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忽地一重,是他把头靠了上来。
耳朵被咬了下,他朝她的耳朵里呼着气,慢条斯理道:“不是不情愿吗?怎么这时候又不反抗了?”
傅盈抿住唇不说话,只有眼泪不停地流出来。
“盈盈。”
他喊着她的名字,似乎有些苦恼,可攥着她肩膀的手仍是那么用力,力气大到让她觉得疼。
傅盈吸了口气,腿有些发抖。
这间卧室里长久没人住过,即使有人定时打扫也盘旋着一股沉重的死气,不怎么好闻,四月初不过刚入春,温度很低,又是夜晚,寒意顺着敞开的地方钻入,滚烫与寒冷交织,傅盈打了个颤。
很快,敞开的衣襟被拉上,她被他一把托起放到了床上。
身上又重新温暖了起来,可他却不动了,双眸专注地看着她的脸,手轻轻地替她梳理着散乱的头发。
心里的火被点燃,才烧到一半就被撤了柴。
欲.望不上不下,她又正是不禁撩的时候,登时不依了,眼眶更红,一双大眼儿湿漉漉地看着江棘,可怜极了。
江棘抬眸看她,简洁道:“说。”
傅盈眨着眼,泪水流得更凶。
哭着哭着嘴唇一瘪,还委屈上了,攥着他的衣襟把脸埋进了他胸口。
江棘却是笑了出来,他伸手把她的小脸从胸口挖出来,大拇指揩去泪眼:“到底怎么了?三个字的事情为难成这样?是我还不够疼你?”
“不是。”傅盈抽噎了一下。
江棘耐着性子,强忍着突突直跳的欲.望,又问:“那是为什么?”
傅盈双手交叉遮住了眼睛,破罐子破摔似的大哭道:“我要是说了,那我之前那些挣扎都算什么啊?自己找虐吗?还是自己犯贱?那些乱七八糟的日子到底算什么啊……”
她是喜欢江棘的,很喜欢。
这种喜欢大概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或许是小的时候,又或许是中二的时候。
她嘴上说着他那些异于常人的行为恶心、变态,可心里却又觉得他与众不同,特别特别酷,所以总是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但等他看过来,又装作不屑一顾地撇开头,嘴上也不饶人,骂他变态疯子。
她从小心气高,要人主动贴上来哄着,可江棘偏偏逆着她,总是吓唬她,强迫她,所以她自然骂得更凶,非要给他的气焰踩灭了才行。
然而没想到,非但没踩灭,反倒引火烧身,把自己折腾个死惨。
可她还是喜欢他的,很喜欢。
所以才格外能容忍他的病态,容忍他的出格举动,即使成人礼被毁,对女孩子来说非常重要的贞操不再,她也仍待在江家没有离开。
即使后来被他套上脚镯和链条,被他关在屋子里,被一次次强迫着上床,甚至最后怀孕……
她痛苦过,难受过,也崩溃过,甚至也想过把注意力放到别的男孩子身上,可那种会让心不由自主加速的喜欢,只对江棘有过。
可他没有道歉没有忏悔,却还要她承认爱他,那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又算什么?
那些受过的苦遭过的罪又算什么?
傅盈眼眶发红,泪水沾湿鬓边乌发:“太不公平了。”
真的太不公平了。
这样畸形的不平等的感情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明明是两个人的问题,可为什么他那么的理直气壮?理直气壮地虐着她,理直气壮地说爱她,又理直气壮地怪她不肯回应?!
凭什么他好像做什么都对的,都是她的错似的。
傅盈捂住眼睛,哭得一抽一抽的。
如果江棘一开始就对她好一点,顺着她哄着她,跟她谈一场正常的恋爱,那他们的关系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
毕竟她也就嘴上毒一点,实际还是很好攻略的一个人。
傅盈越想越委屈,上床的兴致也没了,推着江棘就想坐起来。
江棘抓着她的手不让动,他俯身,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深邃的眼眸直视着她的眼睛。
他勾着唇,笑得欢喜:“所以你是爱我的,就是不肯说而已。”
傅盈哭得更委屈了。
她喜欢的是个什么鬼东西啊,什么破脑回路啊……
她擦了把眼泪,忍无可忍地质问:“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哭吗?”
