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逢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胡说发出了狂浪不羁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间,她看到梁尽抱着温灿,他的手刚从她的鼻尖拿下来,他看了胡说的头颅一眼。
他的眼神让胡说恍然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无情的世界,到处都是阳光永远不会有黑暗。
她最害怕的就是梁尽的眼神。
梁尽轻轻将温灿放在地上,在胡说忐忑的眼神中慢慢靠近。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抓起了她的头,将她举起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不管你是什么,你必须要让她醒过来。”
她头颅的血还往下滴着,滴得地上到处都是红色的鲜血。多么可怖的场景啊,可最可怖的还是这个踩着一地血迹的男人。
胡说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他,“我保证让她醒过来,我保证!”
呜呜呜~太吓人了。
温灿好歹也是死过几次的人了。
她无法用言语描述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就一直飘在一片黑暗的混沌里。说不清是死的时候更难受还是死了之后更难受。这种感觉是活过的人绝对不想经历的。
只是这一次,好像有一点不一样。
她飘着飘着,突然看到了一丝光线。那光线极其微弱,时隐时现。就在离她不过一掌距离的前方,可对她来说是最遥远的距离,她想触摸却摸不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触摸它,直觉告诉她,那是她不能放过的东西。
她用力挣扎却向相反的方向飘去。她几乎要放弃了,直到在一闪而过的光线里看到了坏坏稚嫩的笑颜。
她拼尽全力终于抓住了那道光。
瞬间天旋地转,她卷入了一道看不见的洪流。
她掉到了一片绿色的草地。草海深深,一眼望不到边,绵绵无际伸向不知名的远方。她抬头看看天空,这里竟然没有太阳,可到处都充满了阳光。
她在草地上走了很久很久,这片草地安静地连一只小虫子也没有。她终于看见了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
她有些胆怯地走近小木屋。小木屋只有一道门,连窗户也没有。她的手搭在门把上,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人间纷纷杂杂,要经历生老病死,一世不过匆匆几十年转瞬即逝。那如炼狱一般的地方,你为什么甘愿经历轮回,死上成千上万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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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那人间纷纷杂杂, 要经历生老病死, 一世不过匆匆几十年转瞬即逝。那如炼狱一般的地方,你为什么甘愿经历轮回, 死上成千上万次呢?”
温灿不知道是谁发出了这样苍凉的叹惋。她突然觉得很悲伤,眼泪从眼角慢慢滑落,掉在一株青草上又滴入泥土, 归于大地。
她再也没有勇气去打开那一扇紧闭的木门。
“妈妈~妈妈~妈妈~”
哀恸的哭声从草原远方传来, 一阵疾风吹过,草儿都弯了腰。温灿的心在听到哭声后痛得无以复加。那是坏坏的哭声,他在哪里?她寻着哭声朝前方奔跑, 那哭声越来越近,她奋力奔跑想要快点找到孩子,可是这宽旷的草原哪里有坏坏的踪迹?
她神色仓皇,突然脚下一空, 身子坠了下去。
温灿猛然睁开眼睛,从那噩梦中惊醒,心脏剧烈跳动还带着余悸。身体渐渐恢复五觉, 她真的听到了哭声,她的视线落在床前。
“妈妈~我要妈妈~”
梁尽就站在床前, 他怀里抱着的是她日思夜想的坏坏啊。他瞪着有力的小腿,在梁尽怀里像一只灵活的小泥鳅, 他边哭边挣扎,嘴里不停喊着的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幸福的两个字。
“妈妈~”
“坏坏~”她全身绵软,用尽全力从喉咙挤出了这两个字。她发出的微弱声音很快淹没在坏坏强劲的哭声中。
梁尽蹙着眉头, 打算抱着坏坏离开。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他看到床上的温灿睁开了眼睛。身体霎时停在原地,心头骤然颤动,他的手臂突然无力,坏坏险些从他怀里跌落。
他及时抓住了坏坏。
温灿泪水涟涟地看着他们,他看到她的嘴唇微微张合,用微弱的声音唤道:“坏坏~”
哪怕坏坏中气十足的哭声在他耳边乍响,她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脑海。他在她渴望的眼神中抱着坏坏向她靠近。
坏坏的身体刚在床上落定便立即扭着肥润的身体扑向温灿。纵使她换了一个身体,只有坏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第一时间认出她的人。
他抱着温灿,小手紧紧地抓着她,指甲仿佛都要抠进她的肉里。他无比依恋地唤着妈妈,从他这一声又一声带着啜泣的呼唤中,温灿能听到他这些日子里的思念和委屈。
她不愿意在坏坏面前哭,她想做一个坚强的妈妈,她想抱抱她的宝贝。可是她的双手无力抬不起来,她只能任坏坏抱着她,在他的哭声中跟着流泪。
这许多日子的奔波劳累,历经了对她来说算是艰辛的困难。她终于从那个深山的黑洞里,跨过几千里的路程带着每日愈增的思念拥抱了她生命里最温暖的太阳。
他们之间曾隔着生死。
但此刻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梁尽半蹲下身,牵起她的手放着坏坏的背上。她终于抱住了坏坏,她没有注意到梁尽没有放手。
他牵着她的手,想抓紧却又不敢。
坏坏哭了很久,温灿也渐渐恢复了力气。她强自镇定下来抱着坏坏,柔声哄他:“坏坏,不哭了好不好?”
