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你们玩的愉快。”
国字脸经理不知是没眼色还是想要奉承祁直,上前一步:“直少已经把单买了。”
单宁眼风一扫,经理顿时不吱声了,这位单家的小少爷也是不好惹的。
“我答应文致炜要看好他妹妹,君子言而有信,再着急也得在这等到他回来为止。”
祁直无意同这个单宁纠缠,他拉着林声久离开。一只手倏地搭在了他的肩上,条件反射,祁直反手一个拉推,将单宁逼得后退两步,倒在沙发上。
一群人看好戏似的看单宁吃了个瘪,笑得乐不可支,只有微微上前准备搀他起来,却见单宁愣了半晌抄起一只红酒瓶,砸在了已经关闭的门上,玻璃渣碎了一地。
包厢里陷入沉默,直到文致炜哼着歌从卫生间回来。
*
祁直把常悦的经理打发走,含笑调侃:“三丫妹妹?”
“不许笑,是刚刚那个墨镜男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才这么说的,他是我二哥的好朋友,我总不能一直不说话吧。”
“没有笑你,咱们回家吃饭还是去外面吃?”
刚刚在包厢里,她是一口酒水没敢喝,一口水果没敢吃,逛街逛了一下午,二哥那个粗神经兴冲冲地往这边赶,不饿才怪了。
“去外面吃吧,等下,我给我二哥发个微信,报下平安,省得他以为我被卖了。”
“好的,三丫妹妹。”
“你,祁直,你!”
林声久发完一句“我先回家了”,就去捂祁直的嘴,至于缘由,算了还是回家再和二哥当面解释吧。
*
文致炜用一顿红烧肉把单宁安抚好,顺利拿回画后叫了个代驾回家,大哥出差,奶奶已经休息了,爸妈还在加班。
他坐在客厅里,从柜子里郑重取出“家法”——奶奶的藤条,准备好好收拾收拾林声久,他今晚切切实实被她吓了一跳,真不敢想,万一真把妹妹搞丢了怎么办?
“怎么还不回来?”文致炜忍不住在微信上问她,他在常悦耽误了半天都比她早到家,这丫头干什么去了。
“到门口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文致炜先发制人:“在Z市还有朋友是吧?没听你提起过啊。”
“我路子广不行啊,谁还没两个朋友了。”
藤条重重敲在茶几上,文致炜压低声音:“男朋友?”
“是啊。”林声久点头,见他愣住,忍不住开口提醒:“二哥,你高中那会谈恋爱的时候,我可是给你保密的。”
“没说不给你保密!”文致炜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郑重道:“小久,怎么跟你说呢?”
“你说啊,又没人。”
文致炜下定决心要把妹妹拉回正轨,“现在有些男人啊,不是个好东西,懂吧?”
“懂啊,”林声久笑得不怀好意:“你是说你自己吗?”
“咳咳——”文致炜猝不及防被自己呛到,他顺直了气,继续说:“这么和你说吧,去常悦的,有几个是好人?当然,除了你二哥我。”
“二哥,你这可就双标了,那大哥呢,听说大哥也去过啊。”林声久反问。
文致炜可不敢挑战大哥的权威,跟她解释:“大哥那不一样,他是去抓我回家。”
“那我男朋友也不一样,他也是抓我回家。”
“小丫头片子还挺聪明!我可听说那经理对你那男朋友不一般,你说他得消费了多少?男人的心,海底的针,成年男人的心,就是海底的针眼,你玩不过那种老油条的。”
祁直还不知道,只是找经理带了个路,就被文家二哥定位成老油条了。
又是一藤条抽在沙发沿上,文致炜恶狠狠道:“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骗一个准。”
“我有自己的判断呀二哥,况且他之前不去常悦那种地方的。”
怎么说不通呢?文致炜也急了,“那这样吧,你把那人带来给你哥我看看,要是不靠谱你就分手。”
“凭什么呀?我就是不分!不和你说了,我回房睡觉了。”
“站住——”
“还行不行了?”林声久扭头,看到文致炜惊愕的面孔,才意识到那句“站住”不是他说的。
她低下头:“外婆。”
“奶奶,你还没睡呐?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奶奶今天没有拄拐杖,他们俩争执地激烈,根本没有留意到有人过来,甚至不知道奶奶在这里听了多久,万一,让她知道自己带妹妹去了常悦,完了,文致炜想先跪为敬了。
文奶奶走过来,把藤条从他手里抽出来,对着林声久一字一句道:“交男朋友了?”