“我知道,你说我们俩之间不公平。”江棘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可那些都过去了,之前的事情改变不了,我们得着眼现在。”
“盈盈,我很爱你,你感觉得到的,对不对?”
“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马上就要领证,再过四个月就会有孩子,然后再办婚礼……我们会成为夫妻,会越来越相爱。”
傅盈想骂人了!
她还对过去没有解决的事情郁结于心,可这个男人却早就抛开了过去,只着眼现在,还展望起了美好未来!
到头来又都成了她有问题!
她手握成拳,用力捶了下江棘的肩膀:“你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我以前有哪里对不起吗?是你做了一堆对不起我的事情,强迫我这个,强迫我那个,没道歉没赔偿还理直气壮地给我说‘都过去了’,还要我说爱你,江棘你这个混账东西……”
傅盈鼻子又堵了,哭得眼睛难受,“我还不如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呢。”
江棘默了会,说:“可我不强迫你,你又怎么会属于我。”
傅盈听了更气了,红着眼愤愤道:“你不是特别笃定吗?一直觉得我喜欢你爱你吗?还让我‘听听心里的声音’,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对你有好感还非要强迫我?你要是不强迫我,会有后面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吗?”
傅盈长出了口气,用力推了江棘一把,“起开,我要回去睡了。”
江棘把她抱得更紧,脸埋进傅盈的颈窝:“不是,不是一开始就那么笃定。”
傅盈侧头瞪着他:“不确定就能强迫了?”
江棘难得气势弱了傅盈一截,声音也不如傅盈那么响亮。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不能。”顿了顿,又说,“我那时候有病啊……还病得不轻。”
他很小的时候就有精神上的问题,江棘很清楚这一点。
即使一直有看心理医生,也遵照医嘱吃药,但精神这东西总不如身体上的疾病来得那么好治愈。况且那段时间又是他压力最大的时候,先是父母出事,接着江氏的重担就砸了下来,紧绷的神经经不得一点刺激。
光是看到傅盈放学时和班里的男同学说话,都能令他心下恐慌,只想死命把傅盈抓在身边。
再加上他的作风承袭父亲,手段强势且专.制,只求结果不管过程,所以忽略了傅盈的想法,并且下意识地觉得只要把她抓紧了,任何问题都能慢慢解决……
甚至他觉得自己做得挺好,即使中间有波折,但还是达到了他的目的——他们相爱,并且即将结婚生子。
却不想,到这一步她还有那么多的不情愿。
江棘思忖许久,抬起头,看着傅盈认真道:“是我的错,对不起。”
傅盈愣住,呆呆地看着他。
她忽然有些茫然,心里一堆想翻的旧账,一堆的酸楚仿佛都在这瞬间被打包进一个盒子,随后埋进深深的土壤里,再也没了挖出来的兴致。
她抿了抿唇,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为什么不能早点跟我认错?我们吵了那么多次,你就没一次像这样主动认错过。”
江棘缓缓地眨了眨眼,似乎在回忆从前。
他嘴唇动了两下,没说什么,过了好一会才说:“你想离开我,我就会很生气,一直想离开,我就一直都很生气……”他干脆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控制不住我的脾气。”
傅盈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别拿有病当借口,你有理智,智商也在线呢,不然公司早被你弄破产了。”
江棘:“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江棘看着傅盈的眼睛,认真说:“公司是公司,你是你,没有什么能和你比。”
傅盈抿了抿唇,看着他没有说话。
江棘忽然直起身,从她的身上离开。
他替她理好散乱的衣服,再把自己稍微整理一下,随后抱着她离开了三楼,一步步朝楼下走。
傅盈忍不住问:“不做了?”
“嗯,你不是说累了吗?我们早点睡吧。”
傅盈盯着江棘看个不停,片刻后她才“哦”了声,不痛不痒地做了个回应。
回房后两人洗漱睡觉,平静无波。
关了灯,傅盈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江棘的道歉就跟海市蜃楼似的有一种不真实感。
江棘居然会认错?道歉?
