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妃今天又在祸国——者家
时间:2019-05-18 09:51:30

  钟情眉心一跳,赶忙柳眉倒竖地去呵斥允僖:“僖儿,怎么这般无礼,还不快与二殿下道歉!”
  “二哥才不会跟我计较这个呢,”允僖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意,转过脸来笑嘻嘻地拿自己的肩膀去蹭允晟的,满脸的求认同,“是吧,是吧二哥?”
  “钟母妃太客气了,”允晟一把按住允僖的肩膀,用了狠劲,省的叫这熊弟弟跟身上长了虱子一般,一刻也坐不住地扭来扭去,微微笑着,“四弟与我闹着玩呢,不碍事的...... 许久不见四弟了,来,到二哥这儿来坐。”
  允晟微微笑着,把想起来再扑棱两下的允僖强行按到了自己身边,然后施施然地递了一个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过去。
  允僖:......
  允僖心下暗自权衡了一番,乖乖坐着没敢动了。
  钟情无奈,依次向孝端皇太后和傅皇后问过安坐下,孝端皇太后眯着眼睛微微笑着点头,很是平易近人的温和模样,与眉短睛黄吊梢眼的孝纯皇太后比起来,单论面相,孝端皇太后简直是个和蔼可亲的慈祥老太太。
  傅皇后与钟情无甚可说,只好各自不约而同地低头喝茶,孝端皇太后本正问着二皇子允晟近来的功课,允僖来了,同样的话题便无可避免地绕到了允僖身上,话不过三巡,允僖便拉出了一张长长的苦瓜脸,满眼的愁云惨淡,痛不欲生。
  孝端皇太后见了,便笑呵呵地略过了这茬,叫人捧了瓜果点心来,给几人分吃,其中赫然便摆着一盘鲜红果皮,或呈心形、或呈歪心型的三月红贡品荔枝。
  “陛下有心了,”孝端皇太后笑眯眯道,“不过哀家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耐不得酸,都道这细核的三月红品质风味好些,但哀家尝着,还是带了微微的酸气......毕竟老了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允僖喜欢,就给钟妃多备些,带回永寿宫用吧。”
  钟情抿了抿唇,眼神微微发冷,缓了一下,正欲笑着推拒,二皇子允晟先开口了。
  “皇祖母从哪儿听得四弟喜欢?”允晟微微笑着,赶在所有人说话前,斩钉截铁地否决道,“......四弟与您一样,是个甜嘴巴,从不耐那些酸的......荔枝这东西,中华红的晚熟种还好,三月红的,我就是拿着再怎么逗他,他从来都一口也不愿意碰的!”
  “......是吧,”允晟转过脸来,微微笑着看向允僖,“四弟?”
  允僖眨了眨眼睛,心道你这不废话么?
  “哦?”孝端皇太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兄弟二人一眼,笑呵呵道,“......那大约是哀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把‘不喜欢’给记成了‘喜欢’吧!”