“奶奶...”
“你闭嘴!”
文致炜看了眼藤条,给妹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色。
“是的,外婆。”
“林锦辰他知道吗?”
“爸爸还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很有可能也不会同意。
“在常悦认识的?你才来Z市多久?怎么能?”文奶奶一藤条就要抽过去,被文致炜扛下。
“不是的奶奶,您误会了。”猛然挨了一藤条,这可比那天打的重多了,文致炜后背疼得厉害,额上渗出了细密汗珠,他撑着痛意和文奶奶解释。
“我今天去找Daniel有事,拜托妹妹和我一起的,谁知道Daniel约在常悦,办完事我就带妹妹离开了,没待两分钟。”
“是这样吗?”文奶奶耳朵不好,他们的谈话也只听到了只言片语。
林声久担忧地扶着文致炜,事发突然,没来得及事先串好口供,只得顺着二哥的话:“是这样的。”
“那在常悦碰到男朋友又是怎么回事?”
“奶奶你听错了,嘶...”文致炜疼得直皱眉,“是出来的时候,在马路上碰到的,巧合而已,我刚打趣妹妹呢。”
文奶奶绷着脸,下达最后指令:“明天把你男朋友带到家里来,我和你舅舅看看。”
林声久想也不想就要拒绝,一个“不”字挂在嘴边,被文致炜接了过去。
“不...太合适吧奶奶,大过年的,人家也有事要忙的。”
“我是她外婆,谈了男朋友。我还不能见见了?”
“不是这个意思,总得问问男生的意见是不是?你让小久和人商量一下,再说呗。”
文奶奶没能听进他的话,她一意孤行了大半辈子,自从文群从她手里脱控后,更加变本加厉,她问林声久:“林锦辰没空管你,我老太婆还管不了了是吧?”
受够了!
“外婆,我会先把男朋友带回家给爸爸看一眼的,就不劳烦您老人家费心了。天也晚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她尽量说的委婉,生怕又刺激到外婆。
文致炜也帮腔:“奶奶,我给小久把好关,你就放心吧,孙妈,孙妈,我背疼,药呢?”
孙妈听到了这边的声响,从柜子里拿出一管药膏递给林声久,文奶奶到底还是心疼孙子,叮咛他好好涂药,就着孙妈的手回房,也许是对林声久彻底失望,看也没看她一眼。
看不到老太太的身影,文致炜直起身:“累死我了。”
“?”林声久看他面色如常地舒展四肢,又看了看手里孙妈递给她的药——皮炎平?
“你装的?”
“人在江湖飘,总得有点傍身之技。”
看到他没事,林声久心里那点内疚荡然无存。“二哥,我受不了了,我明天就回家。”
“别急啊,爷爷也想看看你,你至少得等到爷爷回来吧,我听哥说是后天的航班,到时候你再走也不迟啊。”文致炜心知除了他没几个人受的了老太太,包括他爸他妈。
“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文致炜从果盘里抽出个橘子麻溜地把皮剥开,分了几瓣塞到她手里,“吃呀,姑姑没离婚之前,奶奶对你还不错吧,我猜她是怪你和你爸爸。爷爷说你和姑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那姑姑一去好几年不回家,奶奶想姑姑怎么办呢?呐,又爱又恨,你呀,就是个炮灰。”
“我才不管什么炮灰不炮灰,等爷爷回来,我就回家。”橘子汁水四溅,非常甜美,林声久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我跟你说正经的,二哥在Z市还算有点人脉,我和你那男朋友私底下见个面,不叫奶奶知道。行么?”
“我回去问问他。”
“行呀,他叫什么呀?我打听打听去。”文致炜又剥了一个橘子,照样分她一半。
“祁直啊。”
一丝橘子汁从文致炜嘴角流下。
“咦,你恶心不恶心?”林声久嫌恶地退后半步。
单宁那个呆比,问他谁带走的半天说不上来,不过情有可原,毕竟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单宁不认识祁直也正常,但文致炜在亲哥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云麒早有耳闻。
“你知道大哥在哪工作吗?”文致炜抽出纸巾揩去嘴角的橘子汁。
“记不太清了。”
“云麒。”
“哦~”林声久想起来了,之前餐桌上提起过,她有印象,“是云麒商业广场的那个云麒吗?我们学校附近就有一家诶。”
文致炜点头:“你知道云麒的QI是什么QI吗?”
