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家的声音传来。
白里抬起头回身看了眼,走了出去。
管家虽说是男子,却还是比白里矮上半头。
“丞相大人, 我家大人何时才会醒来?”
他毕恭毕敬。
白里回身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大理寺卿,闭眼想了会。
“大抵上这两三天吧。”
也就是这一回身,突然看到了大理寺卿的官印就放在烛台旁。
“管家,这陛下赐下的官印就放在香台边,怕是不妥吧,也不怕被有心之人盗了去?”
那管家低下头看上去有几分不好意思。
“说来不怕丞相大人笑话,那香是小人特意去寺庙里求来的,说是对大理寺卿有好处,所以小人就自作主张把官印放在下面熏一熏。”
白里又回身看了一眼那官印,有几分无奈地点了下头。
“你家大人再醒过来以后,切记不可再食用鹅肉。”
“此生都不可?”
“不可。”
正聊到这,阳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都好了。”
他对白里说了句。
“好,那我们便走吧。”
路上,湿气很重。
两个人少见的没什么话讲。
“以后,我叫汝安去珈阳医馆里帮忙吧,她对药材还是识得的。”
“好。”
阳笙没有拒绝。
“对了,我今天又见到顾西凉了。”
阳笙本来一直都看向地面,听到这话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白里。
“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里少见的着急。
白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竟如此在意顾西凉这个人?
“没怎么回事,就是恰巧,但是大皇子好像看上了她。”
“然后呢?”
阳笙又跟了一句。
“然后我就去了大理寺卿府上。”
白里简单地诉说着情况。
“白里,我有事,先走一步。”
听完她的话以后,他突然如此说出口。
白里点点头,看向阳笙离去的脚步,有几分茫然。
他与顾西凉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他为何听到顾西凉与大皇子的事情以后竟然那般焦急。
白里站在那里,思量了许久。
她摸上腰间,突然发现刚才一时着急把腰牌落在了大理寺卿府上,转身向回走去。
进了他府上,那管家似乎早就想到白里会回来,一直在门口候着。
白里接过他手上的腰牌,挂回身上。
“既然来了,在下便再进去看一眼。”
把着大理寺卿的脉搏,白里计算着她还有多少时间,这李大人估量着这几天便会醒过来。
临出门的时候,白里向香台上瞧了眼,那官印倒不在那处了。
她看了眼身边的管家。
那人没与她对视。
白里心里也有几分焦灼,没顾上说些什么转身离去。
回到府上后,汝安一直在外面候着,连带着旁边的,还有碧苏。
不见着碧苏还好,见着碧苏白里倒是突然想起来了朝堂上的事情。
她的脚受伤了,虽然说丞相府上上下下基本都清楚。
可是真真正正看见她的脚的,只有碧苏一个人。
但是说来也奇怪,碧苏明明看到她受伤的是右脚,怎么会对她身后的人说是左脚。
还有,这碧苏究竟是通过什么方式向外面传递信息的呢?
“汝安,叫膳房做点粥,我还没用晚膳。”
“是。”
汝安把手炉递到白里手上,之后转身离去。
“公子,您怎如此时候还未用晚膳?”
碧苏的声音插进来,听起来有几分焦急。
“有点忙。”
白里略过她,向书房走去。
心里思量着刚才的两个问题。
目光四下里打量着,突然就看到了昨天穿的靴子,她拿起来端详了下。
“奇怪,这血怎么染到了左脚上?”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白里回想了下,她昨天为了避免二次扎伤,就胡乱把右脚塞到了左边的鞋子里,好像正好是那个时候,碧苏进了门。
这样的话就能说得通了。
这时候汝安推门走进来,端着一碗粥。
“汝安,碧苏这几天可有出去,或者见什么人。”
汝安放下粥。
“未曾见过。”
“那你可曾见到丞相府上空出现什么鸽子之类的东西?”
汝安仔细思量着。
慎重地说。
“未曾。”
白里轻叹了口气,点点头。
“对了汝安,这段时间我比较忙,所以白日里可能不会在府内很久,阳笙大夫被京城里新开的珈阳医馆聘去了,你去帮帮忙吧。”
“好,那府里的事情?”
