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总想碰瓷我——见荷
时间:2019-05-01 09:10:17

  他是真的不明白,似乎他们萧家人都不重欲,怎地晋王叔这个儿子却如此放浪形骸。
  傅毓却像是听得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王爷,您看,这百韵园里的女子我可都遣散出去了,至于听袖嘛,”他便听袖方才进的那间屋子望了一眼,道,“她不过是我的红颜知己,闲时为我抚琴一曲,让我作画一幅而已。”
  傅彦彻见四周确实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面色好了些,拂袖而行,道,“随本王去书房。”
  “南阳太长公主找回孙女儿的事你知道了吧,过些日子她便要认祖归宗了,老宣宁侯府有一股势力尚且不知去了哪儿,本王和你父亲皆猜测在太长公主手里,”傅彦彻道,“你不是喜欢美人?那便去亲近那位认回来的女子,最好让她为你所用。”
  傅毓却拧了眉,极为嫌弃道,“流落在外多年的孙女,也不知是怎么粗鄙丑陋的性子,我才不要去亲近她。”
  “不过是让你做戏……”傅彦彻一拍桌案,觉得此事大可为之。
  他的舅舅本是让他假意取得那女子的好感,赢得宣宁侯府这一助力,他不愿委屈自己,那他就傅毓去替他做此事也是一样的。
  傅毓露出一个有些滑稽的悲伤表情,十分沉痛,道,“是,王爷。”
  出了宁王府,他才又去了约定好的地方。
  何窈已经先在房间内等着了,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先注意到的便是她那双沉静温和的眼。
  屋内烛光轻摇,何窈起身行礼。傅彦彻瞥一眼案几上的帷帽,再看何窈通身素白无饰的衣裳,眼底慢慢浮现一抹讥诮,“何大姑娘倒是谨慎,生怕被人瞧见与本王在私底下单独相见。”
  何窈知道他是在讽刺她明明主动相邀,却又如此防备。她其实是不怕他借机做文章的,因知他不会,却不得不防备他身后的人。
  他们的身份毕竟对立。
  但她不欲多说,而是直入正题,“王爷,臣女是想问王爷讨回当初的恩情。”
  傅彦彻坐到另一半的软凳上正色道,“你说。”
  自他懂事起,便被母亲教育着要好好表现,做最得父皇喜欢的皇子,做人上人。久而久之他就生了争天下的心,虽然现在是傅彦行当了皇帝,可前半生的努力,魏氏一族的荣耀,让他更加难以放弃。
  可幼时的傅彦彻,尚不知权利滋味,也没被母族逼迫着成长,只是个上有兄长下有弟妹的软萌团子。
  小团子傅彦彻那时候的梦想是成为有绝世神功的盖世大侠,便跟着保护他的暗卫学了些功夫,又不知天高地厚,小小年纪便想偷溜出宫——自然是还没翻过三道宫墙被宫人带回来,还被魏贵妃罚了跪,让他再不敢鲁莽。
  只是年幼时的梦想到底在心间生了根,三年前离京二百里的出云山上起了窝谋财害命的劫匪,他一下又想起那个梦想来,便自告奋勇领了三百人去剿匪。
  最后匪是剿灭了,他却受了点伤,与下属失散,被大雨困在一间破庙里。
  便是在那里,他碰见了何窈。那时他何其狼狈,何窈没认出他来,而他对女子一向也不上心,更没认出她来。只是皇子的尊严不容许他示弱,况且他已发出暗号,很快便会有人来接。
  但何窈却主动让侍女给了他药,帮他止了血——也没有更多交集了,可他却不想欠人恩情,便道多谢她相救,日后再会,他愿帮他做件事以偿恩情。
  那时候的何窈才十一岁,一双眼古井无波,听见他的话甚至未再看他一眼,半晌之后才答了一声,“好。”
  后来自然是认出双方身份了,但何窈一直没提起当初的事,想来也对,身为定国公之女,大皇子的表妹,她还有什么事需他来办?
  却不想,过了三年,在他以为这个恩情永远偿还不了的时候,她却找上他来了。
  何窈直入话题,道,“我父亲想让我入主中宫,但我志不在此,想请王爷帮我,哪怕后半生青灯古佛,我也愿意。”
  傅彦彻十分惊讶,“你为何不愿?”
  何窈摇摇头,双眼如同深水,道,“陛下非我良人。”
  傅彦彻神色古怪,不很懂她的这种想法。尽管他和傅彦行注定是敌对的,却也不得不承认傅彦行此人的身份定位甚至面貌都是会令人往上扑的好,而何窈身为他嫡亲的表妹,却为何道他“非我良人”?
  他笑了,想到一个可能,“你有心上人了?”
  何窈摇头,他又问,“那你为何不去跟陛下直说?”
