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小闹怡情。
说出这话以后, 白景承面子上显然有几分虚,看样子, 他也是晓得他这句话有些失分寸。
白里神色上依旧那一副淡然。
白景尘自从刚才搭上一句话以后,便退在后面没有说话, 面子上瞧见,像是一本正经地看着前面的父皇,但是实际上,一直瞥着他家大人。
所以白里那一副淡然模样上的狡黠,也被白景尘一点一点看了去,别人看不出的东西,他却是可以, 所以嘴角不经意间漫上一丝笑意,又怕被前面的父皇看到了,便低下头, 单手握拳咳了两声,掩盖那愈加浓烈的笑容, 也或者是爱意。
白里自然是听得到他咳的, 心里也知道大抵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更是愈发隐了隐神色。
“既然殿下说了亲眼所见,那碧苏自然是一直和殿下在一起的,那殿下究竟为何只是眼睁睁看着她去世, 然后拽出她手里的遗言,来质问微臣,殿下不觉得, 这很不符合常理逻辑吗?”
白景承张了张嘴没说话,想是心里盘算着的东西,还没想好,跟不上语言速度。
“依微臣见,若是殿下说得属实,那便自然不会等着碧苏死了,携着活人来找微臣对峙,岂不是更方便一些。”
白里朝着皇帝拱了拱手。
“微臣还请陛下明鉴。”
“简直是一派胡言,是那碧苏说被丞相你强行侮·辱了清白,觉得无颜见本王,便跑了出去,本王派人去寻的时候,等发现了,便只是尸体了。”
“那好,既然晟王殿下,如此笃定,又找到了尸体,那边找几个小侍,把尸体带到那停尸间去,微臣一验便知。哦,对了,若是殿下不相信微臣,那随便找几个宫里的嬷嬷妈子,是不是清白身,自然都能验出来。”
白景承显然是想对白里来个死无对证,可惜,他还是忘记了白里之前大理寺卿的身份,忘记了她之前住在停尸间的壮举。
“本王已经埋了。”
他的话语中显然有几分焦灼和急促。
白里拱手浅笑了一下。
“没关系,殿下嫌弃麻烦,微臣还是要一个清誉的,微臣可以叫人去挖出来。”
刚说完这话,白景承心头一惊。
“估计是麻烦不到丞相大人了,许是这时候已经一把火烧了。”
这句话倒是超脱在了白里的思维之外。
“殿下,不知里朝,何时兴火葬了,这火葬一直都是西止国的腌臜玩应,殿下倒是真不该效仿。”
白里的声音一字一顿,仿佛拉出九尺冰霜一般,缓慢中,冒着冷气。
她瞥了一眼上面的皇帝,显然,他对这件事情十分严肃,面容上已经显出几分怒意。
里朝一向十分厌恶火葬,认为火葬是对人,对国家的一种极大的侮辱,同时,不兴火葬兴土葬,也是祖宗留下的传统,祖宗之法向来是极其尊贵的,所以上至天子,下至贱民,无一人,是火葬的,不知白景承那句是事实也好,无心也罢,反正皇帝是听到了的。
白里不打算在这句话上耽搁太久,反正本来也是节外生枝,只是这枝节能形成一根刺在皇帝心里种下,就发挥了作用。
“且不讨论火,嗯,不提,不谈论那个的问题,只是殿下现在空口无凭,便把脏水泼在微臣身上,之后又向微臣来了个死无对证,最后再毁·尸·灭·迹,这怎么看来,都好像是反过来了,强迫人的看起来或许不是微臣。”
“白里你血口喷人……”
白景承这边显然已经动了怒气,面色上已经十分不好,表情神态也有几分扭曲,白里和那天晚上细细对比着,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微弱了许多。
她依旧站在那里,纤细白净的脖子上面一颗不屈的头颅。
见着白里这个样子,白景承心里更是无比恼怒,仿佛自己所有的盘算都变成了竹篮打水,他不服。
想着想着,便向白里面前冲过来,伸出手,看起来想要抓住她的领子,就在他伸手的那一瞬间。
白景尘迅速移动了过来,一只手,直接拉住了晟王的胳膊,用力一推,和晟王两个人对峙着,把白里护在身后。
她本来刚才想向后退几步的,毕竟皇子在上,她不能和皇家之人动武,没想到白景尘突然出手护她,按理说晟王是兄长,恩王也不该出手的,不自觉地,白里已经开始时时刻刻为恩王着想了。
她赶紧上前一步,按住了晟王的胳膊,正正好好是胳膊肘的地方,没想到这么一按,没用上一分力气,晟王竟然低·吼了一声,之后直接松开手,神色上看起来有几分痛苦。
“够了!”
