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妃今天又在祸国——者家
时间:2019-05-18 09:51:30

  钟情左打量又琢磨,确实是没在白双箬的身上发觉出什么不对了。
  只除了一着——对方适才站起来的时机,未免也太过精巧了吧。
  简直像是盯着钟情的神态算出来的一般。
  那话说的虽然是漂亮,但有意无意的,却是帮钟情挡了柳丽容一下——若是钟情心中对柳丽容余愤未消,却又因心性柔弱不好直言相拒的话,几乎就要感谢起这位白美人站起来的时机了——外人看来不甚着意,于当事人而言,却是异常明显明确的讨好示好......且是一次又一次,上一回,这位白姑娘,是在有意与允僖为善吧?
  从长信宫、傅皇后、二皇子、允僖......最后再到钟情自己,这个白双箬,她是想做什么呢?
  作为同样是一路从底层看着旁人眉眼高低爬上来的,钟情可以非常肯定地说,这个白家姑娘所做的,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媚上”范畴了!若只是简单地想结个善缘,她是没必要做到算得如此极尽精巧的,简直就像是......钟情拧眉苦思,神光一现,突然想到了——像是想做人家的心腹一般!
 
 
第49章 晋玲酒
  “啪嗒”一声, 却是容嫔终于受不了, 猛地一下拂开亭中小几上的叶子牌, 不满地申告道:“好了好了, 知道你们三个全是来‘凑角儿’的, 没一个是真心想玩的, 全是来糊弄我的了!......算了算了, 卉珍, 来这把这儿索性全给撤了吧,也无甚意思的, 难得遇着钟妃娘娘一趟, 一起来坐下说说话吧!”
  纵然本是有想与钟情打好关系求求情的心,容嫔焦躁起来的时候,说起话来, 也不免带了往日的独断专行、居高临下之意, 这语调,活似像吩咐钟情一般。
  抱琴听着,就微微皱眉, 不是很高兴了,暗道我们家娘娘还什么都没说呢, 怎么到你这儿就都成理所当然的了, 谁要陪你“在这儿坐坐”了,我们还就不能“自己走走”的了?......
  抱琴正是想着, 钟情也确实是打算开口婉拒的, 容嫔却似乎是猛地反应过来了自己方才语气里的不妥, 扭过头去,对着羲阳公主飞快地吩咐道:“羲阳,你日前不是绣了个荷包给四殿下的么?......既然钟妃娘娘过来了,就直接拿给钟妃娘娘看看吧!”
  羲阳公主愣了愣,神色间略过些许明显的尴尬之色,顿了顿,窘迫得小声提醒容嫔道:“母妃,那荷包,我日前已经给了四弟弟了......”
  况且那荷包也不是单为了四皇子允僖一个人绣的,羲阳公主是得了教习嬷嬷的吩咐,为了练习针凿女红,一口气绣了十几个,自个儿搁着用不完,便往几个皇子公主那里都送了的,连着蜀南刘家的几个舅家姊妹也是都有的......这等敷衍的练手物什,真要珍而重之地拿出来与了钟妃娘娘看,也是贻笑大方啊!
  容嫔的脸色不由就焦躁了起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羲阳公主一眼,像是想说她一句什么,想着是在人前,又生生地给忍下了。
  只是这样一来,钟情看着,却是不好再直接说走了。
  钟情笑了笑,随意就近找了个位子坐下,拉了羲阳公主的手,笑着夸赞起她的绣花功夫来。
  ——天知道,于针凿女红一道上,钟情自己就根本是一个分不出什么叫五色九针的白目!又如何能夸到什么点子上?......不过泛泛地说一些废话罢了。
  倒是白双箬听着听着便凑了过来,小声地与羲阳公主你一眼、我一语的,分说起什么“施针绣珍禽、滚针绣走兽”,“散套针绣花卉、乱针绣人像”,“打点绣出来淡雅,打子绣出来的古朴”......直听得钟情一个外行人云里雾里的,什么也没听懂,只是不由对二人肃然起敬了。
  倒是羲阳公主,听着听着便入了迷似的,看白双箬的眼神都带了些崇敬仰慕出来。
  白双箬看着钟情懵懵懂懂的眼神,就忍不住在心里泄愤地骂了一句“蠢货!”......知道自己这次又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费功夫了!