  何窈道,“此等小事,不敢劳烦陛下。”
  傅彦彻却一下明白她的意思,想来此事是定国公单方面的意思,还未与傅彦行通过气,而骄傲如何窈,是不肯以这等还未发生的事便求到皇帝身上的。
  且让一个女孩对皇帝说“我不愿嫁你”,多少是个挑战。
  他便道,“此事本王会尽力。”
  他不敢保证,但愿一试耳。
  何窈盈盈再拜,目送他离开。
  自薛府出来,天还未黑,涟歌想到兄长不久就要离京了,便想着替他置办些冬衣,路过成衣铺子时叫停了马车,对萧涟漪道,“大姐姐,我去铺子里瞧瞧近日时兴的花样,你去吗?”
  萧洵要外放之事除了涟歌和萧元敬,其他人还不知道,她便不好直说。
  府里每月都有衣裳铺过来为府中人量身做衣的,萧涟漪摇头,“今日有些累了,眠眠自己去吧,记得早些回府。”
  她体贴地将马车留着涟歌,自己下车去和王氏共乘。
  涟歌望着她的背影,又想到今日情形,暗自思忖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大姐姐。
  想来想去又想到自己身上,脑中却下意识浮现傅彦行的脸。
  她蓦地脸色一红,伸手拍拍,暗自唾弃自己——
  那是陛下啊!高岭之花一般存在,谁敢肖想?
  因还不知萧洵到底要去哪里,她便定了三套厚厚的冬衣,和三套略薄些的冬衣,想着无论是去哪都能有得穿。
  付完定金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从雅室传来——这些,这些,我全都要了。
  涟歌蹙起眉,有些疑惑,这声音怎么这么像阮明玉的?
  但想到这里是金陵,而阮明玉人在濮阳,便又释然了,安慰自己,人有相近,声音自然也有。
  须臾,那雅间被打开,走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娇俏女子,做妇人打扮,眉眼含笑,贴着位身形高大威猛的男子,在他耳畔娇娇地说话。
  不是阮明玉又是谁?
  涟歌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她,从没听过阮明玉嫁人,这是什么情况?
  “阮明玉?”她忍不住唤道。
  她的目光太直接,女子却是一脸陌生的神情,“你叫我吗?”
  “你不认识我了?”涟歌问道。
  “我并不认识你,”那与阮明玉生得一般无二的女子摇头,“而且,我不叫阮明玉,我叫许朵。”
  涟歌明白自己大约是认错人了,歉歉一笑,“抱歉,我想我认错人了。”
  许朵露出个无所谓的笑来,“没有关系。”
  她全副精力都放在许朵身上,倒没注意许朵身旁的男人双眼里全是兴味地瞧着她。
  望舒瞧见了,暗自皱眉。
  一直到回了府,她还十分纳闷,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简直一模一样了。
  望舒见她神情有异,便道,“姑娘若是觉得不妥,可要云卫去帮您查一查?”
  “不用了。”涟歌下意识拒绝,云卫是陛下的私卫,她岂能用?
  望舒看出她的顾虑,便道,“不如奴婢帮您问问陛下?”
  这回她头摇得更欢,“不用不用真不用。”
  话虽如此,望舒想到那个男人,心中放心不下,还是悄悄传信给云卫,让去查查今日涟歌遇到的那两人。
  三日后,萧洵去晋阳任巡城郎官的调令正式下来,天子令择日启程。
  晋阳距濮阳不远,去的时候还能顺道改道回家一趟,涟歌安心不少,道,“是去晋阳我就放心多了,先前真怕陛下将你派去岭南那种苦蛮之地。”
  他回府之前才与傅彦行开诚布公地谈过。如今晋王有异心,甚至可能与匈奴有勾结,前去晋阳比去岭南更为危险。
  可他也不说,笑着摸摸涟歌的脑袋,叮嘱道,“哥哥不在,你要听话。年底爹娘回来,你若愿意跟着回濮阳便回,若不愿意便留在京里,左右明年爹爹的任期就满了。”
  第二日一早,萧洵未等涟歌起床,便收拾好行李让车驾去城外等,自己则进宫去辞行。
  傅彦行还未去上朝,便令宫人将他请进宸阳宫,表情肃然,“保重。”
  萧洵磕了头,末了又道,“请陛下护住臣的妹妹。”
  他低着头,未能瞧见傅彦行听见他提起涟歌时脸上温柔的神情,“放心。朕定护她周全。”
 
 
第49章 入宫
  巡城郎官说的好听,是领了天子令往各州县巡查的官员, 实际上只是个虚职, 手中没有实权, 还容易得罪人。在大楚, 一般是用来对官员明升暗降, 然后指派到地方上去受气的。
  可萧洵是新科探花,属于朝中新贵,头一遭便领了令做了巡城郎官,去的还是晋王的封地上, 实在让人咋舌。
