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烟捂着脸抽泣，不知道他一路吃了多少苦才走到今天的位置。如果可以，如果时光倒退……
“没什么怨恨，因为一定意义上，痛苦成就了现在，我目前过的很安定。但是你再纠缠，我保不齐会怎么对你。”陈炤丢了烟头，关上车窗。
……
木烟颤颤巍巍站起，白色的睡衣裙被红酒染红，远远看着像心脏在流血。走进淋浴间洗澡，镜子里面的自己像个女鬼，头发蓬乱，眼睛水肿，失魂落魄。她伸手摸摸镜子里的脸，自言自语。
“你在害怕？”
“可你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下一秒，木烟突然跑回大厅，拿起手机，眼里闪着疯狂的光，找到闻诗雅的微信，点开，选中三张图，发送。随着传输的百分比，心跳越来越剧烈。
爱而不得，疯魔。
到这一步，无路可退。
……
闻诗雅点开微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收到了什么。一张书简内容的照片，一张木烟陈炤的接吻照，一张陈炤在医院窗户前的背影。
陈炤到餐厅，闻诗雅正无声地哭的梨花带雨，他烦躁地碾着烟头，估摸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无法知道她是怎么联系上闻诗雅的。
他坐到她对面，挥手打发了即将上来的服务员。
“诗雅。”
女生红着眼睛，情绪再差也注意公共场合，低低地问，“你有骗过我吗？”
她和那个歇斯底里咄咄逼人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陈炤看着她，摇头，“没有。”
闻诗雅把手机递给他，“你看。”
陈炤扫了一眼，前两张大学的再熟悉不过，只是第三张，呵，竟然在医院偷拍。
“你怎么没有问她？”
“我只想向你求证，别人说的，我不信。”闻诗雅看着他，郑重地一字一句说。
陈炤笑，抬手抹去她的泪水，“那你哭什么？”
闻诗雅有些委屈，“我上次和她一起参加了上海的会议，她要了我微信，没想到……她可能在哪知道了我，太可怕了。”
“我和她交往过，在大学的时候。”陈炤想把事情讲清楚，“后来她遇到点麻烦，我送她去了医院。”
“你之前……是因为她喝的酒精中毒？”
“嗯。”
“那分手了她为什么会找你？”
“她只记得这个号码。”
闻诗雅抓紧手边的餐巾，觉得怒火攻心。“她想复合对不对？”
陈炤摇头，“她结婚了，你屏蔽她吧。”
第24章 开学
夜里，木烟在浴室被冻醒，一时想不起怎么又回到了浴室。沈之言又将彻夜未归，肯定又在哪个温柔乡流连忘返。
今天她干什么了？木烟拍拍额头努力回忆，哦，想起来了，她把照片发给陈炤现任了。
打开手机，微信有提示。
【过去时就是过去时。】
被闻诗雅回复了一句，她想怼回去发现被拉黑了，木烟无所谓地笑笑，真是小女孩。
思忖片刻，突然担心是不是被陈炤也拉黑了。
她试着给他转账，提示输入密码。
还好，陈炤依然是不到最后不破修养的陈炤。木烟瞬间如同劫后余生那般对他怀着感恩和庆幸。
图片远比文字来的有杀伤力，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清楚地感受到曾经有这样一个女人先于她出现在他生命中，她才不信局长千金无动于衷。人，会成为过去时，但是过往发生的，永远都不会消失，它会在某个瞬间跳进你的脑海，提醒你，曾经有这样一个人。
……
木烟最近低迷的很，给陈炤的电话微信短信，一律石沉大海。有一次去陈炤公司前面逮他，结果陈炤都没出面，一群安保把她轰走了，说再来就报警 。
现在的陈炤之于木烟，是一个失联的状态。这可不是件好事。
所幸学校开学了，上班之后能分散些注意力。忙，未尝不是件好事，但是今年简直要忙炸了。
新学期开学，木烟突然被调到了毕业班。校长说带毕业班的英语王老师春节旅游摔了腿，要修养一个月，让木烟先顶着。毕业班换老师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家长处在敏感期，分分钟能投诉你不能安身。学生一时半会也适应不了她的教学风格，成绩一下降，学校找的还是自己。
木烟为难地如实告知，“校长，不是我不帮学校分担重任，实在是这个节骨眼儿接手，搞不好分分钟出事我得背锅。”
校长安慰她：“没事，你又不是班主任，你负责带好两个班的英语就行了。”接着又打苦情牌，“我们也知道你的难处，但是事发突然没有办法，宗校长都愁白头了，学校英语组也就你比较顶事儿，你吃点苦帮个忙吧！”
领导都这么说了，她再推脱，担心以后免不了被穿小鞋。眼一闭，心一横，好吧！
