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妾——宁洛云
时间:2019-04-26 11:03:08

  “青妍,我到底怎么了?我怎么会吐血?”
  青妍顿了顿,道:“你是中毒了,一种寒性特别大的毒,我听到太医跟大人说,那毒本不会置人于死地,但跟洛神花掺在一起就容易致命……”青妍悄声又说了一句:“是郑贵妃要毒害你……”
  薛令微放在锦被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她没想到,郑贵妃竟然会明着要她的命!
  她回想起在皇宫里的时候,郑贵妃的那几句话和神态,不能不让她确定,郑贵妃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郑贵妃行事竟如此张狂?一条人命在她眼里,只如草芥吗?!”
  青妍道:“郑贵妃是宠妃,背后又与大人……,一条人命,何来痛痒?”
  “那么大人他知道吗?”——她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有位置的,不论那位置是什么,总之他在意自己。不然当初就不会毒杀王世仁,又派李木匠保护她,如今她命悬一线之际又如此紧张她。
  但这一切只能说明赵珒不是那么狼心狗肺。
  青妍回道:“大人自然知道,不过,郑贵妃是贵妃……姐姐既然能保下一命,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其余的,还是……”
  薛令微知道青妍的意思。即便是她想报复郑贵妃,讨个什么公道,她目前也没那能力。
  而且赵珒跟郑贵妃之间还关系匪浅,郑贵妃明着毒害她,八成就是笃定赵珒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薛令微心情全无,越想越气。郑贵妃想杀她,不就是因为赵珒?
  赵珒自己不清不楚,凭什么要她来扛这份罪?
  薛令微满腔怒气无处可发,晚上也没有用晚膳。
  她一直躺在床上,并未深入睡去。所以赵珒回来的时候,她便醒了。
  赵珒褪去衣裳挂在衣架上,看到她面朝着床里面一动不动,以为她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上了床,贴着她躺下,将她揽在怀里。
  这两日他未得到休息,心一直紧绷着,此刻将近子时,他也早已累了。
  想到那日她吐血倒在自己面前,再到后来听说她可能会醒不过来,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空了。
  一直以来赵珒都不太看得清自己的内心,也不肯去细想过。他知道自己背负了许多事情,有些事情若是真的要辩出个所以然来也不可能。他之前想过让她去别的地方一直不回京城,或许有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只是后来她回来了,他才发现,自己内心根本不是之前那样想的。
  不管他肯不肯直面一些事情,他的内心都是不愿失去她的。
  薛令微在他碰到自己的时候动了几下,赵珒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她,便唤了她一声:“姌姌?”
  作者有话要说:  还……还有人喜欢吗?
  来自作者的吐槽:男主就算变成了钮祜禄赵珒,也改变不了在姌姌面前是个端洗脚盆的事实——
 
 
第43章 
  薛令微顿了顿, 嗯了一声。
  “是我吵醒你了?”
  薛令微望着床里,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说你晚膳没吃,你若是现在饿了, 我便吩咐人送吃的过来。”
  薛令微努力使自己的态度看起来平常一点,回道:“……我不饿。”
  赵珒听她声音有些恹恹的,便撑起点身子, 眉头微微一蹙,轻声问:“你怎么了?自从醒来, 你就没什么精气神。”
  薛令微转过身子平躺, 看他:“若是我死了, 大人会伤心吗?”
  赵珒与她四目相对,回了一句:“你不会死。”
  “如果我真的死了,对大人来说,是不是也没有什么?”
  赵珒声音有些沉:“我说了,你不会死。”
  薛令微无声弯了下唇角, 没再继续问。
  赵珒其实是猜到她问这话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去鬼门关走一遭, 问自己这个问题, 不过是想知道郑贵妃那里会如何。
  他看着薛令微的眼神里有一丝愧疚,“以后,不会再有人能伤的了你。”
  须臾,薛令微笑了一声,看似玩笑:“罢了,大人待我能跟别人有那么一些不一样, 我已很是知足了。如今我不过是身份卑微的侍妾,郑贵妃尊贵无比,我哪能计较什么呢?”
  薛令微的话并没有让赵珒觉得心里有什么好受的。大概,他知道她一直都在虚与委蛇。
  “你在昏迷的时候,抓着我的手一直在哭。”赵珒紧紧的盯着她的眼,“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是么?”
  赵珒看着她那一副像是不知情的样子,不动声色:“你梦到了什么?”