  “皇祖母也许是记混淆了,”允晟微微笑着,毕恭毕敬,但掷地有声道,“......喜欢这三月红荔枝的,是孙儿,不是四弟。”
 
 
第27章 心思
  “老了老了, ”孝端皇太后不禁叹息道, “......真是要老糊涂了都......既然是允晟喜欢, 弦月, 去, 把陛下给哀家送来那两筐分一分, 送一半到长信宫去......剩下的, 给允康和允济各自分了吧。”
  “太后娘娘厚爱, ”傅皇后微微笑着,只是那笑容像是画在脸上的一般, 不达眼底, 委婉地推拒道,“......长信宫那边,陛下已经着人送了两筐过去了, 儿臣尝着也觉得酸, 只是晟儿喜欢,可荔枝这东西,太医说用多了对身体也有缺损......临华殿那边, 儿臣已叫人掐着数给他了,太后娘娘就别再宠着他胡来了。”
  “也是也是, 皇后说得有理, 哀家就不添乱了......”接连碰了两次不软不硬的钉子,孝端皇太后仍然能和蔼可亲地眯眯眼笑着, 只是到底失了兴致, 绝口再不提送荔枝一事了, 只简单地再闲话了些别的,便扶了扶额,捂着嘴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傅皇后与钟情见状,当即非常识趣地各自找借口告了辞出来。
  慈宁宫分道扬镳前,傅皇后上下打量了钟情母子两眼,突然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倘若今日在慈仁宫的是本宫的晟儿,本宫是绝不会......再容那母子三人现到自个儿眼前了。”
  钟情愣了一下,怔忪片刻,淡淡地自嘲道:“那大概是......臣妾旁的长处没有,就是比别人多了几分忍性吧。”
  傅皇后深深地看了钟情一眼,眉目深凝,轻轻地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钟妃自是......最最娴淑纯善的。”
  然后也不看钟情的反应,摇了摇头,径自转身走了。
  她走的倒是痛快,只苦了钟情,被这两句话撩动得心思浮动,单是分析傅皇后方才这意有所指的两句话里的未尽之意,就分析了一路也无果。
  而这个疑惑,最后是在成帝晚上过来时解开的。
  成帝从摆膳前到更衣洗漱完毕,一直都没多说什么,只是临到最后,他躺在床上翻着本九州志,等着钟情在梳妆台前卸去钗环的时候,才状若不经意般闲闲地对着钟情提了一句:“陆家的人,你也不必再费心去与他们计较......朕日前已与母后说了,不会再纳陆氏女入宫。”
  毫不夸张地说,钟情第一反应是非常光棍的“这与我有什么关碍?”,瞬息之后,电光火石之间,钟情陡然明白了傅皇后今日在慈宁宫前破天荒地与自己多说的那两句的真意。
  ——她是在故意激起钟情对陆沉珺的厌恶与恼恨。
  今日允僖在慈仁宫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别说是钟情这个做母亲的了——听说那甜白瓷盘最后被从顾家弟弟的坐着的绣凳底下翻出来时,孝纯皇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丝毫没有再给陆沉珺这个名义上的“干女儿”留半分情面,当着慈仁宫众多宫人的面,将顾家姐弟从头到脚狠狠地斥责了一遍,激愤之下,用词自然是非常的......不太美妙。
  不说别的,怕光是顾家姐姐日后的婚事、顾家弟弟以后的仕途,都要因当朝皇太后这一番毫不客气的刻薄评点而受影响。
  傅皇后是咬定了,钟情窝着的气还没消,而在顺安郡主一家灰溜溜滚出宫、远在外难以触及的情势下,钟情要是想一泄心头之恨,最方便最迅捷的,自然是拿如今宫里这位与陆沉珺长相相若、身家相连、血脉相近的秀女陆妍珺开刀的了。
  傅皇后对陆沉珺的不喜是其一,更多的恐怕是——婉贵妃开口说要撂牌子的秀女,被孝纯皇太后坚持着又留入了复选......这便也罢了,但倘若是此时,钟情旧事重提,还成功了呢?
