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花是真的气不过,咬牙切齿。
陈美丽向来精明,面对婆婆的质问却不敢顶嘴,否则回去这老太婆又不知道弄出什么来磋磨她呢,这会老二家的不在,也没人能差使了。
还有老三家的也真是的,陈美丽白了孙秋月一眼,好人情都被她领去了。
孙秋站月收到妯娌埋怨的目光,拍掉手上的瓜子屑,皮笑肉不笑道,“妈,陈秀云可是大队长的媳妇,你可不能打啊。”
陈美丽总算满意了,
王春华停下脚步,转过身,瞪圆了眼珠子,嚎嚎道,“我怎么就不能打了,是她过分先,我让我家老二做什么,干她屁事啊!就算她家男人来了,我也敢这么说!”
说是这么说,王春花话里还是透出了一点心虚。
她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是错的,不肯别人提出一点她的错误。
对,孩子是她家的,她养大的,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还有老二家的,等他回来我倒要问问他,是那个女人重要还是她亲娘重要!”
想到去县里的那两个人,她又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县城,那得花多少钱,不过现在,她完全忘了人家陆卫国抱着受伤的李静去县里,可是一分钱都没向她要。
两妯娌只能一个劲地在那说是是是,实际上心里怎么嘀咕算计的,谁都不知道。
……
另一头,赶车的人叫王爱军,是王大家的侄子,力气大,赶车也挺有技巧的。
但耐不住一路坑坑洼洼,一颠一颠的。
要不是老爷们皮糙肉厚的,皮都不知道磨了几层出来了。
他们四十分钟后到的镇上,人还没醒。
陆卫国抱着人动也不敢动,生怕又碰着她哪里的伤口。
牛车停在人少点的地方,王爱军喊停了车,大大咧咧抹了一把黝黑额头的汗水,道,“队长,镇上到了。”
大队长刘水来的眉头一路都没松开,他放下土烟杆子,在牛车上敲了两下,“卫国,我记得这个点还有去镇上的车,你赶紧抱着人起来,咱们还能赶上。”
不用他说,陆卫国也有这个意思,他抱着轻得不像样的人下来。
“爱军,你就不用跟着了,牛车村里还有用,你先回去。”刘水来转身嘱咐王爱军道。
“诶!”王爱军牵着牛转了头。
就这么一会,陆卫国抱着怀里的女人,跟在刘水来后面走了有一段距离了。
到达县里医院后,陆卫国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一张黑脸泛着累惨了的那种红,毕竟这不是他原来的身体,背着人走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他是第一次来县城,不比刘水来见识多,只好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
等真正看完医生,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床上躺着的女人脸上毫无血色,露在被子外头的手臂比柴杆子还要瘦,又黑又糙。
要是不提起来,可能没有谁想得起来,床上的这个女人是曾经穿着一袭旗袍挥着毛笔写字的大才女。
陆卫国沉默地替她掖了掖被子,脑子里绷了一下午的弦,终于能松动那么一会了。
幸好,他穿来的时间及时,还没有到无法拯救的地步。
衣服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又黏又湿,陆卫国不适地皱了一下眉头。
一日的惊心动魄,他的大脑一阵酸胀,甚至没有了心思去想任何关于穿书的事情。
刘水来拿着单子推门进来,正好看见他在发呆的场面,他肃着脸顿了下,走过去说,“卫国,医生说了,人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吧,养个几天就好了。”
“嗯,”陆卫国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可否认,华树村二队的大队长是个好人。
察觉到他兴致不高,刘水来放下病单,从兜里掏出十五块钱,盯着他黑黝黝的侧脸说,“这十五块钱你先拿着,等人醒了,买点东西补补,才能好得快。”
临时出门,刘水来也知道他的情况,他身上的钱也是找牛车的时候,临时借了七八个人凑合凑合的。
这次回去他还得先还上,别人是看借钱的是他,才放心把钱给他的。
陆卫国脑子有那么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摸了摸又缝又补的口袋,除了翻地时飞进去的几个石块,空空如也。