  薛令微迎着他的目光。她梦到了什么,她会告诉他。
  于是她佯装在回想,片刻,回道:“记不清了。”
  “是吗?”赵珒那样子,分明是不信。
  薛令微突然转了话锋:“再过几日,便是冬至了。”
  赵珒神情一滞,反问:“然后呢?”
  “其实我是梦见,以前一起吃冬至圆的时候。”
  赵珒听罢,翻身躺了回去,沉默了许久。薛令微没去看他,但知道他现在大抵是在回忆以前。
  半晌,她听到他说了一句:“冬至的晚上,我带你出去。”
  其实薛令微并未想过赵珒会说带她出去。不知是不是薛令微的错觉,赵珒今日对她比平常依从,或许是觉得亏欠她。
  冬至这日,皇帝要举行祭天大典,赵珒一等内外官都要随从,要等晚上才会回来。
  黄昏前,早已轻装准备好的薛令微被钱仲带出了府。穿过两条长街,远远的她就看到早已在石桥旁等着她的赵珒。
  赵珒着一袭月白色的圆领袍,头发束在头顶,挽了一根浅蓝色的发带。街边华灯映照他清俊的脸,在夜里半明半暗。夜风微拂过,将他垂在脑后的那一截发带吹到前面来,轻拍他的侧脸。
  今夜的赵珒看着像是个俊书生,纵是收去平时东厂督公的派头,却依旧是人群里最为招眼的景。
  薛令微不由得一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钱仲道:“姑娘过去吧。”
  薛令微抬步朝赵珒走过去。回头钱仲已经离开了。
  她朝四下看了一眼,“莫非今夜就我们二人?”
  “自然。”
  “大人就不怕会有人对大人图谋不轨?”
  赵珒笑了笑,“若真是有人想对我图谋不轨,即便是带着人也拦不住。”
  薛令微扬了扬眉,打趣:“若真是如此,到时候有人知道大人带着他的侍妾乔装成市井百姓出来玩耍来行刺的话,大人的身手能躲过去,可奴家就不一定了,大人性命金贵,到时候我怕自己只沦为烟灰。”
  “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是回府吧——”
  “哎哎——”薛令微赶紧抓住他的胳膊,“大人说过冬至这夜带我出来的,不能说话不作数。”
  赵珒笑意涤荡:“我逗你的。既然是出来游玩,就不要再讲究那些规矩。”
  薛令微听他这么说,是一点也不客气:“这可是大人说的,到时候如果奴家哪里僭越了,大人可不要跟奴家计较啊。”
  “只要你别揣着什么花心思,如何僭越都不打紧。”
  薛令微挽着他的手臂,软着声音说道:“在大人跟前奴家哪有什么花心思?大人如此有心,还记着以前每年冬至,都会带奴家出来玩。”
  “既然是隐去身份,今夜你就不必称我为大人。”
  “那我该唤你什么?”
  “你想唤什么唤什么。”
  “真的?”薛令微浅浅笑道,“直接唤名字也行?”
  赵珒避开她的笑,咳嗽了一声:“随你。”
  既然赵珒都说随她了,薛令微哪里会客气?自从来到京城,她就被关在那座提督府,几乎没出来过。
  她本就是一个喜欢热闹的姑娘,之前总是谨慎的过着,今夜好不容易赵珒能带她出来,对她来说简直是莫大的奢侈。
  冬至节街巷虽然热闹,但人还是不及上元节多。街边摆了好一些小摊贩,还有卖糖画和灯笼的。薛令微记得小时候她父亲每到冬至节,就会写九九消寒迎春对联,邀文人雅士共赏。她不大懂得这些,只记得母亲为了父亲高兴,会经常在公主府设宴招揽文人雅士有才情的人。
  虽然她与母亲待的时间多,可父亲公务在身不常回公主府,对她的慰问和关切亦是少之又少。她的父亲薛谊不仅才貌了得,为官尽忠尽职,能识贤人,不论在朝野还是民间,与他交好以及愿意追随他的人不在少数,当年他因与原配藕断丝连被母亲发现处死,一度掀起朝野风波,不少人联名参奏她母亲,奈何当时她母亲权势滔天,最终还是平息作罢。
  父亲是母亲用权势逼迫来的。所以不管母亲后面做了什么,父亲都不爱母亲。
  转了一圈,薛令微瞧见角落里有卖“姑苏酒”的,顿时想到了什么,撇开赵珒的手边要往那酒摊小跑过去,结果还没撇开就被赵珒抓住了:“干嘛去?”
  薛令微指了指酒摊:“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你们姑苏过冬至大如年,冬至夜要喝冬酿酒,你瞧京城居然有卖的,可真是稀奇!”
