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尘放下了筷子。
“你是说,大皇子与敌国有瓜葛,比如,叛国?”
白里顿了顿。
“微臣只是设想,大皇子不至于叛国,对于殿下和晟王而言,现在的态势,明显是晟王更有希望继承帝位,所以,他没有必要叛国,也没有理由,明明可以是未来一国之君的人怎么可能会投敌?难道把这好好的大好河山让给殿下?”
她喝了一勺粥,安慰一下有点干燥的喉咙。
“所以,微臣斗胆猜测,大皇子可能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巫术这个东西你我二人都未接触过,所以不甚了解,但是据说可以摄人心魂,微臣曾经思量过这个问题,觉得也没那么悬,现在一部分的药物也可以起到勾人心魄的作用,所以是否为巫术暂且不讨论,大皇子的行为很有可能是受他人影响。”
白景尘细思索了一下。
“大人的意思是说,西止国的人向皇兄投了个诱饵,比如说是让他尽早登基,或者是说帮助皇兄铲除你我二人的威胁,以图合作,皇兄答应了,并开始修习巫术?”
白里点点头。
“很有可能是这样的,他们的人会对晟王说,只求殿下登基以后与西止国修好,放西止国一条活路,毕竟上场微臣打得战争让西止国元气大伤,当今圣上也一直有将西止国彻底收入囊中的意图。”
白景尘明白白里的意思,她话里更深层次的意思,他也明白。
“西止国人的野心怕不仅仅如此,他们用巫术控制大皇兄,以及在他们设想中,控制未来登基后的皇帝,他们的野心,是整个里朝。”
和白景尘说话就是很容易,不需要白里过多解释,他便心领神会。
“正是如此。”
“那大人打算如何办?”
白里又吃了一口虾仁。
“还能怎么办,先走一步看一步,我们刚才说的话也仅仅是设想而已,就算设想全部都是真的,我们就避免晟王登基,若是西止国野心继续膨胀,便斩草除根,这都是后话,事情会怎样发展,谁又能说清楚。”
“吃菜。”
白景尘又给白里夹了很多的菜品。
过了一会,白景尘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似的。
“那大皇兄那位侧妃是什么意思?”
“私仇。”
白里两个字回答,简单明了。
他挑了下眉。
“需要死的私仇?”
白里的眸色染上一分凌厉。
“嗯。”
“不过,她暂时不会死,微臣需要从她嘴里知道一些关于白景承的消息,他都把手伸到我丞相府了,微臣自然不能这么被欺负,更何况,他身上疑点太多。”
“那大人怎么就能够确定那侧妃就会知道些什么?”
白里瞟了他一眼。
“不知道一万,知道一百总是能的吧,女人的心思男人是不懂的,他们费尽心力藏着掖着的东西,说不准女人早就知道了,只不过因为感情从来没提起过。”
白景尘啧了一下。
“大人懂得还真多。”
见着他还要说些什么。
白里赶紧夹起菜塞到他嘴里。
“吃菜。大早上不谈这些,心里怪烦的。”
早朝,自然是两个人一起去的。
在去大殿的路上,来来往往很多上朝的官员纷纷向两个人行礼致意。
他们也点点头答应着。
无一例外的,所有问好的官员里面眼睛里都写着惊奇。
他们从来没想到过一向洁身自好的白里也会选择一位皇子,还是他们以为登基希望没有那么大的皇子。
有几分不理解,但是心中其他想法又在叫嚣着,朝堂上有些人叫白里,白半仙,就是说她特别神的意思,她这一确定了队伍,其他人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站错了队,毕竟丞相大人一般做什么都是对的。
走到殿上,白里对着白景尘说了句。
“殿下,或许这段日子会有很多人前来投诚,还是要仔细思量着。”
白景尘点点头,也不知道放没放到心上。
今天的朝堂上倒是有件半大不小的事情。
说是京城外围有一个城中的村落,全村里很多人都患了怪病。
但是又说已经派大夫下去治病,又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里给很多事情提了建议,单单对这件事上心了起来,得病很正常,为什么偏偏用怪字来形容,那位大臣说得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另外他那句派下去的大夫医术高明,此时已经医好了很多村民,又是真是假?