刘水来一眼看清他的囧状,往前递了递,“拿着吧,”
陆卫国不再拒绝,接下了,毕竟,原身真的很穷,可能现在全身的家当,就只剩下这身破衣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旗袍美人儿VS黑黝黝的汉子,想想就带感,我好喜欢,啧~美人会美回来的。笑:-D
明天晚上九点前,这章留言的发小红包~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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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醒来
刘水来长叹一口气,凝成一股的眉头松开,终于露出了今日来的第一个笑容,“这才是对的,好好补补,日子总会好点的,钱的事不急,有困难就跟叔说啊。”
陆卫国飞快查看手上的钱,长得是跟他家老头收藏的第三套RMB一模一样,在后面的年代,这几张大团结,可以说是有很高的收藏价值了。
他收起钱,站起身,客气也是真心实意说道,“谢谢刘叔,”
“这孩子,有什么好谢的。”刘水来推辞,却一句话也没提什么时候还钱的事。
陆卫国不能忘,主动开口提起,“叔,这钱我会早点还你的。”
“不急不急,人好了再说。”刘水来很不忍心,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不过听见这话,他还是开心的,说明这孩子是真有心啊。
“你就好好歇着吧,我看你背人也背了一路了,肯定是累的。”
“好,谢谢叔。”陆卫国再三道谢。
“你这孩子,”刘水来摇摇头。
他不能离开村里太久,还要回去计分监督什么的,毕竟大队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至于陆卫国两口子的,就算请假处理了。
刘水来说好离开的,走到半道却去而复返,带了一块钱午饭回来,才离开。
盯着饭桌上的盒饭,陆卫国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想,淳朴的人还是有的。
不是每个人都像陆家那几个一样的。
空气一安静下来,最容易多想。
他不得不思考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早上他冲动地先入为主,救了人,他并不后悔。
一路过来,他亲眼看见,这里的人都是有血有肉的、有悲有喜的,到现在,他已经不可能再单纯地将它看作一本书了。
陆卫国低头,伸出皲黑的双手,长年累月的干活,上面的皮起了好几层,微小不能忽略的刺痛感一阵一阵的。
他忽然意识到,他就是陆卫国,这个身份的陆卫国,是无法改变的。
他不是没有那么一瞬间的念头,抛弃这里的所有,干他原来那个世界要干的事。
可是,他的视线落在床上那又瘦又小的女人身上。
他迟疑了,
如果留下,那就意味着他要承担原主的责任。
如果离开,那这个女人可能会因为她的离开而备受这个时代的谴责。
她又何其无辜,
他又借用了这个男人的身份,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就这么一瞬间,陆卫国决定了,他还是先处着再说吧。
至于原身的家人,过分如此,他是不可能像原身一样忍受的。
这是他唯一的底线。
他到底,还是受书中作者表达的感情影响了。
作者亲妈倾向女主,他也倾向女主,书里关于李静的描写,是真的惨,惨得他一个大男人都不忍心看了。
或许,只有身在其中了,才能知道最合适的选择是什么。
大队长匆忙带来的午饭是白粥配了三个馒头,还是热腾腾的。
陆卫国难得感受到饥饿,内心升起强烈的进食欲-望。
打开饭缸的一刹那,白粥香甜的气味喷薄而来,白白的馒头也是又香又软……
他是真的,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饥饿过。
……
听见轻微的声响时,陆卫国愣了一下,停住了动作。
“卫国,”
说话的声音很虚,有点哑,掺了沙子的感觉,说实话,听起来很不舒服,硌得慌。
陆卫国从饭缸里抬起头,与醒来的李静对视了一眼。
在医治过程中,为了查找伤口,她的头发弄上去了,此时刚好露出了斑驳伤痕的额头,上面也是划了好几道口子,但相对其它地方而言,还算是比较轻的了。
李静看见自己男人后,吊起的心慢慢放了,转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所处的环境,很陌生,但并不是没见过,是医院。
醒来的大脑运转得很慢,她忍着伤口的疼痛说,“我怎么在这里”
