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妃今天又在祸国——者家
时间:2019-05-18 09:51:30

  “阿瑾,你觉得后面跟着我的人有几批?”傅怀信看着东宫那几个少年散得稍远了一些后,这才低低地询问郇瑾的想法。
  “两批,不,不只,”郇瑾拧着眉头算了算,脸色难看道,“应当是三批。只有一批很明显,是有意无意一直在帮我们,另外两批,过乌鼠时那个哭丧的乞丐,还有精石城当夜游街的花魁。”
  “坦白讲,殿下,我不是完全能分得出他们的来历所图,而且我心里,很不舒服,也很不安定。”
  被不只一批敌友不分的人牢牢咬在尾巴上怎么甩也甩不下的感觉,怎可是区区“不舒服”、“不安定”六个字可以描绘的。
  只是有些话,郇瑾不想说得太明白了,而且他也心知,说了也没有用。
  在没有转机出现的而今,郇瑾再经过千百次的假设与推测,却是几乎完全看不到他们这回能平安逃离的希望所在。
  “不是三批,是四批,”允僖轻声补充道,“郇小二,你还忘了精石城里那差点跟游街花魁的龟爷打起来的卖油郎,他那身手,可跟之前那个当街哭丧的乞丐不是一个段位的。”
  允僖转过头,笑嘻嘻地买了份驴肉火烧,给身边的两个神情凝重的小伙伴一人撕了一份,满不在乎道:“至于是敌是友,管他呢,现在猜来猜去也没意思,等着吧,他们总会来自己告诉我们的!”
  “放开点,”允僖笑得眼睛直眯道,“不想看我大庄的大好河山么?那来说点别的吧,程姑娘长得可真好看,你觉不觉得,她笑起来的时候,尤其好看,还有点像我阿娘?”
  “程姑娘的眼睛哪里像姑母了,”郇瑾颇为无语地瞪了允僖一眼,翻了个白眼道,“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再说话好不好,你是和姑母一脉相承的杏子眼,程姑娘那明显是桃花眼,这怎么也能像了?”
  “再说了,我也不觉得你这阵子张口闭口的‘程姑娘’有多好看啊,”郇瑾低低地吐槽允僖道,“要看美人,我每天早上起来洗完脸看看自己就够了,再不济,看看我姐,看看姑母,就是看看你和大头。”
  “这从小到大,我们身边也没一个长得丑的啊,怎么你这阵子就跟中了邪从没见过漂亮人一样,整天程姑娘来程姑娘去的。”
  “那能一样么?”允僖瞪了郇瑾一眼,不满道,“郇小二,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把自己和人家程姑娘放在一起比美,那合适么?”
  “说真的,我就觉得吧,”允僖嘿嘿一笑,比了个“二”,脸颊微红地坦白道,“我娘最好看,程姑娘在我见过的这么多人里,能排第二。”
  “不是吧!您这心也太偏了吧!”郇瑾当即第一个不乐意了,固执地与允僖争辩道,“姑母当然最好看,这点毋庸置疑,但她们俩那能是一个层次上比的么?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就不说别的人,她能有我姐好看么?这远不能吧!”
  “我倒不觉得程姑娘比表姐差哪里了,”允僖撇撇嘴,不太高兴道,“郇小二,我倒觉得你这话,才是带了自己强烈的个人情绪和偏见。”
  郇瑾简直要被这棒槌气到原地跳脚了,不过一时之间,也确实一不愁二不苦了,全心全意只想在这上面跟允僖把高低给理论清楚了。
  正逢允晟过来问他们逛得怎么样了,郇瑾这时候也不搞分裂排挤那一套了,抓住允晟就跟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丝毫不想往日成见,叫来人家就问:“你来说,我姐和程姑娘,到底哪个长得更好看一些?”
  允晟:……
  “不是,我说你们,”允晟简直彻底无言了,皱着眉头训斥允僖道,“老四,你正经一点吧!拿着人家姑娘的长相开玩笑,太轻佻了!留着脑子多想点正事儿吧!”
  “我们这不是正事想太多、想不出来了,给自己找点乐趣放松一下嘛,”允僖被他二哥骂得郁闷地蹲到地上揉起了脸,憋屈道,“没什么好说的了二哥,身后挂了四批人,一批很明显是廖远镇的在搅混水偶尔帮帮忙也偶尔帮帮倒忙,另外三批……是敌非友。”
  “赶紧走,立马走,能多快就走多快,”允僖漠然道,“等程姑娘回来,我们立即动身去码头。”
  允晟沉沉地叹了口气。
  允僖嘴唇微动,这阵子的逃亡,虽然没有一个人对他表现出丝毫的怨怪忿恨之意,但事情闹到这一步,无论如何,允僖自认,自己是要担负起最大的责任的。
  “二哥,”允僖诚心实意地道歉道,“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把一切都搞砸了。”
  “决定是我做的,”允晟揉了允僖的脑袋一把,然后嫌弃地推开,不屑道,“放火是我点头应许的,西北一行,是我领的路做的一切决策,关你什么事?”
