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就是不错的选择。
说实话,林雨桐自己,如今都不完全是得了自由。想跟四爷说点私密的话,都非常困难。身边跟着明凡就罢了,暗处还有一个风影。
这些人可都是太子给的人。要是一切正常还罢了,要是身边突然多了什么东西,少了什么东西,或者平白无故的甩掉这个影卫,林雨桐不敢想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谁叫这世上之前出现了一个顾头不顾腚的蠢货呢!
来的时候能偷摸着,走的时候不能了。
临走的前一天,张贴告示:所有被‘土匪’绑走的官员都获救了,但同时,太孙将带他们回京城——问罪!
于是,这一天,金陵沿街两道,跪的密密匝匝的都是百姓。
伏牛先生把马车的帘子悄悄的掀开一条缝隙,看着外面的场景,叹了一声:“这就是人心所向了。林家的气数……未尽……”
船是官船,不是石万斗准备的船能比的。
三层的船体,金碧辉煌,船头杏黄色的龙旗招展。
从京城出来的时候,正是暑热的时候。可这返回京城,却是越往北走,越是凉爽。
林平康下来跟林雨桐一块吃饭,就问:“能赶在中秋前进京吗?”
“怎么?”林雨桐问他:“很着急啊?回去急什么,一路慢慢走着,看看景也不错。以后再想出来,只怕不那么容易了。”
林平康忙道:“急倒是不急……就是怕母妃惦记。”
“儿行千里母担忧……”林雨桐剥了橘子递过去:“蜜桔刚下来,我叫人准备了两船,三叔带些回宫,给娘娘和小姑姑……”
这是示好了。
林平康只得接着:“那就谢了。”
“谢什么,一家人嘛。”林雨桐就道:“我还买了不少南货给母妃和永安,顺便也帮着三叔采买了。”
这么贴心?
林平康都气的没脾气了,“那就不谢了。三叔记下你的情了。”
“您啊,别恨我就行。”林雨桐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江南这事,没有三叔的配合,是不会这么顺利的……”
我配合什么了?
我不是一直被你圈着吗?
还配合呢?
谢谢不用!不用往我脸上贴金。
林平康连连摆手:“我一路舟车,到了金陵就水土不服,多亏了佟太医医术高明,没给你帮上忙,反倒是添了不少乱。所以啊,千万别说功劳的话……”
功劳不想占,吃挂落也别连累我。
这一去京城,到底父皇是个啥意思,谁知道呢?
他怕这位太孙再说出什么来,抓了两橘子就走:“……不行,还是有些晕船,我回房间去了。”
直接就上了二楼。
林雨桐笑了笑,扬声道:“那可得谢谢佟太医吧。”
爱谢不谢!
林平康哐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林雨桐就叫人请佟太医:“给那位老先生诊过脉了?”
佟太医头上的汗就下来了:“……诊……诊……诊过脉……”
“哦!”林雨桐看他,“以前可见过老先生这种病例?”
“没!”佟太医连忙道:“臣孤陋寡闻,确实不曾见过此类病例。”
林雨桐就静静的看他,然后佟太医头上的汗都从额头流到下巴,吧嗒吧嗒的往地上掉了。她就笑笑:“也是,这都快中秋了,天还这么热,是吧?”