认认真真看了这一场闹剧的皇帝终于发了话。
“承儿,你这几天便好好呆在晟王府反思己过。”
白里神色隐了隐,这责罚,还真是轻巧。
“白里。”
“臣在。”
一边的白景承不甘地离开了御书房,屋内只剩下白里和白景尘两个人。
“既然爱卿执意要去京城边上那几个村落看病,便快去快回,绝对不可以染上疾病,若是病情实在严重到无法控制的情况,爱卿务必返回,不得逞强,朕会派人把那几个村落隔绝起来,等里面的人死绝了以后,大火烧个几天几夜,这瘟疫自然也能控制住了。”
缓了一口气。
“这是旨意。”
白里双膝跪地。
“微臣白里,接旨。”
就在她刚想告退的时候,白景尘接下一句话。
“父皇,儿臣愿与丞相大人同去,一来也是为父皇分忧,二来也是云游已久,不参加朝廷政务,想借此机会,向丞相大人学习学习。”
皇帝的神色显然有几分犹豫。
“不可,陛下,瘟疫的情况,您已经听了大臣说了,恩王殿下是皇子,万万不可去那如此艰险之地,若染上了病症,那可是大事。”
白里转过身去,对着白景尘。
“恩王殿下,如此之事,切莫玩笑相待,是万万不可。”
白景尘朝着白里挑了下眉毛,那桃花眸中似乎闪烁着什么,她一看到这个眼神,便知道,他这是非去不可的意思,神色上不禁染了几抹焦急,可是圣上面前,什么都是无事于补。
白景尘拱了拱手。
“父皇,我里朝的儿郎自然是不怕所谓的艰险,若是如此事情向后退去,儿臣真是无言做父皇的儿子,我里朝祖先当年便是不顾万般艰险,打下这一片大好江山,同时父皇过去也是不惧困苦,让我里朝如此繁荣昌盛,作为父皇的儿子,儿臣若是此次不前去,愧对父皇,愧对先祖。”
他的语言十分动容,白里却丝毫没有被他这一番言论所打动,如此言语,不过是说辞而已,皇帝爱听什么,他便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
“好,好,尘儿不愧是朕的儿子,朕准你前去。”
“谢父皇,儿臣,定不负所望。”
白里被白景尘这一番话恨得牙根痒痒,出去的时候理都没理他,径直拉了出来送他们的王公公,两个人向前走着,露给白景尘一个倔强又潇洒的背影。
她这边跟白景尘拿着脾气,那边王公公还跟她闹着脾气,被拉着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走两步,还要甩一甩袖子,要不是白里拉的紧,倒是真的被他给甩了去。
“丞相大人,杂家这老骨头,可不经拉。”
白里没理他,又拽得厉害了些。
“丞相大人,您走着慢点。”
白里依旧没有说话,把他那宽大的袖子卷起来一圈捏在手心里。
“丞相大人……”
这次白里又卷了三圈。
生生的手都要贴到王公公的手皮子了。
“白里你个小兔崽子!”
