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妃今天又在祸国——者家
时间:2019-05-18 09:51:30

  百年之后,又能有如何颜面下去见父亲和叔父啊!
  “微臣谢域,”谢域心头梗着一口气,当即大喝道,“......愿为陛下身先士卒,斩杀国之逆贼!”
  “臣傅从楦,”傅从楦紧跟着附上,“......谨遵陛下圣谕!”
 
 
第67章 格杀勿论
  “好!”成帝重重地应了一句, 如寒星一般的双目中登时迸射出十足的威光, 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道, “朕多方打探, 方知此物乃羲和公主身边一个名唤‘翡翠’的宫女, 从荣国公府的一名管家手中拿得, 如今, 这‘翡翠’已经被朕羁押于慎刑司之中, 至于她指认的这名管家......两位爱卿,可愿替朕走一趟, 将其缉拿了来, 替朕好好地审讯一番!”
  ——荣国公府的一名管家?......如此直接的身份说明,成宗皇帝是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就是直接告诉他们, 他是想给荣国公府定个“谋逆”的罪名么?!傅从楦心下暗暗皱眉, 荣国公府谋逆?荣国公府有什么好谋逆的呢?荣国公府阖府上下,在文宗皇帝朝间便与傅家久有龃龉,不过说白了, 也就是嫉妒傅家当时出了一公一侯并一个承仪皇后罢了......荣国公府身为当时洛阳城里的老牌世家,自然看不得傅家这种新贵, 整日里那是誓要与“傅党”作斗争, 在整个文宗皇帝朝间,那叫一个“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最后别说是镇国公本人, 连当时且是晚辈的虞宁侯, 都能压着他们打,且打到了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还是孝宗皇帝登基后,这二三十年日子才渐渐好过了,可与如今的世家顶流傅谢两门相较,那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这么一个尚未缓过声气来、除了祖辈的功勋毫无可夸耀之处的夕阳世家,他们谋个什么逆啊,手上有兵马么?麾下有谋士么?口袋里有粮食么?就是退一万步、再退一万步,真要他们侥幸,毒害了成宗皇帝,然后呢?......荣国公府如今,可能有哪怕一个出来担得住门庭、立得住事儿的人?
  那怎么也轮不着他们家来分饼吧......?傅从楦想着想着,突然神情一凝。
  不是完全轮不到的,傅从楦心中一凛,他差点忘了一个人:如今的荣国公世子夫人,平昭长公主。
  平昭长公主,可是先孝宗皇帝与其皇后白氏所遗的唯一的嫡女,且是嫡长女......但如今孝宗皇帝早都作古了啊!这是成宗皇帝朝间,荣国公府还想靠着一个昔年嫡出的长公主,来谋划些旁的什么么?!
  那也......太蠢了吧?
  不过不论心中抱着如何的疑虑不解,傅从楦面上,依然是沉稳如常,与微微一愣之后就又跟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的谢域一起,同时恭谨地叩首领命。
  “朕忧虑爱卿们此番所行会打草惊蛇,”成帝淡淡道,“......为防得府中同伙争相出逃,谢卿,你替朕缉拿了贼首来,傅卿,你与项野一道,率五城兵马司三百精骑,给朕把荣国公府围了!”
  一个去抓一名家仆,一个要带着兵马围府......谢域顿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该去嫉妒于成宗皇帝对傅从楦的信任,还是窃喜于自己不必如傅从楦一般,把整个荣国公府得罪的透透的了......
  傅从楦但是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惊诧抑或不甚情愿的意思,只恭谨地又磕了一个头,沉声问道:“不知陛下这围府的意思是......许进不许出,还是既不许出,也不能进?”
  如果是后者,怕是围不了多久,虽说听上去更严重些,但难道成宗皇帝还真能把整个荣国公府围上十天半个月,活活饿死完里面的人么?早处理晚处理,只要成宗皇帝往下审不下去来了,总是要放人的......可若是前者,怕这一围,成宗皇帝好吃好喝地给供着,然后再优哉游哉地查下去,现在宫中的慎刑司、内务府查一道,刑部、大理寺、督查院再各自慢慢悠悠地审一道,三司会审一向是惯于扯皮来扯皮去,给他荣国公府围上大半年下来,外面的人再是心急如焚,也得不着里面的消息,如此一来,怕是整个楚家都要因这“莫须有”的谋逆之名给就此拖垮了——这还是最好的情况......最好的,成宗皇帝不会从那管家口中再往下挖出什么“主使者”的情况了!
