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舒格一直在和阿群聊天,孟觉明发来消息的时候她很及时地看到了。阿群瞥见她的手机屏幕,啧了啧嘴:“半夜还发骚。”
舒格转过身来看着阿群,“我跟他那个什么过了……”
“我去,不是吧你,这么快,你脑子糊掉了?”阿群惊得从床上坐起来。
“接吻!接吻而已!”舒格按住阿群的肩膀,“别激动别激动,我是被强吻的好嘛。”
阿群靠近舒格摸了摸她的嘴唇,猥琐地问:“感觉如何?铁树开花第一春呐,这是你的初吻吧。”
舒格扯起被子蒙住脸,“不是,他说他早就亲过我了。”
“说好的纯爱呢。”阿群戳了戳舒格的心口,“谁能想到你小黄漫画的那么6,可到现在还是个处.女呢。”
“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含蓄一点?”舒格将自己和阿群隔开一段距离,护住自己的胸口,“主要是我没试过别人,孟觉明是我这些年亲近的除我爸以外唯一的异性……”
阿群认真问:“那你到底还喜欢他吗?”
“不知道。喜欢这个词对我来说太虚无缥缈了。”西南明明潮湿,舒格说到这个话题,心里却燥热,她坐起来将窗户推开一点,“起码在我面前,他变化不大。跟他在一起,我总觉得能弥补自己一些什么,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有时候又很烦他,很在意他的过去,不想和他亲近。”
舒格只有提到孟觉明的时候才会变成另一个样子,阿群认为她对孟觉明的念念不忘早就成为一种偏执。这份偏执是遗憾和释然纠结在一起的矛盾心理。他如果不再出现,她这份心理不会被激化,大概随着岁月的流逝,会越来越平静。
在最困顿的时候,舒格反而最少提起孟觉明。前段时间孟觉明跟她告白,她说起这事跟阿群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就像颗果子,他没陪着我长,却在我好不容易自己成熟后想一把摘走,凭什么?”
阿群当时对她说:“孟觉明也是颗果子呀。”
舒格笑了一下,回复她:“可是老娘喜欢嫩的。”
孟觉明说他现在对舒格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慕,可舒格暂时只能确定,她喜欢的是少年孟觉明。
阿群叹了口气,“处处看吧,别为难自己。”
舒格也叹了口气,“做个朋友就挺好的了。真搞不懂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拜托,人家是个正常的男人好不好。你性冷淡,难不成要他也清心寡欲?再说不就是个接个吻嘛,你就当体验一把好了,他又帅现在还很有钱,你也不吃亏。要实在绕不开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你体验体验再把他甩了呗。”
舒格无语地踢了阿群一脚,“你现在怎么也变成这样了?”
“盼盼啊,你二十七了,不是十七。你还能守着你那点纯情思想到老?你以前意淫人家的时候不是挺来劲的嘛。”阿群又摸了摸舒格的腰,“他亲你的时候你真没什么反应?”
“要什么反应?我当时又急又气,把他咬出血了。”舒格想起那个场面,心尖一麻,她乱踢着被子,“我没你想得那么纯情,而且我也不是没看过他跟别人接吻的样子……别说这些烦心事了。”
“我靠,你果真暴力。”阿群扳过舒格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咱们这个年纪,遇不到处男了,连姐弟恋都难,你要认清现实。当然咯,作为你的好姐妹,我还是预祝你能睡到一个处.男。”
“去你的,你好歹也是天天跑婚礼的人,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唯美思想。”
阿群冲舒格奸猾地一笑,“其实处男体验感很差的。”
舒格再次拿被子蒙住头,“再见。”
*
琼城的天气与街景最适合拍文艺类TVC,舒格忙完工作后和阿群约在某个知名景点碰面,按照她的想法,阿群带了位摄影师给她拍了几组写真。
VLOG在微博上兴起后,阿群也很快flow上这个趋势。她把自己录的舒格拍照的视频花絮花了些心思做剪辑和效果,逐条po在自己微博上,有的文艺,有的可爱,因为化了精致的妆容,每一条里的舒格都称得上是她近年来的颜值巅峰。