  ——这个钟贤妃,真是后来那个被史坛传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件件皆晓”,“精音律,有文名;善诗赋,高美德”“姿容绝世,貌比花蕊;敦悦好礼,警慧无双”的武宗皇帝的生母贞柔皇后么?
  怎么如何看如何的蠢啊!
  白双箬至今仍还记得,上辈子,她入宫后独守空房到华发早生,大行皇帝去后,她们这些无宠的后妃还及不上那各宫略有些体面的宫女来......当时的程国公府已经被暴虐弑杀的新君绞杀一空,白双箬为了自保,不得不自请出宫为大行皇帝守陵,枯坐无趣时,听几个白头宫女谈起那皇陵之下,与帝合穴同居的皇后娘娘,各有各的唏嘘。
  ——贞顺皇后傅氏,出身显达,十四岁嫁与成宗皇帝,为帝诞育一子,长到十三岁,早衰而亡,贞顺皇后哀之,不到四十即薨。
  ——贞柔皇后钟氏,教坊司乐女子也,美姿容,帝爱之,椒房独宠十余年,为帝诞育一子一女,其子,便是如今的新君武宗皇帝,其女,便是马上将要嫁与如今的大司马大将军、长宁侯的羲悦大长公主......可惜天妒红颜,贞柔皇后秉绝世之姿容,却年不过二十五,便一缕香魂梦断,被成宗皇帝空念在心头一辈子。
  贞柔皇后,也就是当时的钟贤妃故后,成宗皇帝悲痛欲绝,为她空置了三宫六院,再不纳新人......可是人去都去了,又能有何进益呢?
  白双箬至今也还记得,当时那群闲来无事、磕着瓜子却妄想着一步登天的宫女们谈来论去,最后却是各自点头,难得的统一了一次意见,纷纷表示:若是能选,自然还是做贞柔皇后的好!——死前弱水三千独取那一瓢,死后还能有个荣登大宝的儿子给脸上增光。
  白双箬听着,却是连连冷笑,嗤笑道:运道再好,活不长,终究也不过是空为她人做了嫁衣裳......成宗皇帝的后宫里,真若能选的话,谁要做那两个短命的皇后,真是鼠目寸光!换成是她,自然是要挑那位虽无凤名,但后来却几乎是全权代掌了凤权的长乐宫秋嫔!
  白双箬自负容颜学识,只恨为家世所累,最后痛失机遇,空耗韶华!只恨不能重来一次......武宗皇帝登基后,白双箬在皇陵里蹉跎了一生,抑郁交加,老病缠身,最后凄惨无依地死在自己独居的小屋里,死后十天才被那些玩忽职守的守陵宫女们发觉,她满身的怨恨不甘,感念了天地,逃出五道轮回,最终幸运的得到了上苍的垂青,带着死前怀揣的那份执念重生到入宫之前,这一次,白双箬踌躇满志,相信以自己算无遗策的百般谋划,再在身上那突兀出现的,自称为“晋江一玲玲酒逆袭打脸系统”,简称“晋玲酒”的小姑娘的帮助下,必然能抢占先机,完成任务,荣耀一生!
  可惜首战不捷,虽通过晋玲酒的帮助成功弄昏了那个短命的二皇子,并再及时出现救下了他,但长信宫的傅皇后初时对自己似是略有几分感激,之后便陡然冷淡了下来,白双箬焦急烦闷的同时,也忍不住痛骂传言之不靠谱,暗暗地揣测着——我看那贞顺皇后根本就不是因为痛惜儿子早夭才去的吧?怕不就是个一脉相传的短命鬼......这不,也没看出来她哪里心疼儿子了啊?自己可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儿子的救命恩人被扔在一个堪比冷宫的明萃阁里不管了?!