可能是她最近神经比较紧张,加上睡眠不太好,眼前总是影影绰绰出现白景承那厚大的长袍,还要密道里阴森森的壁画。
自然所有事情都会习惯性地往西止国上搭边。
正思量着这个。
最后,陛下那句中气十足的“还有哪位爱卿有本要奏”把白里从思考中惊醒。
还好陛下还精神矍铄,暂时还用不着担心白景承会做逼宫这样的事情。
脑子只是稍微想了一下晟王,他的声音便从后面传来。
“儿臣有本要奏。”
白里眼观鼻鼻观心,倒是要看看他要说些什么。
“晟儿有何事启奏?”
“回父皇的话,刑部尚书的印玺已经被儿臣找到。”
陛下面上似乎露出些喜色,很满意他的大皇子的做事速度。
“如何寻得?”
“儿臣倒是没费多少力,只是那盗贼心不死,偷了印玺不够,又再次去尚书府偷盗,本儿臣布下的天罗地网抓住。”
“那可有审出些什么?”
白景承摇了摇头。
“那盗贼被活捉以后便咬碎了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不过印玺已经从他身上寻得,并归还到了刑部尚书府上。”
晟王一个眼神看向刑部尚书,那条老狗迅速点点头,像是生怕点晚了,被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一脚踹开一样。
“皇儿辛苦了。”
陛下难得的面容慈祥。
白里眸光里有几分冷冽。
好一个贼喊捉贼,死无对证。
“还是多亏二皇弟和丞相大人的鼎力相助。”
白里转过头去,脸上带着笑容。
“晟王殿下说笑了。”
白景承也是虚浮地客套了一下。
白里话锋一转。
“晟王殿下如此不易,刑大人还是妥善保管好陛下御赐之物为好,若不是陛下宅心仁厚,定是要治你的罪。”
“丞相大人说得是。”
几个人一台戏,在朝堂上心怀鬼胎。
“退朝。”
随着王公公的嗓音,戏散场。
看着公公临走时给白里的眼神来讲,看来是今天他有时间,能一起吃个饭。
另一边,珈阳医馆。
汝安听了白里的话一大早收拾好了就来帮阳笙大夫。
甚至还想着得向白里借几本医术瞧瞧,再精进一下,被犯了错,再辱没了阳笙大夫的名声。
只不过,在推开门的一瞬间,见到了此生都没想过会再见的人。
顾西凉少见的把头发整顿的很利索,该梳上去的全部都梳上去,平日里穿得风情万种,近日竟也一改常态。
她一边很相信阳笙阁主,相信他的实力,一定会寻到自家公主,可是又觉得有点不现实,毕竟将近两年过去了,杳无音信。
所以她一早上都变得很精神分裂,面容上就能看出焦虑。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一安静的吓人,汝安想跑,但腿却又偏偏不停使唤。
顾西凉本就大的狐狸眼不可思议地瞪了起来。
跑上前去,跪到了汝安面前。
“公主,公主殿下!”
汝安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叫汝安,不是你所说的公主殿下。”
顾西凉赶紧站了起来,挡在门口。
“公主大人,王上固然有错,您也不能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跑了这么多年啊。”
汝安向左一步,顾西凉也跟着向左一步,汝安向右一步,顾西凉也跟着向右一步。
“顾大人!本公主命令你,离本公主远一点!”
汝安的声音大了几分,身子也站直了些,她的面容本就十分清秀,五官哪一处都长得上乘,拼在一起也是很美观,只不过一直待在白里身边,从来没有人注意到星子的光辉罢了。
她自从跟了白里以后,便再没有一刻想着自己是个公主,也没想过此生还能用公主自居,可是在说出那两个字以后,王族的气势又再次返还了来。
顾西凉一张魅惑的眼愣了愣,眼角滚落泪珠。
她是汝安的老师,一直跟在她身边,待她像亲生妹妹一样好。
“公主殿下,跟卑职回国吧,王上一直等着您,朝思暮想般。”
汝安甩开了顾西凉抓住她衣角的手。
“等着本公主?怕不是等着本公主嫁给他的那个爱臣大巫师吧!本公主早便说了,不会嫁给那种人,可父王呢,父王一直相逼,哪怕本公主苦苦哀求,也无动于衷。”
汝安眼中滚落出涟涟的泪水。
“本公主就算不嫁给相爱的人,也没关系,贵族本就没爱情,本公主也从来不奢望,可是父王呢,他要本公主嫁给一个疯子,嫁给一个整日里嘴里念念有词,手中摆动着各种蛇与蜘蛛,甚至瓶瓶罐罐里饲养着无数蛊虫的人,就算嫁给一介武夫,本公主也不在意,父王却让我嫁给那个所谓的大巫师,他除了会蛊惑君心,还会做什么?”
