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这边,叶斐恢复得非常快,第二周已经可以自己在病房四处溜达了。主治医生感慨叶斐是他从医生涯中见过的最牛的病人,他的恢复能力简直像野兽。
万子惠得意地说:“从小打出来的。”
叶斐毫不以为耻,呲牙笑:“那是,多亏了我妈。”
叶斐住院期两周,伤口愈合完好,医生批准出院。临出院前一天刑警队集体来医院看叶斐,一间病房挤进去十几个人,闹得很。
“斐哥,你赶紧回来吧。没你咱警队这个月的破案率得降五个百分点。”一人说。
“得了吧,没我地球照样转。”叶斐不肯苟同。
“地球转,可那两个案子不转了。”
“我那两个案子不是有唐纳文接吗?”
“就唐纳文?你不是不知道他!谱摆得比局长还大,人家压根不鸟他!你找的那些证人说了,你不去他们一个字也不会说。”
叶斐咂咂嘴:“这家伙还没长记性?”
“他长记性,太阳得从西边出来。”
“行了行了看病呢谈什么工作啊!”另一人说,接着调侃:“斐哥,伤这么重,你下头那玩意儿还好使吗?”
叶斐邪气冷笑:“你想试试?”
那人不正经地说:“别,我可没这爱好,要试也得咱白姐上啊。”
安和白抓起一颗柚子朝那人砸过去,众人哄笑。
江然站在门口有一阵子了,漏壶率先发现,响亮地咳嗽一声。暗号大家伙儿都懂,笑声渐歇,漏壶朝江然点头哈腰:“嫂子来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来,见到江然后目光多有惊艳。安和白落落寡欢地转过头去。
江然的脸顿时红了,嗯嗯哦哦语焉不详地应着,低着头端着治疗盘挤进去,一小段路经受了十几人目光洗礼,到叶斐床边站下,治疗盘搁到桌上,低声说:“查体。”
漏壶招呼:“行了行了,人家检查身体,咱就别在这儿碍事了,都走吧。”
众人听后陆续朝门口挤,频频回头看江然,耳语声不绝。
“这么小啊。”“漂亮!”“真他妈地叫人羡慕!”
人都出去了,漏壶体贴地把门关上,江然把温度计递给叶斐,开始收拾警队人带来的礼物,一些水果还有花。
叶斐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把温度计夹到腋窝里逗江然:“今天不查下面?”
几天来江然对他的不正经已经免疫了,平静地说:“拆线之后不需要查。”
“不是还有可能裂开吗?”叶斐搬出仅有的医学知识。
“剧烈运动后有可能裂开。”江然白他一眼,“你有吗?”
叶斐眉毛一挑,咕哝:“我想有你也得让啊?”
江然抓起一个苹果砸到他身上,叶斐拿起苹果送到嘴边啃上一口,嬉皮笑脸说:“真甜。”
跟他认真能气死自己。
江然剜他一眼,把苹果抓过来,拿起水果刀坐下来削皮。叶斐翘起二郎腿,靠在床头嚼着那块苹果笑眯眯地看她。
“你出院后休息几天再去上班。”江然低着头嘱咐。
“一堆事儿等着我,没工夫歇。”叶斐把咬下来的果核吐到手心。江然抽了张纸巾递过去,他用纸巾包起那果核扬手抛出去,喊:“中!”纸团落到门口的垃圾桶里。
“说得好像你多重要似的。”江然嘀咕,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叶斐拿着苹果想了想,说:“有个事儿得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
“我理平头好看吗?”
“你想理平头?”
“我妈想我理平头。”
江然对着叶斐左右端详。他的骨相好,五官深邃立体,理平头应该不难看。她伸出手将他的头发撩上去,发现他的额头尤其好看,没了头发的遮挡,浓眉星眸更是醒目,英气逼人。
“会更帅。”江然笃定地说。
叶斐笑:“那行!明早出了院我直接去理发馆!”
翌日清早,叶湉请假来接叶斐出院,江然抽空过来看了眼,叶斐穿戴整齐地坐在病床边儿上。
“叶湉呢?”江然问。
“办出院手续去了。”叶斐说,朝她敞开腿,勾着手指低喝,“过来!”
江然反手关上门,不大情愿地走过去,说:“我就过来看一眼,待会儿还要回急诊。”
“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叶斐拉她坐到腿上,搂紧了姑娘的肩膀亲下去。
出了院就没现在这么自由了,他还有两个案子没完,到时候又得忙得晨昏颠倒,鬼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她。
“好了~”江然娇嗔,躲开他湿漉漉的唇。
“再亲一口。”叶斐不依不饶,抱着去追她的小嘴。
两人正腻歪,门被敲了两下。江然忙推开叶斐站起来,万子惠一脸严肃地进来,冲叶斐教训道:“公共场合,你注意点儿分寸!”
叶斐舔舔嘴唇,只笑,没顶嘴。
江然红着脸小声说:“护士长,我先走了。”万子惠却说:“等会儿!”