“麒麟呗。”林声久是这么猜的,中国的企业取名时带上一些有吉祥含义的字不是很常见么,但是二哥的表情很怪,难道错了?
“不,是祁直的祁!”
第56章 突然很想拥抱你
手里的半瓣橘子,?被她握得已有些温热,林声久蹙着眉:“哥,?你在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在和你开玩笑的样子吗?”
“同名同姓也不是没可能啊,?世界那么大。”
“也有可能!唔我想想哈…”说着说着文致炜手也不闲着,家里总是没人在,?他不吃水果,放这一天都没人动。
“在z市能让常悦经理低下高贵头颅的祁直,嗯,?说不定真的有好几个,?很简单啊,你拿张照片出来,我发给大哥确认一下不就结了。”
“不了吧,?大哥那么忙,就不麻烦他了。”林声久想了想,?“这件事,?我会去问祁直的。”
“嗯,可以啊,不过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我收回刚刚的成见。”毕竟那可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文致炜从不怀疑大哥的眼光。
听完他的这番话,林声久甘拜下风,二哥可真是变脸的楷模典范,?刚刚一口一个不靠谱,?说去常悦的没有好人的不知道是谁!
回到房间准备洗澡,?林声久从衣柜里找出换洗的衣物,衣柜一角,一条深灰色的围巾整齐地挂在那里,那是祁直去车站接她时绕在她脖子上的。
云麒?祁直真的会和云麒有关吗?
回过神,她把围巾从衣架上取下来,触手柔软,散发着淡淡的洗涤剂清香。
等你下课:【祁直,上回忘记把围巾给你了,你明天有空吗?】
发完微信,林声久坐在椅子上打量手中的围巾,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这看起来就是一条再也平凡不过的围巾。
手指轻触,有一小块布料颜色似乎深了一些,不细细看很难发觉,她打开书桌上的小台灯,指间描摹出品牌标识。
哎——一声轻叹!
她恍然间想起爸爸提到过的,祁直手上那块抵得过她十年学费的表,而自己的手腕间空空荡荡,别说学费了,餐费都抵不了。
Q:【上午有,在哪见面?】
等你下课:【那去江边吧,离我这很近,我坐公交过去,你不用来接我啦!】
故作轻松的语气还是被祁直察觉到了异样,他放下手边的事,拿起手机发去视频通话。
被拒绝了。
Q:【怎么了?不开心?】
等你下课:【怎么会?哎呀,我去洗澡啦,明天见!】
Q:【接视频,我看一眼你。】
林声久跑到浴室里,打开花洒,水雾一瞬间弥漫了整间浴室,她拍了拍僵硬的脸,扯出一个轻快的笑,冲镜头晃晃脑袋。
“看到了吧?真的要洗澡。”
“好,别感冒了,快去吧。”
“嗯!”
挂了视频,林声久的嘴角就撇了下来,她关掉花洒,蹲在那里翻看以往的聊天记录,等到心情好起,才丢下手机重新打开花洒。
*
江畔的商业街并不是Z市的市中心,但其仰仗着穿插Z市经流而过的谭江,吸引招徕如织游客,将这条gai逐渐打造成了游玩必打卡的地标景点。
不到十点钟,商业街中心雕塑下,林声久裹着大衣把手指缩回袖口,一只包装袋同袖口无缝衔接——那里面装着要还给祁直的围巾。
在来之前,林声久是忐忑不安的,原本以为家境只有一点小悬殊,现在发现,这悬殊堪比马里亚纳海沟,这打击对她来说,简直难以消化。
虽然在江畔,但微风并不刺骨,吹得人昏昏欲睡,久违的阳光正好,照的人暖洋洋,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林声久划开手机问祁直到了没有,很快收到回复的语音,他语气轻快,说再等两分钟。
距离中心雕塑一百米左右有家老店,祁直很小的时候,这家店就开在这了,十几年始终如一,周边各种网红店鳞次栉比接踵而至,也没有动摇老板独做冰糖葫芦的决心。
祁直接过包装纸,果然和记忆中的无差,他攥住签棒,朝约定的地点走去。
“课课!”
“嗯?”声音近在耳边,林声久抬起头,首先看到的不是祁直那张脸,而是一串糯米纸裹着的冰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糖浆晶莹剔透,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