老板娘也不愿意啊,可是看到一个人穿着粗布衣裳愣是散着贵公子般的风流倜傥,她这心里说不出的委屈感,好像暴殄天物了似的。
慕君吾闻言一愣,好笑地刚要拒绝,此时对面不料一挑,花柔也换好布衣走了出来。
她虽然不似慕君吾透着贵气,却也是娇俏可人,明眸皓齿。
“像……”慕君吾见状频频点头,有些激动:“像……像……简直一模一样!”
“像什么呀?”花柔不明白地看着慕君吾。
“和我年少时幻想的妻子一模一样。”
花柔闻言一愣,随即脸红低头:“你说什么呀!”
慕君吾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真的,不骗你,我就想与一布衣女子在山野茅屋中相伴偕老。”
花柔一愣,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与布衣女子?难道他曾经……
此时慕君吾转身丢了钱串子给老板娘:“不用找了”,说完便牵起花柔向外走:“走吧夫人,买些食材我们便归家吧!”
一句夫人,叫的花柔心慌慌。
她顾不上细想,羞涩地跟着他提了自己换下的衣裳走了出去,那老板娘傻眼地看了看手里足足可以买下两身上等料的钱串,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轻喃道:“有钱人放着好的不要,穿差的,真是闲得,不过……这长的好,就是披块破布也漂亮啊!”
慕君吾牵着花柔的手,在渝州街头随意闲逛,看到漂亮的花簪,忍不住抽出一支给花柔带上,看到好吃的给花柔买一包。
总之,他贪恋着享受着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而花柔虽然微笑应对,但眼中浮动着不安与担忧——慕君吾的举动让她脑袋里不断地回想着那句“如果我活着”。
不多时,慕君吾就拎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当他们路过一个傩舞的面具摊前时,慕君吾兴致勃勃地拿起一个给花柔试戴。
花柔虽然心里不安,但却一直在配合着慕君吾,见他递给自己立刻乖巧的地罩在脸上。
而此时不远处,一辆马车正朝这边行驶过来。
那车上坐着彭岚,她正无精打采地看着窗外的街道,眉头见忧。
“小姐,咱们是出来散心的,您怎么还是忧心忡忡的啊!唐门那边不都应了嘛,您这后手都有了,就开心一点嘛。”
彭岚斜了胭脂一眼:“你不懂。”说完她再度看向窗外,恰好窗外是带着面具的两个人在深情对望。
“小姐,您就是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胭脂话未说完,彭岚已经起身趴在窗前向后看,她盯着那个男子的背影,面色狐疑道:“胭脂,你看那人!那人是不是四郎?”
胭脂立刻凑过去朝外看:“哪个?”
“那个!摊前带面具的那个。”
“小姐,你这是害了相思病吗?”胭脂一脸无奈:“那人不过是个粗鄙布衣,怎么可能是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