“是啊……是啊……”佟太医用袖子擦了汗,“是啊……天特别热……”
林雨桐裹了裹身上的披风:“行了,热的话就去房里凉快着吧。”
佟太医连忙转身,一副拔腿要跑的样子。
“等等。”林雨桐又喊了一声。
佟太医僵着半转身的身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蜜桔……”她指了指一边的筐子,“拿几个上去,去去火。”
佟太医颤抖着手,三两个橘子好几下抓不到手里,好容易抓起来了,还掉了两个,又手忙脚乱的去捡,掉了捡,捡了掉,折腾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捏着三个橘子退下了。
这反应叫林雨桐明白,皇上中毒的事,只怕没想象的那么机密。
太子应该是不知道的,但是这个佟太医却知道。
那这看似跟东宫走的很亲近的太医,只怕未必就是东宫的人。
林雨桐抬起头朝二楼三皇子的窗户看了一眼,“李妃……三皇子……”
挺有意思的。
夜里,该靠岸的时候就得靠岸了。
这天晚上,林玉梧趁着靠岸也上了船,跟他一起来的,还有赛牡丹和黑崖。
赛牡丹刚喊了一声:“兄弟……”就被黑崖拽住了。
黑崖规规矩矩的跪下:“草民白崖见过太孙殿下。”
赛牡丹赶紧跪下,有样学样。
林雨桐叫两人起来,“三娘子……你们都见过了吧。”
“是!”黑崖干净利落。
赛牡丹则一脸喜色,“见过了,没想到还真有女人当官的。”
黑崖轻咳一声,赛牡丹才闭嘴:对!这人是太孙,在他面前得规矩,不是什么话都能随便说的。
林雨桐笑了一下:“也不用这么紧张。三娘子该跟你们说的都跟你们说了,五蠹司的情况你们大致也清楚。”
“是!”黑崖就道:“自由度大,兄弟们也都能适应。”
“那就好。”林雨桐看两人,“吏部的文书,很快就会下来。到时候你们能请旨……给爹娘请封,吏部会准的。银子……”
林玉梧点头:“给下面的兄弟们分过了。”
林雨桐就打发两人先下船:“听三娘子的号令,有空了回去安顿一下家里。有事了,可以给我送信。”
林玉梧把他自己住的别院的地址告诉了两人,“你们送到这地方,有人替你们转交。”
林雨桐又给了两人腰牌:“要是事情紧急,拿着这牌子去东宫。”
东宫都能去了?
这种信任叫赛牡丹咧开嘴:“您放心,一准好好用。不敢丢了。”
等人走了,林玉梧才往边上一坐:“这两人……不带回京城去?”
“他们不适合东宫。”林雨桐说着就歉意的笑,“好容易到江南一趟,繁华的地方你一个也没去。”
“以后有的是机会。”林玉梧倒是不遗憾,“这次到底拢了多少银子……”
“过亿了。”林雨桐没瞒着他,实话实说。
这么多?
是啊!就是这么多。
林玉梧顿时就觉得意兴阑珊了:“皇祖母这些年,一年也就八套衣裳。其他的都是父亲和二叔给孝敬的。二叔那边我也不清楚,不过嘛,父亲这边,一年六套。春上做了秋里就不做。我倒是不曾受委屈,但这多是母亲的陪嫁支撑着。说起来也是皇家贵胄,可实际上呢?日子过的不如八九品不入流的小官。”
人家汤县一个小小的县丞家里,都能拿出十多万两白银出来。
可把东宫那些御制的东西除开,拿的出那么多吗?
“什么富有四海?”林玉梧摇头:“天下哪里真就是一姓之天下了?”
林雨桐还真不知道东宫的日子过的这么艰难,“东宫的开支呢?内务府给拨吗?”
“皇上都那么清贫了,到东宫能剩多少?”林玉梧就道:“好在东宫的人口实在不算是多,勉强能维持体面。”
也是!太子后院,加上太子妃也就四个女人,孩子六个,加上太子,一共才十一个主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话,晚了林玉梧就在隔壁歇了。
而另一边,四爷正打算找伏牛先生说话,不过这位老先生也很有意思,只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闷在屋里,连吃饭都不出面。
不想说就不说了,该知道的总归是要知道的。
一路上,她跟四爷没事就在甲板上说话,这里风大,别人未必能听得见。
两人一天一天算着,石万斗运出去的银子,啥时候能到地方。
事实上,石万斗以运各种货物的名义,走的又是常走的商道,来回非常的顺利。他知道,肯定是陆路上依旧‘剿匪’的那一队人马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以为太孙是以剿匪的名义派兵运送进京的银子呢,谁会想到,这来来往往的商船,才是目标。这其中有很多藏货物的家伙什,都是从盐商那里收缴来的。他们的船,都是从海边偷运私盐时候用的。船上都是带着夹层的。所有看起来正常的箱子,其实有一半的空间都是暗格子。还有木材,全都是中空的。还有观景石,那其实就是空壳子粘在一起了。这要自己做这些运输工具,那肯定是来不及。但是盐商……他们走了这么多年的私货了,家伙什齐全着呢。
一路提着心,但是却意外的顺利。
到了地方,货物停在码头,这怎么办呢?