坏坏抽咽了两下,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了声:“好~”
他抬起胖乎乎的手摸上了温灿的脸,胡乱地替她擦眼泪,“妈妈~不哭~”
温灿刚止住的眼泪,又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但她一点儿也不难过了,脸上绽放出笑容,“好,妈妈也不哭。”
她在他的小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又一口,坏坏被她亲得笑出声来。
梁尽看着他们亲昵无间的举动,握紧了空空的仿佛还留着她的余温的手。
温灿还抱着坏坏享受着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光,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道缝,胡说小心翼翼地先伸进了她的大脑袋。
她酝酿了一下,咳嗽了两声,“咳咳......那个......我们可以吃饭了吗?”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这可是凡间的金句啊。
温灿一躺又是不知道几天过去了。她想抱着坏坏下床,梁尽先把坏坏接了过去。她这时才注意到他一直都在,她想自己抱坏坏,但梁尽已经搀着她的胳膊拉着她起来了。
她脚下软绵绵的,刚站起又往床上坐回去了。
胡说极有眼色的推开门进来,她挂着谄媚的笑容边走边对梁尽说:“哈哈,别着急,这躺久了没有力气很正常。来来来,我来抱娃娃。你扶着她起来走两步活动活动。”
梁尽眼神莫测看了她一眼,把坏坏送到她的怀里。
坏坏有些不情愿,他朝温灿那边歪着身子,就是不愿意被胡说抱,“要妈妈~不要胡纸~”
已经死过几次的温灿,很熟悉这样的过程。她觉得自己慢慢就能站起来不需要帮忙,可梁尽又扶着她的胳膊微微使力把她带了起来,“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摔倒。”
她哪里是怕摔倒,她只是觉得梁尽的触碰让她很不自在。那被他触碰的肌肤微微发热,不适的感觉一直延伸到了心里。
不过她终究没说什么。
他们已经不是凡事都需要斤斤计较的关系了。那些爱或恨都很浓烈的日子,已经在她死过的这些日子里渐渐远去了。
她还是那个懦弱的温灿,也是一个只剩下两个多月生命的懦弱温灿。
餐桌上很安静,这是一顿弥漫着怪异气氛的晚餐。
坏坏坐在他的儿童餐椅上,系着小围兜,自己拿着小勺子慢慢地从碗里舀东西吃。
温灿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地看着他。她离开时坏坏还不会自己吃饭,经常撒得小桌子和地上到处都是残渣。而他现在已经可以自己熟练地用小勺吃东西了。
她的坏坏又胖了一些,并没有她想象中饿得瘦骨嶙峋的样子。他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用料讲究,一点儿也不像没有人管的野孩子。
她的思想好像阴暗了一些,梁尽再无情也不会苛待他的孩子。
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只是不敢与他对视,宁愿就这么一直看着坏坏。
他应该是相信她们的话了吧。他得相信,只是当他相信了她又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胡说已经吃了两碗饭,这时才有空偷偷从饭碗上抬起头来打量着这奇怪的一家三口。梁尽皱着眉看着温灿,温灿一直躲避着他的视线。唯有坏坏,吃一口看看妈妈,吃一口看看爸爸,一脸满足的傻笑。看到胡说在看他,他傲娇地扭过了头。
嘿,这个小兔崽子!