江然站住,惶惶然地看着万子惠。万子惠眼神柔和下来,说:“今晚庆祝叶斐出院,家里请吃饭,你也来吧。”
“我?”江然惊讶。
“来的都不是外人,几个看着叶斐长大的长辈。你人去就行了,不用带东西。晚上叶湉开车过来接咱们。行了你快回去吧,总往这边跑急诊那边对你都有意见了。”万子惠挥挥手把江然撵了。
江然悻悻地离开病房,左思右想,中午还是出去买了两个食品礼盒回来。晚上下班,叶湉准时开车来,把江然和万子惠接回了家。
叶斐的家在羊城老城区,竟是一栋独门独户的两层小楼,前后带院,院子里种了一些蔬菜瓜果,十分有田园气息。
万子惠走在前面,叶湉挽着江然的胳膊跟在后头,指着院子里地蔬果对江然说:“你看,那边架子上的是百香果,我爸爸从农村带回来的苗子,种下去有六年了,结的果子可甜了。下个月第一批果子就能成熟,到时候你过来现摘现吃。还有那边,那是芒果树,刚种下的……”
江然五谷不识,一路懵懵地听着叶湉的解说进了屋,看客厅里坐着三名老者,一个理着寸头地高大男人端着茶水从一扇门里走出来,见到她们后说:“回来了。”
江然眼神晃了晃,呆了。
短发的他,面部骨相显山露水。眉骨高耸平直,挂着一对剑眉。黑眸锋锐冷冽,有一丝狠厉的意味。颧骨明朗,直鼻英气,薄唇微抿,紧绷感带来克制的禁欲气息。轮廓干净利落无赘余,清正不腻。
人都说发型是人的第二张脸,这样的叶斐让江然不敢认!
“哇!哥你好帅啊!”叶湉率先惊叫出声。
叶斐抬手在头顶呼啦一圈,望向江然:“帅吗?”
他一笑,冷冽的气质瞬间柔和下来,温得像一壶醉人的酒。江然小口微张,愣愣地点了头。
万子惠满意道:“看看,这样多好,这才有点儿人样儿。”
叶斐则朝江然挤挤眼,在坐的三名老人也含笑打量江然,江然一时间局促不已。
叶家人都忙没空做饭,饭菜是从隔壁酒店订的,很快开席了。
落座后叶斐先敬一轮酒,然后把江然介绍给来的三名老者。这三人都来路不凡,一个退休前是某军区的政委,一个退休前是国字头部级干部,还有一个曾是社科院的研究员,退休后又被返聘到大学任教。
江城礼从商,生意做得不算小,江然见过许多商务酒局,今天在坐的任何一位老者到了那种酒局都是重量级的。如今三人却围坐在半旧的圆桌前喝着平价白酒吃着隔壁饭店炒得家常菜……江然连筷子都不敢拿。三名老者看江然乖巧可人都喜欢得紧。
“小斐子来!跟大爷喝一杯!”前部队政委爷爷高声说。
叶斐忙端起酒杯送过去碰杯,仰头干了。老者喝完酒后痛快地喘了口气,指着叶斐说:“难怪以前给你小子介绍对象左推右挡的,原来憋着坏水儿追人小姑娘哪!你这个媳妇找的,老子很满意!”
“小江家里是做什么的呀?”前研究员爷爷笑眯眯地问。
“我爸爸是做生意的。”江然乖乖说。
“哦?做的是实业还是虚拟产业呀?”再问。
着个分类她就不懂了,江然困惑,不知道怎么回答。叶斐替她说:“冯大爷,您看您又犯职业病了。她爸爸做实业还是虚拟产业跟她有什么关系。”扭过头跟江然解释:“冯大爷是研究经济的,坚持实业救国。”江然半懂不懂,不敢乱说话。
前部长爷爷伸手扒拉研究员爷爷一把,嫌弃道:“老冯你要上课回大学找你学生去,别把咱孙媳妇吓坏了!”转而端着慈祥的笑脸朝着江然:“小然,大爷把电话号码给你,要是这臭小子敢欺负你,你就给大爷打电话!看老子不削死他!”
“余大爷,我哥也总欺负我,我怎么没这待遇呢?您厚此薄彼啊!”叶湉不依道。
“你?”前部长爷爷哼了声,“等你找着男朋友再说吧!”
叶湉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江然一声不吭,低着头捏着筷子小口吃着米饭,一大块鱼肉放到她碗里。她抬头,叶斐朝她笑,黑眸里仿佛有星星。她抿了下嘴唇,低下头。他凑到耳边低语:“这么多人给你撑腰,高兴吗?”
