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软软的——楼海
时间:2019-05-14 08:05:02

  她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建筑,那是比高楼大厦更具震撼力的一种气势恢宏。
  陶冬青看到孩子的两只眼睛都快瞪得掉下来了,保证道:“反正暑假还长着呢,让你奕辰哥哥带你在市里好好逛一逛。”
  “真的吗?”那竹叫起来,趴在副驾驶的靠背上,窝起身子在车子跺脚:“奕辰哥哥会有空吗?”
  陶冬青扫过一眼:“你再问问他看。”
  那竹直接弹回来,两只手握成拳摆在膝盖前。韩奕辰看了眼,觉得她开始连动作都像自己的那条小京巴了。
  “等我有空吧。”不过语气就像是在说明天就带你去。
  那竹握拳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棒极了。”
  韩奕辰问:“很喜欢故宫?”
  那竹点头:“在图书馆的书里看见过里头的不少故事,有人说在晚上看见过里面有宫女出没!”她瞪大眼睛,没一点害怕的样子:“我好想去看看会不会遇见宫女!”
  韩奕辰一听就知道她看得不是什么正经书,解释:“故宫每天下午五点就清场了,一般人根本看不到它里面天黑的样子,那些都是为了引人注意故意编的故事,版本有好几种但都是神神叨叨的。你这个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会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话?”
  再说了,就你这块头,这身手,什么不干净的见了你,也会瑟瑟发抖的。韩奕辰不动声色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那竹不太好意思地摸摸头:“我没信,就是觉得好玩!”
  韩奕辰:“你来得正是时候,等马上南大库区明清家具馆一开,故宫的开放面积能达到百分之八十,真要仔仔细细的看,一两天都逛不下来。”
  陶冬青补充:“不着急,反正有哥哥慢慢陪你逛。”
  车子再往前开一开,城门楼上插着的红旗都见不着了。那竹仍旧跪在座位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后面看。
  窗外起了风,将一段婉转悠扬的歌声送出去,是那竹在唱歌:“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多么温暖,多么慈祥……”
  陶冬青声音不大地感慨了一句:“原来那竹唱歌这么好听。”
  韩奕辰难得赞同了一声:“是不错。”
  到家都要下午一点了,韩奕辰爸爸韩靖站在门口等。韩教授两手东北揣,刚一看见那竹就露出欣慰的老父亲笑。
  “怎么剪成短头发了,更加假小子了。”
  陶冬青下车来捶他一拳,骂道:“上午忙着开会不接那竹也就算了,现在还在这儿说风凉话,赶紧过来拎东西!”
  韩教授还是笑眯眯的:“有奕辰呢。”
  韩奕辰又做吉祥物,又做苦力,跟那竹一起走到后车厢。
  还在机场的时候,他后来又被请去那边的派出所做登记,找到妈妈她们的时候,那竹已经独自往车上搬好了行李。
  他现在才看到她原来只拎了一个小箱子,旁边分外躺着几个打包工整的纸板箱。
  陶冬青过来,说这些都是那竹乡亲们送的特产。她跟韩教授各分一个捧着,那竹急得跳脚,陶冬青安慰:“姑娘,把这儿当家,别跟叔叔阿姨客气。”
  那竹只好去拿自己的行李箱,有一只手比她早一步抓在把手上。
  男孩清冷的唇角勾了勾,露出几分难得的笑意:“我来吧,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风来自林间梢头,吹得男孩碎发飘动。韩奕辰一手揉了揉鬓角,舌尖轻抵着腮,动作慵懒潇洒地将箱子往上一提——
  他没提动。
  那竹在旁边捂了捂脸:“很重的。”
  韩奕辰干咳了两声,眼睛往两边迅速看了看,深深吸足一口气后用吃奶的力气将箱子往上拎起来:“还好啊,不算重。”
  吃饭的时候,那竹一边端着饭碗一边兴奋地给韩家人介绍她带来的东西:“这是我们春天在山上捡的菌,回去晒得干干的,泡发之后煮汤喝,香得舌头都恨不得吃下去。”
  “这是老乡家里自己养得鸡,腌好晒干能保存很久。这一包是青稞磨的粉,跟酥油茶拌好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糌粑。还有这个,这个可以拿来煮奶茶……”
  一向不算太热闹的家里忽然飞进了一只叽叽喳喳的花喜鹊,陶冬青含笑看了会韩靖,又盯向了自己儿子:“这小丫头好玩吧?”
  韩奕辰没理她,指着那竹刚刚介绍的青稞面,说:“你那个口袋是不是叫唐古。”
  那竹挺惊讶地看着他:“你会我们那边的话?”
  “看游记知道一些日常用语,其实根本是皮毛,但有一句话我知道什么时候说都不会错。”他放下筷子,站起来弯腰吐舌头:“扎西德勒!”
