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快跟上……”
凌朵听到两名副导的议论，满心欢喜，她猫腰跟在他们身后，痴痴地盯着黎川的后脑勺，越看越心动。
原来导演让她伺候的“大咖”就是黎川？哎，早说嘛，炒一桌子菜都没问题，就算被“潜”也可以的！
凌朵溜进宾馆，她怕被导演发现，急于找个藏身之地，无意中瞥见电梯门映出的痴汉脸，吓得浑身一哆嗦。
满面红光，眼眦欲裂，妈呀，哪来的死变态？
咦，好像是她自己……
受到惊吓的凌朵，慢慢冷静下来，她拍了拍发烫的脸颊，羞愧地低下头。
淡定，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从来不接影视综艺的黎川，就算拍戏也要拍大屏幕，为什么拍这种低成本网剧？
凌朵俨然忘了，她使出看家本领，才争取到这种低成本网剧的小配角。
眼看黎川径直走向电梯，她小跑上前躲在柱子后面偷看，平时不苟言笑的导演，现在乐得合不拢嘴。
“黎川，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进组了。放心，你的行程绝对保密，我不会让别人打扰你。”
黎川微微侧脸，睫毛上扬的弧度，像仙子荡起的秋千。高挺笔直的名品鼻梁，让人好想在上面滑滑梯。
“我没有拍摄经验，提前进组适应一下环境，也好熟悉角色。”
“太谦虚了，有我在，保证把你拍得跟影帝一样。”
“叮咚”，电梯门开了，导演亲自送黎川上楼，两名副导像左右护法一样簇拥而去。
凌朵心乱如麻，她不知该为黎川进组感到开心，还是担心他自降身价拍网剧。
但出于粉丝自觉，她知道不该干预偶像的事业规划，不管他做什么，全力支持就好。
凌朵同手同脚走进厨房，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这些年，她看着黎川一路飚红。
她曾以为，自己也能顺利起飞功成名就，直到现实教她做人。
海戏从来不缺帅哥美女，她这个乡邻眼中的漂亮女孩，并不能让人一眼惊艳。论演技，她不是出类拔萃的。论资源，天上掉馅饼也轮不到她。
认清了现实与梦想的差距，凌朵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偶像与粉丝，原本就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她爱他，与他无关。
那是植入心底的甜蜜羁绊，专属于她一个人的小秘密。
陪伴他成长的过程中，她已从真爱粉升华成生命粉。只要他健康地呼吸着，她就心满意足。
凌朵摆正心态奋发做菜，做好最后一道紫菜汤，洗手，收锅，准备回去休息。
“凌朵……”副导甲吃得嘴角流油，笑眯眯地叫住她，“大家都夸你厨艺好呢，快跟我来，黎川要当面跟你道谢。”
听到心尖上的那个名字，凌朵平静的心湖重掀泛滥之势。
“不用谢，你们别客气……”
“去吧，去吧，都等着呢……”
副导甲拉着她走向包间，凌朵迎面看见一个戴眼镜的姑娘，哭得稀里哗啦跑出来。
“她怎么了？”凌朵认出那姑娘是跟组编剧之一。
“追星追到剧组里来了，她当着陆导的面找黎川要签名，能不挨骂吗？”
凌朵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圈内追星是大忌。
副导甲顿了下，问她：“你该不会也是黎川的粉丝吧？”
凌朵可不想被赶出剧组，她也不想打扰黎川，连忙否定：“不是，我不是……”
副导甲松了口气：“现在的粉丝太狂热了，陆导就怕她们提前爆料。”
“明白，明白。”后援会同样禁止泄露物料，这一点，凌朵深表理解。
走进包间那一刻，凌朵一眼就瞄准了自家爱豆。
他身上那件黑色丝质衬衫柔软服帖，隐隐勾勒出胸部结实的肌肉曲线。
更要命的是，他解开了衬衫第一颗纽扣，露出修长的脖颈，真是迷死个人。
在那几个喝得双眼浑浊的老男人之间，黎川就像一株清新隽雅的雪莲，未染尘埃，独自美丽。
他纤长的手指端起一杯清水，仰头徐徐咽下，突起的喉结随之起伏。
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竟然像一部优雅性感的时尚大片，满足了凌朵这个手控声控喉结控。
凌朵激动得快哭了，她的人生史上，这是永远不可能淡忘的一幕。