  允僖闷闷不乐地还想再说些什么,傅怀信适时地开口打断了他,又把话题绕回了之前那个允僖用来“放松”的点子上。
  “郇姑娘是大家闺秀,”傅怀信笑着在后面总结,就像他们三个每次发生了什么争执的最后那般,傅怀信用郇瑾和允僖一致鄙夷的“和稀泥”手段,轻飘飘地给今天的争论下了个定音,“程姑娘有林下风致,各有千秋各有其美。”
  “好了,还是二少爷说的最对,我们私下里开这个玩笑就很不妥当了,传出去就更不好听了,程姑娘马上就回来了,收拾收拾,去与大家会合吧。”
  “我们家也不算什么‘大家’吧,”回去的路上,郇瑾尤其对郇如被程双陆隐隐压了一头颇觉不满,小声地对傅怀信抱怨道,“那是我姐没走出来,等哪天她也能驭马红妆、挥鞭草原了,你们就知道,你们今日这评价,实在是太看轻她了!”
  “大家之风不在家大,”允晟淡淡道,“而在‘大家’的风范,就这一点,我是觉得,无论郇姑娘走不走得出来,都是担得起那四个字的。”
  至于那些与旁的女子论高低的东西,允晟却是不屑与弟弟和他身边这群不靠谱的少年郎们随便议论的了。
  那也太不端庄,也不太不尊重人了。
  “哈哈,不错不错,”允僖却很高兴,拍了拍傅怀信的肩膀,笑呵呵道,“林下风致!难得,大头你也有会拽文辞的一天!这句说得太对了,简直说到我心坎里了!”
  郇瑾黑着一张脸不想搭理他了。
  “其实,”傅怀信微微偏头,笑着对允僖道,“程姑娘是桃花眼,小公主也是的。少爷说程姑娘的眼睛像义母,我却觉得其实更像小公主一点。”
  ——公主殿下的眼睛是与她父皇一脉相承的大桃花。
  “啊?”允僖挠了挠头,懵了,“裴慜儿也是么?我咋都没印象呢?”
  傅怀信抿了抿唇,绕了一下,从允僖身边走开了。
  “哈哈!”郇瑾这下大仇得报了,看着满眼懵逼的允僖,幸灾乐祸道,“惨了,你惨了,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老实人!这下大头能记你个狠的了!”
  “不是,我好像有点想起来了,”允僖无语地撇了撇嘴,“哦哦,慜儿随我父,父亲嘛。”
  “这也至于生气,大头怎么越来越小气了?我不就是没留意嘛,小丫头片子一天一个样,谁还整天瞅着她眼睛什么样子啊。”
  “是啊,你就有心思天天瞅着你的程姑娘什么样子了!”郇瑾看着傅怀信的黑脸就笑到不行,心道让你丫的刚才拉偏架,现在知道什么是“现世报”了吧。
  郇瑾嘿嘿一笑按着允僖的肩膀,“诚恳”地建议他道,“我说,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你越说大头越气你信不信?他现在是个十足的妹妹奴,听不得旁人说他妹妹半点不好的。”
  “喂!那可是我妹妹!”允僖被郇瑾越劝越火大,简直要出离愤怒了,愤愤道,“我妹妹,我亲妹妹!你们一个个的哪里凉快哪里歇着去!都什么人啊!”
  “不错不错,保持住这种死不认错、绝不悔改的气势,”郇瑾憋着笑煽风点火道,“别理大头,大头也别理你,你们俩出了事儿谁也别叫谁,看谁忍得久,谁先叫对方谁是孙子!”
  允僖翻了个白眼,正想说什么,傅怀信突兀地开口打断了他们。
  “这孙子,”傅怀信的手死死地按在腰间的潺水剑上,艰难道,“今天就我先做了……跑!”
  狐歧县的偏僻小巷,只要再转一个弯,就能看到会合的马车点了。
  但随着傅怀信的一声“跑”字落地,街头巷尾,行人过客,走卒贩夫,全皆掀开伪装扑了过来。
  而临巷的一座三层小楼上,一扇木窗缓缓打开。
  韩岐漠然道:“几位,上来聊一聊吧。”
 
 
第177章 上船
  “哈哈, “允僖衡量了一下敌我形势, 远远看了一眼拐角处早已被人层层包围起来的马车,干笑两声,抱起双拳, 向高处的韩岐拱手问好道, “幸会幸会,相逢是缘, 远来是客,不知道这位怎么称呼?”