  那竹的眼睛里一下带上了崇拜,她立刻把碗筷放下来,站到韩家人面前,跟刚刚韩奕辰一样弯腰吐舌头,这是他们表达尊重的方式。
  “扎西德勒!”吉祥如意。
  那竹双手合十,表情虔诚又敬重:“谢谢你们一家多年来的照顾,如果没有你们的善心,就不会有现在的我,那竹每天都在为你们祈祷。”
  陶冬青的眼睛有些湿乎乎的:“好了,说了这么多话也不嫌累,赶紧过来好好坐着吃饭吧。”
  那竹终于坐回她的椅子上。
  陶冬青给她碗里夹的菜,多得能堆成一座小山:“来到这里后,就完全当成自己家,有什么想要的就告诉阿姨,不方便讲的你就告诉奕辰,让奕辰转告我。”
  韩教授说:“胡说八道的,对你都不方便了,那竹还能告诉奕辰?”
  陶冬青解释:“我是说他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总有一些少女心事跟我这种老女人谈不到一块儿,但能征求哥哥意见的。你这个大老爷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韩教授有点丢面子:“奕辰——奕辰也未必能懂吧!”
  陶冬青说:“那倒不,我们家奕辰可是妇女之友。”
  “……”韩奕辰嘴角抽了抽:“妈,你能不能给你儿子留一点面子?”
  陶冬青美滋滋的:“那竹来了之后可真好,咱们一家人多久没这么整整齐齐地坐一起吃饭聊天了?那竹就是咱们家的润滑油,是推进器。”
  夫妻俩都笑起来,整个家里有种久违的温馨气息。
  韩奕辰莫名其妙想起之前回那竹的那封信,自己是这么写的:“自由没了还可以追寻,但爱情没了,就可以一直自由了。”
  那竹真信了他鬼话,反手就给自己同学开了瓢。
  这么破坏和谐的一件事,韩奕辰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让陶冬青知道。
 
 
第3章 
  一整个下午,陶冬青都在给那竹介绍家里。
  韩家祖上一直阔,韩靖虽然醉心学术搞起研究,工资只够家里开销,底子是有的。他们现在住的的是一栋独栋别墅,面积不算大,但有三层楼,分外还多一层地下室。
  “一搂就是客厅餐厅什么的,书房跟主卧都在二楼,你的房间我安排在三楼了,跟哥哥是隔壁。地下室隔了半边放了些运动器材,你要是喜欢做有氧运动什么的,可以去那儿。”
  “什么是有氧运动?”那竹觉得自己应该学过这个词,但一时半会有点反应不过来。
  韩奕辰说:“就是在氧气充分供应的情况下做的运动,你可以跑会儿步,做点有氧操什么的。要是觉得无聊,我可以带你骑单车,不过那就不是有氧了。”
  那竹点着头,心里却在感慨城里人就是讲究,自行车不叫自行车,改叫单车,念起来确实高上大许多。
  等进了地下室,韩奕辰指着固定在地上的一辆似自行车非自行车的玩意儿,她才知道原来这居然是两回事。
  她眼巴巴看着,问:“我能骑上去试试吗?”
  韩奕辰想说当然可以,陶冬青抢在他前面:“当成自己家,想骑就骑,想搬走都没事。”
  韩奕辰淡淡翻眼,拖长声音道:“妈,就是自己家,也不能随便搬吧。”
  陶冬青说:“能啊,怎么不能了,我的辰宝贝就是想把它搬进房间里都没事!”
  “……”韩奕辰。
  “……”那竹。
  那竹没忍住,笑声跟爆竹似的炸开来。
  韩奕辰无奈地看着陶冬青:“妈,你确定不给你儿子面子了?”
  陶冬青揉上他的脸:“你本来就是我的宝贝嘛,到八十岁都是!”
  那竹看着韩奕辰跟陶冬青互动,心里觉得很羡慕。妈妈去世得早,那时她才刚会走呢,根本不记得她什么样,怎么相处了。
  来到这里后,看到韩奕辰跟陶阿姨,就觉得如果她妈妈还在,母女俩肯定也会这么亲。不过她向来乐天,没什么失落,这些年跟莫拉在一起也很幸福就是了。
  韩家母子俩斗嘴的时候,那竹抓上单车的龙头,一脚踩在踏板上,想上去骑两圈。可她没想到车居然这么活,一脚蹬下去像是没按链条似的。
  那竹力气收不回来,身子踉跄一下,向前栽了过去。陶冬青吓得喊起来,韩奕辰已经眼疾手快去扶她。
  他一只手抓住那竹的肩,一只手搂在她腰上,像是提小鸡似的将她提出来。那竹站在原地惊魂未定的时候,他快速抽回了手。
  那竹吓得直拍胸:“谢谢奕辰哥哥!”
