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白色T恤配背带裤,头上还带了顶可爱的卡通渔夫帽。门打开时他蹲坐在地上,差点从陆锦年的脚边溜进来。幸亏陆锦年及时抓住他把他抱了起来。
他喊了声“爸爸”被抱着离开。大门重新闭合,会议室里又恢复了寂静,那不过是段微小的插曲。
梁尽简单交代了下周的工作计划便宣布散会。众人惴惴不安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对于那个孩子众人都心照不宣,只是不敢议论。
豪门秘事,不外乎是。
陆锦年抱着坏坏去旁边的休息室里找姜逢。姜逢打游戏打得兴起,没空搭理陆锦年。陆锦年看了他这副模样,火从心头起。
她把坏坏放在姜逢旁边的沙发上。坏坏像是知道陆锦年生气了,平常最不爱坐着的他,此时安静地一动也不敢动。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看陆锦年,看看姜逢。
“你是怎么看孩子的?孩子跑出去了你都不管!”
说到这姜逢比任何人都要委屈,“嫌我看不好孩子?我一个大男人看得好孩子才有鬼!你去跟你老板说,请保姆的钱我出,赶紧把这小祖宗给我弄走,他要再不走我走!”
他把手机往旁边沙发上一扔,以示自己的忍无可忍。
两人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坏坏捧起了姜逢的手机。两只小手抓着送到姜逢眼前,奶声奶气地说:“不diu。”
姜逢看着坏坏明亮水润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掐着他的小腰抱起来,自我妥协道:“行,你就是我小祖宗。我拿你爹没办法,拿你也没办法。我认命,我就是你保姆。”
谁让你是个没了妈的可怜孩子呢?他在心里叹息。
凌晨三点,天还未明。
纭市火车站已经开始喧闹。出站口,一批旅客扛着大大小小的行李陆续出站,而在出站口等候的除了来接人的亲友还有出租车司机和旅馆拉客的人。
“美女、帅哥去哪里呀?出租车坐不坐啊?”
“老板,旅社住不住啊?24小时热水,免费WIFI大床房。”
一个身形伟岸健硕的大汉屹立于人群中格外突出,他满脸胡子牛眼一瞪,那些拉生意的人就不敢上前了。
他背着一个小巧的女人,拿着一个黑色垃圾袋一看便不是善茬。本来想走的他,听到一个老板娘在跟一对情侣介绍旅馆时停下了脚步。
“我要住店。”他说。
老板娘很想拒绝,但看他凶神恶煞的模样,终是瑟缩着点了点头。
第十八章
坏坏昨夜闹到很晚。早上梁尽醒来时,他还趴在床上撅着屁股睡觉。
尽管已经过去了一段日子,孩子的记忆力短暂。坏坏偶尔还是会在夜里哭着要妈妈。
梁尽伸手把坏坏翻过来躺好。如此动作,坏坏都没有多大反应,歪着头又睡去了。
他一直都有晨跑的习惯,这个习惯在温灿还在时经常被打破。如今再没有人打扰,他只随意跑了一会儿便觉得异常疲惫。他回房间洗澡,冰冷的水打在他温热的肌肤上唤不醒他一丝精神。他大脑混沌,看着水顺着他的身体流向地面。有很多的水流走了,又有更多的水流下。循环往复,如同这乏味的生活。
他关了开关,擦干身上的水,踏着无力的脚步走出浴室。
房间向阳,落地的大窗户敞开着,微风轻轻拂动起白色的窗帘。
今日阳光正好,温暖的阳光在他还未察觉时悄然潜入了他的房间。坏坏不知道什么已经醒了,他小小一个坐在宽大的床上茫然地像是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见到梁尽,他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映着和煦的阳光,梁尽褶皱的心才微微熨帖。
早上通常是最忙的时候。
梁尽抱着坏坏刚到公司,在办公室门口遇到了陆锦年。陆锦年微一颔首,道:“梁总,小宋总在里面等您。”
梁尽面上没有一丝波动,他把坏坏递给陆锦年,“带他去找姜逢,一会儿让张总监上来找我。”
坏坏有些不舍,小小地叫了声“爸爸”便被陆锦年抱着离开,他的小脑袋搭在陆锦年的肩膀上,恋恋不舍地看着梁尽。梁尽没有马上进去,等陆锦年和坏坏走远了,才拉开了门。
简洁宽敞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长得斯文秀气,戴着一副略显陈旧的黑框眼镜。看似温良无害,可梁尽进来时他并未从沙发上起身,左腿搭在右腿上,一派悠然随和的模样。