  白双箬百般牢骚之下,也只能暂且按捺住更进一步的心态,规规矩矩地刷起两辈子的后宫老好人眉嫔的好感度来,好在,她这段日子的苦心也不算白费,这不,今日承乾宫容嫔于芳菲亭设牌局,请了眉嫔过来,柳丽容眼巴巴地贴上来,眉嫔也顺带着叫了白双箬过来凑角。
  碰见了白双箬如今最想打好关系的白月光钟贤妃,那可真是......绝非“意外之喜”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可以概括的了,那可称得上是白双箬入宫这么些日子以来,除了通过手段成功淘汰掉秋嫔这个未来最强劲对手之外,最大收获了!
  谁知道这后来的贞柔皇后,如今的钟贤妃,哦不钟妃,却是枉负虚名,连个“施针”、“滚针”都分不清......不过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怕是除了那张脸,就没别的能看的了!
  羲阳公主听得再是如痴如醉,白双箬却是兴致寥寥,再无心情照着“晋玲酒”所给她查出的资料继续枯燥无味地念下去了......眼前这要是后来那位世称“巾帼宰相”的羲悦大长公主,白双箬说不得还有兴趣多说两句,羲阳公主嘛......一辈子平平无奇,平日里闲来无事刷刷好感度就不错了,钟贤妃在场的大好时机,怎么能把时间都蹉跎在这么普通的一个公主身上呢!
  就在白双箬忍不住都要焦躁起来的时候,芳菲亭外,一道高昂激越的女声却是隔着花丛传了过来,只听得那女子尖声嬉笑道:“四皇子算什么?找了个伴读,也不过是虞宁侯府的一个家仆......说得再是好听,那人除了姓‘傅’,全身上下,可还与傅家有那半丝干系?”
 
 
第50章 妄议
  “反观人家二皇子殿下呐, 身边两位伴读, 一位乃当朝肱骨中书门下平章事梁启任梁大人家的长公子梁瑞梁公子, 另一位则更是镇国公府长房嫡出的五少爷傅怀让傅公子, 自幼聪警过人, 三岁能诗五岁能赋, 有‘洛阳骆宾王’之称, 是镇国公夫人揉在心头的宝贝疙瘩......”
  “且就不论大皇子殿下身边那谢郎中家三公子与荣国公府的长公子, 就是那安贵人生的三皇子,身边尚且还有个程国公家的七公子呢!......倒是我们那位盛宠的钟妃娘娘, 挑来挑去, 还当要挑出什么呢!......呵呵,最后却是给自个儿的儿子挑了个给人提鞋垫脚的!”
  “我看呐,日后几位皇子殿下一道在上书房里读书, 身边陪着两个同样是姓‘傅’的伴读, 一个却是几乎能当另一个唤一声‘主子’了,这场面,也真是好笑啊哈哈哈......钟妃娘娘自己出身平平, 呵,倒也是有够豁达的......这是半点都不顾忌自己儿子的脸面了啊!”
  谢清雅在秀女里张扬惯了, 一旦敢有人与她话出分歧, 她必然要先高声压下对方的气势,再噼里啪啦东扯西扯地补上一大堆话, 以此来论证己方观点的正确、压倒对面敌人的气势......就是先前与韩雪兰打了那一架, 也丝毫没有让她长半点记性、低调那一时片刻的, 反而因为事后韩雪兰、傅韵秋二人的落选、与自己的入选作对比,更加威壮了谢清雅的胆气,让她几乎要产生了自己“无往不利”、“无一不对”的错觉。
  此番自然也不例外。
  区区一个无根无底、在洛阳城里毫无倚恃的江南秀女,也敢与自己出言争论,这叫谢清雅如何能忍!她才没有半点要让着苏鸣岚的意思......最后若是再惯出个“韩雪兰第二”来,虽然事后于自己是无伤大雅了,但那当时多跌份儿啊!
