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此时大洋彼岸,平城祁家。
清晨的阳光丝毫没有任何的温度,面对着冰冷着面庞的亲生父亲祁国厚,祁赫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他妈尸骨未寒,就窜出了一群小三小四....
更让他吃惊的是,还有只小他四五岁的私生女出现。
这不得不证明,平日里父亲祁国厚对于母亲的宠爱,都是假话。
所谓圈内的模范夫妻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而已。
坚毅的脸庞冷酷不已,眼眸深邃幽黑,嘴角露出了极为嘲讽的笑意:“所以,是想怎么样?”
面前跪着的许玫跟女儿许悦。
“阿赫,是小妈不对,但是你妈妈已经走了,我这些天该道歉的也诚心悔过了。还希望你能不计前嫌。”
“哥,大妈的死,我母亲也很伤心。”许悦说得是一脸诚恳。
“继续编。”祁赫坐在沙发上,冷冰冰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母子俩。
祁国厚则是老泪纵横:“祁赫,爸知道对不起你妈,但.....”
祁国厚这番惺惺作态,并不是真相让许玫进门,只是那许玫做炮灰,真正心底里爱着的是尚未出场的周雅。
不过是拿许玫当靶子,缓解儿子祁赫的怒气。
况且对于周雅这些年他也是亏欠的许多。
这样方便到时候周雅进门,姿态也好看点。
祁赫冷哼了声,盯着人面兽心的亲生父亲,心底说不出的愤恨。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妈还没有入土为安,想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是不是吃相太难看呢?”眼如利刃割在了母子俩身上。
“祁赫,爸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处理好你母亲的丧礼再谈行吗?”
见着儿子态度强硬,祁国厚毕竟有错在先,还是得给祁赫几分面子。
第96章
祁赫冷冷扫了眼与往日慈爱面孔截然不同的父亲, 冷声道:“张妈送客。”
张妈是祁赫母亲肖明月家里的老人,一直伺候着小姐肖明月, 直到白发人动黑发人,尤其是这一摊子闹剧摆在面前, 张妈心底确实不好受。
她心里清楚,明月是下嫁给祁国厚的, 这些年在祁国厚家里吃了不少委屈暂且不说了,没想到祁国厚早就跟别人暗通款曲,早早就辜负了可怜的明月。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请吧, 祁先生。”
目光又落在跪在地上的许玫母女, 毕竟是军区大院伺候惯的老人, 身上的气势绝不输给他人,强硬的态度无疑在传达着这场丧事并不欢迎此刻到场的人。
祁国厚皱了皱眉,瞪了眼不知道规矩的张妈。
张妈可不认祁国厚的账, 口气越发冷淡:“祁先生,这里毕竟是肖家的老宅, 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张妈,你!”
被驳了面子的祁国厚老脸通红,支吾着也就说出了这句话,但毕竟是他有错在先, 要是摆着架子只怕是闹得这个家鸡犬不宁。
只能递给跪在地下的许玫母女个眼色后, 痛心疾首般朝祁赫道:“祁赫啊, 爸知道你看不起我, 但事已至此,咱们都是一家人都流着相同的血脉,亲情是不能割舍的。”
只可惜祁赫并不打算搭理,冷着脸一言不发。
直到张妈上前将祁国厚等人赶出了大宅子,周遭的喧闹才恢复了平静,祁赫睨了眼灵堂上母亲的遗容,眉头紧皱,咬紧牙关,似乎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许久之后,通红着眼眶,泪水颤颤而下,重重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张妈瞧着这幕,心底难受极了只能劝慰着:“赫赫,你妈走得时候很安详,就是没见到你最后一幕有些遗憾。”
“我妈最后说了什么吗?”他的声音发颤,微微带着喘息,将自己的泪水全都逼了回去,克制到极致。
张妈心底难受上前拍着祁赫的背部,柔声道:“小姐只希望你成家立业,一生顺遂就好。”
“嗯。”祁赫点了点头,浑身却难过的发颤。
接过张妈递来的纸钱,一张张分开放入了火盆中,张妈陪了会儿他,又觉着小少爷性格坚强,虽然为人冷漠,但内心细腻,只怕也需要独处的时间缓和情绪,想了想便道:“赫赫,我先去安排明天的葬礼的事宜。”
“嗯,张妈你也注意休息。”祁赫道。
等着人散尽了,灵堂前只有祁赫一人的时候,也许是烧着的纸钱未燃透,烟熏火燎的呛得人眼泪直流,睁不开眼。
通红着眼眶,盯着火盆里旺盛的火焰。
他久久不能挪开视线,似乎回忆起了过往的种种温馨瞬间,泪水如关不上的闸门似的汹涌而出,可却哭得异常冷静。
烧着纸钱,火盆里的香灰越来越多....