  分毫之差,却是能看出成帝心中对荣国公府,是究竟只是想“罚一罚”,还是要彻底地“整饬掉”了!
  傅从楦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很高明的。
  谢域不由多看了身旁这位面容温和沉肃、平静无波的傅侯爷一眼,心道对方能走到今日这一步,那审时度势的本事确实不俗,不愧被洛阳城里的勋贵世家们暗暗以“风向标”喻指了。
  “进倒是不必妨碍的,”成帝深深地看了傅从楦一眼,那张往常俊秀含笑的脸上,如今正挂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森森恶意,只听得他冷冷地讥诮道,“......荣国公府世受皇恩,乃是我大庄的肱骨栋梁,围府之后,必然多有亲朋故旧相探......由得他们进去好了!”
  “......至于出,倒也不必全禁,”成帝扯了扯唇角,继续讽刺道,“平昭毕竟是母后的女儿,母女情深,想来荣国公府出事,与她一个女人家是无甚干系的......母后忧心女儿,也是常事,倘若平昭递帖子入宫求见皇太后,那就允她来好了!......至于旁的,荣国公府中竟有家仆意图毒害于朕,单一个‘包庇’之名,就容不得他们再出来随意走动了......傅卿不妨告诉荣国公,就道朕说的,单为了避嫌,他老人家就该出来约束一番门下子孙,安安静静地等着了!......倘若有那忤逆不听之辈,传朕口谕,五城兵马司儿郎们一律皆可先斩后奏,反抗之人,格杀勿论!”
  傅、谢二人纷叩首应是,领命而去,成帝扶着案几,闭上眼睛缓了缓,这才面色如常地出了谨身殿,向着慈仁宫赶去。
  慈仁宫内,孝纯皇太后与楚襄侯夫人正坐在那里彼此干瞪着眼睛看着对方,案上的茶已经换了三道,喝得楚襄侯夫人都想去更衣了,成帝迈进殿中,二人齐齐惊惶站起迎接,孝纯皇太后满肚子的疑惑,对上成帝暗藏倦怠的面色,也只好先咽了回去,屏退四下,只低低对成帝道:“顺着往东边过去,绕过两道屏风再穿了夹道过去,你大舅舅已经在里面恭候陛下多时了。”
  成帝抬起脸,感激地冲着孝纯皇太后笑了笑,孝纯皇太后抿了抿嘴角,脸上的每一丝暗纹都严肃地皱在了一起,那双往常随意看人都显得刻薄的吊梢眼里透出了深深的忧虑之情,但终究是全皆忍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成帝。
  成帝绕到暗室,楚襄侯陆言绪一掀衣摆,跪迎帝驾。
  成帝亲自伸出手,扶了楚襄侯起来,盯着陆言绪的双眼,一句客气的废话都没提,直接道:“荣国公府内有人意图能谋逆犯上,朕已遣谢卿前去缉拿,此事未彻底查清前,虞宁侯会奉朕旨意,领五城兵马司围了整个荣国公府......陆卿,朕把西山大营的虎符交与你,着你于西山练兵,督视皇城......一旦洛阳城内有兵马起事,无论哪家,一概以‘谋逆’论处,先杀为敬!......卿可明白?”