石家在码头,有专用的仓库,但这个时候,石万斗却不敢卸船。这要是稍微露出一点去,就前功尽弃了。
怎么办?
人家装卸的也有头头的,平时合作的都挺好。这回来问了:“石老爷,您看,叫兄弟们给您搬仓库里去?”
石万斗叫元宝打赏,然后才道:“少不了用你们。只是,这货早早的就订了主家了。至于搬到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搬,你等着消息。要不是你来了,我这都出门问去了。”
这人连忙赔笑:“耽搁您大事了?您这是要?”
石万斗指了指京城:“贵人的差事。”
那就更了不得了,这人忙笑:“放心去,小的叫兄弟们帮着照看着呢。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到船上去。”
石万斗顿了一下,就叫了这人压低了声音:“江南出事了,你知道吧?”
这谁不知道啊?
他连连点头,就听石万斗继续道:“所以这船上的东西……呵呵……跟下面说一声,好奇心别太重,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不敢!坚决不敢。
“不光我们不看,咱们也帮着照看,不叫别人看。”这人拍着胸脯子,“这一片,小的说话管用。您放心。”
石万斗塞了一千两的银票过去:“拿了钱,可得办事。”
“懂!懂!”一辈子都挣不来这么多呢,“规矩小的懂!拿钱办事呗。您瞧好吧。”
那边元宝已经吆喝码头上等着的店小二,这些人可会做生意,船一到就迎上来,是住店还是打尖,他们都伺候着呢。
这一吆喝,那边就过来了。
元宝扔了个大元宝过去,指着等着装运货物的力巴:“酒肉只管上来,不够只管记账上,回头我过去结账。”
石万斗满意的看了一眼元宝,在众人的问好恭维声中,这才上马往京城赶。
紧赶慢赶,赶在关城门之前进了城。
在城里,阴家也有别院。阴成之不跟他老子住,只在别院里过自己的日子。
这都歇下了,管家来了,说:“有个石万斗的来请见……”
石万斗是谁?认识吗说见就见?
他翻了身:“打发了!”
管家低声道:“说是给太孙送信的。”
阴成之蹭一下坐起来:“你不能利索的说完?说个话大喘气的。”掀开被子就下床,披了斗篷就往厅里去:“把人叫进来。”
管家转身走了,他想起来,这人可不就是以前替太孙往东宫送信的那位?
这还送信送上瘾了?
还有,如今跟以往不一样了,太孙有啥事不能跟太子说的,非要跑过来。
等从石万斗手里接过信看了,他整个人都爆了,强忍着怒气把屋里伺候的都打发了,才走到石万斗跟前咬牙切齿的问道:“她……她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石万斗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小的真不知道殿下是什么意思?反正东西小的已经运来了……信也已经送到了……您管不管的,小的的差事都算是完成了。东西现在就在码头,这玩意重啊,船的吃水深……天一亮,货再不上船,可就露馅了。”
阴成之差点一蹦三尺高:“几百万两的金子,她没办法,我就有办法了?哪里不是放,非得折腾到京城来。这玩意露出去一点,你知道什么后果不?”
知道!知道!
我这一路上不都是提心吊胆的吗?
东西在我手里出事了,我全家倒霉。东西在你手里出事了,你全家倒霉。
这事我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只能:“……………………节哀!”
阴成之差点被气笑了,拿着信在大厅里原地转悠了几圈,才道:“你今晚就住下,哪里也不许去,等着消息。”然后吆喝管家:“备车,去东宫。”
出了门了,想了想,这大半夜的东宫真不能去。
太扎眼了。
于是就道:“不去东宫了,回太师府。”
然后阴伯方好容易歇下了,他儿子回来了。回来了不算,不叫人通报,直接给闯到卧室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