过了许久他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沉着,朝着遗像磕了几个头后,站了起来咧开抹笑:“妈,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
当夜容观便病了,来得非常的迅猛。
甚至软在了谢挽的怀里,苍白的脸通红着,半眯着眼浅棕色的瞳孔里布满了瞳孔,整个人虚弱至极,如同温哥华阴雨绵绵的天气般的让人觉着憔悴。
在两人的搀扶下,容观躺在大床上,柔声宽慰道:“我没事的。”
谢挽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吓人,皱眉问:“什么没事,都怎么烫了。”
他咧开虚弱的笑意:“都是小问题,习惯了,汉林帮我把药拿过来。”
徐汉林早早就备好了热水跟药递给了谢挽,她搀扶着将他喂了退烧药后,又让他多喝些热水有助于退烧。
浑身冒着虚汗,短发都润湿了大半,他的唇瓣泛白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除了眼眸依旧是温柔的,那里还瞧得见平日里的精气神。
奄奄一息,让人心里揪着疼。
“还是叫医生吧。”她提议。
“挽挽,我没事你陪我聊会天,我睡一觉明天就好了。”他显然非常乐观,甚至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她皱了皱眉,对上了不远处关切的视线,似乎在让徐汉林拿主意。
徐汉林自然知道,自家少爷虽然平日里温润和气,但是他做得决定无论谁也改变不了,只能在旁道:“谢小姐,不用担心,这是少爷的老毛病了,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老毛病?”她闻言心底有些发慌,视线挪到病容之上,问得有些犹疑。
他点了点头笑着说:“没事的。”
她犹豫了会儿,又见着徐汉林已经将空间留给了两人,见着不像是非常担心的模样,心底的担忧才松懈了些。
“那行,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我陪着你。”
“嗯,好。”他的声线孱弱。
躺在大床上,半瞌着眼,棱唇发白,纤长的睫毛投射的阴影,将原本男性的坚强的一面晕软了大半,他勾着笑意,浅浅呼吸,就便是这副病容,都好看的有些过分。
她伸手从浴室打了些热水,拧了热毛巾给他擦了擦细汗。
静静凝视着他,心底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挽挽。”
“嗯?”
他睁开了眸子,直勾勾对上了她的视线笑着说:“你真好。”目光澄澈,带着些许的矜贵,让人有些愧不自如。
擦着汗的手微微一僵,她嗡声:“应该的。”
所谓撩人不自知,她刚才差一点沉溺在他温柔的眸子中。
短暂失神后,迅速擦干了他脸上汗,柔声道:“我去换盆水。”说着端着水盆转身的姿态似乎有些慌乱。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的心意她也是有所察觉的。
见着她离去的背影,容观收回了视线,勾起抹自嘲的笑意,说不上什么感觉,万事他从不敢轻易纵容自己,活得小心翼翼。
如今想纵容自己,却不知道从何开始,思虑再三却怕伤害她,只能闭着眼陷入了平静之中。
逐渐变好的体质不知道为啥仿佛是失去了防设,弱的不成样子,所谓病来如山倒,他闭着眼,只觉得难受极了。
身体沉重,大脑混沌。
迷迷糊糊见着她出来的时候,努力挤出了抹虚弱的微笑。
谢挽见此,如警铃大作立马放下水盆,迅速来到容观的身旁,伸手再一次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比之前还要滚烫。
她原本准备叫徐汉林来得,哪知道一只手紧紧拉住她。
“挽挽,不要。”他断然拒绝。
再次将目光挪到他身上的瞬间,见着他努力打起精神笑着说:“你陪陪我就好了。”
而此时门外察觉动静的徐汉林,借着半开的房门看向了房间里两人,听见自家少爷那句卑微的乞求,心底难受极了。
得知谢小姐要来看他,便让人将早就给谢小姐准备好的房间重新打扫了,还亲自醺了干花做成香包挂在谢小姐房间里。
甚至为了多得到谢小姐的关心多留两天。
前天故意淋了半夜的雨,高烧不退。
好不容易吃了些药,稍微好了些却始终不肯去医院。
今天又亲自冒雨去接谢小姐,将自己的身体拿来开玩笑,只为让谢小姐能够多陪陪他。
徐汉林叹了一口气后便收回了视线,将房门轻轻合上后留下了两人独处。
见着容观倔犟的模样,谢挽心里头也不是滋味,似乎也察觉到他的心思,也不再反驳柔声道:“好,我陪着你容大哥。”
“叫我容容。”他道,语气里却是有种哀求的成分,似乎有些卑微的让人不肯拒绝。
她想了想,见着他病着还是随了他的心意柔声唤了句:“容容。”