与此同时，黎川也在淡淡地看着她，眼角带着清浅笑意。
导演口中的“隐世食神”，就是这个长得像垂耳兔的姑娘？看她懵呆的眼神，感觉有点笨，但她做的菜却灵气满点。
自从家里的保姆回乡养老，他很久没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
她一出手就抓牢了他的胃，会是巧合吗？带着这份疑惑，他提出要见一见“食神”。
导演酒兴正浓起身介绍：“宴请顶级明星，当然得请出剧组的顶级大厨……”
凌朵内心在咆哮：你别瞎说，我这个默默无名的小咸鱼，给黎川做背景板都不配。
慌乱之间，她又撞上了黎川探询的目光。
那双波罗的海般澄净的眼眸，明显浮现出好奇的神色，依稀夹杂着几分疑惑。
凌朵紧张得就快脑溢血了，表面保持镇静，全靠演技支撑。她匆忙移开视线，再看下去，自己就要暴露了。
黎川直接问她：“你好像很了解我的口味，我们一起吃过饭吗？”
这、这、这让她怎么回？她陪他吃过无数次饭，但那都是在梦里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导演打量凌朵的眼神，逐渐充满猜疑。
凌朵答得斩钉截铁：“没有，绝对没有。”
黎川无意深究：“也许有天分的大厨，做菜味道都差不多。”
凌朵暗自开心，爱豆夸她做菜有天分，这是什么贴心大宝贝。
气氛刚有些缓和，黎川话锋一转：“你很冷吗？看你嘴唇都发紫了。”
凌朵不敢说她太紧张：“可能……空调温度太低。”
黎川挑眉：“那你怎么满头大汗？”
“我、我有冷热失调症……”满头大汗的紫唇女？她现在到底是什么鬼样子？
在黎川的注视下，她就快昏厥了。
还好导演替她解围：“凌朵，你是太累了，回去歇着吧。”
闻言，凌朵如蒙大赦，逃命似的跑了出来。
黎川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原来这姑娘叫凌朵，听副导说，好像是个演员。
……
凌朵很沮丧，她给黎川留下的印象一定很糟糕，白费她那么努力掩饰自己。
真不怨她演技烂，只怪爱豆太迷人。
她脚底像踩着棉花，跌跌撞撞回到房间，浑身虚脱地躺在床上。回想黎川的每一个眼神，都让她有种尖叫的冲动。
她好想大声说出来：黎川喜欢她做的菜。
凌朵拿起手机想发信息，看到微信群里正在讨论如何邮寄演唱会门票。她不好意思插话，心里憋得像百爪搔挠。
算了，黎川不希望被打扰，她也不想掉马露出三十八线小演员真身。
“喵~”，茄子私聊她：“在吗？有事找你商量。”
凌朵回复：“我刚回来，出啥事了？”
茄子：“水煮肉失联了，分给她的三百多张门票下落不明。”
凌朵脑子里“嗡”的一声，像弹簧一样从床上跳起来。三百多张门票，团购价每张八百元，万一出事，后援会难辞其咎。
转念一想，管理组成员都是铁杆老粉，以前团购专辑门票都没出过错，这次应该是个误会。
“先别急，我有水煮肉的手机号码，我联系她。”
“你问清楚她什么情况，其他群里已经有人说三道四了。”
凌朵从联系人里翻出水煮肉，接通了，无人接听。反复拨出几次，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嘟嘟”的忙音。
被挂断了？水煮肉故意不接她电话？这下凌朵也慌神了，那三百多张演唱会门票，到底在哪里？
整夜辗转难眠，偶有黎川入梦。
他让她相信，原来世界上真有这么完美的人。
在此之前，她并不了解追星女孩，她们的种种举动，在她眼里甚至有些疯狂。
实际上，粉丝的爱不求回报，她们为了共同的偶像凝聚在一起，万般柔情百炼成钢，铸成他背后最坚实的壁垒。
为他遮风挡雨，抵挡流言，心甘情愿汇集成他脚下的阶梯，助他一步步登上顶峰，成为别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因为黎川，她们变成了“川家”人。
迷迷糊糊熬到天亮。
凌朵被刺耳的电话铃声叫醒，又被拎去剧组拍戏。
她剩下的几组戏紧张地拍摄着，整整一天，没出过摄影棚，完全跟外界隔离了。
“咔！收工。”导演对凌朵的表演很满意，本来就没抱太大期待，反而效果出奇的好。
“你基本功挺扎实的，接下来再演几个合适的角色，肯定能红。”
导演难得夸她两句，凌朵有点开心，但合适的角色可遇不可求，没有资源加持，只能纯碰运气。
