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彦行脑中“哄”地一声炸开了。
涟歌一双眼莹润地望着他,等着他回她一声“娘子”,却不料傅彦行直接埋下头来,一双微凉的薄唇就这么,火辣辣地压在了她的唇上。
因一点防备都没有,涟歌扭了扭,手无意识地在他胸膛前一推,却被傅彦行的大掌轻松的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紧接着,他欺身下来,将涟歌压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第89章 狂风
夜里寂静,两人的心跳声愈显清晰。
不知吻了多久, 唇分之时涟歌只觉得空气都变得燥热, 出了满头的汗。
她气喘吁吁, 胸口起伏, 双眼里仿佛承载了满天繁星, 亮得令他难以直视,娇娇道,“行哥哥,要沐浴。”
天色不早, 她想着该就寝了,得先洗洗身上的汗。
傅彦行脸红到耳根, 一手放落床账,将他们笼入微暗幽密的空间里,用气音在她耳畔道,“还早,等会儿再洗。”
说着, 他贴近她, 又俯下身来。
只是这一次, 他只在她如花一般娇嫩的唇上停留片刻, 便顺着她精致的侧脸移到耳垂上,将绵密的呼吸落在她颈侧,激得她肌肤颤栗起来。
涟歌的呼吸也跟着急促两分,方才饮的酒从毛孔里散发出淡淡的酒香,和她身上的缱绻味道交缠弥漫着, 更浓了几分。
傅彦行觉得,此刻真是世间最美之时了,满室氤氲旖旎的芬芳,衬得月光如此柔软,柔软得如同她这个人,眼波流转,浓情蔓延。
涟歌品出点跟往日亲吻时明显不同的感觉,竟然生出几分类似害羞的情绪,道,“行哥哥,要睡觉了。”
傅彦行低声道,“穿多了热,先更衣。”
涟歌便坐起来,她今天累了一日,眼皮都有些打架,但尚且记得规矩,摸索着去帮他。
先前玉音姑姑教导的规矩里,自然也有伺候夫君更衣这样的事,且她先前可在宫里给他穿过几次朝服,知道顺序。
她专心做事的时候态度近乎虔诚,又还处于寻宝一样的好奇之中,认真极了。但傅彦行和她这般勾缠许久,哪里还能忍,将吻落入她沾了晶莹的的长睫上,贴着她的脸细细摩挲。
涟歌觉得难受,呜咽咽地推他,又不知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她只觉得自己软成一团棉花,被他轻飘飘地捧在手心里,带着一起游游荡荡地在水上行船,又始终靠不了岸。
他自万水千山之外跋涉而来,碰见了她,便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
望舒守在门外,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女子低低抽泣的声音和男子低沉诱哄的声音,融合着清浅的月光奏出一曲低吟浅唱,久久回响。
流安搬了凳子过来坐,自然听见了那些声音,但他一个太监并无甚感觉,但怕望舒着样的妙龄少女会难堪,便道,“这里有我,你下去歇着吧,明早上再过来伺候。”
望舒身为云卫,自控力可见一斑,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流安的好意也只得心领,默默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仲夏的交响曲才都趋于平淡,只有一弯银钩高挂寂静如旧。
他轻轻敲了一下门,问了句,“陛下,娘娘,要奴才进来伺候吗?”
里头没人回应,他也不多事,招来一旁候着的宫人,小声吩咐他们准备好去清理内室。
被傅彦行抱进殿内另一边的浴池里,涟歌连抬手的力气也无了,可观傅彦行却精神矍铄,眉目含笑,比她的情况好了不知多少倍。
涟歌睁着眼睛觑他一眼,觉得成亲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好在傅彦行很是体贴,知道她身上发酸,将人稳在池子里,一点一点给她按摩。
她这才觉得舒坦些,跟他撒娇,“想睡了。”
傅彦行正给她洗头,便道,“睡吧。”
沐浴完毕,涟歌已经昏昏欲睡,不知今夕是何夕,只能由他抱回去了。
借着殿中灯火,傅彦行才得以看清她的情况。在此前从未被造访过的娇花,今日骤经狂风暴雨,虽然变得绯红靡丽,却更让人移不开眼。
傅彦行晓得她大约是伤到了,有些心疼,拿过一旁的药膏细细地涂抹一便,才揽着人去宫人们新换好的床榻上睡了。
但他一贯早起,不到寅时便醒了。
窗外乌漆墨黑的,屋内的龙凤烛还没未燃尽,微光将还未苏醒的夏夜勾勒得愈发静谧。涟歌蜷成一个团,软软的娇躯正贴着他,眼睛闭得紧紧的,正睡得沉。