“交给白玉。”
“是。”
另一边,阳笙快步走向了天香阁。
推开了顾西凉房间的门。
“顾西凉,你搞什么名堂?”
已经夜了,她依旧对着铜镜在嘴唇上染着最艳的胭脂。
她没有转身,对着铜镜,看向阳笙,轻轻地笑了下,千娇百媚。
“我的事情,就不劳烦阁主费心了吧。”
“阁主抓紧找到我西止国的公主便好。”
说完,她向后扔出一张画像。
阳笙扫了一眼,嘴角挑起一抹冰冷的笑。
“既然这样,你明日便可以滚了。”
听到这话,顾西凉站了起来,走到阳笙面前。
“怎么,阁主大人,是要食言吗?”
“当然不,这是这人,我早便识得。”
第75章 抓刺客?
“明日, 珈阳医馆,你来见人, 本阁主与你,与西止国, 从此两清。”
阳笙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他的脸在不笑的时候显得格外清俊,眉眼间都透露着淡漠。
说完此话,他转身准备离开。
推门那一刻,阳笙半回头。
“明日以后,你若是再做什么对白里有威胁的事情,哪怕是有一点点瓜葛, 本阁主一定会让你后悔。”
说完,重重地关上门,没有留一点余地, 徒留顾西凉一个人鲜红的指甲在掌心捏出血痕。
她一双狐狸眼瞪大,短短几分钟之间爆出血丝。
她转身, 望向阳笙离开的方向。
“两清?我顾西凉怎会如此与你两清, 这辈子你不爱我, 就算是恨,我也要你死死地记住我。”
她拿起梳妆镜旁边的剪刀,狠狠地向桌子上戳去, 一下又一下,狠厉又凄惨。
“你既如此无情,就别怪我无义。不管白里, 还是你那小徒弟,你在乎谁我便偏要伤谁,住不到你的心里,我也要狠狠在你心上剜一刀,让那一刀的缺口,永远地属于我顾西凉。”
她最开始本来只是轻轻在嘴里念着,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吼在漫漫长夜,叫嚣进凄冷的夜色。
另一边,丞相府,白里心事繁重,一下又一下剪着窗前的蜡烛,只可惜身边并没有个能促膝长谈的人。
碧苏的事情可以暂时先放一放,本就一直怀疑着她,从今日的事情上看,这份怀疑倒是没有冤枉,就只差个她与线人的联系方式而已,就算一时找不出来也不急,能利用的话还可以利用一下。
顾西凉的事情,虽然给白里带来了一点的困扰,但是仔细想想那也是阳笙的私事,别人家的私生活过多干涉也不太好,阳笙能娶个好姑娘的话也不错。
白里仔细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总是觉得遗漏了些什么重要的细节。
可是这一根蜡烛快剪没了,她也没想出来。
若是就这么放下了,她是断断睡不着的,只觉得不踏实,就像下一秒天就要塌下来一样。
换了一支新蜡烛,白里在屋里一圈圈走着步,思量着自己没放在心上的事情,后来走着走着,发现脚底板实在是疼得厉害,又给自己找了个差事,仔仔细细把伤口消了个毒,又尽心尽意地涂上药粉。
她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脚伤处理好了,也能想出来了。
事实证明,并没有。
白里狠狠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凳子上,这空档,一声清脆的声音。
她寻着声音望过去。
丞相腰牌。
白里的思路似乎随着这一声脆响而打开,她找到了那一直没想通的地方。
就是那方大理寺卿的印,香台旁边熏着的那方。
着实奇怪。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寻着这个方向想过去的话,那方印,会不会是刑部尚书的官印……
大理寺卿印和刑部尚书的官印形状相差无几,若是不仔细看的话,也许真的没办法看清楚,想到这的白里猛得站起身。
她定要暗里去查看一番。
换上夜行衣,白里隐于夜色。
她武功极好,本来走起路来声响就不是很大,尤其是在可以遮掩以后,完全可以和猫儿相媲美。
一身黑衣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段,面纱蒙脸,只露出那一双清澈杏眼。
后门的只有两个小侍站岗,防备不是很森严,从后门进更方便一些。
保险起见,也方便出来,白里从怀里拿出一个药丸,捏碎了伸手扬在风里,一会的时间,便见得那两个小侍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白里上前,双手同时分别搭上两个人的脉搏,嘴角勾起一抹笑。
成了。
之后脚下用力,翻身过墙,稳稳地落在了大理寺卿府内。
白里远远地见着那管家还在府里走动,便几步隐于一棵树的阴影下。
她蹲下身,仔细扫视着那大理寺卿的屋子内,除了那管家刚从里面出来以外,里面似乎没有人的样子,她一定得等到一个机会进去看看。
丞相府内。
白里临走的时候熄灭了屋子里面的蜡烛,她料想其他丫头知道她睡了以后便不会进门。
只不过,她还是漏掉了碧苏的不守规矩。
碧苏拿着为炉火填的新料,推门进了白里的卧房,出于习惯,她向床上看了一眼,空荡荡的。
试探性的。
“公子?”