  少数知道此事的大臣便在心中盘算着陛下此行是何意,有脑子机灵的, 便想着皇帝是否是想对晋地动手了。可两代晋王都十分老实,傅彦行平日里也并未透露出半点这样的意思,便也只敢暗中观望。
  傅彦行虽说自两年起便开始处理朝政,但如今还未弱冠,又并未成家, 在某些老臣眼中, 其实是不够成熟的, 便也担忧他是否太急进。
  旁人不敢多说, 但身为定国公的何渊,却是敢的。
  “陛下是否太过急躁,前些日子才动了改税的念头,如今政策还未拟出,便又想动藩王势力?”何渊是他的亲舅, 在他未登大宝之时便是他的助力,如今依旧为他担忧,“臣明白陛下妄图肃清毒瘤的心,但请陛下三思,徐徐图之。”
  傅彦彻神色淡淡,沉声道,“朕心中自有定义,请舅舅放心。”
  如今君臣有别,何渊怕引得君王反感。也不愿再掣肘太多,又想起另一事,方道,“陛下年纪不小了,是时候立后纳妃,扩充后宫了。”
  他十分直接,“我家中的阿窈将要及笄,与陛下又是一块长大,知根知底,自小贞静柔婉,柔明毓德,可为陛下操持宫中庶务。”
  他是以舅舅的身份说这话的,并且,他几日前曾去安寿宫见过问过太后的意思。但太后想起儿子上次说过的话,又不愿拂兄长的颜面,便直言她做不了主,而是让何渊来找傅彦行。
  傅彦行垂着眼,却是道,“大业未竟,朕并无大婚打算。”
  何渊心知这是外甥的推辞之言,有心再劝两句,却听他道,“况且何窈对朕也无意,舅舅还是给她寻个知心的夫婿得好。”
  何渊回到国公府,何夫人迎出来,见他面带不快,问道,“这是怎么了?”
  何渊摇头,咂摸着傅彦行先前的意思,问她道,“阿窈平日里可与府外什么人有接触?”
  他这话问得奇怪,何夫人道,“女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连个闺中密友也无,除了我带着出门,便是偶尔进宫去陪太后和公主。其他时候都整日在府里,哪里能和府外人有什么接触?”
  何渊沉默下来,又因她这话想起何窈的脾性,皱眉道,“你别拘着她,也该让她活泼些。”
  这般冷淡,慢说嫁给帝王,便是做寻常富贵人家的正妻,恐也难讨夫君的欢心。
  何夫人觉得委屈,她哪里拘束过女儿啊?可她直到丈夫说的有道理,只能点头应是。
  而他们讨论中的何窈,正一个人在房里看婢女送过来的书信。
  傅彦彻为着她的事很是动了一番脑筋,今日便想出了主意,通知她下月初一去栖霞寺上香便是。
  何窈沉着一双波澜不惊的眼,将灯点了,平静地看着手中纸条一点一点变成灰烬。
  涟歌醒来才知兄长已出发往晋阳。心中疑惑不已,怎昨日才收到的调令,今日就走?她不知萧洵明白此行目的之重,已暗中筹谋多时,只待过了明路之后便立即动身。
  她便日日窝在府里,上午看书,下午抄经,晚上去陪萧老夫人,十足乖巧。
  又过了几日,成衣铺子才将她订做的衣裳送到萧府,可这时萧洵还未传信回来,她想再送到晋阳去也不知要具体送到哪儿。
  涟歌有些失落,这种失落是自萧洵离开金陵以后才产生的,在此时达到顶峰。虽说这里也是她的家,可没有一个至亲之人在身旁,她日益沉默,便望着那堆衣裳发呆。
  望舒在一旁看着着急,以为她是在愁怎么把衣裳给萧洵送去的事,便悄悄往宫里头递了消息。
  傅彦行得了信,捏着眉心略作思考。
  萧洵目下已至晋阳,且受了点小伤,可这些又不能告诉她。他拿笔刷刷写了几个字,对一旁静候的云卫道,“给萧府送去。”
  那云卫转身欲走,又给他叫住。傅彦行侧头看了眼御案上的点心,吩咐流安,“让御膳房再送一碟糕点来。”
  小姑娘目下心情不好,用些好吃的应该会好一点。
  收到糕点的时候,涟歌十分意外,她其实没什么食欲,但秉着“陛下所赐,不敢不吃”的原则,还是挑了一个莲蓉蛋黄酥尝了尝。
  傅彦行不重口腹之欲,平日里又主张节俭,在吃食上未有太高要求。御膳房的一众大能们自他登基以来鲜少有一展厨艺的时候,今日是他第一次在非用膳时间让再传点心,御厨老怀激动,恨不得用上平生所学,做糕点时拿出了做国宴的虔诚,制出的糕点自然味道非同一般。
  涟歌得了趣,一口接一口的竟将八块点心全吃完了,到最后在盒底瞧见一张纸条。她十分诧异,展开来看,却是陛下道他欲派遣使者去晋阳,问她要不要给萧洵捎东西。
  她不知是望舒传递的消息,只当是天赐巧合,忙唤人将那三件厚些的冬衣装好,到晚上托云卫送进宫里去。
  傅彦行处理好一天的政务已近亥时,待他沐浴完出来,流安才上前去他耳边低声道,“霍副使派人将萧姑娘给兄长制的冬衣送来了,就等着陛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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