“表哥早啊,本来还以为得等很久呢,没想到您这么早就来了。您可真是勤奋,我要是有您如今这一番地位肯定懒怠了。”
他一口一个您,语气也没有不敬,可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让人舒服了。
“早。”梁尽言简意赅未多做回应。他直接走到办公桌前坐定,桌上已经摆了一沓需要他签字的文件,他拿过一份文件,略一审视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你的任命由梁董事长和宋董事直接指定,我暂时无权过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表哥说这话太见外,我不过是来和你打招呼而已。”
“招呼打过了,小宋总请便吧。”
宋明远抬手拂了拂膝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气定神闲地起身,“那我就不打扰表哥了,今后就劳烦您多多关照了。”
梁尽未置可否,宋明远也不在意。他转身打算离开,姜逢抱着坏坏气冲冲地进来。
“梁尽,你今天过分了啊。我才来公司,屁股还没有坐热,你就把你儿子给我送过来了,我也是有工作的人。”
三人迎面对上,坏坏一点也不知道此时气氛凝固。他觉得姜逢气鼓鼓的样子可好玩了,伸出一根手指往他脸上一戳,就跟戳气球似的,还自己配了音:“啾~”
寂静的场面被打破,宋明远轻笑出声,“这是我侄子吧?长得真可爱。”
他摸了一把坏坏的小脸,温和地道:“今天没有带见面礼,下次补上。”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姜逢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但梁尽没有怪他的意思。他走过来,拿着纸巾替坏坏擦了擦小脸。对姜逢说:“看好孩子,他不能有一点事。”
温灿在一阵颠簸中醒来。
电视里放着综艺节目,胡说笑得一手捧腹一手捶床。力道之大,震得床上的温灿一上一下。
“别拍了,我头晕。”温灿虚弱道。
胡说听到声音凑着脸上来兴奋地看着温灿,“你终于醒啦?”
温灿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旧的旅馆里。她哑着嗓子问:“这是哪儿啊?”
“这里是纭市,马上要见到你儿子了,开不开心?”
她的眼睛里发着光,仿佛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在温灿的认知里,回到纭市只是第一步。坏坏在梁尽那里,如果要见到坏坏必须通过梁尽,不然普通人很难靠近他们。
胡说可没有那么复杂的想法,她摆摆手说:“哪里要这么麻烦?你不是要见你儿子吗?我给你抢过来就是。”
温灿与胡说朝夕相处这许多日子,本以为多少有些了解她,但有时候还是免不了被她的直线思维给惊讶道:“你把坏坏抢过来,他报警了怎么办?”
“这你不用管,我自有我的考虑。先急一急他,让他感受一下你失去孩子的痛苦。”
胡说说的胸有成竹,一切都尽在她掌握之中的样子。温灿想了想胡说可以起死回生的本事,决定信她一次。
她太想念坏坏了,恨不得马上就可以看到他。
姜逢虽然没有多少工作可以做,但既然甩不掉坏坏这个小祖宗,那他总可以甩掉工作吧,反正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偷懒的。
他借口要带坏坏出去散心,得了梁尽的同意,便大摇大摆地在上班时间走出了公司大楼。
外面空气清新,微风和畅,一切都是那么地令人心情愉悦。
坏坏配合地发出了笑声。
姜逢捏捏坏坏幼嫩的小脸蛋,“走,你姜叔叔带你浪去。”
“susu~浪~”
坏坏拍了拍小手,格外开心。
姜逢人生的三大爱好,攒钱、偷懒、看美女,因为坏坏一下子实现了两样。他带着坏坏往公园里草坪上一放,自有爱心泛滥的美女主动上前搭讪。
“哇,好可爱的宝宝,是你的孩子吗?”
姜逢带着慈父般地微笑回道:“是朋友的孩子,我帮他带一带。”
坏坏是个活泼爱动的孩子,喜欢外面的世界。他走路还不是很稳,迈着小短腿在草地上疯跑,摔倒了又自己爬起来玩得不亦乐乎。姜逢在他腰间系了一根长长的绳子,也不怕他走丢了,自顾自跟美女聊得火热。
与美女聊够了,他又带坏坏去逛超市。打算shopping一把,回去找梁尽报销。坏坏坐在超市的儿童购物车里,看见什么都觉得很新奇。走到卖玩具的地方,他张开了手,“susu~猪猪侠~”
“要蜘蛛侠是吧?你姜叔叔给你买!”