  未央宫的那位,怕是又要“不小心”地摔上好几处瓷器。
  钟情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吧,钟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傅皇后的心思——傅氏身为中宫皇后,又给成帝孕育了他唯一的嫡子,就是二皇子允晟什么都不用做,都天然地比其他任一皇子高出一头来,是成帝,乃至群臣心目中,能当得储君之责的第一人。
  这种优势,他们母子之间,是相辅相成的。
  可是毕竟还有一个曾经权倾天下的谢尚书的侄孙女,在这宫里做着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最要命的是,这位贵妃娘娘的膝下,还抚育着皇长子允康。
  嫡长嫡长,二皇子占了个嫡,大皇子占了个长。
  若是仅仅只有一个婉贵妃,傅皇后未必会真沉不住气到哪里去,她与二皇子允晟对上婉贵妃与大皇子允康,再绑上镇国公府、虞宁侯府和一整个华郡谢氏,傅皇后都是轻轻松松稳赢的那个。
  可偏偏还要有一个“宠冠后宫”的钟妃娘娘,而这位娘娘膝下,还养着一个自己亲生的四皇子。
  钟情想到这里,不由目露嘲讽,是了,钟情想,自己出身卑微,是没有丝毫身家可以倚靠的,僖儿也是“不学无术”、“贪玩无才”,算起来,似乎除了钟情从成帝那里得来的那份虚无缥缈的宠爱外......母子二人,毫无可取之处。
  可那已经够了。
  因为允僖,他是足月分娩、身体康健、活蹦乱跳的。
  恐怕单单只是想到这一点,傅皇后的心头就得要痛上三分。
  对上婉贵妃和钟妃中的任哪一个,傅皇后都是云淡风轻、毫无压力的,当然,依钟情之浅见,傅皇后就是一打二也是轻轻松松的,但是显然,饱读圣贤书,深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训言的皇后娘娘,是绝对不会允许长信宫的处境沦落到那一地步的。
  婉贵妃和钟妃之间,一定不能合,要斗,而且要狠狠地斗,最好要能斗得你死我活,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于长信宫和二皇子的处境来说,才是最乐见的。
  婉贵妃可不是个好性儿的......钟情苦笑着想,傅皇后这是阳谋,上辈子的自己就是想逃,想躲,最后还不是与婉贵妃撕了个片甲不留。
  “想什么呢?”成帝都看钟情好半天了,见她依然愣愣地捏着一支钗子不撒手,忍不住坐起来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出声提醒道,“......还不歇么?”
  “就来。”钟情头也不回地笑着回了句,动作麻利地卸起头上的钗饰来,只是对面铜镜上倒映的,却是一张冷冷淡淡毫无表情的脸。
  待回到床上,成帝俯身挑灭了灯烛,把钟情揽到了他自己的被窝里,抚弄挑逗之间,成帝敏锐地察觉到了钟情的兴致不高,顿了一下,将自己伸入钟情衣摆之下的右手缓缓地退了出来,低了低头,替钟情把寝衣的襟领又重新整理了一下,沉吟片刻,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钟情的后背,缓缓开口询问道:“今日在慈仁宫里......受委屈了?”
  钟情顿了一下,眼睫微垂,自下而上轻轻地看了成帝一眼,外间昏暗的月光透过窗柩洒了进来,给钟情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浅淡的晕光,成帝被那又长又弯的睫毛轻轻地撩了一下,顿时心里痒痒的,克制不住地伸手摸了摸钟情的眼睛,沉吟片刻,迎着钟情懵懂疑惑的眼神,又缓缓地委婉暗示了句:“陆家的人......你日后,一概不必再理会。”
  这个“理会”,却是与方才的“不必费心去计较”又有不同了,成帝这是在近乎明示地告诉钟情:陆家人,陆氏姐妹,从陆妍珺乃至到陆沉珺......都不再是钟情需要去额外小心注意的对象。
  钟情垂了垂眼睫,唇角微挑,笑容里藏了一丝不容错辨的讥讽意味。
  过了好半晌,才听到她清清淡淡地回了一句:“其实若陛下当真喜欢......纳了陆妍珺入宫,臣妾也是无妨的。”
  非常心平气和的语气。
  钟情想,自己这是平心静气的实话。
  但她也知道,成帝才不会信。