汝安一句又一句的说着,声音愈发大了起来。
“巫术?当真有所谓的巫术?若真是有的话,也是见不得光的,是邪恶的,何况本公主看,也没有吧,若是那大巫师真的一手遮天,他为何不能永葆容颜,为何在那场战争中被白里丞相打得节节败退?”
“他只会欺骗本公主那愚蠢的父王罢了,本公主既然已经逃了出来,便再也不会回那金丝笼里面去。”
汝安这次倒是没有逃了,转身回到珈阳医馆里面坐着。
“你走吧,别再寻我。”
顾西凉咬了下唇,今天能找到公主已经实属不易,她有逆反心理不会跟她走这件事昨夜便预料到了,反正日子还长,公主总归能回心转意。
“公主,那您过得好吗?”
许是顾西凉突然温柔下来的语气刺激到了汝安心里的柔软。
“我在相府过得很好。”
“什么?”
顾西凉眸中泛起一点疑惑,接下来怒意一点点泛滥。
汝安自知语失,没再说话。
离开后的顾西凉在碰上了在外面不远处等着的阳笙。
“见到了?”
“嗯。”
“好,那从此两清。”
没多说一句废话,阳笙冰冷的语气甚至不像是那张温润的脸上能说出来的。
相由心生,这句话怎么就没能印证呢?
哦,对了,那张脸本就是假的。
他原来那张脸,确实十分清冷,但是却那般好看。
顾西凉一下子陷入记忆的深渊,一动没动地站在那里。
泪水湿了眼眸。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被那里朝丞相蛊惑了心神。
她眼中的怒火并没有被泪水熄灭,反而愈演愈烈。
早晚有一天,西止国吞并了里朝,她顾西凉一定要将白里凌·迟·处·死。
顾西凉转身看了一眼,只见得了珈阳医馆紧紧关上的大门。
“都是你逼我的。”
既然她现在动不了白里,那阳笙那个小徒弟,她还是能动的吧,心里一个阴险的想法生根发芽,不就是那个村落吗,她还记得,那个小徒弟,她顾西凉一定要找到。
看看究竟是什么货色,让堂堂天青阁阁主对你那么魂牵梦绕。
另一边,阳笙走进了珈阳医馆,看到了脸上尚且带着泪痕的汝安。
“汝安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事,风迷了眼睛。”
听了这话的阳笙把窗户关了起来。
“好些了吗?”
声音温温和和的。
汝安点点头。
“我刚才去摘了点药材,没想到错过迎接姑娘了。”
“阳笙大夫客气了。”
简单地客套几句,阳笙把自己从刚才那件事情里面摘了出来,汝安是知道顾西凉的身份的,他不能让汝安知道顾西凉和他的关系。
不然她不小心在白里面前提起,那便是件麻烦事。
就算他和顾西凉没有关系,也难免白里起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刚才屋子里的暴风骤雨好像是歇了,珈阳医馆像是没有事情发生过一样的安静祥和。
另一边,上朝结束了。
白里自顾走了走,白景尘在后面跟着。
“大人一会有事?”
“嗯,见王公公。”
他皱了下眉。
“不是刚见过,怎么又见王公公?”
白里白了他一眼。
“上次没见着。”
“吃饭?”
“嗯。”
“那不介意本王跟着一起吃一顿吧。”
她想了一下,反正王公公是个能点的主,多个人吃,也少点浪费。
白景尘以为她犹豫是因为不想他去。
“本王付钱。”
“成交。”
白里本来还没想好,听了这话以后直接宣布同意。
两人随便溜达着到了御花园。
虽然是深秋,但是御花园的花应四季,一些枯萎下去,另外一些又蓬勃生长起来,永远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