皇帝大婚可罢朝三日,他不用急着起床,将涟歌往怀中搂了搂,像抱孩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又闭上眼睛去假寐。
他只觉得,这种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的感觉,真是这世间至美之事。
稍过了两刻钟,他才蹑手蹑脚下了榻,又用软被将涟歌裹住,自己打开了殿门。
望舒休息片刻已经醒了,和流安在门外守着,见他起了,流安忙上前去伺候他洗漱。望舒因知他不喜女子近身,悄无声息往内殿望了望,想进去看看涟歌。
二位主子这一路走来,她都看在眼里,知道昨夜涟歌定是不好过,有些担心。
傅彦行不动声色看她一眼,到底没怪她逾矩,吩咐流安道,“去将送来的折子都搬过来。”
他虽不上朝,但政事还是要处理的,可推己及人,又不愿涟歌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不是他,舍不得走。
傅彦行将床头挂的帘子落下一半,自己整理出一张小桌子放在床前,也不让掌灯,只借着屋内龙凤烛火的光便开始处理政事。
可也没办法专心,批完一本便看一眼床里,等他把一沓奏折都批完以后,涟歌仍旧是呼吸绵长地睡着,一点也不像是要醒的样子。
他觉得一腔热血沸腾,满的快要溢出来,可那个还在高枕安眠的姑娘,并不知他有多想和他分享感情。
过了辰时,太阳都升起来了,涟歌才嘤咛地动了动眼睛,似是要醒。傅彦行等了几个时辰早就等不及了,不想让她继续睡,一手不老实地从被衾里探进去,捏她的痒痒肉。
涟歌觉得痒得很,可是昨夜实在太累,不想睁开眼睛,只无意识地用手去拍他,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傅彦行抿抿嘴,干脆连人带被将人抱起来,将头埋到她的肩窝里,轻轻吹了一口气。
他现在十分想和她说说话。
过了好久,涟歌才终于睁开眼睛。待看清他的脸,一脸欢喜地拥住他,“行哥哥,早。”
傅彦行一脸哀怨地去亲着她,囔道,“不早了。”
涟歌这时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忽然不说话了。
傅彦行勾着嘴笑,扶着她坐稳。涟歌挣扎着想下塌来穿衣裳,可腿一动,整个人却扎进他的怀里。
她这才察觉腰酸得厉害,腿根那处也有些痛,便惩罚性地用头去撞他的胸膛,嘴巴撅得老高,“都怪你。”
傅彦行这才“初出茅庐”,眼下正是念头正盛的时候,被她似嗔非嗔的一句话便挑起了昨夜的记忆,差点压不住从耳朵蔓延到下腹的那把火。只好胡乱在她腰间揉两把,将她抱回床榻上,态度诚恳地认错,“对,都怪我。”
涟歌满意了,唤人进来穿衣裳,傅彦行却不让莳萝她们进来,亲亲她了额头,道,“我给你穿。”
尽管她十分怀疑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可等他的确是将她身上的衣裳都穿好了,便诚心诚意地夸他,“行哥哥,你真厉害!”
傅彦行在她鼻梁上刮了刮,又亲自帮她洗脸漱口,才问,“饿吗?”
涟歌被他的殷勤伺候得十分舒坦,于是也不计较傅彦行昨夜折腾得她腰酸腿软之事了,喜滋滋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饿了!”
早膳是他特意吩咐人备下的,除了她平时爱吃那些,还另有一盅血燕,补血益气。
涟歌又累又饿,一口气用光,才想起来问他,“行哥哥,什么时辰了?”
外边天色正好,但他们在重云楼里,烈日被阻隔在外,让人辨不出时间。
傅彦行道,“辰时正了。”
她一惊,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要给太后娘娘请安的。”
玉音姑姑耳提面命叮嘱过她,成亲以后要去给太后请安的。况且太后是婆母,她该去侍奉。
傅彦行将他拉入怀中,纠正她,“是母后。”不能再叫太后了。
“昨日出宫之前母后特意吩咐过,不用急着去请安。咱们就在这里好好玩几日。回宫以后再去不迟。”
涟歌想着上次夜间没看清的光景,对接下来几日颇为期待。
用了午饭又被傅彦行拐到榻上睡了一觉,直到日头没那么烈了,她醒过来,见傅彦行坐在床头借光看书,她觑着眼睛去看,是本画册。
傅彦行气定神闲,将手中之物塞到一旁,将她拉起来,“我们出去转转?”
她眼睛却跟着那本画册移,越过他想去拿,“行哥哥,你在看什么?”
傅彦行嘴角勾起,拉着她走了,“我在学习。”
涟歌一怔,行哥哥这么勤奋的吗?