江然往一旁躲,目含警告地瞪他。叶斐用拇指在她嘴角揩了下,半粒米饭黏到他指腹上,他把拇指送到嘴里吮。
江然的脸腾地红了,深深低头。桌上众人都笑而不语,万子惠拿筷子用力敲叶斐的碗。
吃过饭,叶湉把江然叫到自己屋去,三名老者坐在客厅喝茶聊天,叶斐陪着。万子惠把碗碟收拾好后叫叶斐去厨房。叶斐过去了,万子惠从裤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到他手中,叮嘱:“这里面有两万块,你看着给小然随便买点儿什么。”
叶斐把卡收了,皮笑:“妈,你对我可从来没这么大方。”
“我养了你二十八年还不够大方?”万子惠斥道。
“那我的工资卡……”叶斐借机问。
“工资卡不急。”万子惠说。
叶斐嘬起嘴唇,不大乐意。万子惠拧眉,问:“怎么?你现在就想上交?”
“不是。”叶斐否认,他心里还真有那么点儿想法。
“等结了婚再给你。”万子惠盖棺定论。看叶斐磨磨唧唧不肯走,补充说:“你的钱我都存着没动。你跟人家在一起的时候主动点儿,别让人姑娘掏钱。你放心,我不会在这上面卡你。这两万你先拿着,花完了我再给你。”
叶斐不得不作罢,走前又被万子惠叫住:“你也少抽点儿烟!”
“知道啦。”叶斐撇嘴,出去了。
聚会进行到夜里九点,三位老爷爷都被司机接走了,走前一人给了江然一个大红包,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叶斐揉揉她的脑袋,笑着让她收下。又在叶家坐了一会儿,万子惠吩咐叶斐送江然回家。
大家都喝了酒,叶斐叫了辆出租车,车来之后他跟在江然后头上了车,跟司机说了她家的地址。
“你干嘛?”江然讶异。
“这么晚了,我送你到家门口。”叶斐说,拉出安全带帮她绑上。
江然抬起胳膊方便他绑,没留心被他偷了个吻。她小小地“呀”了声,捂住嘴巴。他弯着腰望她,低声说:“我今天是真的高兴。”
“你……你高兴什么呀?”江然支支吾吾的。
叶斐勾起嘴角,黑眸深沉,轻声说:“终于让他们看到我的宝贝了。”
这情话……说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江然慢慢把手放下来,羞涩地嘀咕:“你高兴就好。”
叶斐笑开了,伸手揉揉她的黑发,坐回去后舒服地长出一口气,手伸过去摸到她的小手松松地握住了。
就像握住了他下半辈子的幸福。
车开到江然家小区外头,叶斐付了车钱后先下了车,江然坐在车里等司机找零。叶斐抬头看看天,三月的夜空少有今晚这样的高澈明朗,一轮明月伴着三五颗星星,一眼望过去煞是惬意。叶斐抬起胳膊想伸个懒腰,忽然被狠狠一撞,他扑到车上。
恼火转身,身后是四个醉醺醺的青年。四人衣着不俗,看着不像混迹社会的混混,倒像四个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
“你看什么看?”穿白色西服的那个霸气地呼喝。
叶斐皱眉,见是四个醉汉也懒得跟他们掰扯,闷不做声地拍拍袖子。哪知道白西服竟然骂:“你他妈地拍什么拍?嫌老子脏?”
叶斐眉头蹙得更深。
江然发觉外头争执赶紧下车。出租车司机立刻把车开走了,江然靠到叶斐身旁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白西服一看到江然便猥琐地眯起眼,朝身后三人勾勾手指,□□着说:“哥几个看看哎!这个妞儿不错嘿!比今晚那几个小鸡头漂亮多了!”说完手就朝江然的脸蛋伸过来。
手离江然还有十公分的时候,腕子被叶斐攥住了。白西服刚要冲叶斐发狠,被叶斐一个过肩摔贯到地上。余下三人见状立刻围上来,叶斐把江然往身后一推迎了上去。他是个练家子,对面是三个喝醉了的酒囊饭袋,没两个回合就都被叶斐打倒在地爬不起来了。
江然看着躺了一地的人,吓得揪着叶斐的衣服后摆问:“他们不会被打坏了吧?”
“放心,我有分寸。”叶斐说,松了腕子甩了甩手。
“现在怎么办?”江然问。
“报警。”叶斐说。
报了警,派出所就在旁边,不足百米,五分钟后警察开车过来了。躺在地上的人嗷得要死要活,说叶斐打人,要告他。出警的警察姓孙,跟叶斐认识,简单问了情况后把人都给带回去了。
到了所里就是做笔录,问案情,四个纨绔子弟被搁在一屋,叶斐跟江然在值班警察办公室。孙警官给叶斐江然倒了热水,坐下来说:“四个未成年人,都喝了不少。斐哥放心,那边有监控,回头把监控录像调出来他们几个就没话可说了。”
“你们辛苦。给你们添麻烦了。”叶斐客气道。
孙警官看看江然,笑着说:“没想到嫂子住在咱辖区,斐哥你该早点儿带来给咱介绍认识一下,以后有什么事儿我们也能关照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