  果不其然,钟情这话一落,就见成帝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一般,微微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沉默片刻,还是主动挑起了那个于二人之间称得上是禁忌的话题。
  伤口纵然是再遮着掩着,待它流了脓,还是会痛得心悸......不如早早便挑开晾干的好。
 
 
第28章 夜话
  “最早在吴王府的时候, ”寂静的深夜里, 成帝一贯清淡的语调, 也被赋予了些许漠然的意味, “......朕确实是与陆氏有过一纸婚约。”
  “......母后那时候还只是吴王一个不甚得宠的侧妃, 她年纪大了, 吴王又是个贪鲜好嫩的, 色衰而爱驰, 她也并非多么有手段的人,朕那时候虽小, 却也隐约记得当时于内宅之内, 我们院子在府里过得并不是多好......母后不能生养,把朕当作唯一的期待寄予厚望,但同时, 她又并不是一个太有权欲野心的人, 往往每次朕犯了什么错,她罚朕到一半,自己倒是先不忍心地嗟呼哀叹了起来, 她惦记着以朕郡王庶子的出身,日后怕是也分不了这王府的三分好处去, 早早的, 就挂念起了朕日后的生计。”
  “吴王待她很是薄情,她便不由地渐渐对楚襄侯府有了非同一般的依恋, 三舅、四舅又与她是同母所出的亲兄妹, 她便觉得那才是自家人、朕日后说不得还是得靠着舅舅们的好, 慢慢的,就在朕的婚事上动了些心思......四舅家的陆沉珺与朕同岁,她看着觉得人家很是乖巧可人,又念着四舅膝下当时只这一个女儿,日后必当加倍疼爱,便极热情地一力促成了这桩婚约......朕那时候虽小,却也将母后当时前前后后的忙碌看在眼里,知道她是极满意这桩婚约的,是以一直到朕后来于洛阳登基,之后约莫有近两年的时间,每每孝端皇太后与前朝的爱卿们问起朕所属意的皇后人选,朕都坚持要履行早年的那桩婚约,不成想到最后......”
  “是母后背着朕,”成帝言及于此,语气里不免带出来了丝丝的嘲讽,“与四舅先商量定了婚事作罢。”
  钟情微微愕然。
  这可与先前听闻的......不大一样啊。
  先前不都是说,是成帝挚爱陆沉珺,即使是顶着白太后与谢家以及诸多皇朝勋贵的压力都不松口,最后还是陆家自己得体知分寸,晓得自家女儿出身平平,这才婉拒了成帝的好意......虽然传闻未免有所夸大,但毕竟有与其相差无几的事实作为佐证,这也是不管是傅皇后还是婉贵妃,对着陆沉珺,都颇感微妙的缘由所在——你们这些世家贵女、皇后贵妃,不论几多优秀,在陛下心里,那可都是人家陆姑娘之后的备选。
  如今听来,成帝当年坚持昔日婚约,却不是为了陆沉珺,而是因为陆太后?
  大抵是钟情脸上的狐疑之色实在是太明显了,成帝见状,不由低头苦笑了一下,反问钟情道:“朕昔年大婚时,尚且才不过一十有二......又能如何在总角、幼学之年,就对一个人用情至深到那地步?”
  “更何况,朕小的时候,说起来,与陆沉珺也并不多相熟,她来的再是勤,也多是去母后那边,顶多混个脸熟的地步,两个彼此都没说过几句话的人,如何去用情甚笃、一往情深了?......朕不喜爱她,她怕是也未必有把朕放在心上,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净是些无稽之谈。”
  钟情不期然地,就想到了上一世自己与大皇子允康之间的桃色传闻来,讪讪地笑了一下,低着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成帝却误解了钟情此举的意义,还以为钟情是敷衍着不愿意信,顿了顿,又补充解释道:“母后与四舅商量此婚书作罢后,母后的想法暂且不论,朕却是就再没动过要陆沉珺进宫的心思,也直说过许她任意另行婚嫁......只一开始,是陆沉珺及笄那年四舅去了,她守了三年孝,待到孝期满了,原先与人定好的婚事也早作罢了,年岁又确实大了些,母后便对朕道,无论如何,就是念在当年的婚书上,看在陆沉珺如今一十有八不好婚嫁,就要朕纳了她罢了,也算是为了当年的婚书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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