  苏鸣岚眸色沉沉,唇角微挑,垂着眼睫优哉游哉地安心听着谢清雅在这不算长的两段话里,前后接连嘲讽了两位皇子、两个嫔妃的出身见识,再紧接着非常拙劣地挑拨了一番长信宫与永寿宫的关系......不过,虽是拙劣,却也好用——怕是今日之后,若是那永寿宫的钟妃还是认下了虞宁侯举荐的伴读的话,自己心里必然迟迟早早、多多少少地生出些愤郁来;而若是她因着这桩,就弃了虞宁侯举荐之人的话......怕是长信宫那位的心里,就要迟迟早早、多多少少地生出些不满来了吧!
  谢十一这人虽蠢......苏鸣岚低着头,大方温婉地笑了笑,悠悠地想着,但倒还算的上是“好用”。
  芳菲亭内,所有听到这番话的人登时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倒是显得钟情这个“事主”最是自然淡定了......眉嫔的脸色变了几变,她是在场人里最难做的那个,许家与谢家关系匪浅,眉嫔窝在甘泉宫里,又一向依仗着婉贵妃的眉眼高低来讨生活,她虽然一向是个与人为善、不好争执的棉花性子,但与出身于本是之于谢家有救命之恩的威毅伯府的柳丽容还有不同——许家,是一向靠着谢家谋事的啊!......谢夫人眼前得脸的十一姑娘,若是在自个儿眼前出了差错,纵然是婉贵妃不说什么,那谢夫人那边也不好过啊......眉嫔心头发苦,几乎要后悔死自己今日为何要应承了容嫔的牌局出来了!
  ——这个谢清雅,怎么什么都敢胡说,就还没个她不敢招惹的了!上回与韩家那个小姑娘在孝纯皇太后的寿辰里打架便也罢了,上上回再叫人在御花园里把云宝林按着打,将施贵人与羲和公主得罪了个透......那便也罢了!这回,却是都有胆子敢直接在御花园里高声议论皇子,都掰扯到永寿宫钟妃的身上了!
  眉嫔心下大恨,实在是烦透了这个自入宫以来就没有停止过惹是生非的步伐的谢十一,踌躇半晌,抬眸瞥了瞥柳丽容的脸色,看柳丽容紧紧低着头一副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与自己无关的模样,心下哂笑片刻,也不由蓦然地生出了几分兔死狐悲的伤感来......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决定了自己保持沉默、作壁上观的态度。
  ——再是要讨好谢家、讨好婉贵妃......但那倘若要付出得罪永寿宫的代价,看柳丽容如今的处境便知道了,若是钟妃执意追究......那贵妃娘娘,当真能护得住么?或者说,她愿意付出相应的心思、代价来护么?
  眉嫔十六岁入宫,到今年,已经二十有八了......她苦熬十二年,自成帝九年入宫之后,就冷冷清清、温温吞吞地熬到今日,膝下无子女傍身,身后却只有家族牵挂......她还暂且不想,做那两军博弈之时,被人先一步扔到台前放逐的“弃子”了!
  白双箬垂手而立,指尖却激动得微微颤抖,在心里暗暗地为谢清雅大声地叫了一句“好”!......欣喜于自己今日总算不算蹉跎了大好时机,还是赶上了向钟贤妃献殷勤的大好时机了!
  谢十一姑娘,来日我功成名就、飞黄腾达之时,必不会忘你今日大恩,自当将你的墓穴好好地修缮一番!
  相比于亭中各个心思百异的宫嫔,抱琴的反应要直接得多,也愤怒的多。
  “什么人!”抱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高声喝骂道,“......竟敢在御花园里妄议当朝皇子!还不快速速滚出来认错!”
  海棠花丛之后,谢清雅听到抱琴怒喝的第一反应是惊惶无措,隔着花木,她是不知那背后的芳菲亭里正是坐了好几位宫妃娘娘的,她再是自恃身份、看不起钟情一个教坊司贱婢的出身,也没想着直接跑到钟情面前去招惹人的......她也就是在背后痛快痛快嘴,钦想着这些话,只要不抓个现行,自己说的又也确确实实就是那事实而已,她钟妃再是得宠、再是生气,还敢真为了这些子无根无据的流言蜚语与自己撕破脸抓头花不成?......真闹出来,还不够她永寿宫丢人的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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