  陆言绪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先沉不住气会是荣国公府楚家......不过也是,这几年来,白、楚两家越走越近,陆言绪昔年,也是与白家那位入主中宫的姑奶奶正面杠过的,深知孝端此人,绝不可能因为入主了慈宁宫,就真的能既“慈”且“宁”了,怕不是“不慈亦不宁”才是常态......大家都是老伙伴、老对手了,成帝欲以荣国公府作那开刃的第一刀,防的是哪边最先狗急跳墙地反了、哪边见势不妙就开始浑水摸鱼地落井下石了......陆言绪心中大约也有个谱,舅甥俩多少年来并肩作战培养出的默契,让陆言绪几乎没有过多犹疑便点了点头,毫不迟疑地遵照着成帝的命令去了。
  送走楚襄侯夫妻,孝纯皇太后入得暗室来,看着坐在茶案旁垂眸不语、独坐沉思的皇帝儿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陛下如今,可是能与哀家兜个底了么?”
 
 
第68章 认输
  成帝恍然抬眸, 顿了顿, 先请了孝纯皇太后坐下, 默然片刻, 这才寒声缓缓道来。
  “朕自十年前, ”成帝抿着唇, 目光中是不容错辨的憎恶与恨意, “......她暗中授意苏氏给皇后下枇杷散起, 就已经忍耐她多时了!......谁知近些年来,朕的隐忍避让, 倒让她当成了‘胆小怕事’, 私下里的小动作,愈演愈甚......皇后昔年生老二的账还没有算清楚呢,她倒是又把主意打到永寿宫里去了!”
  “什么?!”孝纯皇太后大惊, “什么苏氏, 什么枇杷散,皇后怎么了?又关老二什么事......”
  “母后,”成帝抬起头, 沉沉地看着孝纯皇太后,一字一顿道, “十年前未央宫的苏宝林, 大皇子的生母,是孝端的人!......允晟因为早产, 自小身体娇弱, 先天精气不足......那不是皇后自己身体不好, 而是因为皇后在孕中被苏氏给下了枇杷散!......而那批枇杷散,就是从慈宁宫里流出来的!”
  “这......?!”孝纯皇太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大惊之后继而大怒,双眼瞪得溜圆,恨声道,“......白氏那个贱人,竟敢毁我孙儿!贱人!活该她丧夫丧子,断子绝孙!不得好死的贱人!”
  “不过,”孝纯皇太后痛骂过后,歇了口气,不由也十分不满地看向成帝,大发牢骚道,“......这么大的事情,这十年来,皇上倒是好紧的嘴巴,把哀家当个外人一般,瞒得死死的,半句风声都不曾透露过啊!”
  成帝闭了闭眼,心中一阵苍凉——大皇子的生母害了二皇子与皇后,但苏氏也已经咎由自取,死在了产床之上......事情发展到当时那般的地步,就当时的情势而言,纵是贸贸然地把实情抖出来了,除了再平白废了一个大皇子外,可还能有丝毫的益处么?
  白氏十六岁嫁与孝宗皇帝,平生有近四分之三的岁月,是在这洛阳皇城的深宫里度过的,对于当时尚且不到及冠之龄的年轻皇帝而言,孝端皇太后的阴私手段,他是空能觑得其中一二分,却就是连个相干的尾巴,都怎么也抓不到了......想靠着昔年皇后早产与苏氏的关联牵扯到慈宁宫里去?那是痴人说梦!
  既然说出来也是无济于事、于事无补,成帝便干脆什么都不说了......既然决定隐而不发,那不足干脆把嘴巴闭的再紧些,哪个都不说好了!
  只是这些话,当下却是不好直接对着老太后讲了,成帝苦笑着叹了口气,四两拨千斤道:“苏氏业已自取灭亡......为了大皇子的名声计,有些事情,朕是觉得还是瞒着皇后那边比较好!......所以母后这边,朕就也,也一并瞒着了......”
  慈仁宫寻常漏的跟个筛子一般,就说年后荔枝那回,前脚四皇子允僖刚刚与顺安郡主的那对双胞胎因究竟是哪个偷吃了孝纯皇太后耳房里荔枝的事情闹了起来,钟情与允僖从慈仁宫走到慈宁宫的功夫,孝端皇太后都把荔枝摆上桌开始试探真假虚实了,就连正巧碰到的傅皇后与二皇子允晟,都对白太后那话里有话的试探心知肚明,可见那消息传的速度,连长信宫都有所耳闻了......成帝要是下定了主意要保密的事情,怎么可能还放心给自己这位不甚着调的养母倾诉?