胡说想教训他一下,想起梁尽发怒的样子,决定忍下这口恶气。
梁尽的眉头一直不能舒展,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他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句,“吃饭就好好吃饭,不要望东望西。”
话一落地,胡说赶紧低下头动作僵硬地往嘴里塞米饭。温灿把视线从坏坏身上挪开,乖巧地拿起筷子吃饭。胆大如坏坏,也安分的坐好不敢随便乱动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它下意识就先这么动了。
温灿正在暗暗恼恨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时,梁尽把一碗盛好的汤放在她面前。温灿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因为这碗汤,温灿紧绷的身体缓缓舒展。她觉得不能让气氛一直这么尴尬下去。
她故意语气轻松地找了一个话题,“怎么没见到姜逢啊?”
这个话题好像不怎么成功,梁尽淡淡地回了一句:“他回自己家了。”
温灿是最先失去意识的,她不知道姜逢后面晕了过去。
她刚想说话,本来很安静的胡说突然兴致勃勃地插进来道:“哈哈,你不知道那个人胆子有多小,一个大男人活活晕过去了,哈哈~”
胡说得意的笑声在梁尽冰冷的眼神中渐渐消失,她又安静地把头低了下去。
温灿也跟着不敢说话。
只有坏坏,他颇自豪地抬起了自己空空的小碗,朝自己的爸爸妈妈炫耀,“次完了~”
在尴尬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晚餐。
梁尽终于离开,把客厅的空间里都留给了他们。孟管家指挥佣人收拾完餐桌后迅速离去,他们像是得了示意,只安静的做事不多说一句话。
等人都走完了,胡说才敢放松的瘫在沙发上。
“吃个饭累死我了。”
可真是累呢,一口气吃了五六碗饭,还是大碗的那种。
温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抱着坏坏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怎么也看不够。坏坏开心地窝在她的怀里,笑成了眯眯眼。
就这样腻歪了半天也不够,最后是坏坏要自己下去玩,她才小心地把他放到地上。
坏坏喜欢跟梁尽养的那只大狗玩,伸着小手一下一下地摸着它的毛,那狗好像习惯了,慵懒地趴在地毯上一动也不动。
温灿以前还活着时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只知道梁尽在这里有栋房子,也不知道他还养了一只狗。他那样的人还养了一只狗,如果是以前,看到这些她应该会觉得惊讶或者不舒服吧,可是现在她已经很淡然了。
现在她只担心一件事情,她身边也只有胡说能帮她出主意了。
“大恩人,你觉得我该怎么跟他说,他才会同意让坏坏跟我出去住一段时间?”
胡说有些昏昏欲睡,听到温灿的话一下子清醒过来,“你还打算带着孩子走啊?住这儿不好吗?人家又没有赶你,你没醒的时候他一直守着你。我看得出来,他不是对你毫无感觉。”
温灿都不知道在她没醒的时候她受了多少罪,说出来有损颜面,他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了。
“你们住在一起才有可能解开心结,你也可以真正活下去,这样不好吗?”
她是真的不理解温灿的想法。
“我们之间没有那么简单。”
纠缠和矛盾是可以用语言描述的,爱和恨也是几句话可以交代清楚的。可没有经历过的人无论怎么都不会明白她的感受,不,就算是有相同经历的人,只要不是她就都不会明白。
“他曾经也算喜欢过我,喜欢我听话喜欢我爱他。现在也许就是想起了些旧情,时间长了总要烦的。”
胡说觉得温灿不讲理,她也放弃讲理,决定跟她聊些现实的。
“我现在可没钱了,离开这里就只能睡大街了。其实我也不想赖在人家家不走,但凡有点钱,我都不会留在这里。”
温灿:“......”
现实是治疗矫情的最好办法,没钱是打压自尊的最佳神器。
“我们可以睡大街,你儿子总不能睡大街吧?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好歹我也是你救命恩人,不要只为自己考虑,你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看问题别总是这么狭隘。”
当头棒喝,打得温灿哑口无言。
梁尽从楼上下来。
坏坏立刻屁颠屁颠迎了上去,他抱起坏坏,走过来对温灿说:“困了吗?”
温灿还不困,但已经到坏坏该睡觉的时间了,她点了点头,从他手里接过坏坏。
“坏坏,我们睡觉觉好不好?”
坏坏点了点头,甜甜地说了声:“好~”
梁尽带头走在前面,温灿在后面跟着。胡说给了一个让她自己看着办的眼神,不用安排轻车熟路的回自己房间了。
梁尽带她到主卧,又从她手里接过坏坏,“我先带他去洗澡,这个房间里的浴室你用。”
她本来想自己帮坏坏洗澡的,但梁尽不由分说抱着孩子先走了。坏坏一点儿也没有排斥,很容易就被抱走了,只有她还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