回头找你爸报销,他笑呵呵把蜘蛛侠放在购物车里。
在超市里消耗了一个多小时,能想到的都买了姜逢才带着坏坏准备打道回府。东西大包小包的一大堆,姜逢直接填了自己的地址送货上门。只拿着唯一给坏坏买的蜘蛛侠准备送他回家。
这真是收获满满的一天啊,他感叹道。
胡说已经跟着那个无聊的男人和小不点半天了。
那男人看孩子看得紧,视线几乎不离,胡说几次想下手都没有成功。
眼看天色渐晚,他们打算回家,到时候人多,她又不像之前那样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施展瞬移,她决定马上下手。
她已经跟温灿夸下了海口,今天必定让她见到孩子。
区区一个人间男人而已,虽然他们有不能对凡人动用法术的禁忌,但凭她如今这副躯体,收拾这个男人还不是小事一桩。
她之前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迟迟不敢动手而已。
如今看来,免不得要活动活动手脚了。
姜逢拿着蜘蛛侠走在前面,引得坏坏一直在后面跟着要却够不到。他们走进一条阴暗的小道,前方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
“把孩子留下,我可以放过你。”
胡说想,其实她是个文雅的人。凡是说话可以解决的事情,谁想动用武力呢?
一阵风起,吹起了地上的落叶。夕阳西斜,平添了几分萧瑟。
气氛微妙,颇有几分武侠剧里的味道。
坏坏撞上了姜逢的腿,抱着他的小腿一脸迷茫地看着那个大胡子。
树上小憩的猫儿被一阵阵吵闹的声音绕得无法安宁。
“啊~”随着一声凄厉地惨叫,猫儿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疼疼疼!”
胡说被姜逢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要被拽掉了。
“说,谁派你来的。跟我一下午了,当我不知道呢?蠢货!”
“温灿是温灿让我来的!”胡说动也不敢动,呼吸一口都是疼的,不用拷问,她立马就选择了实话实说。
姜逢坐在她的身上,稍稍用力,胡说便又发出了凄厉的尖叫,“敢耍我?你是想去找她吧!”
胡说不住哀嚎:“真是温灿让我来的!呜呜呜~”
坏坏抱着差不多跟他一样高的蜘蛛侠蹲坐在一个小角落里。他有些害怕,指着胡说对姜逢说:“susu~他痛痛~”
姜逢才想起不应该在孩子面前如此残暴。他抽下皮带把胡说栓在旁边的消防栓上,走过去把坏坏抱起来,不让他看那个坏人。
“坏坏乖,那是坏人。姜叔叔让警察叔叔来抓他好不好?”
“好~”坏坏伸手圈住了姜逢的脖子。
姜逢一手抱着坏坏,一手伸进口袋里摸出手机,他边打电话边回头。
蓦然发现,那体型庞大的巨汉已经消失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了皮带。
第十九章
如宾酒店内,视线昏暗,因为要省电费灯没有全部打开。
名字叫酒店,其实不过是个小旅馆。此时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前台的小电视前嘀咕着,不停埋怨前厅正在拖地打扫的中年女人。
“这样的人你都敢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他要是个通缉犯咋整?”
“别叨叨了,说不准他明天就走了。”
“你昨天就这么说,他们都住几天了?”
两人正争执不休,胡说鼻青脸肿的进来。她寒着一张脸,好似在外面大战了一场对战果不太满意。两人都吓得闭紧了嘴巴,忐忑地看着她踩着凶狠的脚步上楼。
“这哪是个一般人哟,明天赶紧想个办法把这位爷送走,不然惹上什么麻烦,买卖都没得做。”
中年女人没有反驳,她也想送走,咋送啊?请神容易送神难。
胡说站在房间门口,久久不敢敲门。
也许温灿睡了呢?把她吵醒多不好呀,睡觉是人生大事,旁人怎好随意打扰?
她要是没睡呢?一直等着她带孩子回来,如果她不回去她就一直不睡等到天亮怎么办?睡觉是人生大事,怎好耽误人家?
胡说心中百爪挠肠,痛苦不已。
她最害怕最害怕别人失望了。
她纠结了半天觉得自己还是没办法面对温灿,决定先缓缓明天再回来。正准备离开,门打开了。
温灿一天都在房间里焦急等待,等了很久很久都不见胡说回来。她心里着急再也无法安坐,本来想去旅馆门口等人的,没想到一开门便见到了胡说。
没有看到坏坏的身影,她便知道此行不顺。她没有表现出心中的失落,赶紧让开了门,“大恩人,你怎么站在外面?快进来吧。呀,你怎么还受伤了?”
虽然胡说强调了很多次这是小伤,但温灿还是不放心。她跑到附近的药店 ,买了外伤药回来给她抹。
口口声声说这是屁大点小伤的胡说,在温灿给她抹药的时候疼得哇哇大叫。
“疼疼疼!轻点~”
“我还没抹呢。”温灿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