没有声音。
“公子?”
依旧没有声音。
碧苏把新鲜的料倒进炉火,步伐依旧几分小心翼翼,她忌惮着白里像那晚一样从后园的药浴中出来。
装作夜晚散心一样的,碧苏向后园走去,温泉上面烟雾渺渺。
她仔仔细细地望过去,没有见到白里的影子。
一双眸子眯了眯,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一张小纸条,思量了半天之后落下笔。
大理寺卿府内,白里一直等待着机会,只是奈何那管家在门口不动,或者有时向前几步,又再次折返。
这导致白里的脚往前了几次又再次反回去。
此时若贸然上前,定会惊动其他下人。
没关心,白里有的是耐心,但是她隐隐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这大理寺卿府内气氛有些诡异,就像是有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整座府邸的上空,在她的心上落下片片阴影。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小侍匆匆唤了管家离开,借着月色,那管家面色上有几分焦灼。
白里没心思揣测他的心意,趁着这空档,转身进了大理寺卿的卧房。
屋内的鼾声阵阵,看样子他恢复地还不错,可是这声音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她耳力极好,若没这鼾声遮掩,足够听得清外面的脚步,甚至是门口附近的呼吸声。
而现在,什么都听不见,这让白里有一种极强的不安全感。
想着快几步,赶紧离开。
白里向香台走去,想确定一下那方印是否再次放在了那里。
和下午看到的一样,已经不在了。
白里细细思索着,她第一次看到那方印的时候,阳笙还在屋子内,阳笙出来以后,白里便没有再关注那方印,之后再次回去的时候,那方印便不在了,许是这个空档拿开的,既如此,那或许印还在屋内。
她再次寻了寻。
突然,门外那管家一声喊。
“来人!抓刺客!”
第76章 奇怪的密室。
白里刚搭上烛台的手颤抖了几分, 紧接着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处,眼见着人渐渐近了, 她心下一急,手动了半分, 不小心之间,一枚烛台,向下掉落。
白里手疾眼快,在烛台落地之前险险抓住。
暗叹了一口气。
刺客?难道除了她以外还有人摸进了大理寺卿府?
很快白里便打消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刚才那管家明明是得了什么消息,被人叫了出去。
看来是丞相府那边出事了。
白里眸光一紧。
又或者,这本就是一个圈套,一个设计好的圈套, 等她钻进来。
“总管家,府上所有的房间都搜遍了,就差府上大人的房间了。”
“都认真搜了?”
“认真搜了。”
白里听见了外面的吵嚷声。
糟了, 他们马上就要进来了,那么多人一起进来搜, 藏在哪里也是藏不住的。
她赶紧把手里的烛台按在了香台上, 心焦地一拧。
就这个空档, 咔嚓一声,佛像后面开了一个口子,看起来是暗道, 顾不了那么多,白里猛得钻了进去,手在壁上摸索着, 摸到一处凸·起,用力一拧,随着门口关紧,她听见了脚步纷繁,一堆家丁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