孟觉明对阿群的微博设置了特别关注,他工作的间隙一边看阿群的微博更新一边留存舒格在朋友圈里的小视频和照片。他一整天心情都很愉悦,特别是看到舒格带着头纱站在街边的一张照片时,他内心有微小的触动。
阿群的本意是想和舒格拍几张穿婚纱的照片,她说现在闺蜜之间都流行拍这种,她也想和舒格一起拍。但是舒格说她实在对婚姻没有期待,对婚纱更是没有向往,最后她带了头纱,穿了白色的裙子陪着穿婚纱的阿群拍了一张。
晚上舒格和阿群喝得酩酊大醉,她们俩走在江边,背对江对岸灯火璀璨的街景,顶着早就花了的眼妆,又拍了一张自拍。
舒格搂着阿群说:“我真的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是一个真实的舒格。”
阿群喝大了,她亲了亲舒格的脸,“宝贝儿,别煽情。我挺过来了,你爸妈也复婚了,孟觉明也随你虐,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舒格趴在阿群的肩膀上,“六月份你过生日,咱俩去迪士尼吧。之前一直觉得门票贵,现在好过了,咱们把以前的愿望都找回来吧。”
夜晚的雾气在城市上空聚拢又散去,被山包裹的高楼错落着,灯火高高低低点缀着风景,代替了看不见的星辰。
舒格以前觉得十五岁的盼盼很像一颗小星星,很微弱,很渺小,散发的光芒仅仅只能照亮一小片世界,就连舒沛文和何春蓉都不曾看到那点光。而众星捧月,那时候的孟觉明是月亮。
可是那些年里,孟觉明把她看作小太阳,觉得她光芒万丈,于是后来她就真的变成了太阳。很多真相,只有长高了才能看见,很多勇气,也只有长大了才能拥有。这个成长过程里,孟觉明没能陪着她,但她却是带着他给的自信才长成现在这幅模样。
这一晚,孟觉明发来的消息舒格在醉意里回复。
他问她:“又一个星期了,你一个人在外地,有没有想起过我?”
他又说:“这七天,我比从前更想念你。”
舒格觉得这人真矫情,她按下三个字发过去——“一点点。”
☆、27
舒格回到霓城后直奔公司,将拍好的片子交接给后期,在Lisa的办公室里补了个好觉。
她醒来时Lisa仍在开会,耿迪晃进来往Lisa的办公桌上放东西,看她坐在沙发上一脸倦容,朝她打了个响指:“看你朋友圈,去西南玩得挺嗨的嘛。”
舒格揉了揉眼睛,拿了张湿纸巾盖在脸上,“真打算走了?”
耿迪面对着舒格坐在茶几上,“你说得对,我不适合干这一行。”
“什么时候走?”舒格问他。
“明天。”
舒格“唔”一声,指了指Lisa的桌子,“放的什么东西?”
“一点小心意,你也有,已经放在你桌子上了。”耿迪的脸上有离别前的愁绪,今天说话也格外正经,“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舒格拿开醒神的湿巾,看着天花板上的光斑呼出一口浊气,她真的很喜欢Lisa的长沙发,每每在这里都能做好梦。后来耿迪也发现了这个秘密,常常鸠占鹊巢。
她朝耿迪抬了下下巴:“一起走吧,送送你。”
舒格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收拾东西,看见耿迪送给她一套泳帽和泳镜,挑了她喜欢的颜色。她真诚道谢。
耿迪笑了笑,将旁边一个快递盒往前推了推,“这你新买的?”
舒格拆开快递一看,是一个全新的iPad Pro,包括笔在内,顶配,还另外配了适合绘画的磨砂贴膜和外壳支架。
“走呗。”舒格将收到的东西都收进背包里,iPad太沉,她嫌重,将背包里其余不重要的东西拿出来给新礼物们腾地,然后给孟觉明发了条微信。
电梯里,耿迪对着镜子比舒格和自己的身高,他说:“你化妆很好看的。”
“本少女不化妆也好看。”舒格理了理刘海,决定明天要拿Lisa的卡去剪个头发,她的发尾有些没型了。
出了电梯,耿迪提着双肩包挂在肩上,一边走一边转着舒格刚戴上去的鸭舌帽的帽檐玩,他认真开口:“sugar,最近我比较懒,你应该对我挺失望的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选择。不适合的、不喜欢的,趁着年轻可以随时喊停,就希望你能利用自己的本专业找到一份你更喜欢的工作吧。”舒格说着话,孟觉明回复了她刚刚发过去的一条消息,他已经到了她公司附近。她勾了下嘴角,在面包店外停下脚步,问耿迪:“你吃过这家的廉价奶油吗?”