“谢谢陆导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凌朵看出工作人员都面露疲态，赶紧回了句场面话。
众人扛着器材陆续离开，导演把凌朵叫到跟前，轻声交代。
“黎川的戏份过几天才拍，你有空就给他做些好吃的，听经纪人说，他有点挑食，不好伺候。”
这话说的，凌朵就不爱听了。
“每个人对食物的要求不同，这跟挑不挑食没关系。”
导演愣了下：“你说的也对，那就这么定了，以后顺便给我和副导也炒几个菜。”
凌朵点点头，她不在乎被导演剥削劳动价值，她只希望黎川吃好住好。
“陆导，陆导……”副导甲乙神色匆匆地闯进来，“不好了，黎川上热搜了。”
第三章
导演第一时间想到有人泄密，小刀似的锋利目光“嗖”一下扫向凌朵。
凌朵一脸懵：“黎川是当红明星，隔三岔五上个热搜，有什么稀奇？”
导演想想也对，吃瓜群众最喜欢看明星八卦，其他明星打个喷嚏吃碗拉面都能上热搜，黎川咋就不能上？
“怎么看热搜？”
这事凌朵在行，她现场教导演打开手机软件。
“微博热搜榜有五十个话题，还有十五个实时上升热点。炒热炒沸的话题，才有新闻报道。”
“原来是这样，到底是年轻人懂得多，我都落伍喽。”
“陆导，您是专心创作，不像我喜欢凑热闹……”
凌朵话没说完，双眼直直地盯住手机屏幕，脑袋就像挨了一记闷棍。
“黎川黄牛后援会倒卖门票”？！这条热搜排名二十三，还有明显的上升趋势。
导演一看就没兴趣：“什么黄牛后援会，跟咱们的剧无关。”
两个副导也放松下来：“没事就好，看来咱们剧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
“还是不能放松，提前爆料就没有惊喜了。”导演拍了下凌朵僵硬的肩膀，“你也回去吧。”
凌朵怔怔地看着他们走远，快步冲进更衣室，翻出包包里的手机。
管理群消息不停闪烁，未接来电有十七条。
凌朵颤巍巍地攥紧手机，总算看清楚未接来电都是组员打来的，她来不及逐一回复，直接进群。
豆腐：“我刚收工，到底出了什么事？”
西芹：“水煮肉把三百多张门票，转卖给了林锐后援会。转账记录和收票记录，都被他家大粉挂出来了。”
茄子：“她疯了吧，就算缺钱也不能犯法啊，为了给她收拾烂摊子，我们都被川贝追着骂。”
西芹：“这算什么，举报后援会诈骗的投诉信息都几千条了，我们没日没夜地反黑，没想到就快被‘川贝’卡死了。”
茄子：“那些都是土豪站姐的腿毛，她们居然说后援会是黎川最大的黑子……”
黎川作为公众人物，一点一滴都被无形放大，甚至被恶意扭曲污蔑。经历过几次大规模的全网黑，凌朵已是百毒不侵，但她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
必须作出取舍才能补救。
豆腐：“茄子发个公告吧，从现在开始，我辞去会长职务，请川贝不要迁怒后援会，守护黎川，初心不变。川贝要求退钱也好，补票也好，我都会尽力解决。”
西芹：“你说什么，该求原谅的是水煮肉，你别替她挡枪。”
茄子：“这笔钱不是小数目，就算找到水煮肉，她也未必能交出来。万一走法律程序，就不知道耗到猴年马月了。”
豆腐：“我们可以跟水煮肉耗下去，但买过票的川贝等不起，这件事我想得很清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后援会解散，更不能任由事态扩大影响黎川。”
西芹：“……”
茄子：“明白了，我去发帖。”
西芹：“豆腐，我们一起凑钱，这个没得商量。”
茄子：“对，有困难大家一起扛。”
看到这里，凌朵的视线逐渐模糊。
管理组成员来自五湖四海，现实生活里几乎没有交集，大部分网名背后的脸庞，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
但她们都真心喜爱黎川，为他取得的成就狂欢，为他遭遇的不公愤慨。
在被网民讨伐成“脑残”、“毒瘤”的黑夜，也只有她们哭着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现在想想，她加入粉圈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这些同甘共苦的好姐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