  孝纯皇太后讪讪地笑了一下,对慈仁宫的情况自己心里也约莫有着数,只好转了话题,急急道:“白氏那贱人打永寿宫的主意?......钟妃肚子里的哀家的乖孙可还好么?不是哀家沉不住气,也不是哀家要在皇上面前给慈宁宫上眼药,只是皇上你需得清楚,孩子的安危最最要紧啊!皇上旁的再是忍了,这在孩子上面可不都能再忍了啊!......若是钟妃生再出一个老二那般的病秧子,这看着多糟心啊......”
  成帝目光沉沉,在心中恨声道:怕就怕,那边这回就是连个病弱早产的孩子,都未必愿意要宝儿生的出来了!
  成帝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开始无限地浮现出昨夜的那个噩梦,产房里浓重的血腥味似乎笼罩在鼻尖,叫他心头紧窒,几乎喘不过气来!
  “孩子现在尚且无事,”成帝寒声道,“......但是母后,自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从羲和公主手里的木偶娃娃到永和宫沈氏送来兰花,全皆被她动过手脚!朕防得了一次两次,防不过三次四次!......朕倦怠这般与她无止境地见招拆招下去了,宝儿现在怀着身孕,容不得丝毫的差错,她若是再不把手脚放规矩些,朕先砍了平昭长公主夫婿子女的脑袋,叫她先好好地受受这份被人害了子女的苦楚!”
  成帝身上煞气太重,惊得孝纯皇太后眉头暗皱,听了片刻,恍惚才咂摸过味道来的孝纯皇太后撇了撇嘴,心头歇下了半口气,松散道:“这么说来,荣国公府不是真的想谋逆了?陛下早上一句话也不说,只叫哀家请你舅舅来,吓得哀家急急忙忙地照做之后,这心口啊,扑通扑通的,就没有缓下来过,差点还以为真的是有人要造反了呢......”
  “谁说荣国公府不是‘谋逆’了?,”成帝冷冷地笑了一下,寒声道,“......只要朕咬定了他们一家想谋逆,他们就是谋逆!”
  这一点,不只是成帝自己对着孝纯皇太后说说而已,慈宁宫里跪坐佛前做早课的孝端皇太后,在听到荣国公府被虞宁侯带兵围了的第一时间,便也反应过来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太后娘娘您快说句话吧!”曾经奶过平昭长公主的高嬷嬷彻底慌了神,焦急地求见孝端皇太后,跪在佛祖面前,祈求孝端皇太后尽快拿个主意出来,为长公主平冤,“......我们都知道,公主殿下和驸马爷都是被人冤枉的!......荣国公府要兵没兵、要粮无粮,做什么出力不讨好的谋逆大计?说句不中听的,反了如今这位陛下,难道能轮到楚家分那几口肉汤来么?......陛下可真真是糊涂了,真正的狼子野心之人封侯拜爵、权势煊赫,驸马爷和亲家公那般规规矩矩、按部就班的人反而,反而遭了这无妄之冤狱!......太后娘娘您快说句话吧!您毕竟是陛下的嫡母,您的话,陛下他不敢不听的,长公主殿下是冤枉的啊!当下整个荣国公府被困,长公主殿下也只能仰仗着太后娘娘您了,如果连您都不出面管她,公主就彻底无人可求了啊!......陛下他必然是遭了小人的蒙蔽,只要太后娘娘您开口说句话,他会醒悟的,他一定会还长公主和姑爷一个清白的!”
  “小人?蒙蔽?”孝端皇太后恍若未闻,依旧不紧不慢地修完了自己的早课,这才施施然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几乎要急得哭出来的高嬷嬷,摇了摇头,呵呵地冷笑着唤了高嬷嬷的闺名,嗤笑道,“......淑珍啊,你太小看我们这位陛下了!”
  “冤狱?清白?”孝端皇太后低低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无波地告诉地上这位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老姐妹,“......只要陛下咬定荣国公府是谋逆,他们阖府上下,那就是谋逆!......什么冤狱什么清白,通通通通都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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