  傅怀信和郇瑾下意识地挺身挡在了允僖身前。
  韩岐微微扯了扯嘴角, 轻轻一叩案几, 小巷上韩家的人纷纷收住去势, 只团团将四个少年包围了起来。
  “免贵姓韩, 诸位, 有什么话, 还是上来说吧,”韩岐淡淡道,“毕竟,这里还有一个你们肯定也想好好说说话的同伴呢。”
  三层楼上的另一扇木窗被打开了, 露出程双陆被人劫持的半个身影。
  允僖的脸色这下是真的凝重了起来。
  允晟轻轻地按了按弟弟的肩膀, 示意他稍安勿躁,平平地抬起眼,与韩岐遥遥打了个照面,然后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韩岐的提议。
  “劳驾, 让一让吧,”允晟居高临下地对着那几十个包围他们的人道,“路总是还可以让我们自己走的吧。”
  在韩家的人纷纷警惕地握紧手中刀兵的目光下,包围圈缓缓让开了一条仅容四个少年通过的小口来。
  ——毕竟,这一路上,他们已然与这群少年斗智斗勇多回,追了又丢、丢了又追太多次了,浪费的时间精力倒是其次,只是单之前那种种败绩,就足以让他们引以为奇耻大辱,羞于对旁的队列提起了。
  这群少年,早不能仅仅以“一群孩子”来看待了!
  若是这次在少将军眼皮子底下再出了岔子,那他们以后,还真是不要在军中、尤其别再在西北军中混了!
  允晟按住弟弟,走在最前,一直到三楼之上韩岐面前,允晟都仍在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身后的三个少年,只面色平静地与韩岐客套寒暄着说些废话来绕弯子拖延时间道:“韩少将军,可以冒昧问一句,我们到底是哪里暴露的么?死也请让我们死的清楚明白些吧。”
  韩岐并非看不出来允晟的这点子小伎俩,他也只是,本就并不十分在意允晟如何去拖延时间罢了。
  归根结底,从韩岐的本心来说,他也还是想先与这群孩子好好地谈一谈的。
  ——若祖父的死真是他们做的,那便将缘由过往问个清楚明白,然后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若祖父的死与他们无关,韩岐更不欲多为难几个孩子。
  只是无论如何,在彻底了结韩昊、韩家这桩事情前,韩岐想,先把自己祖父的死查个清楚明白、水落石出再论其他。
  不然真等他与韩昊翻脸,动起手来,韩家定然乱作一团,到时候……便更没有几个人去真心在意祖父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五弟和程家那小姑娘在西川城里的动静其实并不算得特别隐蔽,”韩岐平静地为允晟解惑道,“以及,诸位,马车的压辙不太对。”
  赵四汲汲营营于去给韩昊找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那个辙痕,则更是充分暴露了当时程家那马车上坐着的并不仅仅只是程双陆一个人了。
  “那这一路上呐,”郇瑾不满地插口道,“就算出西川时就暴露了,但后来我们变装改道那么多次,你们怎么还跟挥之不去的苍蝇一般死缠着不走?”
  “那些消除踪迹、逆向追踪防备的法子,”韩岐抬起头,顿了一下,尤为认真地看了郇瑾一眼,郑重问道,“都是你们自己想的么?还是说,那些都是谁教的你们?”
  郇瑾抱臂冷笑,不屑道:“你猜啊。”
  “我只是惋惜,”韩岐摇了摇头,轻轻道,“在你们这个年纪,就能做到这一步,于天罗地网中千里奔逃,实在是,非常非常的,出人意料。”
  最起码,是完完全全的,出乎了我的意料。
  “如果我祖父的死和你们没有关系的话,”韩岐淡淡道,“坦诚来讲,而今的军中,是特别特别需要,你们这样的孩子。”
  郇瑾用一声响亮的冷笑来表示自己的不屑。
  “自然,如今你们应该也已经对西北韩家毫无好感了,”韩岐轻轻地笑了一下,平静道,“只是一个来自年长者的小小建议,不喜欢西北军,我大庄还有许多旁的军队可供你们选择。”
  “以你们的天赋,倘若是一生浪费在了朝堂上的政党倾轧之间,从我本心讲,是实实在在地感到惋惜了的。”
  “至于这个问题本身,实乃是很简单的,其实本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吧。”
  ——纵然中间几次追丢再追,但归根结底,一个已经知道了答案的大概范围的难题,顺着这个范围去一一排查,也就再不算是什么难题了。
  就比如说,洛阳来的那批在韩渊的死上动手脚的人,韩岐其实直到如今,都没有找到实实在在的切实证据指向。
  但他本也就并不需要什么证据罢了。
  他只需要知道两点,一,祖父的死并不自然,大夫和仵作都在其中查到了人为的痕迹。
  二,这件事不是大房那边做的。
  至此,除了洛阳那边,韩岐也实在,找不到第二个可供他选择的答案了。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允晟淡淡地反驳韩岐道,“在其位,谋其政,只要是能为国事而效力者,军中也好,朝堂也罢,我并不认为有个中高下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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