舒格走进店里买了两块小蛋糕和一些牛轧糖,和耿迪坐在广场的花坛上吃。
“面包店做小蛋糕用的奶油肯定比不上甜品店里的,但是植物奶油和动物奶油对我来说,只不过就是一个便宜一个很贵而已,我觉得口感差不多。好羡慕你们这些有选择的人啊,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很年轻,家里条件也好,只要自己不给自己压力,就没什么负担。”舒格很快就把自己的小蛋糕吃完,她看耿迪没吃几口,瞥了他一眼,“这个也不便宜的,别给我浪费。”
耿迪大口吃起来,“我总觉得你只是个小姑娘,你最好能像你的外表一样,天真一点,烂漫一点,还有,开心一点。”
舒格天真烂漫地冲他笑了笑。
“我真对你动过心的。”耿迪又说。
舒格咬着小勺子怔了一秒,随后拿出手机看时间。
“别看手机了,正经聊聊?”
“你说呗,我听着。”舒格正襟危坐,“小屁孩儿,我看过你初恋的照片了,跟我一点也不像。”
“你眼睛圆,脸也小,又剪这个发型,真的很像初恋的感觉,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耿迪吞下最后一口蛋糕,“只是我hold不住你。你这人吧,是走长情路线的,我铁定输给你初恋。”
“你还不如直接说我这人太现实,不是你喜欢的款。”舒格无奈地笑了笑,再次拿手机看了下时间,“再给你三分钟说正经话的时间。”
“怎么,有约啊?”
舒格从背包里翻出一个路飞造型的钥匙扣丢给耿迪,“在琼城买的,那天你嚷嚷着要给新车的钥匙买一个钥匙扣的。”
“谢了,你有心了。以后我可能就不在霓城发展了。”耿迪摸着路飞的头,又问舒格,“能抱一下吗?不把我当成小男孩儿的那种。”
“不能。”舒格无情拒绝。
“咱们好歹也是有过同事情谊的,再说我也没真追你,咱俩之间不尴尬。”耿迪笑道。
舒格看着耿迪这张阳光灿烂的脸,站起来大方抱了他一下,“二十二岁的小年轻,真好。”
耿迪却没放手,他按住舒格的头,拍了拍她的后脑勺,“除了谈工作,你所有的样子我都很喜欢。其实你可以不这么累的,女孩子嘛,偶尔偷偷懒没关系的。”
舒格礼貌地将耿迪推开,朝他露出一个跟他同样灿烂的微笑,她本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只送给耿迪一句离别祝福。
严子昂的车就停在路边,孟觉明坐在副驾。他们看着舒格跟耿迪道别,也看见了两人拥抱。
“啧啧,小鲜肉啊。”严子昂捏了捏孟觉明的上臂,“身材可比咱俩要好。”
孟觉明转着手机玩,笑一下,“你多久没锻炼了?”
“三十岁了,泡健身房次数再多,跟人家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还是不能比。”
“你怎么知道这人是二十出头?”孟觉明无语地看着严子昂。
严子昂耸一下肩膀,“小师妹提起过这人,再说人家一看就是个小帅哥呀。”
孟觉明快速在大脑中搜寻历史信息,最终断定这人应该是那天舒格所说的“以前粘着她后来对她敬而远之的小鲜肉同事”。
他气定神闲地发了一条消息催促舒格,语气笃定地对严子昂说:“这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严子昂看着孟觉明志在必得的样子,“呵呵”两声,对小跑过来的舒格玩笑道:“同事还是小男朋友?”
“你猜?”舒格眨眨眼,拿了袋牛轧糖递给严子昂,“抹茶的,你喜欢。”
“行,我这免费司机做的不亏。”严子昂示意孟觉明下车,“人都来了,你还不走?”
“不是说一起去吃晚饭吗?”舒格问。
严子昂摆摆手:“觉明现在是大忙人,为了你抽空才回霓城的,我就不打扰你俩独处了。”
孟觉明下车后自然地接过舒格的双肩包挎在胳膊上,舒格瞥见他的手背上又有彩笔印记,猜想他今天应该去看过绮绮。
“出差累吗?”两人沿着路边往前走,漫无目的。
舒格:“还行。”
“我就待一个晚上。”孟觉明提醒她道。
舒格“哦”一声,“来回飞,机票不要钱?”
“你难得说想我。”孟觉明又说,“一周只见一次不算奢侈。”
“昨晚上喝多了,说的话不作数。”舒格边走边扯路边的树叶,很想结束这种尴尬的氛围。
孟觉明看着她反着戴的鸭舌帽,想起刚刚她和耿迪拥抱的那一幕,试探着牵住了她的手。
心尖一阵发麻,孟觉明的手既暖又大,肌肤触感让舒格大脑空白了几秒,之后她立即挣脱开,“咱俩现在不是在谈恋爱。”
孟觉明又牵住,紧紧握在手心里:“走一会儿吧,你别动。“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舒格继续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