  赵珒听到这话,抓着她的手一松。
  薛令微松了他的手往几大步就撂到酒摊跟前,挑了两小坛抱在胸前,对已经走过来的赵珒说道:“我没银子。”
  赵珒便掏出一些碎银付给那酒贩。
  薛令微开了一坛闻了闻,闻到是以前的那个味道,然后尝了一口。桂花和酒香溢满唇齿,极为满足。她转过脸问那酒贩子:“小兄弟该不会就是姑苏人氏?”
  “姑娘可真会尝酒。”
  薛令微会喜欢喝姑苏冬酿酒,是因以前赵珒给她喝过,她便喜欢上了。
  “没成想在京城能喝到冬酿酒。”薛令微将另外一小坛递给赵珒,“你快尝尝,跟你以前给我喝的就是一个味道!”
  赵珒接过那坛酒看了一眼,笑了下,“看来你是记得这酒香才记得我的话。”
  “冬至夜寒,喝这酒暖身子也未尝不好嘛。”薛令微将酒坛重新封好,“你身上银子可带够了?”
  赵珒认真回了一句:“如果你要买这整条街的话就不够。”
  薛令微轻咳了下:“别把我想的如此贪心,我就是觉得缺点什么配这酒。”
  “你想吃什么?”
  “不如买只烤羊腿肉?”
  后来逛了一圈,不仅买了烤羊腿,还买了糖葫芦还有一些酥饼点心。赵珒今夜由着她,她想买什么就任由她去,他跟在后面付银子就行。
  自他说今夜不用对他讲什么规矩,薛令微便实实在在的不讲规矩了,他也喜欢看她如此欢快的模样,他也知道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怕他。
  后来二人寻到一处桥头坐下,一边看那边的杂耍,一边喝酒。
  赵珒没喝多少,两坛酒基本都叫薛令微喝光了。
  薛令微的酒量不算差,喝完后两脸红彤彤的,也不知是寒风吹得还是喝酒喝的。
  那边的杂耍耍得好,薛令微会跟着拍手叫好,从赵珒腰包里掏碎银子打赏。
  “这个可比你生辰宴上的人耍的好多了,该不会是你请的吧?”
  “不是。”
  薛令微道:“那就好。要是你请的,我这样说,你肯定不高兴了。”
  冬酿酒后劲上来,薛令微步子就有些飘,赵珒扶着她又回桥头坐下,二人倚着吹冷风。
  “这里风吹的好冷,我们为什么不换个地方坐?”
  赵珒:“你喝多了,让你清醒清醒。”
  “没有啊。两坛而已,我哪里喝多了?!”薛令微竖起两根手指大声辩驳,“我还能再喝,我现在虽然走的有点不稳,但还是很清醒的,反倒是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都喝不了多少,没劲没劲。”
  赵珒有点好笑的看着她:“我看你是酒劲壮了胆子。”
  “我胆子从来就不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回京之后那段时间,看着我怎么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薛令微身子稍稍靠着他,嘟囔:“还不是你变得奇奇怪怪的,又总是阴晴不定,我哪知道你那些都是骗人的啊……”
  “所以知道我那些癖好都是骗人的以后,你就不怕我了?”
  “你要是想让我怕你,也可以啊!”薛令微直白道。
  “……”
  薛令微回头拉了拉他的袖子:“哎哎赵珒,你要不再去买两坛酒来,酒一喝多了,咱们不就聊得开了?有的事情,我平时都不敢问你。”
  “不买。”
  薛令微捏了把挂在他腰间的钱袋子,“小气。你这里面不是还有碎银吗?”
  “你若喝醉了,怎么回去?”
  “不是还有你吗?你可以背我回去啊。”薛令微嘿嘿一笑。
  “不背。”
  薛令微见他总是不啊不的拒绝,伸手不满的打了下他,“果真是今非昔比了啊,现在得势了,连背我都不肯了!以前你不都是背我回去的?”薛令微也不知今日是壮了多少倍的胆子,竟有些潜意识的将他当成以前的那个赵珒,她见他不说话,伸手抱住他,晃他:“哎呀你是真的不愿背我了么?”
  赵珒终归没法拒绝,只得答应:“我背你回去,你晃得我头晕。”
  薛令微头一下枕在他的肩上,闭着眼笑道:“好好,那我不晃你了……”
  倘若不是喝了酒,薛令微平时不会对他如此。
  赵珒突然觉得,其实这样在一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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