学生可就开心多了，灭绝师太走了，来了个如花似玉的年轻英语老师。木烟一踏入班级，说明了情况，学生就没心没肺地疯狂鼓掌，没一个关心王老师的腿。一个个小王八蛋……
木烟虽然私生活作风不怎么好，但是业务能力没得说，学生上课极少有睡觉不听的，她能幽默地把很枯燥的语法讲的通俗易懂，也不像一般女老师温婉端庄，上着上着就撸起袖子写板书，生气了也会丢粉笔砸人，雷厉风行。时不时，还和学生开开玩笑，聊聊网上热门。
有一次，一男同学上课偷偷在桌子底下玩绝地求生，被木烟发现了，她也没生气，开玩笑说，你告诉我【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英文怎么说，说对了免罚，说不对今天放学留下，我重新把你没听到的补上，结束后我陪你吃一把。
所有学生哈哈大笑，那位男同学也跟着傻笑，说不会。这时候有学生大喊Winner Winner Chicken Dinner，木烟顺便让那位同学把这句话的起源告诉大家，整节课的课堂气氛相当好。
每天备课，上课，改作业，改试卷，总有说不完的讲义，上不完的新课，偶尔还有学生叛逆一下，找来谈谈话，木烟累的够呛，不过倒是充实，比她寒假醉生梦死好多了。
学生月考成绩提高的很快，校长开心地合不拢嘴，要给木烟加奖金。
木烟心想，这难道就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
放学下班回家，木烟在校门口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李琰。
那个扇过她两耳光，骂她下贱的女生。
第25章 往事
木烟赶紧拉拉衣领，想假装没有看见，准备快步离开。
结果一踏出门，就听到她讨厌地呼喊，“木烟！”
学校保安怕她没听见，帮忙一起喊，“木老师，有人找！”
木烟无语的很，泄气地转过头，强挤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李琰。”
李琰的尴尬也不比她少。
“木烟，不好意思，突然来找你，因为没有你电话，只知道你在这所学校。”李琰戴着帽子，穿着厚厚地长款羽绒服，口罩只戴了一边，“你现在忙吗？我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木烟咬唇，犹豫了一下，着实没有什么好聊的，关键还有阴影。
“就一会儿。”李琰有些急。
木烟看她嘴唇苍白，脸乌青，眼窝深陷，心里有些不忍，点点头，和她去了附近的茗台，是一个类似于棋牌室休闲娱乐的地方。
李琰点了两杯清茶，精神状态还不错，和木烟面对而坐。木烟捧着杯子喝茶，不知道说什么好，满满的尴尬充斥着包间。
李琰喝了口茶，缓缓开口。
“你知道我的病吧。”
木烟怔了片刻，点点头。
李琰去年一直骨头疼，持续发低烧，以为是感冒了。等她丈夫送她到医院检查，结果晴天霹雳，确诊为白血病。木烟本来是不知道的，直到好友圈有人转发了一个为癌症患者筹钱的平台，她才看到李琰生病，急需用钱。
“我这一病，倒是清醒了不少。”李琰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木烟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生气，只是不喜欢你。”
李琰笑的更欢了，“生病以来，大家都照顾我的情绪，我已经不知道被怼是什么感觉了，谢谢你还能实话实说。我也不喜欢你。”
两人噗嗤一笑，都觉得幼稚。
李琰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其实是来道谢和道歉的。”
木烟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人不到那一步，一直都能用很高的道德标准去衡量别人，就像大学我对你一样。”李琰眼里泛起雾，“这一年看着我老公从满头乌发到两鬓斑白，白天上班，下班之后出去兼职，深夜才回，有时候喂我喝水都能睡着。”
木烟听的心酸。
“我爸妈已经60多了，我妈哭的眼睛现在有些看不清，两个老人把养老积蓄全都交给了医院，还四处扯着老脸跟人作揖借钱，亲戚们都不敢待在家。我爸硬了一辈子，最后只能和人低头说好话。”李琰忍住泪说，“我看着最亲的人没日没夜筹钱，为了我姿态低到土里，我当时就想，我真的……如果有人能负担他们的辛苦，让我杀人放火我都可以做。”
李琰握住木烟的手，满脸的泪水，“我为我曾经打你侮辱你道歉。我应该想到你一反常态肯定是有难处了。”
木烟红了眼睛。她从未解释过，从未给自己的行为说过理由，无法说，多辩解一句都觉得自己更加恶心，更不敢指望任何人理解。她只是觉得她需要那样做，也需要承受带来的种种报应，种种恶果。