见着王公公要撒泼,白里塞进去一锭银子在公公袖子里,接着就是那不屑的一声。
“别想着一锭银子就能宽慰杂家的心。”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他那手里的动作倒是一点都不慢的。
“别说话,闭嘴,天香阁,本相请客。”
这回王公公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反正一会他休职两个时辰,正好想念天香阁的大肘子。
过了以一会,白里耐不住性子了。
“公公,回头看一眼,恩王还在不在后面。”
“怎么,你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
“加一个肘子打包,多包几层纸,严严实实的,公公晚上吃。”
这话还没说完,王公公头直接转了过去。
白里看着他这动作幅度这么大,这么明显。
“公公,你这是生怕他不知道你在看他。”
她一下子把王公公拽了回来。
“诶呦你个小兔崽子,杂家这大脖子上的筋,都要让你扭掉了。”
“放心,公公,掉不了。”
王公公一边不耐烦地捏着他那个脖子一边抱怨。
白里是等不及的。
“公公快说,恩王在没在后面。”
“说什么说,这还疼着呢……”
见着王公公这幅光景,白里一伸手,在他脖子上一捏,听着一声鬼叫,白里又猛得捏了两下,鬼叫声更大了。
“你个小兔崽子,你是想要杂家的命是不是……”
说完一记浮尘就向白里打过来。
她自然是不会还手的,连挡也没挡一下,只是闭上了眼睛。
可是疼痛并没有袭来。
浮尘被一只手紧紧地握住。
白里闭着眼睛自然是不知道的,王公公只是随手一打注意力全在脖子上,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诶,小兔崽子,你还真是有两下子,杂家这脖子,就你这么一按,还真就不疼了,那个,恩王殿下在后头呢,不信你看……”
“公公,既然是说本王呢,怎么不慢几步脚,等等本王一起说。”
第91章 怎么哄,他说的算。
突然的声音, 白里整个人睁大了双眼,在一瞬之间, 白景尘的一双桃花眸映入她的眼帘,他的眸轻轻地眯了起来, 里面透露着光芒,又带着丝丝调笑。
“大人,这是和王公公说本王什么呢?”
他的声音缓缓的,每一句话都撩在白里的心头。
她咽下一口口水,努力减慢了吞口水的速度,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尴尬以及心虚。
明明还跟他置气呢,就因为王公公这么一句话, 一下子反倒是她被抓了包,这可是如何是好。
不行,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绝对不能原谅。
白里装作表情有几分冷淡的样子,目光与他对视了一眼, 又浅浅地放下, 仿若无事发生, 牵起来王公公就要离开。
却被白景尘拦住了去路。
“诶,大人,这是要和王公公去哪里。”
她向右移了半步, 没有作声,抓着王公公的手肘向前走去。
不想白景尘又再次拦住了去路。
“怎么,大人和公公讨论本王, 本王作为讨论对象还不能参与话题了?”
见着白景尘听不到回答便不会放白里走的样子,她抬起头。
“自然是恩王殿下听错了。”
她理直气壮。
白景尘的脸上挑起一抹笑容,头也轻轻歪向一侧,唇角的笑有那么些明媚与洒脱。
“大人说是本王听错了。”
白里点点头。
“没错,微臣与公公说得是,‘嗯,王厨师做膳食确实不错。’”
他脸上的笑容更是深了几分,慢慢爬上了些化都化不开的宠溺。
白里向旁边看了一眼。
“对不对,王公公。”
公公的一双精明绿豆眼左右转了转,滴溜溜的,不知道盘算着些什么,一会看一下白里,一会又看一下白景尘,最后不知道是算清楚了些什么。
仿佛做好了什么决定似的。
“回恩王殿下的话,白里丞相所言,是真的。”
白景尘那双桃花眸对着王公公的绿豆眼,一大一小对视着,不知道碰撞出些什么东西,甚至一向不把这些皇子放在眼里的王公公额头也微微渗出些汗水。
过了一会,白景尘一声笑哼了出来,眼神滑向白里。
“大人说得话,本王自然是相信的,大人说什么,本王都信。”
之后腻着浓浓宠爱的眼神慢慢变成调笑。
“就大人说王公公吃了王厨子的马鞭,开始一展雄·风,本王也是相信的。”
白里就知道白景尘那个眼神绝对说不出什么正经话,也知道自己刚才随口绉的胡话,他绝对不会信。
不过这又怎样,反正白里更知道,白景尘不信也得说他信了。
毕竟犯错的是他。
她没理会他刚才说的那句混账话,带着王公公转身就走了。
留下白景尘一个人在后面慢慢悠悠。
“大人这是和公公要去哪里啊。”
“这就不麻烦殿下费心了。”
白里放缓步伐,半转身说了一句。
他看着他家大人一副无论如何也不想理他的样子,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扇子甩了出来,发出一下布帛的声音,不过这天气自然是不适合扇扇子的,至于恩王为什么要带扇子,除了勾·引他家大人多爱他一点,没有什么别的实在用途。
哦对了,其实还是有用途的,扇子里的暗针可以防身,但是白景尘决定拿这把扇子出门的时候,只是想到了颜色应该与他家大人相配。
“那丞相大人,本王就斗胆猜测一句,想必大人是要与王公公去天香阁吧,多一位也是多,二位应该不会小气到介意本王同去,何况还是本王请客。”
刚打算走的白里生生停住了步伐。
“本相生性小气,介意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