声音软软的煞是好听,容观笑了笑唤了句:“挽挽。”语气里有些不一样的依恋之情,然后又道:“我很开心,真的。”
四目相视,谢挽的心底圈起了一阵阵的涟漪,容观这是何苦呢?想了想道:“他们说人生起病来就跟小孩儿似的,我看容容现在就像个小孩子。”
“嗯。”他眨了眨眼,很认同她的话。
却始终不肯松开她的手腕。
“挽挽,你要是累了可以睡我旁边。”眼底一派澄澈,却又仿佛是回到了温泉酒店的那一夜,他也是病着的。
既然已经开了先例,她倒也没拒绝。
将被子拉开躺在他的身旁。
“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这样的温暖了。”他的语气虚弱,似乎从久远的时空里找到了些许的记忆。
谢挽皱了皱眉,这才想起来。
容观的亲人似乎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似乎猜中她的想法。
容观笑着说:“我们家族有遗传性心脏病,我虽然幸运没有遗传上,但是体质确实要比常人弱上许多。”
“那....”她皱了皱眉,原本是想在了解些的,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我妈八年前因心脏病发作去世,我爸思念成疾也病逝了。”他的声音沉冷,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谢挽根本没有预料到,如此温暖阳光的容观竟然有这般悲惨的过往。
却不知道从何安慰而起,反倒是他笑着说:“挽挽,你知道我的名字的含义吗?”
“啊?”
“观,拆开是又见,意味重逢,他们希望有来有往终有重逢之日。”他笑得虚弱,眼泪却止不住落了下来。
光是这一眼,谢挽心底难受至极。
伸出手为他擦了擦泪水,柔声宽慰了句:“重逢,意味来日方长,他们希望你身体健康,一生平安....”
第97章
提及于此。
容观心底那根绷着弦彻底的崩掉了, 他侧着身子静静凝视着谢挽。伸手按住她擦泪的皓腕, 原本流淌的泪水硬生生被逼了回去,他并没有说过多的话。
或许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近况他心底都是知道的。
话说多了于她而言皆是不自在的。
“谢谢你。”他的眼底坦诚。
谢挽挤出抹微笑, 道:“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他眨了眨眼睛,已然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好。”不过是闭上眼的瞬间有些暗淡。
却无声在谢挽的心底埋下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深深感知到原本以最优雅从容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容观,过往的狼狈几乎与她差不多。
或许曾经是她将他神化了, 以为他高不可攀,不过是因为她不了解他, 不了解他的过往种种, 也不了解他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个从来都是温柔如和煦的人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几乎是将崔融的心都掏给了她看,却又在最后无言尊重了她。
这一夜, 谢挽不知道用何种的心情入睡的,既有些动容,有又悲伤,复杂的交织在一起。’
时间慢慢流逝,太阳冲破了阴雨绵绵的穹庐,从玻璃窗外透了进来,谢挽醒来的时候, 容观还在沉睡, 阳光落在他精致的脸上, 苍白的皮肤折射出种玻璃易碎的美感。
她支起身子,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着温度已经下去了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去,回了自己的房间,熟悉换了身衣服。
又叫着徐汉林准备了药给容观服下。
他清醒的时候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润,甚至有些不好意思道:“挽挽,昨晚的事情打扰到你了。”
她端着倒好的热水放在他手里,勾起抹释然的笑意:“没事,人都脆弱的时候,再说我不开心的时候也是容大哥你陪着我的。”
“嗯,你不介意就好。”他点了点头,似松了一口气。
却不自觉开始将彼此的距离疏远开来,谢挽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想着自己已经有男友,又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