那时候木小六的厂因污染严重停产倒闭，还需要缴纳罚款，这背后他是否借过高利贷来挽救岌岌可危的厂，她不得而知，只知道卖了厂还欠了一百多万。那时候奶奶还在，急得昏过去，送进医院，一病不起，医院的病危通知单都来了。木烟上大学也需要钱，全家的担子落在木小六身上。他一度有抑郁的征兆，被逼债的吓到不敢回家。一群来路不明的人一天到晚坐在木小六家等他回来，周桂芬吓得不轻，还要给他们递烟倒水做饭，每天睡觉都战战兢兢。后来木小六崩溃到喝农药，盖子都拧开了，被木烟一把夺下，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木小六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开始到处和亲戚，和邻居，和以前的朋友陪笑说好话，被人说的跟孙子一样，一无所获晚上回去流着泪抽烟，一早又出门装孙子求钱。
木烟打几份工挣的钱根本不够，陈炤问她为什么这么拼命，她只说她需要钱。陈炤二话没说，自己也加了几份工，挣的钱全给了她。木烟看他日渐消瘦，难受的没有办法。有一次，陈炤前一晚因冒雨做宣传受了凉，第二天发高烧，烧的迷迷糊糊的还起床去做兼职。木烟不让他去，他摸摸她脑袋笑说没事，服了颗退烧药就出门了。结果，咳得越来越厉害，几天后病情加剧，最后肺炎住了院。
那段时间，木烟后来从不想回忆，有意避开绝望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她在沈之言家做家教的时候。沈知礼那时候才7岁，沈之言想请英语家教给他上自然拼读法，一节课两个小时，四百，一周两次。这个收入对于木烟一个大学生来说，已经非常可观，甚至难以想象。她抱着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的态度，参加了沈之言的面试。人非常多，她简简单单穿了一身职业装。
沈之言看了她一眼，挑眉，“大学生吧？”似乎不满意她没有教学经验。
木烟有些紧张，却不卑不亢，眼睛直视他，“是的，但是自然拼读法我懂，大二我带过学生，效果很好，您可以试试。我在学校一直拿校长奖学金，我可以给您看证明。”
沈之言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那就你吧，后面的人我也不见了。”说完起身，“后天开始吧，穿的活泼一点，又不是教我，你是教我儿子。”
他甩着大长腿离开，留下木烟一脸懵圈，成功来的太快。
那是大三的一个下午，木烟在书房教沈知礼字母e在不同单词中的几个发音，结果不断传来客厅搓麻将的声音，人声鼎沸，让学习很受干扰。
木烟让沈知礼先看，她出去找沈之言说说情况，能不能以后换地方打麻将。
结果她一出来，一屋子地人都看着她，有男有女。沈之言夹着香烟，怀里坐着个大胸美女。
一看到木烟，几个男士吹口哨，调侃起沈之言，“沈总口味多元化呀，这么白嫩的邻家小妹妹从哪儿抢来的？”
沈之言笑的痞气，“放屁，我儿子的老师，你们给我放尊重点。”
几个人跟智障一样，齐声喊道，“老！师！好！”
木烟尴尬地不行，硬着头皮说，“不敢当，就是各位搓麻将声音太响，笑声也很大，影响小朋友学习，能不能轻一些。”
“够敬业的呀！”沈之言怀里的女生白了她一眼。
沈之言没有说话，笑容敛起。“我在家怎么做，还需要木老师指导？是想当女主人呢？”
木烟觉得对牛弹琴，给自己找堵，又羞又恼，气的满脸通红。但是金主在这，顾客就是上帝，只能咬牙道歉，“不好意思，我扫兴了，你们继续。”
“慢着。”沈之言把她喊住，勾勾手，“过来。”
木烟踟蹰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结果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随着大胸女人的一声惊呼，木烟被拉到他腿上坐下。木烟当场就要发作，沈之言紧了紧自己搂着她的胳膊，“你需要钱吧？”
木烟挣扎着要起身。
沈之言扭过她的脸，笑着说，“会麻将吗？手气好一晚上十几万，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怎么样？”
木烟怔住，回头看了看桌面，筹码都有。又回头看沈之言，不确定地问，“我会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这下大家都笑疯了，“沈总的千金博美人一笑果然百发百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