陆卫国沉默了那么一下,合上饭缸,“你忘了你上午翻到田里的事了”
被他这么一提,李静慢慢想起来。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她迟到了一会,碗里属于她的那份就少了一半,她就算不问也知道是谁拿了。
她本想着干完活再回来计较,然后赶紧吃完就去了田里。
没吃饱的后遗症很严重,她挑到一半的时候,肚子就饿了,嘴巴里也是一直泛着酸水,她也没在意。
没想到啊,就那么最后一趟的时候,她两眼一抹黑,脚底一滑,整个人就从一米多高的田埂上翻到田里去了。
想到这事,她准备翻看被子查看伤口。
陆卫国透过她忧思的眼神,大抵猜到了一些,说,“你的伤没有大碍,养个几天就好了。”
他说的话还是有所保留的,原剧情里都差点瘸了,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很轻呢。
李静亲眼所见自己的腿上的伤,有些发愁,但还是选择相信她男人说的话。
“没事的,干活的事不急,大队长已经说好了。”陆卫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开口安慰。
听到这话,李静皱着的眉头总算松开了,陆卫国重新拿起饭缸,“饿了吗,趁着热乎,先吃点。”
她的肚子随之应和了一声,看见他手里的东西,咽了咽口水,“嗯”
新手丈夫陆卫国滞了一下,扶着她坐起来后,熟门熟路地翻开饭盒,从旁边捡了勺子。
接下来的动作,他有些迟疑了。
李静盯着饭盒里的食物,嘴巴都张开了,结果她男人没动静了。
她目光疑惑,脸色因为饥饿又白了几分。
陆卫国很僵硬,不但是动作,就连内心也是一样的。
他陆卫国什么时候服侍过人啊,可能也就真的是女主才有的待遇了吧。
“卫国……”李静唤了他一声。
“马上马上,”陆卫国回过神来,生硬地舀了一勺粥,说,“试试温度,应该不烫了。”
一说完,他更僵了,他怎么变得如此适应了……说话如此自然。
“嗯,”李静含住这口,唾液迅速分泌,仿佛是世间最好吃的东西。
瞥见自家男人生疏的动作,李静抬手偷偷抹去眼角感动的泪水。
婆婆不在的时候,他男人还是对她挺好的。
心里的那点怨,又消了不少。
边吃着,她问,“这粥是哪里来的”
说心里话,李静不觉得她那个婆婆会这么好心熬怎么稠的粥给她喝,就连大嫂当初奶水不够,王春花熬的米汤都没有现在的稠。
“放心吧,刘叔买的。”陆卫国忍住了咽口水的动作,“还有大白馒头,你要吗?”
粥已经喝了四分之一了,腹中舒舒服服的。
李静摇头眼眶又红了一圈。
她听见自家男人细心的问候,后知后觉受的那些委屈,眼泪又下来了,其实她过了那个饿劲,反而不饿了。
李静打小在外公外婆身边生活了这么多年,刻骨子里的温柔和淡性子是怎么都不会消磨掉的。
但这会不同,是真的委屈了,这一吃饱,情绪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陆卫国没听见她回复,这一看,才知道女主在抹眼泪呢。
“你,”别哭啊。
陆卫国有些无措地放下饭缸,他以前都是跟设备相处的,也没跟女人相处过,这女人哭了可该怎么哄啊。
幸好,李静的情绪也是那么一会的,擦干净眼泪,她说,“我没事,就是眼睛里进沙子了。”
陆卫国不信,鼻音重成这样了,肯定不是现在才哭的,他刚才还真是心大。
李静说谎了。
她就是难受,又夹杂了一点感动。
从一米高的田埂上翻下去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完了。
没想到,醒过来,还有她家男人的嘘寒问暖。
其实,只要她家男人别那么在意婆婆那些无理的话,她就谢天谢地了。
人在困苦的时候,只要能抓住一点温暖,都会当成是救命稻草。
李静如今就是如此。
陆卫国在口袋里摸了一把,先前里头的碎石头被他清出去了,现在是空荡荡的,别说精致的手帕了,啥也没有。
李静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我没事,你应该也饿了,赶紧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入坑的先收藏~给大家比心心。
作者有在存稿哦。
第4章 钱志勇
陆卫国确定她真不哭了,顿了一下,说,“好,”
但他准备喝粥时才发现,这里竟然只有一只勺子,这就意味着,他们两人要用同一只勺子。
他觉得,他还是吃馒头吧。
馒头还没拿起,李静带着鼻音,奇怪地问,“卫国,你怎么不先喝粥。”
吃馒头前要先润润嘴巴,否则容易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