她怎么就没录下来呢,那样就能循环播放了。
傅盈小动作不断,江棘自然也睡不着。
他翻了个身,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说:“以后有什么都跟我说。”
傅盈假装高冷,只哼哼了声。
他又说:“我会听的。”
“嗯。”
“乖,睡吧。”
说完他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哄小孩子睡觉似的哄她睡觉。
傅盈有些想笑,但困意确实被拍了出来,她朝江棘的怀里缩了缩,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傅盈醒时江棘已经不在旁边。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五十,看来他又没等她一块上班,刚想吐槽他昨天说得那么好听结果都是骗人的,转头便见床头柜上多了一个大文件单。
江棘一进房间就见傅盈看着文件袋发愣,他走过去坐到床边:“醒了?”
傅盈指了指文件袋:“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棘:说不如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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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接下来我准备搞点什么。
谢谢妈妈不喜欢我的微博名的地雷!!爱你~
也大家愿意看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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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一夜巨富是什么感觉?
傅盈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 至少她是懵的,非常非常懵。上班时心思一点放不到工作上,时不时地开小差, 思绪稍微一岔就想到了那个文件袋上。
对于忽然手握江棘一半身家这件事,她觉得很虚幻。
但是呢, 毕竟她奢侈的日子从小就过惯了, 对这么多钱也不是特别有概念, 就算没这个文件袋里的东西, 她想要的也全能买得到。
所以恍惚了一上午, 等到中午吃完饭她也就缓了过来,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她以后要怎么面对江棘?
傅盈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这么个发展。
——忽然江棘就道歉了,第二天一早还把半数身家都交给了她。
这么一手给了她个措手不及,都半天过去了傅盈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原谅他?
他们之间的数次争执,还有她被他虐过的日子,就这么翻篇了?
这也太随便了吧。
但是不原谅, 不翻篇?
他们对彼此都有感情, 否则也不会纠纠缠缠这么久还在一起, 而且都快结婚了, 能好好相处自然是要好好相处。再加上他道了歉, 也给足了诚意,除此之外还护了她和她的父母那么多年。
再互相折磨下去?
孩子都快生出来了,再互相折磨的话也太没意思了。
傅盈长叹了口气,有些左右为难。
人就活那一口气,她也不是个心胸多么宽广的, 做不到‘拿得起放得下’,彻底原谅江棘,她觉得不得劲,不原谅吧,又觉得没必要。
傅盈拿勺子扒拉了两下饭,看着里面的排骨和玉米,一点食欲都没有。
“盈盈,你怎么不吃啊?”
傅盈愣了下,抬起头回道:“马上就吃,谢谢你帮我带饭。”
“别这么客气。”
今天中午江棘有会议,他没法陪自己一起吃饭。
正好,傅盈心里有事,也不想跟他两个人面对面尬坐着,就让同组的同事帮忙打了份饭上来,一个人坐在茶水间里吃。
她和江棘的关系公司上下全都知道,所以别说工作发呆了,打个卡就走都没人说她。
但她还算有一点自己在上班的自觉,看看上班时间快到了也不瞎愁了,把饭盒一收,跟组长请了个假,直接上楼找江棘。
一个人在这儿胡思乱想有什么意思?她要让江棘跟着一起想。
她要江棘这个公司领袖、洗脑画饼狂魔亲自来给她理思路、改想法,管他是哄是骗,至少得把她哄开心了才成。
然而踏进总裁办,江棘却不在,沙发上坐着的是另一个男人,对方手上捧着一本宣传册,正低头翻看。
傅盈顿了下,想退出去,却见里面的人抬起头看着她道——
“傅小姐?”
关门的手停住,又把门重新推开。
傅盈踏进办公室,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你好,请问你是在等我们江总吗?”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是的。”
傅盈不认识这人,也没在公司见过,以为对方是江棘的客户,于是道:“需要我问江总一声吗?”
“不用,他大概不是很想现在见到我。”说着男人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襟后伸出一只手,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钟意。”
无需对方再多介绍,傅盈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细看之下发现他和观南确实有些相像,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
就是这个人让顽固派的刘公把自己一辈子的心血交了出去?
傅盈心下惊叹,面上却是一派镇定,礼节性地跟他握了握手,问:“你过来是跟我们江总谈合作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