这处原就是一处皇家别苑,茂林修竹,草木深深,还引了温泉,若是冬日下了雪,雪映寒梅,汤池沐浴,便是人生美事。
涟歌兴致高,拉着傅彦行的手到花园里去。傅彦行不让流安跟着,自己拿着伞撑在她头上,她却挥挥手,到,“不晒呀。”
傅彦行便将伞放在到一旁的假山上去,然后反客为主,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牵着她到湖心亭去。
仲夏之季开得最美的便是荷花,华清苑里的荷花是从菡萏苑里移栽过来的,长势喜人,正是清波盈盈,莲叶接天之际。
涟歌见此处只有他们两人,玩心大起,干脆脱了鞋袜将脚泡在水里去踩,又随手折过几枝莲蓬握在手中,她觉得怪香的,想吃。
傅彦行眉眼含笑地看着,接过她手中的莲蓬,修长的手指轻转几下,便剥好一颗莲子递到她嘴边。
他眸色深沉,觉得她的手指不适合用来做这样的粗活。
涟歌将莲子吃进去,还调皮地咬一口他的手指,昨夜被翻来覆去的时候她就想这么做了!
傅彦行笑了笑,心道晚上再收拾你。
涟歌愣愣望着他,觉得他笑起来实在好看,像是雪山上开放的雪莲,她虽未见过,但料想应是如此。
傅彦行挑眉,“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涟歌伸食指去按他的嘴唇,靠过去小声夸奖,“行哥哥,你好看。”
傅彦行心里便舒坦了。
他捏捏她的小脸蛋,道,“你也好看。”然后手从她的胳膊下穿过去,直接将人提起来,“别泡了,泡多了凉水回头脚疼。”
他将涟歌放到一旁坐着,极自然地用手帕将她一双精致的脚擦干净,才帮她将鞋穿上。带她上了旁边停着的小舟,自己摇橹穿花破叶,往荷塘深处去。
一回头,涟歌躺在舟中,自己摘了片荷叶盖住脸,似是昏昏欲睡了。
第90章 回门
又过两日,便是该回门的日子。涟歌特意起了个大早, 夫妻二人收拾一通, 准备先不回宫, 直接往萧家去。
涟歌先上了马车, 流安却到傅彦行耳边道, “陛下,宫里传来消息,太皇太后病重了。”
傅彦行眉头皱起。太皇太后若不是真的病的厉害,静成太后不会在这个当口让人来通知他。
他只在心中静默一息, 便上车对涟歌道,“眠眠, 咱们恐怕得先回宫。”
涟歌小脸一垮,但晓得定是出事了,问道,“怎地了?”
他道,“皇祖母病了。”
实际上, 自晋王一脉式微, 太皇太后便一病不起, 缠绵病榻至今, 连床榻都下不得了。
如今传来这样的讯息,怕是大限将至了。
静谧的璟阳宫,因为主人身体不适,泰半时间都宫门紧闭,今日, 却因帝王造访而重新恢复了生气。
太皇太后还在沉睡——或者说是昏迷更恰当。涟歌便陪着他在殿内等。静成太后只来看了一眼便走了,她心里明镜一样,本就对太皇太后颇有怨怼,之所以肯来看这一眼,也不过是为了顾全傅彦行的名声。
午时刚过,本来还晴空万里的天,却忽地变了色,几个闷雷过后竟下起瓢泼大雨来,风也刮起。
傅彦行摸摸涟歌手上的温度,怕她冷,便将人拉近些,又命望舒去取披风来。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表示,涟歌却知道他心中难受,甚至是比难受更复杂的情绪,她也不多问,反手将他握得更紧。
在这时,一直在殿内伺候的钟意却出来,对傅彦行道,“陛下,太皇太后娘娘醒了。”
傅彦行吩咐流安用凤撵将涟歌送回宸阳宫,,她却不肯走,“行哥哥,我在这等你一起。”
傅彦行望了望屋檐下的水帘,到底没在坚持。
因太皇太后这病不能见风,内殿的们关得严严实实的,打开来傅彦行进去后又关上。
太皇太后躺在床上,眼睛大睁着,望着帐顶似乎在发呆,听见响动声挣扎着侧过身子,望见来人神情一阵恍惚,喃喃叫了声,“陛下……”
傅彦行心知她通过自己看到的恐是他人,还是走过去立在榻边,钟意置了大座,他却没坐下去。
傅彦行动了动唇,唤了一声“皇祖母。”
凤榻上的老人,两鬓斑白,本来保养得宜的面容这几个月里迅速爬满皱纹,苍白消瘦的脸上尚且能看出往日的精明。
他心中不悲不喜。这样的一个老妇人,纵使害了他的父亲和祖父,可既然他们已经选择原谅,他做子孙的,便也跟着原谅。
甚至原谅她从不对他过多亲近,原谅她在他幼时曾指使奶娘将他丢入枯井,原谅她让人给他下蛊毒,也原谅她对兄弟几个的挑拨,原谅她到死了还心心念念放不下那点执念。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他庆幸他从未对这位老妇人抱有希望,所以最后要原谅她的时候,才这般轻易。
毕竟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太皇太后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样,目光放远,不知看到了什么,神情一下急切起来,呼吸变得急促。钟意身子抖了抖,想去扶她起来,但天子在侧,没有他行动的道理。
傅彦行冷冷吐出二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