  韩奕辰抱歉道:“上次浩子来玩,肯定是忘了把车调回去了。”
  他长腿往上一跨,单车立刻小了一码,像是玩具似的,被他骑压在下面。
  韩奕辰一脚撑地,一脚折起踩在踏板上,给那竹讲解车子的基本用法:“看到这儿有个旋钮吗,可以调节阻力,你往这儿转一转踩起来就没那么活了……”
  那竹认真得像个学生,蹲到他身边,眼睛随着他手来回动。女孩坐了很久的飞机,身上的气味却很清爽,淡淡的肥皂味绕在韩奕辰鼻腔里。
  韩奕辰抓着车把手的一只手轻轻点着。刚刚搂过她腰的时候不小心穿过衣服碰上了她皮肤,指腹到现在还有种滑腻的触感。
  韩奕辰不小心走了会神,从单车上下来:“你来试试吧。”
  那竹很快就跟地下一层的器械们培养起感情,特别是那架单车,她骑得飞快,直到出了一身汗才慢慢走下来。
  陶冬青心疼:“你都不累的?”
  那竹摇头:“在家里要种田要割草,学校里还有每天两次的跑操。干活干惯了,闲着反而觉得不自在。”
  陶冬青开玩笑:“你这就是没有享福的命。”
  她去要韩奕辰给小丫头放洗澡水,韩奕辰刚刚偷了会懒,现在正在房间里玩他的足球。
  他随意道:“洗澡水也要我放?”
  陶冬青笑:“没让你倒就算好的了!我着急做晚饭呢,今天晚上有你爱吃的清蒸鳜鱼,高不高兴啊?”
  韩奕辰默了默,将足球放到架子上,回头看向陶冬青。
  “妈,咱们以后还是跟以前一样行不行?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太不适应了。那竹过来我没不高兴,你也别怕我会因为你对她好就吃醋,我都多大人了。”
  这是方才在地下室里,小伙子突然悟出来的。平时总对他爱答不理的老妈突然殷勤得不行,这里面肯定有情况。
  陶冬青被拆穿心事,低头提了提眼镜,感慨道:“妈以前对你怎么样啊,不也是一样春风化雨吗。不过你能这么懂事,妈妈还是挺欣慰的。”
  她过去搂住儿子的胳膊,他小时候,她还能拍拍他肩的,现在……陶冬青仰视他:“真没不高兴?早上要你出去接的时候,不还老大不情愿的?”
  韩奕辰说:“那时候是还没睡醒,有点起床气。而且跟你说的一样,小丫头真挺好的。”
  陶冬青凑近点问:“好在哪方面啊?”
  “……”还真是将他防得滴水不漏,韩奕辰回忆起今天的事,小丫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直亮在他眼前,脸上两团高原红衬得血色特别好。
  韩奕辰说:“特别淳朴,正直,追人的时候跑得快,打人的时候下手狠。肤色虽然黑了点,但那不是显得健康吗?”
  陶冬青及时打断:“你这是夸女孩子的话吗?越说越没谱!不跟你瞎掰了,我下去看看我的鱼。你记得放洗澡水啊!”
  韩奕辰笑:“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水里面顺便再来点香料,撒一捧花瓣。”
  “嗯嗯,你再撒点葱花香菜,马上就能吃了!”韩冬青笑得不行:“什么香料,那是香薰!你别瞎折腾了,把水放好了喊她就行!”
  放洗澡水能有什么难的。卫生间沿着三楼过道走到底就行,因为空间大,淋浴浴缸一应俱全。陶冬青时不时就上来享受一把,儿子这是服侍惯了的。
  韩奕辰见水差不多了,关了龙头,去把那竹喊过来:“家里龙头是恒温的,操作傻瓜,不过第一次用还是要跟你讲一下。”
  “啊!”那竹突然大喊了一声。
  韩奕辰正弯着腰,单腿跪在浴缸边上,那竹这一嗓子差点把他嚎进浴缸里。他扭头过来,挑着眉:“怎么了?”
  那竹瞪着眼睛,捂着胸口,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奕辰哥哥,今天是新年吗?”
  韩奕辰一头雾水:“什么啊?”
  那竹指着浴缸,说:“那就是你们这儿要停水了,所以你才要放这么多水,预备后面几天一家人一起用的?”
  韩奕辰一脸茫然:“不是啊,就是给你泡澡用的。”
  “泡澡?给我的?”那竹心疼得快背过气去了,大喊:“这么多水?光给我一个人用?”
  韩奕辰回过味来,那竹那边是大漠戈壁,平时不常下雨,属于干旱地区。加上海拔高,位置偏远,说不定连自来水都没通。
  她过惯了节省水的日子,陡然看到这么一大缸水,当然会觉得很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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